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溪谷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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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五台底下的这个溪谷明显比青华山的溪谷更加避世,虽然出行更加艰难,但是也不会有那些驴友、记者前来打扰。从古文中和释永真脸上的笑容上看,对这个地方十分满意。
  收拾好茅屋后,正好到了晚饭时间。王双宝张罗了几个菜,袁士妙便邀请古文中和释永真一同进餐。
  释永真吃斋,她吃得也不多。倒是这个六旬老人古文中能吃能喝的,也不忌口,和袁士妙一通海聊。
  等到月亮初升,天完全黑下来后,两们客人告辞,他们也回到了茅屋,关上了门。这里不比青华山,放眼望去,只有满天的星星以及秋虫的鸣叫、流水的声音相伴,似乎与文明社会完全隔离开来。
  为了驱除寒气和可能潜伏的毒虫,王双宝从下午开始就在不停的烧炕,现在整个土炕热热哄哄的,根本无法睡觉。三个人点燃一支蜡烛,静静地坐在一起,各自想着心事。
  “师傅,我不是太平道的嫡系传人啊,村长家才是,你在重阳宫那样说,是不是故意的?”梁小慧没忍住,第一个发问。
  “你就是太平道的嫡系传人。”袁士妙坐在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我和你爷聊过,其实你们这一支和村长那一支离得不远,刚出五服。”
  “那也有五代人的差距呀。”梁小慧还是不懂。
  “只能说明他们家出现嫡系传人的可能性最高,不代表你们家就出不来嫡系传人。”袁士妙挪了个位置,热土炕要不停换位置,否则烙得受不了,“你看看梁尧,他哪点儿像是嫡系传人了。”
  “哦,这个意思。”梁小慧的脸上明显映着得意。
  “双宝,你怎么不说话?”袁士妙点上一支烟,“今天一整天你的话都很少,有什么心事?”
  “什么叫作极阴体质反向修阳?”王双宝的问题和梁小慧的相似,内容都和重阳宫前师傅那句脱口而出的话有关。
  “修道就是修阳,极阴体质按说是修不了阳的,但是也不乏有成功的例子,”袁士妙知道徒弟心结在此,只得小心解释,“比如你先祖王端亭,他就是极阴体质反向修阳的例子。”
  “这个我知道。”王双宝不为所动。
  “太平道为什么会失传?”袁士妙见不起效果,便抛出了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就是因这这种道法极难修炼,需要修道之人阴阳双修;这里的阴阳和性别无关,而是指的人身上的阴阳二气。也就是说,既要修阳又要修阴,两相互补才能成大道。太平道最后一位掌教梁达直到九十余岁羽化时也没在子孙中找到接班人。”
  “师傅,你到底是啥意思?”梁小慧隐约听出点什么。
  “因为梁达一直在男性继承人中寻找,如果当时他敢于改变思想,从女性传人中找或许就么找到了。”袁士妙看了眼王双宝,“但在封建时代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太平道失传了。现在就不一样了,你是女性却是纯阳体质,本身就有阴阳二气很适合修炼太平道。”
  “那双宝呢?”梁小慧恍然大悟,继而又关心起王双宝来。
  “一样的啊,”袁士妙手一摊,“他是男性,却是极阴体质,又世代居于兰沃子,先祖又有成功的经历,当然也是适合修炼太平道的不二人选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梁小慧喜滋滋的。
  “那梁友贵呢?他能成功吗?”不知何故,王双宝还是高兴不起来。
  “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我观察过他,”袁士妙仔细回想了一下,“他的阳气很正,正中有点邪阴,也是能修成的。”
  “人的邪阴是后天造成的吧,”王双宝语出惊人,“是因为狼人贾斯汀的缘故。就像和我安德烈斯的关系一样。”
  “不管先天后天,反正都是命啊。”袁士妙无言以对。
  “同理,即使是阳气不正的梁尧也能修炼,包括梁茂和梁盛。”王双宝继续分析着,“他们的情况和梁友贵有些相似,这也是他们能入会的原因。”
  “你说的都对。”袁士妙向前半步,露出脸来,“可这有什么关系吗?有天分一回事,能不能修成又是一回事。即使修成了,水平高底见解也多有不同。只要中华道门能够复兴,不就是好事吗?”
