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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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甜静静听着,手里慢慢剥着一个板栗,待赵臻说完,她把剥好的板栗塞进了赵臻嘴里,笑盈盈道:“我从我爹那里弄到了一个好玩的,一直想给你看呢!”
  她心里却道:赵臻的嘴唇好软啊,好想再摸一摸!
  宋甜问她爹要了这物件,就等着向赵臻献宝的这一刻呢,当即起身去拿了那个小皮匣子,打开后让赵臻看。
  赵臻好真没见过,好奇地挑起了眉:“这是什么?”
  宋甜得意洋洋:“这是西洋铁火-枪!”
  她把铁火-枪的使用方法和攻击效果讲了一遍,然后道:“这是那个叫林七的海商私下给我爹的,咱们找个空旷无人的地方试一试,你若是觉得好,我就送给你,将来得了机会,让能工巧匠悄悄复制出来,说不定你有大用途。”
  赵臻欢喜极了,凤眼闪闪发光,看着匣子里的两发火-药,颇有些遗憾:“就这两发火-药,还得留着让工匠研究,我有些舍不得试用。”
  宋甜正要说话,下面就传来紫荆的声音:“姑娘,老爷让宋梧送来了一个皮箱!”
  宋甜闻言,心里一动,忙道:“送上来吧!”
  紫荆把皮箱送了上来,按宋甜的要求放在了书案上。
  宋甜摁开皮箱的暗扣,掀开了皮箱的盖子,发现里面是铁制的格子,整整齐齐嵌着三排共二十四发火-药。
  宋甜又惊又喜,抬眼去看赵臻。
  赵臻也甚是欢喜,眼睛亮得很,摩拳擦掌:“甜姐儿,咱们找个地方试试吧!”
  “可是太晚了,我没法出去……”宋甜有些为难,不过她马上有了个主意,一拍手道,“我有个主意!”
  她又道:“我先教你如何拆解铁火-枪,如何装火-药。”
  赵臻虽然不爱读书,可是动手能力极强,宋甜不过演示了一遍,他就学会了,拿起铁火-枪就拆解起来。
  拆解铁火-枪时,赵臻速度还算正常,待到把铁火-枪重装起来,他就手速飞快。
  宋甜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连连赞叹:“臻哥,你好厉害呀!”
  “臻哥,你怎么这么聪明!”
  “哇,天呀!你真的太厉害了,这手速绝了!”
  赵臻最爱听宋甜夸他了,美滋滋地把火-药装上,然后道:“我已经会拆装铁火-枪,学会装火-药了,咱们下去试试吧!”
  宋甜让紫荆守在园子宝瓶门那里,以防有人进来,然后和赵臻来到了园子里的开阔处。
  四周挂着几盏灯笼,亮堂堂的。
  临时没有草靶,宋甜就让找了个旧木箱放在凳子上。
  棋书在旁边地下插了几个炮仗,手里拿着火信,随时待命。
  赵臻举起□□,对准旧木箱,口中数着数:“一,二,三!”
  他数到三,扣动了扳机。
  从赵臻开始数数,棋书就点燃了炮仗,几乎是同时,只听“嘣”“嘣”“嘣”三声巨响,火花四溅硝烟弥漫。
  赵臻和宋甜忙跑去看旧木箱,琴剑打着灯笼跟了过去,却见旧木箱被铁火-枪打穿了,前后两个黑洞,散发着木头烧焦特有的气息。
  赵臻和宋甜又惊又喜,四目相对,彼此意会。
  赵臻握住了宋甜的手,低声道:“一定要复制出来,即使一时复制不出来,咱们也得想法子从西洋买到一批!”
  宋甜拉着赵臻走到一边,轻声道:“我爹、黄太尉预备入股那个叫林七的海商的生意,要不你让人查一查这个林七的底细,若是可以,咱们以后可以通过林七,从西洋买一批火-枪回来。”
  “即使林七不能信任,我爹也有跟林七蹚熟了道路,自己组织船队来往西洋的打算,到时候咱们就更方便了。”
  赵臻点了点头,正要说话,那边却传来紫荆刻意提高了音调的声音:“田妈妈,姑娘和臻姑娘在园子里点炮仗玩呢,你老人家早些歇去吧,不用担心。”
  宋甜忙道:“再点一个炮仗呗!”
