勉强科举日常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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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瑜无语地看着这个堂兄,别说,还真有点现代凤凰男的潜质。不行不行,好歹是给他开蒙的叔爷爷家的孙子,可以抢救一下。
  “喂,咱们男子汉要靠自己。”方瑜这个伪男拍着小胸脯说教道:“男子汉要有志气,要好好读书当大官,怎么可以想着靠未来媳妇的嫁妆吃软饭呢!”
  “什么叫吃软饭啊?”方瑾没听过这个词,但他知道软蛋是个骂人话,因此联想到了这个词的大致含义,立马不依了,和方瑜争辩道:“你还小,不懂这些,我爷和我奶都说了,男人出息有本事才能娶到好媳妇呢。就像刘秀才那样有功名的读书人才能娶到像刘夫人这样好的媳妇呢。”
  方瑾说得也没错,一时倒让方瑜陷进他的逻辑怪圈里。“不对,我说的是不能用媳妇的嫁妆,我奶都说了,媳妇的嫁妆婆家不能用,就比如我大姐陪嫁过去的一对银耳环,她婆家就不能拿走,要不然我家就该去找他们家了。”
  方瑜打算用身边的例子论证观点,这样也算是用魔法打败魔法了。
  说到这里,方瑾也没太想过,不过他还是很有几分辩才,也利用身边的例子说:“媳妇嫁进来就是我家的人了,连人都是我家的了,她嫁妆不也属于我家的了。就比如我娘,她要是藏了私房钱被我奶知道了,我奶要,我娘还敢不交出来啊?我奶可是我娘的婆婆,要是我娘不听我奶的话,那就是不孝,我奶可以让我爹直接休了她的。”
  方瑜听方瑾这道理例子讲得确实是切合实际,他驳都不知道该从哪里驳。幸而这时上课的时间到了,方老秀才叫他们继续学习,这才算是了了一桩辩论。
  不过,方瑜并没有忘记这些话,他打算回去问问方老太太,再听听村里的闲言碎语,这样大概就能了解当地土著对这件事的看法了。
  傍晚下了学,方瑜和方瑾作别,走出书房,方老太太正在院里等他。
  方瑜小跑两步,牵住老太太的手,祖孙俩出了门一拐就进了自家大院。方瑜再一次劝道:“奶,我们家和叔爷爷家离得这般近,根本就不用来回接送我,安全得很呢。”
  作者有话说:
  从古至今,女性遇到的问题仿佛从没有变过…… 可是已经是新时代了啊。最可恶和可悲的是,对女性最大的恶意又往往来自于女性。
  第14章 黑暗中的暴力与人性
  方老太太笑着说:“现在快要入冬了,天黑得也早,奶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来回走,再说了也不费事,奶乐意这样。”
  回家后,上了一天课的方瑜也没有感到累,反而活力十足,抓紧时间叫出家里的姐妹,趁着夕阳教上几个字。
  方老太太这回也不拦着孙子教课这件事了,反而在一旁叫好,说她孙子真是为了全家考虑的好孩子。
  方瑜见奶奶不再反对,便又渐渐地延长了一点教学的时间,这样每天也能多教她们一点。
  天光暗淡时,方家的人吃起了晚饭,然后就是回屋休息。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对于方瑜而言,这句话不再是书本上描写小农经济生活的词语,而是真的成为了他古代生活的写照。
  方家当然是有油灯的了,但那玩意废油,普通人家自然都是省着用的,干活都是白天干,晚上就是睡觉的。
  曾经作为熬夜种子选手的方瑜现在也被没有电灯的古代给制服了,吃完晚饭过一会儿就上炕睡觉。每天努力学习背书,外加上没有手机的牵绊,那睡眠质量是杠杠的。
  今晚也是如此,方瑜睡在炕头,旁边躺着方老太太,只不过东屋的二房屋里气氛冰冷。
  方老二听从了他娘的话,等夜深时,先用袜子堵住他媳妇的嘴,再用早就准备好的缰绳捆紧了,然后就是一顿爆锤。
  方瑜的娘痛得直哭,可是她嘴被堵得严实,只能传出呜呜咽咽的声音,睡着的人根本就不会听到。
  当然,有一个人听得见,那就是人老觉少的方老太太。她特意没有睡,就竖着耳朵等着听东屋的动静呢。
  方老太太从这场家暴一开始就听到了,然后就披上衣服悄咪咪地去了东屋窗户根下蹲着,听他儿子如何教训那个敢和她抢孙子的婆娘。
  她屏气凝神,只听里面传出老二低沉可怕的威胁声:“还敢给老子哭,你个偷家贼,我让你哭,看老子今天不揍死你!”接着就是几声闷响和女人若有似无的低吟。
  方老太太听得解气,但又怕他二儿子真下狠手打残了儿媳,这样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又费钱,而且还耽误干活。
  屋里的方老二看媳妇被吓得尿了裤子的模样,也不再下狠手打了,他还记着老娘的话,媳妇吓怕打服了就行了,要不然亏得还是他们老方家。
  他把媳妇从炕上拖到地下,拎着头发让她跪好,教训地说:“以后还敢不敢干活偷懒了?”