  “好事。”王双宝淡然回应。
  从这两天师傅的表现以及今天的重阳宫里发生的事情,王双宝已经大体猜到:就算是师傅袁士妙在收他们为徒时也不是没有一点私心的,虽说是看上了天赋,但也有当枪使的嫌疑。即使这“枪”是为了中华道门的复兴。
  “你这是咋了啊?”梁小慧捅捅他,一脸的不解。
  “无为而无不为。”王双宝轻哼了一声,“我感觉玄城子掌教说的有些道理。”
  “有什么道理?”袁士妙剑眉挑起,显然是动了怒。
  “天下大道顺势为之,一切都浮云。”王双宝往后退了半步,靠到墙上。
  “好了,好了,”梁小慧当起了和事佬,“你看看你,老气横秋的。师傅,说说你的师叔祖无为道人吧,说起来,梁友贵是浮休道人的徒弟,比您高了一辈哦。”
  “辈份这东西才是浮云呢。”袁士妙深深地看了王双宝一眼,第一次感觉这个有点闷的徒弟不一般,“无为道人的道术全真教第一。你们都知道,论道术和阵法这些东西龙虎山和茅山高人更多些;全真龙门派主要修持丹功,兼收阵法道术符录等,在这方面自然是差了些。但是无为道人不一样,他这方面不仅不逊于另外两大派,而且兼收并蓄,尤有独特之处。可惜这些东西终是入不了全真教掌教的法眼,所以他一直是个另类的存在。”
  “他还在吗?”梁小慧心向往之。
  “十五年前就过世了。”袁士妙轻轻摇了摇头。
  “过世?”王双宝谈兴又起,“不是羽化?”
  “是过世,而且是死在病床上,器官衰竭。”袁士妙也觉得不可思议。
  “十五年前?”王双宝更感兴趣的是这个年限,“那年邪神该隐遁入狼王坟,俺爹俺娘第一次下坟。之前梁友贵在离家出走十余年后,第一次回了趟家。”
  “有关系?”梁小慧一怔。
  “师傅,您继续吧。”王双宝没有回答,而是提示师傅继续。
  “无为道人一直受到全真教祖庭的排挤和疏远,而他的这种死法也被视为是不务正业的结果。”袁士妙停顿了一下,“浮休师叔跟他学道比较早,他说得到师傅传授的道术、阵法并不多。难道到了晚年,师叔祖将这一身的本事都传给了梁友贵了?”
  “很有可能,”王双宝想到了中州北部的白家山,“要不他能破掉天罡北斗大阵?”
  “这样说起来,”梁小慧听得两眼发光,“梁友贵的法力比浮休道人还要高?”
  “不要乱说。”袁士妙不想谈论此事。
  “师傅,不知道你想过没有,”王双宝突然来了一句,“玄城子掌教今天对你说的话以及态度也可能是在暗示你。”
  “暗示我?”袁士妙悚然一惊,她从来没有想过还这种可能性存在。
  “对呀,”王双宝定了定神,“‘无为而无不为’,会不会是说无为道人而无不为呢?”
  “那又是什么意思?”梁小慧完全没明白。
  “无为道人无所不为。”王双宝看了眼窗外的月亮,似乎更圆了些。
  无所不为是个汉语成语,直译就是没有干不了的事情,引申为坏事干尽,是个贬义词。
  “这是骂人吧?”梁小慧摆摆手,她不喜欢这种“骂人”的方式。
  “不一定是骂人。”袁士妙有些激动,她猛得跪了起来,“我听师傅说过,无为道人在旧社会当过阴阳先生,解放后才上得山!”
  “阴阳先生又能怎么样?”梁小慧还是不以为然,“难不成天底下的阴阳先生都像谢宝山家一样?都是大坏蛋?”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王双宝又说了一句日间玄城子引用的《道德经》。
  “这句话又怎么了?”梁小慧一头雾水。
  “有生于无,无中生有。”王双宝摇了摇头,说实话他并不确定。
  “无中生有?”袁士妙和梁小慧齐声重复。
  “无中生有”出自《道德经》,但是也有其引申之意。与“无所不为”一样,“无中生有”比喻毫无事实,凭空捏造。
  “师叔还引用了句‘道可道,非常道’又做何解释?”袁士妙心旌激荡,抑制不住地发抖。
  “似乎是在安慰你。”王双宝想了想,继续道,“有道籍可以修道,没有也可以,修成不一样的道?”
  “真的是这样?”梁小慧还是不敢相信。
  “很有可能。”袁士妙心情平复下来,“师叔先是安慰了我,继而向我暗示无为道长之类的人无所不为,无中生有。”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话?”梁小慧一拍大腿,“他可是全真教的掌教啊。”
  “因为有人挟持了他,或者说威胁过他,所以他才这样。”袁士妙将脸埋在膝盖处,陷入了思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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