  棋书闻言,当即又点了一个炮仗,只听得“嘣”的一声,火花四溅。
  田妈妈立在宝瓶门那边,看不到园子里的动静,倒是听到了炮仗声,不禁摇头,又好气又好笑:“大姑娘一个姑娘家,怎么和老爷年轻时一样,大半夜的放炮仗!”
  那时候老爷都十来岁了,还是淘气极了,一天到晚爬高上低放炮仗出去逛,没个省心时候,他爹娘的亡故,才使他一下子长大,担起了家事,一步步把家业做大……
  想起当年的往事,田妈妈眼睛不由自主湿润了,叹息道:“让大姑娘别玩太久,早些和臻姑娘歇下。”
  说罢,田妈妈扶着小丫鬟桃枝慢慢离开了。
  宋甜喜滋滋看赵臻:“怎么样,喜欢么?”
  赵臻连连点头,凤眼熠熠闪光:“喜欢,我好喜欢呀!”
  宋甜有什么好的,都想送给赵臻,当即大大方方道:“都送给你好了!”
  赵臻也不和她客气:“那我连匣子带皮箱都带走。”
  他穿着女装,到底有些别扭,想早些回去。
  宋甜也不留他了,一直把赵臻送到了大门外,看着他乘坐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之中,这才转身回来。
  夜里下起了雨。
  雨滴敲击在房顶和屋檐的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宋甜睡在柔软干燥舒适的被窝里,听着雨滴声,想着赵臻:他这会儿回到福安巷王府了么?有没有淋雨?女装脱了不曾?是不是在洗澡……
  想着想着宋甜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宋志远命人去叫宋甜到前厅陪自己用早饭。
  宋志远以前夜生活过于丰富,以致每日刚起床时气色都有些不好,如今被女儿管束着清心寡欲,生活规律,睡眠充足,倒是变得神清气爽,气色极好,人也越发英俊了。
  田妈妈欢喜地打量着宋志远,口中道:“老爷,你以后还是听大姑娘的,好好保养身子,别出去瞎逛了,那些女子不过贪图你长得好看,待你年长色衰,就得靠银子去维持了,到时候你前脚走,人家后脚就把英俊小后生给招揽进去,用你的钱养小白脸……”
  宋志远再不耐烦听这些,也不能让奶娘不开心,臊眉耷眼坐在那里听奶娘数落自己。
  宋甜走到厅外,恰好听到了奶娘的话,当即拍掌道:“田妈妈说得好!”
  她笑嘻嘻走了进去:“爹爹,你都快三十二了,暮去朝来颜色故,老大且被人嫌弃——别出去胡混了!”
  宋志远被奶娘数落了半日,一时没反应过来,忘了斥责宋甜。
  宋甜见好就收,一阵风哄走了田妈妈,又让侍候的人都出去,留紫荆在廊下守着,这才问她爹:“爹爹,你昨日不是去见黄太尉了,怎么拿了一箱火-药回来?”
  宋志远沉吟了一下,道:“黄太尉进宫服侍陛下,一直未曾出宫,我等了半日,白等不着,就去见林七了,想着你说要火-药,就问林七要了一箱。”
  他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接着道:“林七说铁火-枪和火-药,即使在西洋,也未曾普及,极为罕见,让我小心收藏,别给人看到了。”
  宋甜满口答应了下来,又问宋志远:“爹爹,你见过三娘的前夫蔡大郎么?”
  宋志远忙道:“我真的没杀蔡大郎!”
  人人都怀疑他为了霸占魏霜儿,弄死了魏霜儿的丈夫蔡大郎,可他真的没有动手。
  蔡大郎那时不但不管束魏霜儿,还鼓励魏霜儿跟他来往,就图他给的银子养家,他杀蔡大郎做什么?!
