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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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珩北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把软件演示完毕,然而就这短短的几分钟,涉及到多门计算机课程和人|体医学相关知识。
  纪寒川放下手头所有的学习和工作,没有跑步,没有上课,没有打工,没有做任何他平日里按部就班必须要完成的一切,全身心地投入于此,用尽他初初掌握的全部技术。
  顾珩北能够想象到那个少年端坐在电脑前,在每一个晨光微熹里,在每一个夜幕阑珊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或手指翻飞行云流水,或眉头紧蹙凝神思考。
  他也许会在遇到难题的时候轻抿嘴角,就像他一开始苦于自己的英语口音那样忧愁而困顿,他又会在难题迎刃而解时露齿轻笑,顾珩北见过很多次纪寒川那样的笑模样。
  很多很多的样子,在顾珩北的想象里,被勾勒得近乎还原出那十几个日日夜夜的每分每秒,最后定格在顾珩北记忆和瞳孔里的画面,是纪寒川穿着那一身精致华丽的制服出现在他眼前。
  那个满足他一切想象的少年。
  电脑屏幕运行到最后显示出一副纯蓝色的背景,像是暗夜里温柔涌动的海洋,海洋上缓缓地漂浮出两行流云般的动态字体。
  一行是Happy birthday。
  一行是to be ued。
  顾珩北看着那一行to be ued,忽然觉得心里一疼,像是被什么尖锐的重物击中一般,疼得那么鲜明而深刻。
  inued,未完待续。
  是这个软件未完待续。
  是纪寒川给他的祝福未完待续。
  是他们的情分未完待续。
  是的,不会错的,哪怕纪寒川想给的并非是顾珩北最初想要的,但是他们之间的一切,都不会就此end。
  顾珩北的心像是被浓雾笼罩的荒原里骤然劈进一道银白炫亮的闪电,那电流摧枯拉朽,划破一切迷障,疯狂流窜进他的血液脊髓,汇聚成一股莫名而汹涌的力量,那股力量催促着他跳起来,拔腿就往门外冲去。
  他冲出房门才发现自己光着脚,急急忙忙又回去穿鞋。
  手机、钱包、车钥匙屁的车钥匙,他钥匙在纪寒川那里呢!
  顾珩北的房间在六楼,但他来不及等电梯,像是身后有风在卷,云在追,像是足下蹬了风火轮,他跑过客房长长的走廊,两步一个台阶跳下扶手楼梯,有个端着托盘的服务生迎面跟他撞到一起,托盘上的杯盘碗盏稀里哗啦掉碎一地,服务生吓得魂飞魄散,却被顾珩北一把抓住:
  会开车吗?送我去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你们知道前面左一个右一个前男友出场是为什么了吧?
  当然是为了凑一桌麻将啊!
  搞事情嘛,当然是人越多人好,谈情说爱呢,就人越少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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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纪寒川吓得整个人都从椅子上弹起来。
  原本徐进拉着他想和他谈一谈关于医疗软件的构思,但是纪寒川神思不属,心思根本集中不到正事上,徐进只得先回自己宿舍去了。
  徐进走后,纪寒川便陷入了深度的思考。
  他发现自己所有的仓惶无措都来自于他的无知,他对于同性恋这个群体一无所知。
  纪寒川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是在高一。
  当年他是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入的县高中,班里很多同学都是从初中部直升上去的,互相之间都认识,班主任让大家自由选择同桌,纪寒川反正谁也不认识,他看到有个男生孤单单地坐在角落里,就把自己的桌子搬过去,打算跟他一起坐。
  谁知一直在讲台前观望的班主任突然开口了:
  纪寒川,你别跟某某某坐,你到这边来。
  纪寒川是直到那个男孩退学才从别人口中听来同性恋这三个字。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排斥那个男孩,在那民风保守闭塞落后的小城里,连老师都无法坦然接受这样的学生。
  那时他就不懂,只是潜意识里知道这个人群是怪异的,是跟正常人不一样的。
  纪寒川的心像是被一只利爪拧着,几乎要透不过来气。
  顾珩北他也被人排斥过吗?
  那么出色优秀,光芒万丈的一个人,会因为这样被人嘲笑冷落孤立吗?
  同性恋又不是杀|人放|火,凭什么就要被歧视了?
