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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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情说:“没呢。”
  第11章 抱紧我。
  这消息一等就是一天。
  风堂在家里用完餐,贺情那边没再来电话。他想想算了,也不是说非要怎么着,风堂觉得自己像是被逗猫棒耍了。
  左扑右扑抓不到猎物,心里痒。
  用过饭食,风堂看完车行今日账目,给区里拨了个电话去。今天植树节,他感觉邵晋成肯定在团里。
  邵晋成是风堂从小玩到大的邻居哥哥,现在三十出头,在区上当团书记。
  以前风堂捣蛋,爱到处野,带着贺情兰洲当邵晋成的跟屁虫,后来大了些,就自立门户,“拥兵”小卖部,专门跟大点儿的孩子对着干。邵晋成那会儿已上了初中,根本懒得理他,只觉得这仨小孩好玩,就记住了。
  往后逢年过节,柳历珠和风堂父亲待人极善,常带着风堂串门,去认脸熟。一大一小关系从此变好,现在时不时有些往来。
  电话一通,风堂昨晚睡觉着凉,咳嗽了声,说:“成哥,现在是上班时间,你私人号码还敢接电话?”
  “真不省心。知道你还打?”邵晋成笑骂,在那边捏着嗓子说,“我买手套呢,在外边儿,没在办公室里坐着。”
  风堂问:“买手套?”
  “哎,等会儿跟你讲。”
  邵晋成说,“对了,你打电话我才想起来,我昨天陪你嫂子去帮她亲戚逛楼盘,你猜怎么着,我看到孟森了!就那个,市里广场中心,一平卖七八万……”
  “孟森?我操!”风堂一愣,“他没见着你?”
  “没呢,我看到他就低头走了。”邵晋成神神秘秘地,“你还记得读书那会儿吧?他跟你打的架,可能比你考挂科的次数都多!”
  “得,我现在出门告他去,搞不死他我……”风堂说完,愣了半秒。
  他行动快于语言,都已经迅速穿好拖鞋了。他的车钥匙也正放在左手边的茶几上。
  可是,他停住了。
  孟森是市里一领导的小孩儿,高中跟风堂结了不少梁子,打架扬言“点杀”风堂,一对一单挑,谁找人帮忙谁死爹,输了的在旗杆下跳钢管舞。那会儿高中生不懂事,骂人动不动就死爹,风堂压不住火,狠揍了孟森一顿,于是后者输人又输架。
  决战完毕,还没等到孟森死爹或者跳钢管舞,孟森就被送到国外去念高中了。风堂还一脸惊异,不就是躲个钢管舞吗,至于么?后来毕业了,两人也很少碰到。他听说孟森这几年才回国,风风火火的,说要干大事业。
  才听到消息那阵子,风堂和贺情兰洲这仨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简直翘首以盼,结果这人确实干了“大事业”,开车把人行道上的行人撞了。
  这事业大到被他坑的爹也无法招架,关进去吃了两三年牢饭。等孟森刑满释放,他现在偶尔无证驾驶,飞驰起来还是一条人人喊打的“好汉”。
  但贺情比风堂更加记仇,三天两头看到孟森开车,就去交管局举报。
  风堂思及此处,看了看自己微信置顶的“那谁”,发觉现在还他妈支持掌上举报。
  孟森家庭背景特殊,出现在豪宅销售楼盘绝对不简单,风堂想告,可忽然又不知怎么下不去手了。
  他拿着手机怔愣一会儿,跟邵晋成说:“这样……晚上等我妈回来,我跟她讲讲。”
  “行吧,他好像还是全款……”邵晋成捂着麦克风,“行了,不说了,我买了手套得回去了。”
  邵晋成那边来了人,匆匆挂断电话。
  风堂的思绪又开始天马行空地飘,他想起孟森。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相煎何太急”的感觉,可他明白自己和那些人又是不同的。
  说起全款买房,风堂想起一件事。
  做生意的人大多不喜欢全款买房,因为他们精打细算,资金随时需要周转,觉得全款不踏实。
  风堂过于随性,又不是生意人,所以他曾经拿自己攒的钱在周边乡镇买了套小房,就在湖边上。
  他跟朋友说,那里有很多尾鲫鱼,等以后假期搬过去住住,今晚吃干烧鲫鱼,明晚吃凉拌鲫鱼,后晚吃焖酥鲫鱼……
  后来他太忙,阁楼窗帘上落了灰,那几尾鲫鱼也进了别人的胃。
  风堂还一直惦记着它们。
  思考完,他立刻点了鲫鱼外卖,再接着想要不要去举报孟森的事情。他抓起手机想给封路凛发短信,讲他的官场,讲他们高中“血雨腥风”。
  他的喉咙却又哽得疼,千言万语像针一样刺在喉头。
  风堂其实不想说太多,因为他一直觉得与人相处,要保留百分之三十的神秘。
  可一面对封路凛,他想存百分之十都好难。
  手套那个事儿,邵晋成后来发了短信过来。说是新任的市长有洁癖,要他们植树全部戴手套。风堂隔着电话在笑,问是哪种手套?邵晋成说塑料透明的。
  风堂忽然想吃辣卤店的鸭架。
  鸭架他倒是没找到外卖,第二天去车行巡视完毕,就开车去找辣卤店。他这一开车上路,自然少不了绕路去看封路凛在做什么。
  听贺情说,昨晚城里查酒驾又出了点事情,有个喝多的男人跟交警队起了冲突,边挥拳边唱歌,还上了城市头条。
  风堂心慌慌的,总感觉出事儿就是封路凛,几个电话也都不接。不过今天双休日,他还不知道能不能碰得上。
  风堂的车开到路口时,封路凛恰好也骑在摩托上,满脸疲惫,看样子像是才下了夜班。警帽一取下来,男人的额角淌汗,神色疲倦,困得像是眼都睁不开。
  他一下完全忘记是出来觅食了。封路凛这样子,倒像是“食”。
  封路凛确实是才下了夜班。
  他盯着马路对面那辆黑奥迪,使坏地挥了挥手。
  风堂一愣,盘子都差点儿打歪。
  风堂的车打着双闪,停在原地没有动,封路凛跨着摩托就骑过去,将警帽重新戴好,直视前方,并没看他。
  封路凛面上虽带倦意,但讲话仍旧有力,抢先了话题:“你开那辆白宾利,很好看。”
  今日和封路凛一起执勤的换成了新面孔,风堂知道封路凛不看自己是避免带来麻烦,于是他也盯着前方,回答道:“那辆是贺情的。是他跟应与将稳定下来后买的,说这个看着踏实……虽然后来这辆白宾利还是失宠了。”
  封路凛剑眉一皱,疑惑道:“嗯?为什么?”
