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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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司大人,那可别怪老头子不敬神灵,不客气了。”
  顾忌有认识的人在,夏之余压着声音, “你现在也没客气!”挥着勾魂链当鞭子使, 链随心走, 一个血符迎面飞来, 被一击即碎。
  老者的攻击来的又快又猛,夏之余凝眉,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凡人也有和神灵一拼的力量。不知道那老头哪里来的古怪法术, 对付她这种半吊子灵司,还真有奇效。
  她躲闪着,一时间被打的乱了章法,毫无招架之力。
  老者就安稳地坐在椅子上, 两手手诀指法, 变换不停, 口中念念有词,他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来,那血珠却未落在地上,而是悬浮在空中,随着他的收势变换形态,形成她看不懂的字符。
  那被陈梓喊作“哥”中年男人,正和老道身边的人,打得难舍难分,夏之余看在眼里,却也看不出谁更胜一筹。
  “哥,这个阵法,怎么解啊!”橙子两手手心都是血,试图去毁坏阵法,却刚一靠近,就被看不见的屏障弹了回来,连连倒退几步。
  “放血啊!”
  “放了!不好使!”橙子把两只手举给魏哥看,魏哥正与人交手,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哥,教教我啊!不然我和他打,你解阵!”
  “你打不过!”魏哥一面拖住那男人,一面迅速看一眼阵法。阵中,一个女孩子已经垂下了头,另外两盏白烛火焰高高燃起,他沉声道:“行七位坤,八不移,九转上行山。”
  橙子跟着魏哥说的行步法,口中念咒,几个转身之后,来到一个长发女孩子身边,用血糊糊的手直接去拽她,刚碰上那女孩子的肩膀,就见她身子一挺,硬硬地直在那里。
  已然是死了!
  夏之余一咬牙,在那女孩儿身死的瞬间,勾去魂魄。果然是命躲不过,可她不能告诉他们谁生谁死,又能先救谁。
  “魏哥!”
  “雷腾风动,阴阳两向,”魏哥抬头看一眼月色,另一扎马尾的女孩子的脸在他心中闪过,眼中一狠,来不及了!“三七成数,移六,走中!”
  橙子跟着魏哥念一句,走一步,在扎马尾的女孩子身边停顿了一下,正要救人,就听他又往下念,行步法掐手诀,他一转身,面前是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
  见橙子要出手,那男人不欲与魏哥多战,两人练得都是外家的硬功夫,一身的铜皮铁骨。
  趁魏哥教橙子破阵分心时,他抬起腿招呼魏哥面门而去,两手位其下,点他脐下两处死穴,关元、中极穴!
  魏哥气息一下打乱,防御迎上的手臂失了力气,上面那一腿打的他结结实实,脚背狠狠拍击在他耳上,他一下子耳中嗡鸣,头脑发晕,气滞血瘀。
  橙子大惊,安顿好那女孩儿,立马飞身相帮。
  夏之余在天上与老头斗法,周身百鬼哭嚎,全都是已经术法炼制,不能再转世投胎的鬼使,她这个灵司,也一时拿这么多鬼使没有办法,只得逐个击破。
  那老者坐在椅子上,皱眉,体内气血翻涌。
  阵法被破坏,他招招手,一群鬼使飞过来,坐那小女孩阵位,帮他续阵,保白烛不灭。
  那阵位到底是空了,鬼使坐阵位,也不过是维持后面的阵法得以进行,越过那白烛,后一阵位身前的白烛火焰涨起,稳固了老者的气息。
  老者这么一分心,让夏之余得了空,一手使勾魂链,一手猛摇手中金铃,吸了不少鬼使进去。
  这么一调整,她也越打越顺畅起来,夏之余心知,她比老头儿差的,更多的是对战的经验,她还太嫩。
  老者见事态不妙,这上下两方人,虽无商量,却有奇怪的默契,他伸手掐算一番,加快了阵法的运行,两女子瞬间殒命,“阿上,我们走。”
  收回一部分鬼使,老者背着手慢悠悠往林中深处走去,行上两步,却出现在数十步外,三两下没了身影。
  “是!师傅!”
