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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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间,阿难感觉心神‘荡’起了涟漪。
  他……爱上了这位善良的首陀罗姑娘。
  本来于红尘历练,阿难却遁入红尘,被万千红尘丝缠住。
  阿难一边感受着爱情的芬芳,一边又感受着违背佛业的痛苦。
  日日不得安宁。
  终有一日,阿难自己挖掉了自己的双眼,他说我从此见不到姑娘,再不会想她,念她,爱她,让我了却这千条情丝吧。
  可是依然没有用,阿难的心里,全是那姑娘的影子。
  阿难毫无办法,求见佛祖,如果切断对姑娘的欢喜,重新皈依佛‘门’。
  如来摇摇头,运用他的力量,恢复了阿难的眼睛,然后很平静的告诉阿难:欢喜在你心中,我无法替代你,超脱也在你心中,我也无法替代你,我帮不了你。
  阿难垂头丧气,但却强行牵扯开了情丝,跟随佛祖,修习佛业,但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再挂念那打水的姑娘。
  这便是阿难挖眼的故事。
  我点点头,又问无智禅师:那剥脸呢?
  “剥脸依然发生在阿难的身上。”无智法师转动“转经筒”。
  转经筒的声音,优雅绵长。
  他说,阿难跟随佛祖,却无法忘却那打水的姑娘,佛业不但无法‘精’进,相反……日日痛苦碾转。
  有一日,佛陀召集众人入雷音寺大殿传法,阿难也想进入传法,但却被同在佛祖身边的摩诃迦叶尊者拦住。
  摩诃迦叶对阿难说:你心中孽缘未除,六根不净,如何传法?
  他指着大雷音寺的殿‘门’说:如果你从那大殿的锁眼里进去,我就允许你去传法。
  阿难苦思冥想很久,却没想到办法。
  于是他回到禅房内,继续冥思苦想进殿的方法。
  他一直想了七天七夜,没有想出任何办法,直到他出‘门’,去莲‘’台散心,发现莲‘’的‘’瓣因为枯萎早就没了,唯独莲‘’的叶子还在,他盯着叶子,又盯了一天一夜,直到叶子也消散而去。
  他突然微笑,说:莲‘’不在,叶子尽管坚守,但也会不在,人要是不在了,爱也许会坚守,但也有一天,会消散而去,从今天起,阿难不再是阿难,情终随流水,由她去吧。
  他仰头望天,褪下了一层人皮,模样全然改变。
  他撕扯下了人皮上的人脸,让罗汉将它带给了那位一直等候着他的姑娘,并让罗汉转达一句话:阿难……已经死了,情终归流水。
  自此,阿难重回雷音寺大殿,阿难尊者归位。
  这就是阿难“挖眼”和“剥脸”的故事。
  无智法王转动经筒,叹息道:爱情是双方的,有一人觉得痛苦,想要出这个红尘局,索‘性’干脆一些,学习阿难的洒脱,莫到了最后,有情变成无情,牵扯烦‘乱’,情丝缠绵,爱则深爱,断则彻底,脱胎换骨,忘掉曾经回忆。
  我觉得无智法王这句话应该是有所影‘射’,或许,影‘射’的就是他自己吧。
  我双手合十,对无智法王说:受教了。
  “无教,李施主故事听完了,小僧回房燃香,为恩师祈祷去了。”无智法王说完,进了卧室。
  我也返身回了巴尔扎的房间。
  从无智法王说的那两个故事,都是阿难为情所困,做出来的一些比较极端的事情,莫非千叶明王,也是为情所困?所以,做下了这滔天大恶吗?
  我快步回到了房间,找到了司徒土司,问他:司徒土司,我刚才有一点灵感,那千叶明王曾经还俗的时候,有过爱人吗?