  纪寒川认识的人里,没有比顾珩北更好更完美的人了,如果这样的人是同性恋,那么同性恋一定没什么可怕的。
  纪寒川打开电脑,搜索最科学权威的网站,去了解同性恋。
  任何事物透过科学客观公正的角度,都会让人更易于理解和接受。
  为了更加理解同性恋的感情,纪寒川还下载了几部经典的电影,他先将一部《蓝宇》从头看到尾,从最初看到两个男子肢体纠缠的不适和抗拒,到最后感动和震撼于蓝宇死去后陈捍东年复一年的怀念。
  纪寒川发现原来同性之间的爱情和异性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他们同样真诚炽热掏心挖肺,但却困于更多的世俗规则无可奈何。
  然后纪寒川又看了一部《春光乍泄》。
  纪寒川试图在电影中寻找顾珩北的影子,然而顾珩北既不是蓝宇也不是陈捍东,更不是黎耀辉。
  只有何宝荣,纪寒川发现何宝荣身上有一种魅力,在顾珩北的身上更体现得淋漓尽致。
  就是那种眸光流转百媚横生,笑游人间为所欲为的不羁放肆,何宝荣总轻易地将黎耀辉握在股掌之中,顾珩北却能令所有人对他纳首称臣,一颦一笑里谁敢不为他着迷。
  作为一个纯直男的视角,纪寒川能够看明白为什么黎耀辉能对何宝荣全无抵抗,就像他不会对顾珩北产生遐想,却依然感受得到顾珩北有颠倒众生的魅力。
  黎耀辉在天台上砌水泥,何宝荣在他身后倒下一瓶矿泉水,南美热烈骄炽的阳光下,何宝荣抱着黎耀辉,脸颊和嘴唇在黎耀辉的后颈和肩背上碾压
  敲门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砰砰砰,突如其来,猝不及防,纪寒川被吓得猛一跳,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人当场抓包,他手忙脚乱地关掉电脑,这才去开门。
  你那又没热水了吗?纪寒川以为是徐进,他一边问一边打开了门。
  纪寒川怔然地看着站在那里的人,呆住。
  顾珩北轻轻喘着气,手握成拳抵着唇呵了下,笑道:好冷,让我进去啊。
  纪寒川像是被揍了一拳似地退后一步,把顾珩北让进屋来。
  外面下雨了吗?
  纪寒川问,他看到顾珩北的藏蓝色羊绒大衣上落着细细的水滴,头发也沾湿了,连鬓角都反射着微弱的荧光。
  岂止,顾珩北搓着手,下雪了!我差点爬不上来!
  爬?纪寒川大惊失色,你从哪里爬上来的?
  一楼那边过道里不是有个窗户吗?下面是一排自行车,我踩着自行车爬上来的!顾珩北得意地说。
  纪寒川无语地望着顾珩北,有好几秒的时间里他的脑子都是空白的,然后他急急地弯身,拎起水壶,想弄点热水给顾珩北洗洗,但壶里的水是昨天晚上打的,已经不热了。
  我去问问我同学那里还有没有热水。纪寒川说。
  算了,别管我了,我等会回我公寓去洗个澡,顾珩北甩了甩头,发梢上的水珠活蹦乱跳的,他看着纪寒川,眼睛黑漆漆的,明亮而专注,我来是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纪寒川手里还拎着壶把,他慢慢地点了下头,把壶放回原处,然后站直了,背靠着床铺的扶梯,他抿了下嘴唇,抢先说:对不起。
  顾珩北一愣。
  我不该就那样走,纪寒川歉疚地解释,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很失礼。
  顾珩北笑了:我也是来说对不起的,我知道你受到冒犯了,但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并没有想将你带到那里。
  他把昨天群发短信的乌龙和后来阴错阳差的安排都解释了一下,最后抱歉道,让你难堪了。
  还有,送你的衣服,我当时只是为你买的,我就觉得适合你,你穿了一定好看,我只买了这一套,闫森估计是后来自己又过去买的,我不是搞批发的而且我今天也没请他来。
  顾珩北三言两语的,把纪寒川耿耿于怀的症结都解开了。
  原来是这样,纪寒川心中憋闷的那口气终于泄了出来,其实在顾珩北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一切解释都已经不再重要,顾珩北能来就是一种态度。
  纪寒川苦笑道:
  我手机昨天晚上坏掉了,今天送去修,还没拿到,你给我发的短信我都没收到。
  操!顾珩北郁闷,怎么那么寸?