  “臭屁啊,”风堂笑得很欢,“我俩一个模子,都张扬。”
  封路凛说:“以后有机会,我赚钱买一辆。”
  风堂没听进去,说行啊小伙子,有志气。
  封路凛继续讲:“不过,按现在的收入,我再贴一百年罚单儿差不多。”
  听完这一句,风堂没忍住,也不顾会有什么闲言碎语,转过脸去看他。
  只见男人手臂上的旧疤很明显,连腕上也带些擦痕。
  风堂突然心疼无比。
  不过昨晚新闻说,被打交警伤的是侧脸。这会儿封路凛脸上也没什么问题,风堂估计他就是累了,终于放下心,暗暗庆幸。
  可他自己还未意识到,这有多反常。
  封路凛犯困,看风堂扶手箱里的烟,刚想要一根,想起自己穿的是警服,只得作罢。他急需提神,不然从执勤点回队里的这段路,他都骑不好。
  昨晚交警队出事,虽然不是他们支队,但全城还是进入戒严状态,他被换到了车流量最密集的城中商业区守到凌晨四点,天亮了才回到原地。
  风堂把烟点上,说:“犯困了?这边离你支队还有一段儿距离,摩托必须骑回去?”
  “得归个队,”封路凛说,“不困。”
  “低头。”风堂命令道。
  封路凛微微俯下身子,挡住仪表盘,侧过头,刚准备说话,就看驾驶室飘出几缕白烟,烟草味儿混了股沉香,韵味甘甜至极。
  风堂的面孔隐没在雾中朦朦胧胧。
  封路凛想起今早城边的日出,也是一团火红,灼目非常,藏于白云之间。
  封路凛闻着,心里舒服许多。他喊了一夜的传呼机,嗓子有些哑了:“给我安神还是提神?”
  “安神,”风堂说完,把烟头掐了扔车内湿巾上,下巴扬起,“上车,我送你回家。”
  封路凛愣住,随即伸手,摸了摸风堂的脸。风堂在一刹那间傻掉了,又重复道:“上车。”
  “摩托停这里,我找队里的熟人来给你开回去,”风堂佯装不耐烦,皱眉道,“你这个状态没办法骑摩托。”
  封路凛摇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种不算特权的特权,他其实是完全可以有的,偶尔一两次也没关系,可他就是不想去使用。
  哪怕他今天骑不动了,交接班也得由自己完成。
  摩托车一发动,风堂也不再劝,只是跟着封路凛走一段。封路凛在前面骑摩托,走的时不时回头,风堂耐着性子,一堵上就停下来挂空档猛轰油门,以作提醒。
  你能好好骑么?瞎回什么头啊!
  风把封路凛脑子里的水都吹干了,速度慢下来,他也不再回头。
  他背脊直挺,倒像是为风堂保驾护航的骑士。
  换到下一个路口,封路凛又与风堂并排。风堂把窗户摁下来,伸出手搭在窗边,有意无意地晃荡着手。
  封路凛斜眼瞧着那白净表里下的青筋骨相,喉结上下滚动着。
  风堂瞟一记眼刃过去,半嗔半怒,像是在做无声的勾引。
  他不甘示弱地回瞪,做了唇形:看屁。
  封路凛毫不客气,眼神一往下,望穿车门似的瞅他腰身往下,轻佻又较真。
  风堂傻住,这回是真出了声:“绿灯了。”
  他话音未落,封路凛就已开过了线。
  一前一后,你追我赶,直到踩到下一个路口红灯亮。
  风堂又伸出手往后视镜那儿一搭,封路凛骑在旁边警用摩托上瞪他,终于开口道:“把爪子伸进去。”
  风堂无所谓道:“大白天的……”
  封路凛:“伸进去。”
  风堂:“……”
  成吧。马路上就得听交警的,况且这交警还专门“针对”他一个人,不给面子给谁面子?
  风堂嘀咕几句把手放进车内,又摁键把车窗关上,留封路凛在一边儿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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