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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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邓氏刚给林氏添了个孙子,林氏这个当婆婆的不感激倒也罢了,竟是要给林多娶平妻,要气死小邓氏。”
  “林氏是个极贪财的,肯定是想贪了提亲商家的银钱。”
  老族长挥手示意众人未要当着外人面前议论,问曲快手道:“昨个你们得了信,半夜从县城赶回来?”
  昨夜曲快手砸门,林氏睡死了没听到。老族长家就在隔壁听得真切。
  曲快手沉着脸点头,手指林氏道:“若不是亲戚送急信喊我们回来,这毒妇今个就自作主张交换了八字、在婚书上按手印、收了礼钱。”
  老族长蹙眉摇头道:“亏得你们回来,不然林氏贪了银钱定了亲事,还以为是曲多成亲。到正日子那天女方把新娘子抬来,林氏才知新郎官是长久,受了大刺激,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你家跟女方家就成了全县的大笑话,两家的名声都毁了!”
  邓氏呜的哭起来,哽咽道:“叔叔说得极是。我家有了这么个疯堂客,可如何是好?”
  曲快手满脸懊悔,失声道:“当年我真不该让长久娶了这个毒妇。”
  曲长久咬牙道:“爹、娘,我今个就把林氏休了!”
  “不能休林氏。”老族长话里有话,瞪眼高声道:“林氏是疯子,我今个要开族会,将她关起来,不能让她再害人!”
  林氏醒来正好听到老族长的最后几句话,爬起来满眼恨意,不发出半点声响,头朝着老族长撞去。
  村里的两个老头子正好离老族长不远,喝了一声,都伸手去抓林氏,可惜没有抓住她。
  林氏就要撞在老族长的后背时,被奔跑疾如豹子的望月伸手一把钳住左臂。
  林氏低头去咬望月的手,被望月直接喀嚓卸了下巴,满脸的杀气,满眼的恨意,呜呜痛哭发不出声音。
  李晶晶就站在老族长旁边,曲氏后怕的脸面血色,吓得抱着她远远的躲开林氏。
  老族长在曲家村威望极高,无人能替代。
  众人见林氏竟要“谋杀”老族长,全部愤怒的大叫道:“毒妇又发疯,把她关起来!”
  曲快手双手扶着受了惊吓的老族长,关切的问道:“叔叔,你先到堂屋里歇歇。”
  刘喜娘数完了银钱却没有急着走,带着两个轿夫也进了堂屋。
  此次她眼拙,阴沟里翻船,竟是认错当家主母,差点定错亲事,此事若传出去,多年积攒的喜娘名声都毁之一旦。
  她患有羊癫风疯,此事县里人都不知道。她不想事情传出去,砸了饭碗,害得儿女以后难找到好亲事。
  她差点被林氏杀死这是事实。她是受害者,曲家如果不给她一个说法,就告到县衙去。
  林氏被族里的妇人拿绳子捆,嘴巴塞了破布说不了话,暂时丢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
  邓氏怕林氏碰树杆自尽,就让曲长久站在旁边守着。
  贺氏抱着李云霄来到了闹哄哄的曲家,见堂屋人满为患,李晶晶与望月也在其中。
  曲氏正为曲快手家里的事揪心,瞧到贺氏来了,赶紧出来,忍不住落泪,给她讲了事情经过,低头问道:“怡妹子,林氏差点杀死刘喜娘。你舅舅不想让林氏做牢毁了曲家的名声。你快帮着想个法子让刘喜娘别去县里告状。”
  “娘,你莫急。总是有办法的,你让我想想。”贺氏站在堂屋外打量刘喜娘。
  “娘!”李晶晶跑向贺氏,张开双臂。
  李云霄蹦下地挡住了李晶晶,不让她抱贺氏。
  李晶晶小手叉腰叫道:“望月,给我把霄伢子弄到一边去。”
  李云霄被望月头朝地的抱起来,吓得尖叫一声,惹得李晶晶咯咯笑。
  李晶晶特别大声的道:“娘,我的药救了刘喜娘一命!”
