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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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容倒不怕那探子回京城,如今这京城内外到处是他的死士,到处是弓箭手埋伏,只要有所异动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他担心的是,有些消息未必会往京城送。这东厂的势力,可不仅仅只有一个京城。天下之大,到处都是东厂的眼线和据点,如果自己起兵夺位,那这穆百里势必也会有所举动。
  东厂起兵勤王,也算是名正言顺的。
  如果不是金陵城外那么多的军队来牵制着穆百里,估计这会他早就折回京城。这穆百里功夫了得,底下又都是不要命的,若想铲除他,必定需要好一番心思。
  第837章 冰块融化(1)
  萧容揉着眉心,“如今呢?”
  “一直找不到踪迹,奴才已经沿着来京城的路查找过,始终没有找到。”探子不敢抬头,把人跟丢了,实在是该死。
  所幸现在的萧容,连发火的气力都没有。这蛊毒发作起来,他几乎痛不欲生,也就是习武之人,凭着一口气硬撑着罢了!
  “继续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萧容低哼。
  “是!”探子松了一口气,紧赶着离开。十分侥幸的,捡回一条命。
  这送信的到底是哪一方的人?是七星山庄?还是穆百里?如果是穆百里身边,如此武功还能这般老练的摆脱自己的探子追捕,估摸着也就是陆国安了。
  左不过陆国安是穆百里的左右手,穆百里应该不会冒这样的风险,让自己处于孤家寡人的状态。是故萧容想着,应该是七星山庄那帮乌合之众,那些自命侠义的江湖人。
  是江湖人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这些人惯来独来独往,跟朝廷也没多少关系,送个信也不至于掀起大浪来。皇宫如今已是孤城,就算皇帝得到了边关的消息又能如何。
  萧容防着边关,是因为穆百里的手中还握有兵权,怕就怕这京城里头和边关联手,来个里应外合。这外头各府各州难保不会有穆百里的党羽,一旦这些人联合起来,可就是不小的势力。
  里应外合,他萧容也是吃不消的。
  何况现在的身体情况,容不得他亲自领兵。无奈之下才会初次下扯,让金陵城变孤城,封锁了所有边关与京城的联络通道,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人。
  胡青回来的时候,面色有些难看,神色有些焦灼,“王爷,公子去了天牢。”
  萧容眯了眸子,“去找沈言?”
  一猜就中。
  “果然这世上,也唯有赵无忧能让他发狂失去理性。赵无忧杀了他,他都未见得有此冲动,仍旧舍不得对她下手。可一听说赵无忧跟东厂有关系,这脑子里的东西瞬间变成一堆浆糊。”萧容敛眸,“郡主还在天牢里不肯走吗?”
  “是!”胡青颔首。
  萧容苦笑两声,竟也没有过多的苛责。
  胡青道,“王爷,郡主如此纠缠不休,怕只怕会坏了王爷的好事,这沈言还得留着牵制东厂,不许东厂轻举妄动。若是沈言有什么变故,恐怕东厂那头会揭竿而起,再也按捺不住了。”
  顿了顿,胡青压低声音道,“王爷,若是实在不行,要不要把郡主”
  他做了一个划拉脖子的动作,这是要杀人呢!
  萧容眉睫微挑,似乎是迟疑了片刻。他瞧着胡青良久,竟也没有应承下来。按理说在这节骨眼上该杀的就得杀,此刻的心慈手软,很容易变成来日的养虎为患。
  这京城都在他手里了,杀一个沐瑶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虽说沐瑶是郡主是尚书夫人,是丞相府的儿媳妇,但萧容有理由相信,赵嵩不会在乎这个假儿媳妇的。
  毕竟赵家,也没指望沐瑶能传宗接代。
  “把郡主弄出去,让她滚回尚书府,以后不许再踏入天牢半步。谁敢放郡主进去,谁就提头来见!”萧容揉着眉心,似乎是有些无奈。
  这种无奈来得有些奇怪,但胡青只是个奴才,按照吩咐办事的奴才,是故不敢多言。
  可这沐瑶岂是你想赶走便能赶走的!
  人家堂堂正正的躺在沈言的木板床上,还是那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说得何其正义凛然,何其理所当然,“是你打伤了我,你别以为住在这天牢里便能躲开我!”