  老二媳妇一边流泪一边摇头。
  方老二使劲给女人的屁股来了一脚,又骂道:“给老子跪好,不许哭,你还有脸哭!说,你以后还敢不敢偷拿方家的东西贴补娘家了!”
  老二媳妇使劲摇头,心里怕得要死。
  方老二弯腰把塞在媳妇嘴里的袜子扔到一旁,拍着她的脸说:“不许哭,也不许叫,敢出一点声我就打断你的腿。”
  说罢,方老二又抄起角落的扫帚对着媳妇的后背一顿抽,老二媳妇还真是不敢出声,咬着嘴唇硬挺着跪好挨揍。
  这时二房窗户底下蹲着的老太太才满意地起身,悄声回到正屋躺下。
  这时,一向好眠的方瑜却醒了,睡眼惺忪地问:“奶,我好像听到谁哭了。”
  “那是外面的野猫瞎叫呢。”方老太太面不改色地糊弄着说:“乖孙,你要不要喝水啊,奶给你端去。”
  方瑜喝完水,又感觉有些尿急,想要下炕去方便,方老太太却把他按在被窝里,拿起炕边备好的尿壶,打算直接在炕上给孙子接尿。
  方瑜捂住裆部,十分弱小又无助地说:“我自己来,我下炕去尿,我不在炕上,哎呀,太羞耻了!”
  “你这孩子真是怪啊,谁家的小男娃夜里不是这样撒尿的,下炕多麻烦啊。”方老太太不理解地说道:“天黑你再磕着绊着,等天冷了你半夜下炕去尿尿再给你冻病喽。”
  “哎呀,反正我不在炕上解决!”方瑜死守着裆部,面红耳赤地争辩着。
  最后,方老太太还是从了这个乖孙子,让他下炕去尿,不过她还是埋怨道:“人家方瑾比你还大呢,他夜里也这样,就你这个小孩不爱这样,真是奇了怪了。”
  解决完人生大事,方瑜别别扭扭地躺回被窝里,心里想着以后有条件一定要发明个什么东西出来解决掉上厕所的问题。可这里又不是现代,没有下水道,更没有抽水马桶,除了简单的旱厕,就剩下富贵人家用的恭桶了。那玩意也不实用啊。就算是好用也是对于用的人而言,打扫的活计依旧是全手动且恶心无比。
  方瑜烦恼地打了个滚,旁边的老太太立刻就起来哄他,方瑜连说没事,可这位奶奶依旧把他抱进怀里哼着摇篮曲拍着他入睡。
  在这样的怀抱里,方瑜想起前世的父母,十分心酸,便把头埋进这辈子对他无微不至的奶奶怀里,悲伤地入眠。
  清晨,太阳照常升起,黑暗中的暴力暂时隐匿在角落中,阳光下的受害者依旧胆战心惊,可谁也不会同情或帮助她。
  方瑜还在炕上香甜地睡着,方老太太轻手轻脚地穿好衣裳,开始新一天的监工活动。
  她先去放织布机的角屋巡查,见应该今日早去的三妮已经开始织布,满意地点点头,可当她上前查看具体织了多少布时,脸色就严峻了起来。转身出门把刚起来的二妮叫进来织布,再把偷懒的三妮给拽到厨房里,当着三个儿媳妇的面骂道:“给我装相是不是?你以为在我跟前摆出个干活的模样来就能骗过我了是不是?你个死丫头,一早晨就织了那么点布,你糊弄谁啊!”
