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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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笑。笑得眼睛都要烫起来。
  他们就那么一年又一年地过去了。
  到了今年,他却没有用他那个海外的号码再次撬动她的手机铃声。
  她心头隐隐地、越来越绵延地涌起闷窒感。天下终究没有不散的宴席。到了2017年,他终于不再坚持了。
  第91章 那人就是他
  第九十一章那人就是他
  十二点的铃声响过, 窗外人们跨年的喧嚣声达到顶点,又渐渐回落。夜晚又变成属于睡眠的时间。
  新的一年开始了, 有些旧事需要放下,给心腾出位置, 装新的人与事。
  楚千淼看出谷妙语的落寞。她什么也不说。她明白有时最好的安慰不是嘘寒问暖,而是故作不知。
  她关掉电视,只对谷妙语问了声:“睡吗?”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谷妙语最后看一眼手机,而后站起身, 把它收进口袋, 再也不看。
  “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去给陶大爷扫墓。”
  -------
  第二天谷妙语很早就起了床。她有替换备用的衣服放在楚千淼这, 她没有吵醒楚千淼, 悄悄地梳洗完毕, 打车去陶大爷的墓地。
  陶大爷在胃癌手术后的第二年,癌症复发。又挨了大半年, 在2015年的元旦第二天,一觉不醒,从此长眠。
  陶大爷在2015年的元旦那天还对去医院看望他的谷妙语说:你看大爷厉害不厉害, 又挺过一个新年。
  谷妙语笑着对他说:您还能挺过五十个新年呢。
  陶大爷听了摇头笑:可饶了我吧, 我活得遭罪, 我挺过这一个新年都费了老大的劲。
  那天陶大爷的精神格外的好,他还拉着谷妙语的手聊起天:“其实啊, 这两年我越来越觉得, 邵远那孩子更适合你。我那个独子啊, 身上有我年轻那会的劣根性。小妙语啊,以后跟邵远好好过日子,别吵架,你看你们一吵架他都不来看我了。”
  谷妙语听到这里的时候,知道陶大爷是糊涂了。她赶紧让陶大爷好好休息。
  她临走前陶大爷还对她说:“明天你就别来看我了,我打算好好睡一觉。”
  结果陶大爷那一觉,从此就睡不醒了。
  陶大爷出殡那天,谷妙语很伤心。这是她成年后第一次经历身边人的生死。原来一个亲近的人从身边离开,并且以后再也不得机会相见,是那样的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从此所有思念和怀想都变得无根。
  那是一种近乎绝望又不得不接受的悲伤,很绵延的悲伤。悲伤的份额不会一下子透支完毕,它附着在记忆里,此后每当想起这个人,就会难免地悲伤一下子。
  昨天没有接到那通等待的电话,谷妙语仿佛又体会了一次有人从身边永远别离的感觉,和那种从此附着在记忆里的绵延悲伤。
  谷妙语带着一捧鲜花走到陶大爷墓地的时候,发现有人比她到的更早,墓碑前已经放了一捧鲜花。
  她想也许是陶星宇比她更早地到了。
  她把花放下,看着墓碑上的陶大爷的照片。老爷子定格在照片里,谁看他,他也在笑着看谁。
  谷妙语看着照片笑了。
  身后有脚步声,继而是说话声。
  “妙语,你也来了。”
  谷妙语回头,看到了陶星宇。
  她笑着打招呼:“陶老师,早。”随后不由一愣。
  陶星宇既然刚刚到,那么之前的花又是谁送的?
  “难得你有心,每年都来看他。”陶星宇对谷妙语说。
  他把花放在墓碑前,和照片上的老爷子说了会话。
  祭拜过陶大爷,谷妙语和陶星宇一起离开墓地。
  出了墓园,陶星宇对谷妙语说:“还没吃早饭吧?我请你吃早饭怎么样。”
  谷妙语想一想,点点头:“还真有点饿。”
  两个人到了粥店。陶星宇让谷妙语先坐着,他去点吃的。谷妙语坐在餐位上,看着陶星宇忙前忙后。
  他还是那么绅士。也还是对每一个女人都那么绅士。
  陶星宇端着一餐盘早餐回来了。
  谷妙语帮他把碟碟盏盏端下来,摆到桌上。摆好一抬头,正撞上陶星宇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眼神。
  她笑着问:“是不是怀疑我起得太早脸都没洗?”掰开一双筷子磨了磨,谷妙语把筷子递给陶星宇,“我还真洗脸了,就是没来得及护肤,脸皮看起来有点糙吧?”
  陶星宇一边接筷子一边笑着摇头:“一点都不糙,妙语,你的气质和几年前大不一样了,可你的皮肤还是那么少女。”
  谷妙语笑着把长发撩到肩后去,准备吃饭。
  她早上没来得及绑头发,半年前烫过的头发还带着点大卷,波浪一样停靠在她后背上。
  旁边有人看她一眼后,又忍不住再看一眼。谷妙语被看得纳闷,问陶星宇:“我是不是真的脸很糙?”
  陶星宇轻轻摇头一笑:“是你太漂亮了。”
  她真是美而不自知,从前青涩时不知道自己是鲜嫩可口,现在成熟了,也不知道自己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陶星宇心中一动,一句话脱口而出:“妙语,我们试试吧。”
  谷妙语怔了一下,随后笑起来。
  这是几年来她第好几次听到这句话了。
  “陶老师,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最好。”
  陶星宇也笑:“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可我居然还是忍不住要再问你。”
  谷妙语把话题引往工作的方向,避开私人间的敏感区:“陶老师,最近工作室一切还顺利吧?”
