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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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王妈妈说,我娘年少之时四处流离,熬坏了身子。我的体质从出生起就极弱,也没什么大病,却小病不断,小时候抵抗力又弱,久而久之,身子便垮了下来。”叶明珠缓缓说道。
  “席天成,哀家对你真的是太仁慈了!”夏太后恨恨地说。
  叶明珠一惊,虽然不知这席天成是谁,却也知晓席是国姓。
  “娘娘。”一边的蒋姑姑神色紧张地唤了一声。
  “怕什么,那个老东西早就死了。”夏太后不屑地说,“早知道,哀家当初便不那么便宜那个老匹夫了。”
  叶明珠闻言,心中更是一惊。夏太后所说的席天成,该不会是先帝吧?应该不是吧?夏太后不应该和先帝夫妻情深吗?光看夏太后这么多年圣宠不断就知道了。想不明白,叶明珠便决定,自己还是当做没听到吧。
  “娘娘……”蒋姑姑说着看了叶明珠一眼。
  夏太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外孙女还在场。
  “蒋姑姑,你去把太医传来,给哀家的孙女好好地看看。”夏太后将话题岔开,心疼地看着叶明珠。
  一双儿女死了多年,夏太后的心也凉了。如今,突然得知自己的女儿可能还活着,夏太后心中别提多惊喜了。却怎奈空欢喜一场,女儿早早地香消玉殒了,还给人做了妾。而唯一的外孙女,也是个病秧子,又受了这么的苦。
  “且慢!”叶明珠阻止道,“外祖母,明珠的身子一直这副样子,不好不坏的,无碍的,也不急着瞧太医。只是,眼下有一件事迫在眉睫,明珠还请外祖母开恩。”
  叶明珠说着说着,猛地跪了下来。
  “好孩子,你快起来。你可是说段家的事情?你放心,你可是哀家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了,不论段家如何,哀家定然保住你的性命。你娘亲生前便和当今圣上交好,圣上不会为难你一个女儿家的。”夏太后心疼地把外孙女扶了起来,“我可怜的孩子,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圣上也真是狠心,居然让自己的外甥女婿新婚之夜便去了边关。那段家的不是个不错的吗?平日里也没少上战场,怎么就偏偏刚去了哀家的外孙女就没了呢?”
  一边的蒋姑姑默默地看着抱怨的太后,明智地没有说,圣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外甥女在世,更别提什么外甥女婿了。
  ☆、第95章 劝解
  “外祖母,明珠在定威侯府做了三年多的媳妇了。大嫂是个和善的,我那儿子儿媳也是真心敬重我。段家之人的人品如何,明珠最清楚不过了,他们怎么可能造反?我夫君刚刚过世,整个定威侯府便守孝闭府不出。如今,我那儿子刚一出孝,便被人陷害。我夫君生前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夫君没了,那些人便来寻我们的晦气。外祖母,段家满门忠烈,又岂会有反心?求外祖母在圣上面前说一说,求圣上再信一信段家,择一个和段家没仇的又不畏惧太师权势之人,再次彻查此事,还我段家一个清白。”叶明珠哀求道。
  “明珠,你确定段家并没有反心?”夏太后神色认真地说。
  “自然如此。外孙女还不至于糊涂至此。我那儿子守孝之时,那些人寻不到机会,便只能隐忍不发。我那儿子刚刚出孝,他们便发难。若是段家真的有反心,我夫君在时为何不反?段家有今日的权势,我夫君可是最大的功臣。”叶明珠缓缓讲道,“明珠不懂政治,然而明珠却明白,段家也没这个胆子去造反。”
  “若是段家真的不曾有反心,那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要知道,刚开始的时候,圣上也是不信的,否则,你以为段家的事情会拖这么久?只是,这事到底有些麻烦。明珠啊,你可想好了真的要为段家求情?你是哀家的外孙女,哀家定然不会委屈了你的。再者,这没有段墨熯的段家,也没有往昔那般荣耀了。”夏太后劝道。