  沈言很头疼,相当的头疼。什么叫住在天牢里?这天牢又不是他想住下来的,是人家萧容死活非要拽着他,留他在天牢的。
  “郡主,天牢重地不是闹着玩的。卑职虽然打伤了郡主,可这两个多月,郡主就算是剔骨重造也都造好了,怎么可能还下不来床要卑职伺候呢?”沈言轻叹,“这天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何必要跟着卑职在这里待着!”
  “说你傻,你还真是傻的无可救药。”沐瑶撇撇嘴,“我不管,反正我是被抬进来的,有本事你抱着我,把我送回尚书府去,否则你在哪我就要在哪疗伤。是你伤了我,你就得负责。”
  心里头却是一肚子憋屈,她为何要留在天牢里?不就是为了防着齐攸王府暗害他吗?这个榆木疙瘩,真当是一点都不懂吗?
  她身为一个女儿家能这样不顾廉耻,顶着水性杨花的骂名非要跟着他,不就是为了他这条命?
  外头有些动静,沈言锐利的眸子冷冷的落在外头,霍霍火急火燎的过来,“郡主、郡主,不好了,外头来人了!奴婢瞧着,好像是齐攸王府那头来的,来势汹汹,情况不妙啊!”
  沐瑶一个鲤鱼打挺便从木板床上跳起来,“我就知道他早晚得来这一套。”语罢,快速下了床,这速度这动作麻利的,半点都没有受伤的迹象。
  身上的绷带还刻意吊着,原就是做给沈言看的,这会倒要做给那些人瞧瞧。
  来的是狱卒,瞧了一眼里头的沐瑶,毕恭毕敬的行了礼,“郡主,上头吩咐要提审沈千户。”说罢便开了牢门,底下人作势要将沈言押走。
  沐瑶冷笑两声,“提审?那不如由我来听审如何?事无不可对人言,你们这些人玩的什么花样,还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狱卒忙道,“郡主误会了,咱可不敢对千户大人有所亏待,毕竟有些事儿咱这底下人也不太清楚,终究要听上面的意思。”
  “上面?”沐瑶嗤笑两声,“你还敢拿上面来压我!”
  狱卒当即变了脸色,“请郡主不要胡搅蛮缠,这是命令,还望郡主不要干涉。”语罢,手一挥,这底下人一拥而上,看样子是要来硬的。
  “混账!”沐瑶一脚踹过去,直接把领头的那个踹飞,一个旋身踢,当即又踢出去一个。她又不是文弱书生,她可是凤阳郡主,算起来也是个将门虎女,岂能让人欺负到头上,“今日有我凤阳郡主在此,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睛的,敢在此动土。”
  第838章 冰块融化(2)
  “来人,拿下!”一声令下,显然是动了真格。
  沈言一把摁住几欲再次动手的沐瑶,“郡主别闹了,这是天牢重地,你一个人能打几个?”
  便是沈言自己,也没把握能跑出这天牢。内里看上去倒也没什么,可这外头到底埋伏着多少人,又有多少弓箭手等着他的一跃而起,就不得而知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才是真理。
  沐瑶微微一怔,她当然知道自己这是自不量力,可人有时候不就是得疯狂吗?廉明失踪了,赵无忧昏睡不醒,如今的沐瑶算起来也就是个孤家寡人一个,她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不能为国公府讨个公道,不能为舅舅报仇,她此生所有的夙愿都已经被齐攸王府撕碎。人呢,一旦失去了希望就容易破罐子破摔,便逐渐将最后一根稻草当成了执念。
  此刻,沈言就是沐瑶的执念,此生最后的执念。
  “打不过便打不过吧!”沐瑶苦笑两声,“都已经沦落至此了,还能怎样呢?就这样吧!他们有本事就把我也抓起来,正好跟你关在一处,也省得你再赶我走。”
  沈言蹙眉,终究是轻叹一声,“郡主身为金枝玉叶,高高在上的身份,何必要趟这浑水呢?你当知晓,你与齐攸王府的关系,不必受此连累。”
  “你就差没说,我是丞相府的儿媳妇了。”沐瑶也跟着叹息,“你纵然不必说,我也心里知道。我如今已嫁为人妇,在这些人看来我是不知廉耻。可我什么都没了,一辈子难道还不能自己做主一回?我就是喜欢你,就算要死,我也要死得心甘情愿。”
  沈言顿了顿,当着这么多人如此言语不忌,反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也不再多说什么,这沐瑶是郡主,爱怎样便怎样吧!