  堂屋里众人议论声不低,但人人都能听到李晶晶的这句话。
  老族长坐在喝了杯热茶缓缓神,朝着刘喜娘肃容道:“今个害你病发的是林氏,她是曲福的儿媳妇。今个救你命的是李药师,她是曲福的外甥孙女。”
  刘喜娘朝李晶晶微微一笑,望向老族长,一本正经道:“老族长,李药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刘金巧感激她一辈子。林氏却是我的仇人,我恨她一辈子,她要为此付出代价。”
  她素来恩怨分明,今个的事情一码归一码。
  老族长缓缓道:“我刚才已说过,要开族会将林氏关起来,让她永远不能出屋。”
  刘喜娘道:“林氏身体不好,一直就不能出屋,被族里囚禁也就是呆在屋里,跟她平时生活有什么区别。我是要让她做牢。”
  曲长久急道:“刘喜娘,你能不能不告林氏?”
  律法规定参加科考的考生,三年之内家里三代血亲不得犯法。
  林氏若是做牢,曲多三年不能参加科考不说,以后就算中了进士,也因为有个做牢的娘被同僚瞧不起。
  刘喜娘望了曲长久一眼,缓缓道:“如果换成你是我,你会放过林氏吗?”
  曲氏进了堂屋俯在曲快手耳边,将贺氏的话传给他。
  曲快手酝酿片刻,便开口道:“刘喜娘,你言语误导林氏,导致她发疯伤了你。林氏是我们曲家的人,我们曲家愿意替她给你赔偿银钱三十两,还保证不将你说错亲事的事宣扬出去。”
  刘喜娘反问道:“三十两?”
  曲快手道:“你若是嫌赔偿少了,狮子大开口,那林氏就不是我们曲家的媳妇,我们曲家用不着赔你。你将林氏告上官府,她做不做牢也不关我们曲家的事。”
  刘喜娘环视堂屋里外几十个曲家村人,想到今后还要依靠当喜娘赚银钱养家糊口,不能把事情做绝了,缓缓道:“你若是能让所有的人封住口,我便同意只收赔偿银钱三十两。”
  老族长比刘喜娘更希望今日此事不要传扬出去,立刻道:“我今个就开族会,让族人把事情都烂在肚子里头,绝不会外头瞎说,毁了你当喜娘的名声,断了你的以后的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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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喜娘点头,接过邓氏递过来的两个小银锭,都收在红锦小盒里面。
  两个轿夫刚才商量过,怕刘喜娘路上发病,要她在曲家村住一晚,今晚无事,明早再走。
  刘喜娘便住在了曲快手的家里。
  曲族开族会,曲快手夫妻及曲长久都得参加,两个彪悍的妇人将捆成粽子似的林氏提出曲家院子。
  曲家只剩下外姓李家人、刘喜娘及两个轿夫。
  刘喜娘双手不离红绵小盒,便连解手都随身携带。她在曲家院子转了两圈,便跟踩在小板凳上看缸里红鲤的李晶晶说话。
  “李药师,我的女儿比你大两岁,只会绣小香包、帕子,远不如你漂亮聪明。”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可笨了,最怕学绣活,每次我娘要教我绣活,我就给我二哥使眼色,让他帮我把我娘引开。”
  贺氏走过来朝刘喜娘微微一笑。
  刘喜娘向贺氏鞠躬行礼,感激道:“夫人,我的命是您女儿所救,日后您若有差遣,直管派人到浏阳县里长街给我捎个口信。”
  贺氏点头,让李晶晶去找李云霄玩耍。
  李晶晶知道贺氏是想问刘喜娘一些事,偏偏不离开,就在一旁玩。
  贺氏对鬼灵精的女儿常常是很无奈,只有由得她听了。
  “不知你回去如何跟富商解释?”