  “外祖母,明珠心意已决。不论如何,明珠如今都是段家妇。就算是外祖母保下了明珠,圣上也怜惜明珠,只是,若是段家真的背上了反贼的名声,外孙女日后在京城也抬不起头来。”叶明珠一脸哀戚地说。最重要的是,定威侯府若是还在,她依旧顶着定威侯府太夫人的名声,好好地过日子。
  “罢了,既然如此,哀家便应下你。月苒,你去请圣上来一趟,就说哀家有事和他商量。”夏太后对一边的蒋姑姑吩咐道。
  “是。”蒋姑姑缓缓离开。
  “一会儿,圣上来了,你先去屏风后面待一会儿,待哀家唤你,你再出来。”夏太后说道。
  “明珠明白。”叶明珠不知道夏太后打的是什么主意,然而叶明珠还是乖巧地听了夏太后的话。夏太后能够坐稳太后的位子,又让不是自己亲子的圣上如此尊敬她,定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皇帝自打登基以后,太后便开始礼佛,不管宫里的事务不说,整日一副活死人的样子。夏太后虽然非他生母,然而他年幼之时,不受先帝宠爱,夏太后也曾几次扶照他。而如今他能够登上这个位子,夏太后功不可没。而夏太后从来不因此要求他做什么。
  夏太后成了太后以后,完全不曾干预政事,每日在宫里吃斋念佛的,仿佛自己不存在一般。皇帝早就记在夏太后名下了,论身份,夏太后便是皇帝的母亲,夏太后的娘家便是他的舅家。
  历代皇帝,被太后塞娘家人做妃子的不少,被太后折腾得不得不对自己舅家让步的也不少。不少皇帝都防过自己的母族。他的这个母后倒好,从来不想着给他塞人,也不会因为她只是他的养母而试探他这个儿子对太后的敬重之心。至于防备夏太后的娘家?与其说是皇帝该防备夏太后的娘家,不如说该防备自己生母的娘家。
  夏太后早就把自己的娘家人活活地折腾死了,那个干净利索,让皇帝不由得有一种若是所有的太后都这么,那么做皇帝的就省了不少心。
  况且,这位夏太后直接拿孝道压皇上,让皇上把自己的生母淑太妃追封为太后。对此,皇帝心中极为感激。他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太后直接为他做了。事实上,这些事情,应该是夏太后最不愿意做的才对。因此,圣上对夏太后更是多了几分敬重。
  夏太后虽然不是当今圣上的生母,然而不论是出于孝道,还是所谓的真情,皇帝对这个养母都是极有好感的。太后整日当自己是透明人,看着是省心,实际上却更是让人操心。夏太后整日沉浸在失去儿女的痛苦中,以前没为晋王平凡的时候还好,如今为晋王平了凡,太后就是一副你们都当她是死人的架势。
  帝后两人为了太后没少操心,却依旧没什么办法。好在夏太后对着九公主还有一副笑脸。否则,皇帝都要怀疑,夏太后是不是已经成了活死人了。
  如今,夏太后居然主动让人请他过去,皇帝一个激动,直接从一个颇为宠爱的妃子那里离开。
  “儿子给母后请安。”皇帝给夏太后请安。
  “圣上快坐吧。”夏太后和悦地对着皇帝说道。
  皇帝疑惑地看着夏太后。只觉得今日的夏太后表情多了一些,似乎心情不错,只不过,怎么觉得夏太后那副样子似刚刚哭过一般?
  “母后今日心情很好?”皇帝试探地问。
  “哀家今日想起了晋王和莲华。”提到自己的亲生儿女,夏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哀戚。
  皇帝一怔。夏太后从不愿让人提起自己已故的一双儿女的。
  “若是先帝没有听信谗言,肯多用心思查一查,哀家也不至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哀家知晓,靖王那个狼子野心的家伙将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只是,人就是人,不是神。真的便是真的,假的便是假的,皇帝,你说是不是?”夏太后问道。
  “母后是在说段家的事情?”皇帝不解地问。夏太后不是从来都理会朝政吗?