  “应该没有吧?千叶明王苦修佛法,十六岁入藏传佛教宁玛派,没听说有过爱人啊。”司徒土司摇摇头。
  我想了想,既然千叶明王,在短短的时间里,又挖人眼,又剥了人的脸,那必然是有缘由的啊。
  我正琢磨呢,突然司徒土司一拍大‘腿’:哎呀,我倒是想起来了,大概在二十多年前,我们天通海土司庄园里,有个‘女’人,是我们土司庄园的丫鬟,她长得很秀丽,可是,有一天,她死了。
  “怎么死的?”我问司徒土司。
  司徒土司说:被人剥了脸,剥脸死掉的,和巴尔扎的死法,一模一样,不……还不一样,她的眼睛,也被挖掉了。
  我心里暗自觉得有谱,我推测:那个‘女’人,也许就是千叶明王曾经的爱人,曾经千叶明王犯下杀孽,错误的效仿阿难尊者,剥去爱人的脸,挖掉爱人的眼睛。
  也许在这些年,千叶明王又在佛业上有所阻碍,回想起了这些,他又来剥别人的脸挖别人的眼睛,用这些眼睛和脸皮,来祭祀爱人曾经的遭遇?用来突破心境?
  我以前听一个‘阴’人讲过有一种“心业”,叫“超量恢复”,即是曾经犯下的错事,放不下,那就多做几回,做习惯了,就放下了。
  很多‘阴’人,‘阴’术遇到阻碍的时候,都会用这种方式来突破瓶颈。
  当然,这属于旁‘门’左道,不过千叶明王不一定不会通过这种旁‘门’左道,让自己彻底放下,从而佛业大进毕竟他不是真正的阿难尊者,能够悟出一个脱胎换骨来。
  “那丫鬟的家在哪儿?”我问司徒土司。
  司徒土司说:她的家也在日则,要带你去吗?
  “明天吧,下午去安葬巴尔扎。”我对司徒土司说。
  “也可以。”司徒土司答应了我。
  我想,如果确定那个丫鬟,就是千叶明王的爱人,那千叶明王为情所困,虽然下手狠毒,但未必不会去曾经那丫鬟的家里、丫鬟的坟墓、丫鬟曾经很喜欢的地方去逛上一逛,我们完全可以守株待兔,等着千叶明王过来。
  当然,我这个想法,也没有跟任何人说,等明天见了那被挖眼、剥脸的丫鬟家人之后,再说吧!
  ……
  下午,巴尔扎的尸体,被运到了尕马山,这里有一个天葬台。
  联系好了的天葬师,早就等在了天葬台外五百米的地方,摆了一个四方的小桌。
  天葬师年纪很大了,有五六十的样子。
  他‘抽’着烟,瞧着我们。
  他似乎见惯了生死,所以眼光格外的冷淡,见了我们,毫无笑容。
  我们一大群人都到了天葬师的身边,司徒艺琳让嘎达子时把酥油茶、青稞酒、糕点都摆在了天葬师面前的小方桌子上。
  龙三偷偷告诉我,天葬师是送尸体的亡魂去天国的,类似灵魂摆渡人之类的,所以他们是贵宾,需要吃饱喝足了,才能开始干活。
  龙三指了指天葬长中央的一块石头,说那就是天葬台。
  我眺望了一眼,发现那天葬台就是一块很平板的石头,黑乎乎的油腻腻的。
  天葬场里,许多的秃鹰似乎闻到了死亡的味道,一只只的站在天葬场里,等着待会的大快朵颐。
  “吃饱了,喝足了,送人上路咯。”天葬师其实也没多吃,就每样食品吃了一点,起身,用一根绳子,在巴尔扎的身上,绑了一圈,然后天葬师反背着尸体,一步一步的往山坡上的天葬台走去。
  我也跟着天葬师的步子,走了两步,结果立马被龙三拦住了。
  龙三说:那是去往天国的路,我们只能观礼,不能进去,就站在天葬场的外面。
  在天葬师已经开始去往天葬台的时候,司徒艺琳拉开了羽箭,对着天空‘射’了一箭:巴尔扎,下辈子还是好兄弟!