  “不瞒夫人,我准备向顾主说曲家经过一夜思虑,觉得不能收了三百两银钱,却只许下小姐一个平妻的身份,打算将亲事往后推延,等林氏过世了,娶小姐为正妻。”
  “你这样解释,富商只会高兴而不会埋怨你。”
  “但愿曲族的人能够遵守诺言,不要将昨日我认错曲家主母的事传出去。”
  当晚,曲家的一间杂房收拾出来,又由曲族的铁匠将窗户、门换成了铁制的,就成了关林氏的屋子。
  林氏松了绑,住进阴暗潮湿囚牢一样的屋子,半夜发出鬼一样的尖叫,嚎了几十声,嗓子都破了,也没有一个人出来瞧看。
  次日,她双手趴在铁窗上看到曲长久与刘喜娘结伴离开曲家,以为曲长久是去县城迎娶平妻,哭得肝肠寸断。
  曲快手昨个脸都丢尽了,原本得了重长孙的喜悦一扫而空,现在被林氏的哭声弄得心烦气躁,站在院子鱼缸旁边吼道:“林氏,你哭死了,我立刻给长久续弦,长久娶得是正妻!”
  林氏听后渐渐收了哭声,也不绝食了,每天将邓氏送进来的三餐饭菜都吃光。
  曲家原本以为林氏活不了几天,都给她买好了寿衣、棺材。
  进入冬季,林氏仍是活得好好的,还跟邓氏提出天冷要给屋子添炉火。
  曲快手瞪眼朝往林氏屋里提炉子的邓氏叫道:“不许你给她炉火。你给她一搓火苗,她敢把咱们家都烧了。”
  “亏得你提醒。我都忘了她敢拿剪刀杀人的!”邓氏脸色微变,将炉子原自提回堂屋。
  冷冷的天,晴日的太阳遥挂天际,温暖的阳光洒在刚下过三天三夜细雨的大地。
  整个上午空气潮湿,到了中午,水气被太阳蒸发掉了,大地都干了,用过午饭的曲家与贺氏将被子拿出来晒。
  李老实、李云青、望风、望阳急匆匆的从坡下走了上来。
  已经习惯做俗家人装扮的两名武道姑迎了上来向两名武道士行礼,“望莲(望月)见过两位师兄。”
  望风开门见山道:“我们奉师叔之命前来找李药师取药膏,只呆片刻就走。”
  李晶晶刚解了发绳准备脱衣睡午觉,听到外面熟悉的男子声音,喜得叫道:“爹爹、大哥!”
  她头发披散着跑出来,一头栽进李云青的怀抱,抬头见李云霄已经霸占了李老实的怀抱,便守住阵地,紧紧的搂住李云青的脖颈,笑道:“大哥,你今个不许抱霄伢子。”
  李老实突然间干咳一声,嗓子像是干了没喝水,声音沙哑,急道:“晶妹子,药道长让我给你带了一个口信。他说,李药师,立即将所有的去斑膏交给我的两个师侄。”
  李晶晶想也不想就从李云青怀里蹦下来,一阵风似的跑进药室,将门关紧,不让任何人进来,然后让望风、望阳站在窗外。
  她从窗户里往外递盛有去斑膏的药罐,递了十个,就笑眯眯问道:“你们拿的了吗?”
  望风、望阳大声道:“拿的了!”
  李云霄仰着小脑袋站在一旁瞧看,觉得妹妹在跟两个武道士玩游戏,十分有趣,叫嚷着也要玩。
  李云青哄着李云霄去院子外头。
  贺氏瞧到李老实站在药室门外望着地下几排药罐发呆,笑道:“长生,你不相信这是晶妹子制的药?”
  李老实哦的应了一声,抬起头脸上的笑容很不自然。
  贺氏瞧出李老实异样,等着望风、望阳背着七十三罐去斑膏走了,就把他叫到卧室里头询问原因。
  李老实盯着贺氏一字一句道:“你把娘叫进来,我把门、窗都关上再说。”
  贺氏不瞧得李老实要做什么,依言将正在院子里拿鸡毛掸子打被褥阳尘的曲氏请进卧室。
  李老实迅速的将门、窗都关上了,脱下黑色半旧的棉袍,从贴身的里衣内掏出一个微厚的信封,用极低的声音道:“药道长今个将晶妹子卖药膏的银钱都给我了,一共是一万一千两。”
  他说到最后一句,声音都在轻微的颤抖。
  曲氏怔了一下,像大梦初醒般喃喃道:“怎么这么多的银钱?晶妹子总共交给药道长几十罐药,就算十罐十两银钱,也才几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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