  陶星宇微一皱眉:“客套话是,一切都好。但实话实说,这两年我有点后悔被嘉乐远收购了,做别人的子公司,受管束太多,财务也不自由。”
  谷妙语笑着安慰他:“虽然失去了点自由,但你的身价变高了呀,您可是嘉乐远排名前十的自然人股东。”
  钱和自由,此消彼长,钱多了,自由自然就少了,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当年董兰收购陶星宇的工作室,给了一个很高的估值,以现金加股票的方式,把工作室纳为控股子公司。陶星宇不仅拥有大笔现金资产,还拥有了一小部分嘉乐远的股份。
  陶星宇又是摇头一笑:“我那点股份,说不上话的。再说嘉乐远又打算非公开发行股票了,等发行完我手里的股票一稀释,就更不值钱了。”
  “没事,反正你也不是靠嘉乐远的股票吃饭的,你是靠真本事吃饭的。”谷妙语笑着说。
  她顺着陶星宇的话想到楚千淼昨晚也说过,嘉乐远已经公告了打算非公开发行股票的预案,后来她躺下睡不着,就查了查这个公告。
  “好像董兰打算用非公开发行股票融到的钱做线下物流仓储?”谷妙语一边喝粥一边说,“我觉得她这个做法是对的,这也是我下一步要做的事。如果有了自己的物流仓储系统,装饰建材的运送配货会省下一大笔成本。”
  陶星宇听着她的话,感慨起来:“妙语,你现在真是一个成熟的决策者,你是我见过最有本事的女孩子了。”
  谷妙语连忙说:“几年前说我是女孩子我还敢认,现在我可不敢当,我都三十了,老了!”她向后撩着头发,笑着说。
  陶星宇看着她,几乎停下喝粥的动作。
  “其实妙语,你改善了我对二流院校学生的认知,你比很多一流学校的毕业生都厉害得多。你的思维和判断,很敏锐地走在行业前面。”陶星宇认真而中肯地评价着。
  “你这么夸我,我更不敢当了。我只是时机抓得好,乘上了互联网的东风。”
  陶星宇笑着点头:“你把互联网装修搞得这么有声有色,很多公司都在学你们温暖家。”他忽然问,“怕不怕?”
  谷妙语摇头:“没什么好怕的,你知道任炎吗?他是嘉乐远ipo上市时的签字保代,他后来跳槽到企业去时我也在创业,他当时就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一样事物兴起、一种模式成为爆款之后,总难免会有一大堆的人跟风,但没关系,野蛮生长之后就是市场的趋于规范了,在竞争中大家各凭本事或者留下、或者消亡,这样优胜劣汰以后,会建立起一个良性有序的市场。”
  她一只手臂抬到桌面上来,手肘拄着桌子,手背撑着脸颊,眼睛看上去是看着陶星宇,但其实透过陶星宇她看得更远。
  “况且互联网这阵东风我乘得七七八八了,再局限于互联网这一个元素上,已经搞不出什么新名堂,我差不多也该换新的东风了。”
  陶星宇无声地看着面前变得不可同日而语的女人。知性,美丽,聪慧,有魄力有远见。五年而已,她历练得像变了一个人。曾经她在仰望他。至三年前,她已经可以和他平起平坐。到了现在,他觉得自己就快需要仰望这个漂亮女人了。
  “妙语,”陶星宇轻轻唤了一声谷妙语,“我有一种感觉,我觉得你很快就会成为这个行业的先锋者。”
  谷妙语十指交握抵在下巴上。
  她笑着告诉陶星宇:“这正是我的梦想。”
  而为之努力去实现它,曾经是她和一个人的约定。
  -------
  元旦假期结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晚上下班前,周书奇把谷妙语堵在了她的办公室。
  他告诉谷妙语,他是来还车的,她车屁股上那个大坑已经被完美整容,再也看不出任何凹陷过的痕迹。
  还了车钥匙,他也不着急走,千拖万等想蹭谷妙语一顿晚饭。
  谷妙语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么几年他像块滚刀肉一样,在她眼皮子底下一直锲而不舍地磨人。
  “周书奇啊,你现在好歹也是投行的部门负责人了,能不能拿出一点霸总的气场来呢?霸总可从来都是买单不蹭饭的。”
  西装革履的周书奇一晃脑袋,表示:“叫我奇弟,或者奇奇,别指名道姓喊我全名,太见外!”
  谷妙语向上一翻眼,放弃和他的沟通。他没救了。
  看看表,她告诉周书奇:“我等下有事,今晚就不请你吃饭了,以后补给你。”
  边说她边找出镜子照了照自己,整理了一下头发和妆容。
  周书奇以他妇女之友的特殊敏锐察觉到了什么:“你等下的要办的事……不会是去相亲吧???”
  谷妙语怔了下。居然被他猜到了。随后她大方一点头:“对。”
  *
  几年来父母一直催她找对象谈恋爱结婚,但她一直以忙创业忙工作为由,有意无意地麻痹着自己——她要发展事业,她没时间谈恋爱。于是被父母强逼去参加的几次相亲,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现在她三十岁了,她的事业已经步入轨道。从他和她的联络在今年初始戛然而止,她决定,是时候放下过去了,是时候面对现实了。
  她决定从认真相亲开始,踏出重新生活的第一步。
  *
  谷妙语趁着红灯,看了眼坐在副驾上的周书奇。他还是一脸的坚定和坚决——听到她是要去相亲,他就挂了这么一副表情在脸上,一定要跟着她一起去看看相亲对象。
  “你跟着我去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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