  “先帝是个疑心重的,若是安儿不曾死在瘟疫中,他也定然要疑心我那可怜的女儿,我那可怜的女儿也活不得。莲华死在了瘟疫中,倒是全了她的体面。皇帝,你说,若是当初莲华还在世,先帝会放过哀家那苦命的女儿吗?”夏太后并没有回答皇帝的话,而是转而问了皇帝另外一件事。
  “皇妹……”皇帝叹了一口气,随即想都没有就说道,“皇妹必然会被先帝处死。”
  “是啊,先帝就是这么一个无情的人。皇帝,你和晋王算不得亲近,可是,莲华生前,却是极其喜欢你这个皇兄的。你说,你当时相信莲华会参与造反吗?”夏太后又问。
  “皇妹必然不会造反的。”皇帝极为肯定地说道,“皇妹就是一颗璀璨的明珠,她是那么的骄傲,虽然行事张扬了些,却是个善良的。皇妹在时,对朕这个皇兄极为照顾,朕自然不相信皇妹会参与造反。其实,当初朕也不相信晋王会造反的。晋王那么得父皇的喜欢,根本就不需要冒险造反。”
  “是啊,你都看得明白,先帝却看不明白。他都不肯用心查一查。”夏太后哀戚地说。
  “母后是在说段家之事另有隐情吗?”皇帝问道。
  “后宫不得干政,哀家连后宫之事都不曾理会,又岂会知道前朝之事?只是,这段家出事的时间太凑巧了。哀家知道,皇帝你最开始也是不信的,否则,也不会将这件事拖这么久了。”夏太后缓缓地说道。
  “只是如今证据确凿。”提到这事,皇帝也叹了口气。
  “当初先帝也是说,晋王造反之事证据确凿。皇帝,当年哀家不曾跟你拐弯抹角地说什么,今日哀家也和你直说了。你换一个人再去查查吧。若段家真的有反心,皇帝愿意怎么做便怎么做,哀家绝对不说什么。若是段家真的是被人陷害的,那便还段家一个清白,不要让真的有反心的人蒙蔽了皇帝,动摇我大平朝的根基。”夏太后开口道。
  “母后为何今日如此?”皇帝没有直接说要不要派人去再查一查,反而直接太后这般为段家考虑缘由。
  “哀家这辈子骗了不少人,却从未骗过皇帝,如今,哀家依旧和皇帝说句实话。”夏太后缓缓地说道。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夏太后对着他一向是实话实说。这也是皇帝如此敬重夏太后的原因。就连当初夏太后要认他做养子的时候,并没有选择打亲情牌说什么,而是依旧选择了实话实说。
  “皇上,你说,若是有朝一日,莲华没死,圣上会如何?”夏太后问道。
  “必然好好将皇妹迎回来,给她公主的荣耀。再为她赐婚。”想到那个常常对着他笑,总是怕伤了他自尊心而不着痕迹地帮他的妹妹,皇帝就是一阵叹息。
  “若是莲华有了孩子呢?”夏太后又问。
  有了孩子?皇帝一惊。该不会皇妹真的没死吧?当初皇妹是得了瘟疫,是定远侯一手操办的,根本就没有别的人见过她的尸体。而定远侯……
  “必然给皇妹的孩子荣耀。”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期望。若是皇妹的孩子,定然也会像皇妹一般惹人喜欢。
  “如此,明珠,你便出来吧。”夏太后对着屏风后面的叶明珠说道。
  这里还有别人?皇帝微微皱眉,明珠是谁?
  屏风后,叶明珠缓缓走了出来。原本有些不悦的皇帝待看到面前女子的长相之时,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皇妹?”皇帝失声地叫道。
  ☆、第96章 皇上
  “臣妇定威侯府叶氏见过圣上。”叶明珠上前施礼。
  “定威侯府?叶氏?太夫人?”皇上听到叶明珠的话,微微皱眉,“你是……”
  “家母安国公府姨娘白氏……”
  “皇上,白是玉娘这个名字,陛下可曾觉得耳熟吗?”太后将话接过来,随即冲着叶明珠招了招手,示意叶明珠过来。
  “玉娘……那不是皇妹贪玩时用的名字吗?”皇帝一惊,随即有些颤抖地看着叶明珠,“你是……是皇妹的女儿!”