  对付那毛头小子,阿上是绰绰有余,听师傅这么一号令,他三两下把人推开,拿上师傅的毛毯,一路狂奔跟上。
  余下的鬼使,夏之余很快就解决了,那俩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在空中跺了跺脚,让那四个女孩子站成一排。
  挨个儿的抽出她们的生死轴核对身份,夏之余用勾魂链串着她们,方便带领,去看下面的情况。
  被救下的两人,一个是六七岁的女童,另一个是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夏之余心知,这应该就是李潇潇和周红了,拿出录牌,上面果然没有了这俩人的名字。
  原来,能够救她们的人,在这里。
  一大一小俩人,都神情惊恐,女童哭了起来,不敢乱动,一直哭着看妈妈。大一些那个,四下看了看,周围倒了四个女生不省人事,还不知道她们死了。
  “橙子……叫、叫这边局里的人,再过来几个。”
  “是,哥。”魏哥受了重伤,橙子扶他到一边,靠着树坐下,而后掏出手机打了电话。
  似乎是看出,是这两个男人救了她,那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壮着胆子问道:“你们……是警察吗?是你救了我?这里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儿?”她刚刚听到这男人说局里,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警察局了。
  “是,”魏哥掏出自己的证件给她看了一眼,让女孩子安心,果然,女孩子松了一口气,“你叫什么,家住哪里,我们会尽快通知家属的。”
  魏哥说着话,却是看向正悄悄走掉的黑袍子的背影。
  宽大的袍子掩盖了身形,他直觉这人他认识,想到她的声音,也觉得耳熟,魏哥眼睛眯了眯,虚虚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去和记忆中,另一个背影相重叠。
  “嘶……”不可能!哪有凡人做灵司的……再说身高也不对,魏哥嘲笑自己太异想天开,继续听那女孩儿说话。
  “我,我叫李潇潇,家住……”
  ——
  夏之余带着四个女孩子走开了一段,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双脚才落到地上,打开了鬼门关。
  “我们,这是要去投胎吗?”被勾魂链串在最前面的女孩子问道。
  “是的,走过鬼门关,行过黄泉路,踏过望乡台,一碗孟婆汤后,前尘往事俱忘,你们会有新的人生的。”同情她们刚刚的遭遇,夏之余领着她们慢慢进去,说话时格外的耐心。
  鬼门关里空旷又安静,女声回响在其中,颇有几分引路人的意思。
  “哟,女娃娃,现在做的不错啊,有点灵司的意思了。”土地在庙里,依旧坐在桌案前,夏之余一进去,就被他笑呵呵地调侃了一番。
  “爷爷!”
  土地笑得太开心,夏之余不免瞪了瞪他,施了个眼色,让他收敛一点。
  “诶哟,今天不开心哇?”接过四块录牌,土地翻着户籍册问道。
  “哪有死人开心的!”夏之余没张口,传音给土地。
  “女娃娃,人生在世,多少烦恼事,一次结束,又是一个新的开始,能用干干净净的眼睛,再去看一次世界,有什么不好的呢?”
  土地摇头晃脑地盖好章,在名录上写下四个女孩子的名字,没有用传音回答她。
  夏之余接过毛笔签字,若有所思。在她看来,一辈子过去了,死了就是死了,记忆和着孟婆汤喝掉,下辈子就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这样的情况,与她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可能不会一下子接受这种思想,但心里,却好受了很多。
  “谢谢爷爷。”把毛笔交还回去,夏之余笑道。
  “诶哟,你什么时候能把字写好看点,爷爷就能笑得跟你一样甜了!”土地见她心情好些,又是呵呵一笑,拿着签过字的名录“啧啧”两声看起来,“你看看,这一排啊,就你的字,最丑!”