  “不是的奶奶!”三妮急得哭了出来,颤着声音解释道:“我早上起来肚子疼,就在茅厕里多待了会儿,这才晚了些,奶奶我一会儿就把落下来的补出来,您别生气。”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和我说!”方老太太听完孙女的解释就更生气了,怒吼道:“你奶奶我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嘛,你就应该在我一进去的时候就和我说清楚缘由,那样我会怪你嘛。你还有脸哭,现在被你弄得,好像是我这个老人家的不是了。”
  三妮连忙用袖子擦干眼泪,不敢再哭了,“都是我的错,奶奶,是我不好,孙女以后再也不敢这样了。”
  “你就是想骗我偷懒。”方老太太把三妮赶出厨房,说:“既然你拉肚子了,早上还是不吃饭的好,我们吃早饭时你就去织布,哼,看你这回还敢不敢偷懒了。”
  三妮委屈地回到角屋继续织布,方老太太先去看了儿媳在厨房里干的活,然后又对不敢使劲的老二媳妇说:“你怎么慢手慢脚的,这么大的一个人了,难不成你也要学三妮那样偷懒不成。”
  “我没有。”方瑜他娘不敢说昨晚挨打的事情,怕惹人笑话,只好苦笑着编了一个瞎话:“娘,我不是偷懒,我是昨晚睡落枕了,胳膊和肩膀使不上力气。”
  方老太太对老二媳妇挨打的事心知肚明,可她还是装着糊涂为难儿媳:“哼,都是偷懒的借口,三妮说自己病了,你也说身上不好受,我们家怎么有这么多病人呢。要我说都是懒病,懒得动的病,我等会儿吃饭时倒要问问咱们家其他人,还有没有人得懒病的了。”
  老二媳妇一听这话,更是害怕着急了,她昨晚上刚因为偷懒这事被孩子他爸给狠揍了一顿,要是今儿再被婆婆告上一状,那她就不用活了。
  “娘,娘,都是我的错,我肯定好好干活,您就别和别人说我了,我以后肯定出死力干活孝敬你。”
  方老太太见二儿媳妇如此央求她,心里万分受用,嘴上还不依不饶地说:“媳妇进门原本就应该卖力干活的,你啊就总是偷懒,也就是我们家厚道不和你计较,要不然你还能有如今这样的舒服日子过。长点心吧,老二家的,我这个婆婆对你们这些儿媳妇就算很好的了,不信咱们就去里正和族长那里去说道说道,看看别人家的儿媳妇都是怎么干活孝顺的。”
  “那可不是,咱们家对儿媳可是再好不过的了。”老三媳妇立马接嘴,颇有几分真心实意地说:“二嫂,就你这样的媳妇在我娘家那边可过不下去,我娘家的几个嫂子弟媳在家里那都是不能上桌吃饭的,都要先伺候公公婆婆男人孩子吃,然后把剩下的饭菜端到灶台旁边吃,吃不饱也忍着,哪像咱们家还给媳妇吃肉的时候啊。”
  大嫂接收到老三媳妇的眼神,又看了看婆婆的神色,才开口道:“可不是,我们家对儿媳妇可是村里数一数二好的人家了,二弟妹不要不知足,你拍着良心想想你自己的娘家嫂子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我可听说了,你们娘家的媳妇都是要下地干活的,而且还常常吃不饱饭……”
  第15章 好奶奶与恶婆婆
  “我可听说了,你们娘家的媳妇都是要下地干活的,而且还常常吃不饱饭,就算是过年了也吃不到肉,还没有新衣裳穿,咱们的娘可是隔两年就给我们全家都做新衣服穿的。”
  “听见了吗?”方老太太拍拍大儿媳妇的手,又对小儿媳妇笑笑,“老二家的,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大哥二哥打媳妇可是村里出了名的狠,你嫁到我们家既不用下地干活又能吃饱穿暖,还不用挨打,作为一个女人,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老二媳妇能说什么,当然是低头认错了。而且她也觉得婆婆和妯娌说得有几分道理。不过,她还是觉得自己委屈,毕竟她可是给方家生下唯一孙子的大功臣,婆婆和妯娌凭什么还说她。
  天大亮时,方瑜这才醒来,他奶早就在一旁等着了。
  “有些晚了。”方瑜在古代待久了都学会了用太阳来判断时间了。
  “别急,奶什么都给你准备好了。”方老太太帮着孙子穿好衣服,又那热毛巾给他擦脸,尿盆就在屋里地上,一系列的事情不出屋都能解决。
  就连早饭也很方便,温温的粥外加上一个煮鸡蛋,三下五除二就能吃完,方老太太这时早就帮孙子提好学习要用的东西,送他去了隔壁院。