  沐瑶冷了面色,“我要听审,你们若是敢拦着我,别怪我不客气。就算到了齐攸王府,我也是这句话。你们若是不相信,大可试一试。”
  这沐瑶跟齐攸王府的关系,是众所皆知的,毕竟这沐瑶还是齐攸王府嫁出来的。
  这刑房里头,沈言被绑在木架上,沐瑶微微红了眼眶。想起初见沈言的时候,他是怎样的冷冷冰冰,怎样的恣意无情,说起来还真的有些狂妄。
  可现在呢?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真当是人之运数,全凭天造化。
  “喂!”沐瑶当即拦在沈言跟前,瞧着这群人拿着鞭子上前,那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你们想干什么?想用刑?这都还没问供呢,你们就敢动手!”
  霍霍当即上前,把沐瑶的鞭子还给她。
  沐瑶手持长鞭,“你们要问什么只管去问,但若是要刑讯逼供,可别怪我不客气。”鞭子一甩,一旁的架子当即被劈断,力道不“哼!你们可以试试看。”
  后堂,黑色的斗篷里,那双眼睛冷到了极致。看得出来这沐瑶是欢喜沈言的,而沈言对于一个女人的维护也没有抗拒,可想而知这两人的心里约莫都是动了心的。
  那么问题来了,赵无忧留在东厂的地方,是为了什么?不是沈言,难不成是穆百里和陆国安那两个阉人之一吗?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正常人是不可能喜欢太监的。
  陆国安是个圆滑之人,跟沈言不太一样,他惯来跟着穆百里左右,若是跟尚书府有所联系,这穆百里必定会起疑心,必定不会放过他跟赵无忧。
  简衍墨紫色的手陡然握紧成拳,身子幽幽的起身颤了颤。
  是穆百里吗?
  那个整日带着浓墨重彩的太监?高高在上的九千岁之身。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赵无忧拒绝了自己,就是为了一个死太监?
  简衍不敢相信自己的这种突如其来的理论,打死也不相信。一个太监?赵无忧喜欢太监?这简直太荒谬,他不相信。
  “严刑拷打,我要知道东厂跟尚书府到底有什么关系。”他压低了声音,却发现原来人死了,还是可以害怕的。
  害怕答案与真相,是自己无法接受的。
  沐瑶一个人是双手难敌四拳,自然是打不赢的,也就是吓唬吓唬人的空架子,如今被拽到一旁,愣是没办法。
  霍霍不会武功,沐瑶被按在木架上的时候,她除了哭,就只能手脚并用的去踹去踢。然则小丫头被人一棍子就打晕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你们放肆!”沐瑶气急,可这手脚被绑得牢牢的,她愣是无法挣扎。急了,就哭了,眼泪珠子不断的往下掉。
  沈言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视线一直落在那抓狂的女人身上,显得格外的安静。他好像突然有些明白,兄长和赵无忧之间存在的那种疯狂了。
  当沐瑶被按在木架上绑着,当她哭得那样伤心,歇斯底里得这样认真之时,他竟有些莫名的欢喜。沐瑶不是个会轻易掉眼泪的人,但凡有点武功的,骨子里总归有几分傲气。
  可现在呢?
  她哭得那样歇斯底里,便是手腕上被绳索勒红了也不在乎,还在不停的挣扎。
  “放了郡主!”沈言终于发话,“我的事情跟郡主都没有关系,你们把她丢出去吧!”语罢,他竟是格外平静的看着她,“以后别再来了,天牢不是什么好地方,留在尚书府比外头安全。”
  沐瑶流着泪看他,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
  沈言继续道,“走吧!”
  她摇头,“我不走,我要在这里。”
  “你不是喜欢我吗?”沈言这张绷了很多年的脸,终于慢慢溢出一丝笑靥,“喜欢就听话点,到时候我挨了打,你看着不是更心疼吗?出去吧!”
  沐瑶愣了愣,泪如雨下。
  然后沐瑶被丢出了刑房,听得里头的鞭声,整颗心都在颤抖。她跌坐在门外,抱着昏迷的霍霍,哭成了泪人。他是在担心她吗?还是说,他真的有了回应?
  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唯有他那个微笑。
  可她也明白,沈言的性子有多傲,他的脾气有多倔。酷刑算什么,你就算把他胳膊腿都拧下来,他不想说的,谁都奈何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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