  “噗……”
  土地话音一落,夏之余身后领着去投胎的女孩子,也一个接一个的,跟着笑了起来,悲伤的气氛被一下子打散了。
  “不和你说了!”把兜帽全扯下来,盖好脸,夏之余回头,把批票分发给几个女孩儿,带着她们投胎去了。
  土地看着一咕噜串的女孩子排队走出去,“对嘛,投胎就要高高兴兴,小孩子家家,哪有那么多烦心事呢……”
  二道门。
  门前,夏之余照例交代一番,进了二道门之后要怎么做,四个女孩子再次道谢。
  她们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林子里去的,但从阵法开启时就有了意识,那种感觉太痛苦,有人是阵法一开始就死了,有人却是受尽折磨才死去。
  是这个黑袍子的灵司大人,救了她们,免去了她们的痛苦。
  如果不是这位灵司,她们很有可能,根本没有投胎转世的机会。
  “不用谢了,希望你们下辈子,都能好好的,”和她们一一道别,夏之余挥挥手,“去吧。”
  被土地开导过,她心里真的没有那么难受了,几个女孩子的情绪,也都稳定了很多。拿回上次送去修补的工作服,夏之余又折回土地庙,道谢一番,这才回家。
  居民楼很多人家都熄了灯,只有星星点点的光亮,在黑夜中闪烁着。
  临近一点,夏之余穿过窗子,刚一从窗帘中钻出来,站到屋内,就听房门声一响。
  卧室的门打开,夏之余被吓了一跳,与端着牛奶进来的陆沅晴——
  四目相对。
  作者有话说:
  [债:459614000]
  第41章 传闻
  夏之余:……
  该庆幸我是进来了, 还是进来了……
  要是早上那么一秒, 她妈就能看见她表演穿墙而过的魔术了吧……
  “看见你里面灯亮着,我就知道你没睡, ”陆沅晴看了她一眼,进门来, 微微弯腰,把牛奶放在电脑桌上絮叨着, “这都几点了……喝点牛奶,早点睡觉吧。”
  夏之余僵直的身子放松了下来,抬着胳膊转了转腰,刚抬着胳膊走上一步, 看见身上的黑袍子就又是一惊!
  完了!衣服!
  陆沅晴放好牛奶, 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她的鞋子, “怎么觉着你有点儿紧张?”她笑着看闺女儿的脸, 眉毛一挑,看得夏之余心里一突,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却见陆沅晴又看了眼电脑,慢悠悠地问道:“是不是用电脑了?”
  夏之余这才反应过来, 阴间之物,陆沅晴看不见。悄悄松口气,她“嘿嘿”笑两声,当做默认。
  “别玩了, 早点洗洗睡啊, 明天要好好学习了啊。”陆沅晴又叮嘱了两句, 夏之余自然连连点头应是,笑着把陆沅晴送出去。
  被闺女推出去,陆沅晴看着地上门缝中透出的房中亮光,叹了口气——既然她不愿意说,那她便不问了吧。
  “谢天谢地,菩萨保佑。”
  幸好这次,看起来是没有受伤。
  夏之余也背靠在门板上,听走路的声音远了,狠狠地松了口气,这太吓人了……哪能想到,她妈会突然进来……
  拍拍胸口,夏之余觉得,刚刚发挥的还是不太好,应该可以更自然一点的。不过还好,幸好有电脑在前面做挡箭牌,现在也糊弄过去了。
  端起电脑桌上的牛奶,温度刚好,夏之余“咕嘟咕嘟”灌了两口,牛奶下去大半,露出杯璧上的印子来。
  她看着奶皮干涸,贴在杯璧上留下的痕迹,心里总觉得有点奇怪。要是留下这种印子,应该是热过一段时间了……可能是特意放温了给她的吧。
  感叹当妈的细心,夏之余也没多管,喝完牛奶去洗漱,换了身睡衣,熄掉了房间的大灯。
  借着台灯暖黄的光,她趴在床上,拿出星星纸,取了四张,在白色一面逐一写下那四个女孩子的姓名,以及死去的时间。
  星星都折好后放进罐子里,她关掉台灯,室内又陷入黑暗,之余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留一丝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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