  “就是莲华的女儿。三十多年了,哀家竟然不知自己还有一个外孙女流落在外。”太后叹了口气,“皇上,明珠这孩子,身体这般样子,哀家看着心里难受啊。”
  “过来,让朕看看你。”皇帝对着叶明珠说道。
  叶明珠缓缓走上前来,停在了皇上面前。
  “像,真是太像了。你那个娘就是了傻的,为何这么久不回宫啊?”皇帝叹了口气,眼圈一红。
  叶明珠见状,微微安下心来的。看来这个皇帝和她生母的关系,比她想象的好。
  “回圣上,明珠自打出生,便没见过娘。是娘亲的婢女照顾明珠的。自从王妈妈过世一以后,只留下了信物,不曾告诉明珠家母的身世。”叶明珠垂着头说道。
  “你让莲华怎么回来?回来了,还不是被先帝处死?”太后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莲华……她没了……”皇帝怔怔地看着叶明珠,想要让叶明珠说出否定答案。
  叶明珠闻言,垂下头来,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本以为皇妹未死,朕刚惊喜一番,却又……”皇帝叹了口气,怜惜地看着叶明珠,“好孩子,你受苦了,你还叫朕圣上做什么?”
  叶明珠闻言,顿时明白了皇帝是认了她这个外甥女。只是,她却不能让皇上这么明着认了她“舅舅。”叶明珠乖巧地唤道。
  皇帝闻言,露出一丝喜色。
  “你父亲是叶农义?”皇帝开口问道。
  “是。”叶明珠点了点头。
  “你母亲是府里的姨娘?”皇帝面色不善地说。
  “是。”叶明珠心中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皇室的公主做了妾,这于皇室而言,是莫大的屈辱吧?
  “他叶农义好大的胆子。皇家的金枝玉叶,居然给他做妾。”皇帝脸色铁青。
  “舅舅,父亲并不知晓母亲的身份的。”叶明珠低声地说道。
  虽然,叶农义最后抛弃了她,让她心里很是难过。只是,过去那十多年的生活,若没有叶农义为她费心思,她也不可能好好地活在现在。
  “堂堂的公主,给他做妾。公主的女儿,却沦为了庶女。他安国公府倒真是风光无限。”皇帝冷哼道。虽然知晓这事错不在叶农义,然而皇帝是不可能怪自己已故的妹妹,自己心里又不舒服,便只能怪叶农义。
  “你放心,你是朕的外甥女,就算是你娘已经不在了,朕不会委屈你的。朕这就下旨,让他休了孙氏,为你母亲正名。”皇帝信誓旦旦地说。
  叶明珠闻言,垂下头,叹了口气。先不说孙氏待她还算不错,她没有恩将仇报的道理。就算是她那已故的亲娘,也断然不愿意让莲华公主的驸马是叶农义。
  皇上这个时候心中念着她母亲,又加上这气氛,一时冲动下了旨。待事后皇帝冷静下来,自然便会后悔。
  当今圣上是个不错的皇帝,孙家的娘家也是大族。孙氏的身份地位比不得公主,然而,孙氏才是叶农义明媒正娶的妻子。皇帝若是真的下旨,势必会引起满朝文武的不满。
  到时候,皇帝给莲华公主正名,却又连累了自己的名声,那么到时候对她便没有了那份怜爱。如此,她的恩宠便也算是走到了尽头。
  “舅舅,万万不可。”叶明珠开口说道,“皇室的公主,做了别人的妾,这于皇室而言,是奇耻大辱。明珠虽然未曾见过母亲,然而从母亲的侍婢那里得知,母亲在世时,便时常以做妾为耻。于母亲而言,白玉娘可以给人做妾,然而莲华公主却万万不可给人做妾。娘亲在时,最盼的就是有朝一日摆脱做妾的身份。请舅舅和外祖母成全母亲,保全母亲最后的体面吧。”
  叶明珠说道最后,猛地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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