  两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其实彼此都知道真正的问题还没有提出来,他们都不知道如何启齿。
  他们交错了下视线,又都欲言又止地分开。
  最终还是顾珩北开腔了:我的确是同性恋。
  纪寒川目光一震,眼神复杂。
  你恐同吗?顾珩北问。
  不,纪寒川下意识地说,我不在意旁人
  纪寒川不知道怎么表述,但是顾珩北知道,顾珩北替他说下去:
  你不介意别人是同性恋,但前提是别冒犯到你,别对你有遐想,对吧?
  纪寒川尴尬地垂下眼。
  顾珩北侧坐在纪寒川的书桌上,这个高度能让他和倚靠着扶梯的纪寒川几乎平视,他上身拧着小小的弧度,一开口坦坦荡荡:
  我的确是对你有过遐想。
  纪寒川霎时脊背一僵,眼神胡乱飘散,连呼吸都不均匀了。
  别紧张,顾珩北微笑,双手向下一压,那是一个极具安抚意味的手势,他轻声说,我们认识这么久,除了最开始的时候有点小小的不愉快,其他的时间里,我有让你觉得不舒服过吗?
  纪寒川很认真地摇头。
  我们做Gay的,其实是有原则的,我们有自己的圈子,一般不会去招惹直男,我们是喜欢同性,但并不意味着不能和同性建立正常的关系,顾珩北语速很慢,字斟句酌,他摊了摊手,你看,我有很多很多同性朋友,我们之间就只有单纯的同性友谊,其实就算是男女之间,也是有很纯粹的交情,对不对?
  纪寒川点头:我知道,我了解了一点,其实你们只是,只会对同性产生爱情和他咽了下唾沫,未经人事的少年人脸皮子薄,连情慾两个字都不好意思出口,他挠了挠头,这是天生的,对不对?
  顾珩北讶异,怎么也没想到纪寒川会说出这样的话。
  对,大部分的人是天生的,也有部分人是环境造就的。
  顾珩北揣摩着,所以,你不恐同,也不介意我是同性恋,但是,你不希望我把这种心思用到你的身上,是不是?
  纪寒川低头不语。
  我有过私心,这点我承认,最初和你交好,的确带了一点目的性,顾珩北眨了下眼,你知道自己长得很漂亮吧?
  啊?纪寒川愣愣地,不知道。
  纪寒川皱了皱眉,抗议道,你别这么说我。
  顾珩北撑住额头,一阵无言。
  直男就算了,还他妈癌无可癌。
  好吧,你是很帅,非常帅,我一开始看到你就觉得很惊艳,你能理解吗?就是你如果看到非常漂亮的女孩子,也会有那样心痒痒的感觉
  不会啊,纪寒川老实地说,我没有心痒痒过。
  顾珩北:
  这就有点难沟通了。
  傻小子半点不开窍,不能跟他共情啊。
  顾珩北有点头疼,自己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措辞比较合适:
  总之就是,一开始我看到你的时候是把你当做过异性来看待,但是后来发现你不是这条路上的,我也淡了那心思你能明白吗?我后来和你交朋友,是很认真的,认真地和你做兄弟,你信吗?
  纪寒川点点头。
  我的朋友很多,但是能让我迁就的很少,你大概是唯一的一个,但那并不是因为我一定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人值得。
  纪寒川眸光闪烁,满是动容。
  我不希望因为我的性向就失去你这样一个朋友,我们以前是什么样,以后就还是什么样。在未来的相处里,我不会强迫你,不会引|诱你,也许偶尔的我会开一开玩笑,但是我保证我不是在冒犯你,顾珩北凝视着纪寒川,笑容明亮,眼中光华流转,全是真诚,这是我的想法,你呢?如果你不能接受,要就此与我断绝来往,我也尊重你的决定。
  纪寒川张了张口:我没有想跟你绝交,我只是,他叹了口气,抹了把脸,我那时候走,只是太意外了,我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那我给你时间。
  不,够了,我已经消化了,纪寒川眼眸潮润,神色比顾珩北还要认真,其实即使你不来,我明天也会找你说清楚的,除非你觉得和我相处不自在,否则我会一直拿你当我最好的朋友,一直一直,我说真的。
  这已经是顾珩北一路过来设想过的最好结局了,他心头一松,却还是有些疑惑:
  可是,你怎么会这么快就接受?我是说,大部分的人,消化的过程都不会这么快。
  纪寒川据实以告:在你来之前,其实我有查看过相关资料。
  什么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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