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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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室里还残留着薄薄的水蒸气,镜子上也蒙了一层水雾,贺昭走进去的时候浴室里沐浴露的味道还没散,但闻起来没有易时身上的味道好闻。
  可能因为浴室里的味道太浓郁,而易时身上淡淡的刚刚好吧?
  就像他这个人,总是淡淡的。
  贺昭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易时从房间里出来,他的发尾还凝结着细小的水珠,T恤肉眼可见印出好几处潮湿的痕迹,不知是不是洗了热水澡的缘故,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浴室里温热的潮气。
  易时挪开目光,转身走进了房间,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条干净的毛巾,直接罩在了贺昭头上。
  擦一擦。易时说,滴地毯上了。
  哦。贺昭拉长声音,随意地就着头上的毛巾擦着头发,有吹风机吗?我要吹头发。
  在浴室洗手池下面的柜子。易时说。
  贺昭点了点头,没有动,易时站在房间门口也没有动。
  房间的门半开着,幽幽沁出空调的冷气,贺昭这才注意到易时已经把客厅的空调和灯都关了,只剩下一盏小灯。
  你要睡了吗?贺昭问。
  你要待在客厅?易时反问。
  没有,我在哪玩手机都一样。贺昭说完,转身进浴室找出吹风机胡乱对着头发吹了一会儿。
  贺昭进房间的时候,易时正坐在窗边的书桌的椅子上奋笔疾书。房间里的单人沙发很软,坐上去跟塌了一样,不太利于贺昭玩游戏,他自觉地坐到了床上,盘着腿背靠着墙,惬意地打开了手机游戏:写什么呢?
  假期作业。易时说。
  写什么假期作业呀,玩游戏不?贺昭说。
  今日份没写完。易时头也不抬,丝毫没有被诱惑的迹象。
  贺昭想,易时小时候肯定很乖很可爱,是那种给他三颗糖,嘱咐他一次只能吃一颗,他会自己揣在兜里掐着表分配吃糖时间的小孩。
  他倒是不介意做个逗弄乖小孩的恶毒女巫:今天假期第一天耶,可以放纵一下的。
  易时淡声道:已经放纵了一下午。
  我和大锤、胖子还有何大仙组队了,四缺一,差的就是你,一起来呗。贺昭继续怂恿。
  易时停下笔,终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但不是被说动了而是明显失去了耐心:你玩你的。
  言下之意,不要再来烦我。
  贺昭啧了声:行吧,你好好写,我等着爸爸您的作业投喂哟。
  易时:
  但贺昭总算安静下来了,只时不时和队友说几句简单的话。
  易时写完一张试卷的间隙瞥了一眼,贺昭塞着耳机盯着屏幕,咬牙切齿地厮杀中。
  等易时写完第二张试卷的一面,忽然觉得很安静,贺昭好像很久没说话了。
  回过头,贺昭已经倒在床上歪头睡着了。
  贺昭长得俊朗好看,眉宇带着一种朝气的少年感。但最特别却在于他的微表情,他多数时候都在笑,却会有不少微表情,细微地表露了他的真实情绪,使得他格外生动,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他此刻安安静静睡着,柔软的发丝覆盖在额上,只有鼻翼随着平缓的呼吸轻微翕动,像个无忧无虑栩栩如生的瓷娃娃。
  易时外婆喜欢在家里摆各种小玩意,银器、水晶器皿、英式瓷杯、中国风的瓷娃娃易时小时候时常对着那几个白胖稚嫩的人偶练习小提琴,它们明明雕刻着精细丰富的面部表情却始终冰冷毫无感情地看着他。
  易时把贺昭的手机拿到了桌上,从他腿下抽出被压着的薄被盖在了他身上。
  贺昭皱了皱眉,很努力地睁开了一道缝,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清眼前是谁,囫囵地说:好困,我先睡了,晚安。
  易时忽然想起遇见贺昭的那个傍晚,四周全是嘈杂的热闹。汹涌的人潮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不停穿梭,说话声谈笑声远了又走近,不乏有人对他打量投来探究的目光,只有贺昭叫住了他。
  他转过身看见了贺昭,贺昭叼着棒棒糖,眼睛里有惊讶,还带着些许没散去的笑意。
  晚安。易时说。
  第34章 假期
  贺昭醒来的时候,他整个人被薄被裹得紧紧的像被五花大绑一样。
  怪不得他梦里总觉得被什么扼住了喉咙。
  他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易时已经醒了,靠着床头在玩手机。
  你干嘛把我裹成这样?贺昭有些无语。
  他平时睡觉从来不会卷被子,更不会把自己缠得这么紧,这一看就跟旁边的人有关。
  你跟人一起睡过吗?易时看了他一眼。
  很少,我独生子了十几年呢。贺昭说着打了个哈欠,似乎明白了过来,我睡觉不安分吗?