  宋甜忙安抚他:“我知道爹爹没杀蔡大郎。”
  她接着道:“离开宛州前,我回了趟家,三娘写了封信,让宋榆悄悄送到书院街专卖西洋货的赖家商栈,信封上写着‘蔡大郎亲启’,我悄悄拆开了信,里面写着四个字——‘妻危,盼归’。”
  宋志远抬眼看向宋甜:“甜姐儿,你没骗爹爹吧?”
  宋甜认认真真道:“爹爹,这件事紫荆和宋榆都可以作证。信是冬梅给宋榆送去的。”
  宋志远是个聪明人,思绪如电,很快就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觉得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正在这时,宋柳在外面禀报:“老爷,太尉府派人来请老爷过去叙话!”
  第43章 前厅之内临行感言  她刚刚……
  宋志远当即道:“拿一两银子赏来人, 说我这就过去。”
  待宋柳离开了,宋志远这才道:“甜姐儿,你帮爹爹理理思绪。蔡大郎明明活着, 却失踪好几年,为的到底是什么?”
  宋甜思索着前世之事,抬头看向宋志远:“爹爹, 蔡大郎若是呆在宛州,你会不会把三娘接入府中?”
  宋志远想了想, 摇了摇头:“她若有丈夫,我何必把她接入府中?”
  他的相好那么多, 一个个都接入府里,府里怕是都无立足之处了。
  宋甜沉吟了一下, 接着道:“也就是说, 只有蔡大郎失踪,你才会把三娘接入府中。”
  她想起了前世爹爹的暴亡。
  爹爹暴亡, 最大的受益者是吴氏。
  吴氏为了独占家产,把逃回娘家的宋甜交给了黄子文。
  只是吴氏当家之后,单凭吴氏和她那遗腹子, 寡母孤儿又如何能斗得过心狠手辣的魏霜儿?
  要是魏霜儿在内, 蔡大郎在外,联手害死吴氏母子, 张兰溪早早改嫁, 宋甜自尽, 最后的得益者不就是魏霜儿和蔡大郎这两口了?
  前世许多疑问, 如今都迎刃而解了。
  宋甜抬眼看向宋志远,轻声道:“爹爹,若是哪一夜, 三娘给你服下某种药物,令你暴亡,然后三娘再劝说二娘带着嫁妆改嫁,家里是不是只剩下我和三娘了?外有蔡大郎,内有三娘,对付我一个姑娘家是不是很容易?待我被坏了名节,被迫自尽,接下来的宋家,岂不就只剩下三娘?您辛辛苦苦创下的偌大产业,岂不就落入三娘和蔡大郎的手中?”
  宋志远脸色苍白,没有说话。
  宋甜又道:“爹爹,三娘让宋榆把给蔡大郎的信送到专卖西洋货的赖家商栈,赖家商栈来自闽州,发卖的货物也都是闽州海商从海外运来的,会不会蔡大郎就在闽州,甚至有可能在闽州海商的船队做事?”
  宋志远眼睛微眯,手指蜷曲,在桌子上敲了三下,道:“我这就派人去闽州,好好打听一番。”
  宋甜提了个建议:“爹爹,派的人须得是蔡大郎不认识的,免得打草惊蛇,还得寻一个手艺好的画师,画了蔡大郎的画像让人带着去。”
  宋志远见宋甜虑事周全,颇为欣慰:“甜姐儿长大了,越来越聪明了。”
  宋甜还没怎么被她爹夸过,听了百感交集,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过了一会儿方道:“爹爹,用早饭吧。”
  用罢早饭,宋志远便去了黄太尉的外宅。
  早有黄连的亲信小厮等在侧门处,见宋志远来了,便直接引着他去了外书房东边的耳房里,道:“宋老爷,我们太尉正在见人,且等片刻。”
  宋志远在黄太尉这里也算是常来常往了,当即含笑道:“我没甚事,不急,小哥自去忙吧!”
  小厮给宋志远安排了茶点,这才退了下去。
  宋志远哪里坐得住。
  待小厮一走,他就站起身来,隔着糊着玉色蝉翼纱的窗子往外看,却见两个穿红吉服的官员走了过来,一个腰围犀带,一个腰围金带,进了上房明间,约莫一盏茶工夫,便听到黄连送他们出来的声音。
  接着又是几个紫花玉带的官员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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