  方瑾在院子里玩,见方瑜过来笑着说:“你今儿来得倒早,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方瑜也发现今天来得比平时早些,看来是以前吃早饭花费了许多时间。“是什么好玩的?”方瑜很捧场地问道。
  “喏,是个泥人。”方瑾兴冲冲地拉着堂弟去了他的屋里,“我爹昨儿晚上回来了,这泥人是他给我带回来的呢。”
  “二堂叔回来了。”方瑜说:“你高兴坏了吧。”
  方瑾耸耸肩,无所谓地说:“他回不回来都一个样,我奶和我娘倒是挺高兴的,不过依我看,我爹就是回来要钱的。”
  方瑜调笑道:“这小孩还挺有意思的。”
  方瑾挑挑眉,“你不也是小孩,小屁孩。”
  两人又玩了一会儿,方老秀才就喊他们去上课了。
  方瑜认真学习,偶尔会看看叔爷爷的脸色,觉得这位老先生今天的脾气不大好,估计还是方瑾说对了,就是那个没见过面的二堂叔给气的。
  等中午下学的时候,方瑜在院子里看见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旁边的方瑾喊了声爹,方瑜也就从善如流地喊了二堂叔。
  方瑾他爹对他们招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把里面的蜜饯分给他们吃。
  方瑜和这位二堂叔闲话几句,就和来接他回家的奶奶走了。
  回到家里,方瑜说不饿想等会儿再吃,方老太太就把祖孙俩的饭菜单独留了出来,她也不吃陪着孙子在屋里聊天。
  “奶,二堂叔在镇上干什么啊,还在读书吗?”古代的乡村生活实在是无聊,平时只能靠闲聊打发时间,弄的原本不爱八卦的方瑜都八卦了起来。
  方老太太平生最烦没本事的人了,提到大伯子家的老二她就直撇嘴。“那小子读书没个读书的样子,又好吃懒做,连干农活也不会,要不是你叔爷爷攒下份家底,现在你这二堂叔就是个街头小混混。”
  方瑜和方瑾成日里形影不离的,关系很好,就担心地说:“瑾堂兄是个多好的人啊,读书好人又机灵聪明,怎么他爹是这个样子啊。”
  “这玩意谁能说得准呢。”方老太太闲话道:“你看你叔爷爷读书多好,可你两个堂叔就不行,谁也没考上秀才。你再看看咱们家,从你爷爷再到你爹你大伯和你三叔,就没一个在读书上开窍的,可到了你这里不就不一样了嘛。”
  方老太太这会儿的谈性上来了,小声对孙子说:“你别和堂哥说这事,他那个爹在镇上又偷养了一个女人,所以才不让你二堂婶跟着他去镇上的。”
  “啊!”方瑜吃了一惊,他是知道古时候男人可以养小妾的,可是村子里并没有人家有闲钱养小妾的,他还以为这事只是那种富贵人家那会有,没成想身边现成就有这事。
  方瑜替方瑾着急,连忙发问道:“那二堂婶知道吗?叔爷爷和叔奶奶他们知道吗?就没有人管管二堂叔吗?”
  “你二堂婶知道了有什么用,她还敢闹啊,你二堂叔本来就不怎么回家了,她再闹你二堂叔更不会搭理她了。”方老太太三言两语就道明了这件事的原尾:“至于你叔爷爷和叔奶奶那头,你二堂叔到底是他们最偏疼的小儿子,不过是花几两银子买个丫鬟的事儿,再气能气到哪去,还不是你二堂叔卖卖乖就能摆平的。”
  其实,还有一些缘由方老太太不好和小孩子讲。原先方瑾他爹喜欢逛窑子吃花酒,那银子花得可比现在多多了。如今不过是废几两银子去人牙子那买个小姑娘,买回来的姑娘既可以伺候男人还可以生孩子收拾家里,实在是划算得很啊。
  方瑜听完奶奶讲的话,心里实在是沮丧,这都是什么事啊,这年头的女人真是没有人权啊。
  紧接着方瑜又想起前一天和方瑾讨论过的嫁妆问题,就问起了奶奶的看法。
  方老太太听完孙子转述的话,笑着说:“你们两个说的都有理,可这事吧很多时候没个清楚的说法,也许官老爷家里有什么不同的说法吧,反正在咱们村子里,姑娘出嫁很少有给像样嫁妆的。毕竟人家都把姑娘养这么大了,收上一笔彩礼把人嫁过去就完事了。”
  “可您不是给大姐陪送了不少嫁妆吗?”方瑜不觉得这位奶奶是个多大方的人,给孙女出嫁妆这事在这村里也很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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