  其余过来的人,都拿着土枪,对着天上开枪。
  顿时,枪声打扰了整个山谷的喧嚣。
  等枪声响完,天葬师把巴尔扎放在了天葬台上,脱去了巴尔扎的衣服,用湿‘毛’巾,给巴尔扎擦拭了一遍!
  然后,天葬师举起了柴刀,一刀刀的砍着巴尔扎的尸体。
  他要把巴尔扎大卸八块。
  成妍和铃铛都不敢看这个场面,立马把头转了过去。
  龙三则说:西藏的天葬,其实出自于佛教里,佛祖割‘肉’饲鹰的典故,他们想用自己的尸体,最后再饲养一次那些盘旋着的秃鹰。
  他偷偷跟我说:咱们汉人看起来十分残忍,但对他们藏族人来说,是崇高的一种表现。
  这个我明白,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则……当然……我也有点接受不了。
  因为那天葬师分尸完了后,开始抡动大锤子,一锤子一锤子把巴尔扎的骨头给砸碎。
  我有点接受不了这个。
  一个人,那么坚硬的骨头,就是一下子,直接给砸得稀巴烂,都感觉那锤子没怎么使劲,而且那边有些忍耐不住的秃鹰,已经开始啄食着巴尔扎的尸体了。
  我心头有点发堵。
  就这时,我背后,突然传出了一阵声音,是风影的骂声:草你大爷,敢抓我小八?老子摔死你!
  风影一只手提着一只要攻击他鹦鹉的秃鹰,一只手提着鸟笼,要把那秃鹰摔死。
  这时候,司徒艺琳二话不说,直接弯弓搭箭,箭头指着风影的眉心:放下空行母,不然我现在就让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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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二章 空行母
  “放下空行母,不然我现在就让你死。”司徒艺琳张弓搭箭,要‘射’风影。
  风影一只手捏着秃鹫的脚,一只手提着鸟笼,很无辜的说:唉,你疯了?这只秃鹫要吃我的小八唉,要不是你风爷眼疾手快,这秃鹰就抓走我的小八了。
  “放下空心母!”
  这次,不光是司徒艺琳,天通海过来的所有兄弟,都对风影恶语相向。
  龙三看到这一幕,连忙跑到风影身边,说:风叔,你可别‘乱’来,这不是秃鹰,这是空行母,放手,放手。
  他猛拍风影的手背。
  风影也不知道说什么,一抬手,那只秃鹰重新盘旋到了天空中。
  龙三又连忙跟司徒艺琳道歉:对不住,天通‘侍’,他们都是汉人,不明白藏族的规矩,不知者不怪,不知者不怪。
  “我知道他们不懂规矩,如果是藏人,做这样的事情,我早就砍掉他的手了!”司徒艺琳瞪了风影一眼后,继续观礼天葬。
  龙三把我们几个围拢了起来,跟我们将天葬的规矩。
  他对我们说:兄弟们,可别再犯二了,有些事,在藏人的眼里,那是大逆不道的。
  我对龙三笑笑,问:贱三爷,啥叫空行母?
  “空行母其实就是‘女’菩萨。”龙三指着满空盘旋着的秃鹰说:这些秃鹰,在藏人的眼里,不是秃鹰,是空行母,是空行母化身的秃鹰,来带哪些死去的人的亡灵,去天国!
  “不就是秃鹰吗?还空行母?”风影还嫉恨刚才的秃鹰,差点伸爪子,揪走了他的鹦鹉小八。
  龙三摇摇头,指着天葬场说:风叔,你真是不懂啊,这边天葬场刚刚建起来的时候,是没有秃鹰的,秃鹰是后来才飞过来的,他们真的是空行母,有灵‘性’,不要得罪它们,不然会有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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