  加个字。易时说。
  什么字?贺昭问。
  很。易时说。
  我睡觉很不安分?我做什么了?贺昭有些疑惑。
  贺昭从很小开始就一个人睡,独自霸占整张床的人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睡觉安不安分这个问题。诚然他每天醒来头发都乱糟糟的,应该爱翻身会动来动去,但他仍然好好盖着被子睡在枕头上,按理说也不会太糟糕啊。
  你不知道?易时问。
  我睡着了我怎么知道?贺昭说。
  以后跟人睡,把自己绑起来。易时起身,早餐吃什么?我下去买。
  你都洗漱完了啊?贺昭懒洋洋地想了想,我想吃面。
  见易时打开门就要出去,贺昭阻止: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睡觉到底什么样啊?
  回应他的只有轻微的关门声。
  这人!
  贺昭埋在被子里不想动,翻了个身,不一会儿困意涌了上来,他眯着眼睛再度失去了意识。
  易时从附近买完早餐回来,客厅里没有贺昭的身影,浴室里也静悄悄的,打开房门,果然,又睡回去了。
  兴许是空调开得太冷,贺昭的脸半埋在被子里,只漏出一颗蓬松的脑袋。易时不在,贺昭几乎霸占了整张床,抱着易时的枕头,腿垮在另一床易时盖的被子上。
  其实,贺昭的睡相不算特别差,只是他会习惯性把身边的人当成抱枕,一晚上不停把脑袋蹭过来,胳膊环过来,还把腿跨在他身上。
  易时纠正了好几回,但贺昭仍然这样了,来回几次,发现贺昭像八爪鱼一样扒着他倒也就保持着姿势老实不动了,便由着他去。直到早上起床,说不上是什么心理,报复一般用被子一层层把他绑了起来,让他动弹不得。
  易时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看了床上的人一会儿,推了一下他的脑袋,低声道:起床。
  贺昭虽然嗜睡但不算睡得特别死,懵懵地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聚焦成功: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的面要坨了。易时说,吃完再睡。
  贺昭确实有些饿了,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扒开身上的被子,抓了抓头发,慢吞吞起了床,去浴室洗漱。
  刚起床脑子有点儿空白,贺昭刷牙洗脸就耗了十几分钟,等他从浴室里出来,易时已经吃完了早餐。
  贺昭坐在餐桌前搅了搅他的面,有些坨了。
  他问:有热水吗?
  易时:厨房有。
  贺昭从厨房拿起烧水壶,往面里浇了点热水,胡乱拌了拌,吃了起来。
  看我干嘛?贺昭边吃面边问。
  易时勾了一下嘴角,点评:真好养活。
  我本来就很好养活。贺昭说,我又不像你一样,讲究。
  贺昭的挑食只在于吃和不吃,吃的东西只要味道不差形状怎么样都可以吃得下去,不吃的东西做得再好都不会想吃。
  而易时虽然看起来什么都吃,只是外表不挑剔,仿佛只要是食物什么都能平静吃下去,实际上有好恶之分。经过贺昭细心地观察,发现同样是炒牛肉,易时吃火候刚刚好鲜嫩可口的牛肉是没反应的,火候稍微过头入口那一瞬他会微不可见地顿一下。
  吃完早餐已经将近十点,贺昭伸了个懒腰:假期真的太爽了吧!
  他进房间拿出他的手机,发现易时竟然帮他充电了,正想道声谢,响起了门铃声。
  贺昭趿着拖鞋直接蹦到了门口,往猫眼一看,竟然是罗浩。
  他开了门:真早。
  早吗?罗浩见是他开门,问道,易哥呢?
  易哥一大早坐在沙发上等你大驾光临呢,望眼欲穿。贺昭看了易时一眼,看玩笑道。
  罗浩轻轻哎哟了一声,贺昭敢这样说,他却不敢随意接这玩笑话。
  开玩笑的人已经毫无芥蒂地从鞋柜里掏出一双拖鞋:穿这双吧。
  罗浩换了鞋,走了进来,他看见易时犹豫了下,易时坐在沙发上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贺昭自觉接过罗浩手上的袋子,从里面拿出装饼干的盒子:这就是你妈妈做的饼干?坐啊,愣着干嘛?
  罗浩恍然有种错觉,仿佛这里是贺昭的家,他和易时都是来做客的。
  易时坐着长沙发,罗浩犹豫了下,坐在了单人沙发上。贺昭麻利地打开盒子,在易时旁边坐下,随手把饼干盒递给易时:尝一下?
  易时捏起了一块饼干,贺昭也随意往嘴里塞了一块:你妈手艺确实不错,这健康饼干跟不健康饼干味道差不多了,我都没吃出健康的味道。你怎么还背着书包啊?里面装什么了?
  假期作业啊,罗浩说,我们不是要一起写假期作业吗?
  贺昭被饼干噎了一下,各位老师尊敬的家长们,你们走过路过快来看一看,当代高中生多么感人啊,假期聚会的活动就是写假期作业。
  贺昭说:你和易时写吧,他昨天晚上写作业写到凌晨三点,我在睡梦中都感动了。
  其实贺昭不知道易时写到了几点,就信口胡说了个时间,谁知道易时没有反驳,淡淡地说:今日份写完了。
  罗浩从书包里翻出试卷:我也写了一些,数学物理有几道题不会,易哥能帮我看一下吗?
  罗浩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有几分忐忑,目光闪烁甚至不敢直视易时,也许是因为易时太高冷,也许是因为对完美无缺的人仰视而自卑,对着易时,他总有一种面对老师长辈般的敬畏。
  但上次贺昭说易时没有那么难相处,他还是决定试一试,主动地和易时小小拉近一下关系。
  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贺昭的朋友他几乎都认识,还有不少也和他成为了朋友。贺昭和易时走得近,他和贺昭又是好朋友,大家还都是同学,如果一直这样,似乎不太好。他不想每一次都带着尴尬,更不想让贺昭为难,虽然贺昭看上去一点儿也不为难,为难的是他自己。
  哪几道?罗浩听见易时平缓地说。
  罗浩在心底轻轻舒了一口气,把试卷递给了靠近他的贺昭。
  贺昭没有接试卷,站起身:换位。
  罗浩:啊?
  啊什么啊?我不想挤在两个讨论学习的人中间玩手机,你们这样会影响我玩手机的心情,使不思进取的我变得焦虑。贺昭把罗浩推了过去,坐在了单人沙发上。
  贺昭假装在看手机,用余光瞄着二人,易时接过试卷认真扫了一眼题目,问:有纸吗?
  罗浩立即从书包里翻出草稿本和笔,恭敬地递给了他。
  两人应该是在看物理题,易时随手在草稿本画出了草图,罗浩边看边连连点头。
  贺昭收回目光,打开了手机,微信有未读消息,竟然还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是林茂修,贺昭的初中同学兼朋友。
  有些朋友平时里也不怎么联系,生活也没什么交集,没事不会找你闲聊,但是一有什么玩乐的局就会自然地找上你。
  林茂修就是这样的朋友。
  贺昭盘腿坐在沙发上,回了个电话过去。
  他大约知道林茂修找他有什么事。
  果然,林茂修接通电话第一段话就是:昭哥,我们下午去唱歌,你来不来啦?都是以前的老同学老朋友,好不容易约到的位置。张江洋说你回你奶奶家了,你奶奶家在哪来着?我们在人民广场,应该离你奶奶家不远,有没有时间呀?
  一如既往,噼里啪啦一开口就不会是一句话,而是一段话。
  贺昭:我和朋友一起呢。
  你们在干嘛?叫来一起呗,人多热闹。林茂修说。
  贺昭扫了罗浩和易时一眼,淡定地说:我们在学习。
  什么?学习?林茂修语气十分震惊,不是吧?我听错还是你说错了?贺昭,你起床了吗?睡醒了吗?
  贺昭有些乐了:不要小看当代高中生。
  谁还不是当代高中生了,林茂修说,我小看的是你。
  当代高中生还是分很多种,有的高中生聚在一起学习,有的高中生不为所动玩手机,有的高中生到处约人唱歌,而到处约人唱歌的还是本市最知名重点高中之一某附中的高材生。
  气不气人?
  贺昭:我问一下,待会儿微信回你。
  好啊,等你好消息哟,嗯啊。林茂修献完飞吻就立即挂了电话。
  罗浩转过头:林茂修吗?
  林茂修是贺昭的初中同学,罗浩跟着贺昭和林茂修吃过一次饭,对这个吊儿郎当的学霸印象深刻。
  林茂修就是那种很典型的聪明得气人的学霸,吃喝玩乐一样不少,成绩依然在附中这所市重点名列前茅。
  对啊,问我们去不去唱歌。贺昭虽然是回答罗浩的问题,却是看向易时,去吗?都是我的初中同学和朋友。
  林茂修约的局,贺昭心里还是有数的,无非就是初中玩得好的同学,还有林茂修附中那几个见过好几面的同学。
  罗浩犹豫了:不会是学霸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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