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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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小蝉这才意识到,他听见的那些声音不是议论舒无隙的,而是在说他的。
  他停下了脚步,舒无隙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
  “我……我从小在这儿长大,说我脏和臭的人不少……还是头一回被人夸好看……我不自在了……”路小蝉抓了抓后脑勺。
  “那我摘了他们的眼睛,让他们不能看你,你就不用不自在了。”
  舒无隙的声音还是那么从容平和,一点都听不出来是说什么狠戾的话。
  好像在他看来,这都是理所当然的。
  路小蝉却愣住了。
  “等等……你……你是不是修仙的啊?这个动不动就摘人家眼睛什么的,不大好吧?”
  “他们的眼睛,又不是你的眼睛。与我何干?”
  路小蝉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那种感觉又来了,就是舒无隙好像不懂尘世凡俗的感情,没有多余的同情。
  作者有话要说:  路小蝉:完了完了完了!
  舒无隙:什么完了?
  路小蝉:我觉得我一定是那种自不量力对你壁咚、桌咚、榻咚,还吹口哨,动手动脚,然后被你惩戒……
  舒无隙:如果是你,以上都可以。
  路小蝉:……
  第13章 千金难买你开心
  “那个……那个我跟你说啊,像我这样被人嫌弃了一辈子的乞丐,忽然有人说我好看,我心里面开心的很呢!巴不得他们多夸夸我好看!”
  “是么?”
  舒无隙的尾音扬起,路小蝉捉摸不透他的喜乐。
  又或者舒无隙根本没有喜怒哀乐。
  “我们走!我们走!画糖人的就在前面了!”
  路小蝉拉了拉竹枝,舒无隙继续向前走去,没有再提摘人眼睛的事情,可让路小蝉呼出一口气来。
  画糖人的小摊子前,围着一群小孩儿。
  他们都在转一个转盘。
  一文钱转动一次,转盘上画了一圈什么猴子、小鸟、蝴蝶、蜻蜓之类的,转盘停下来的时候,指针指着什么,陈老头就舀一勺糖浆,画一个什么。
  孩子们不是每天都有闲钱,大多是在旁边看着。
  路小蝉高声道:“陈老头儿!我要转转盘,你给我画一个!”
  正在煮糖的陈老头一抬头,就看见一个身着青衫的少年郎。
  因为路小蝉一直行乞,饥一顿饱一顿,比同龄的少年看着要瘦小,十六岁就像十三四岁。
  他白净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明亮得就像漫天星斗掉进了镜湖里,鼻头尖尖的有几分俏皮,嘴角勾起,明明是得意的笑,却生出几分恣意天真来。
  只要看他一眼,就想着再多看两眼。
  “哟,这位小公子是从何处来啊?到这鹿蜀镇,是游玩踏青吗?”
  路小蝉眨了眨眼睛,指着自己说:“陈老头,你再仔细看看!是我,瞎眼小叫花子!”
  “什么?”陈老头揉了揉眼睛,“你……你是长这个样子的吗?”
  “那我……该是什么样子?”
  陈老头心想,是啊……这小叫花子终日里披头散发,脸上脏兮兮的,大家都不爱靠近他,哪里有仔细辨认过他长得什么模样。
  “你现在这样很好……这是……怎么就忽然这么……”
  “这么干净了?”路小蝉一脸骄傲,拉了拉身边的竹竿,“我家里人来寻我啦,哈哈哈!”
  “原来如此!”
  “待我来转一圈,是什么你可别骗我!我知道什么蝴蝶、蜻蜓的糖浆用得少!我家里人在旁边看着呢!”
  “你要是真能转着飞龙,我铁定画给你!”陈老头笑了。
  这转盘他早就做过手脚,怎么转都只能转到什么小鸟、蝴蝶之类,转不着那要用一整勺糖浆才能画出来的飞龙。
  路小蝉正经八百地双手扣着转盘,向下一拨。
  “转盘停了没?”
  “还没。”舒无隙回答。
  “现在停了没?”
  “还没。”
  “怎么还不停?”
  陈老头正用勺子搅着糖浆,抬起头来的时候,转盘终于停了。
  看着那指针,老人家差点闪到腰。
  “我转着什么了?”
  “飞龙。”舒无隙回答。
  “太好了!一文钱转到了只飞龙!快给我画!”
  路小蝉很确定,这回自己是真的时来运转了!有舒无隙在他的身边,他的运气好像特别好。
  路小蝉撑着下巴,就蹲在陈老头的面前等着。
  陈老头虽然心疼那一整勺的糖,但还是给路小蝉画了一只飞龙。
  路小蝉攥在手里,喊了一句:“舒无隙,帮我付一文钱呗!”
  “嗯。”舒无隙伸出手,放了一粒银豆子在陈老头的手里。
  陈老头愣住了:“这位公子……小本儿买卖,找不开……”
  但是舒无隙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跟在路小蝉的身后走了。
  路小蝉拉了拉竹枝,回头小声问:“你给的是一文钱吗?”
  “我不知道。”舒无隙回答。
  路小蝉一听,差点没炸起来:“你不知道你就给了?那你给了多少?”
  “一粒银豆子。”
  “一粒……一粒银豆子?”路小蝉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你肯定钱很多吧!”
  “嗯,富可敌国。”舒无隙回答。
  “真的?”路小蝉睁大了眼睛。
  “是你从前说的。”
  “我说……你富可敌国?”
  “嗯。”舒无隙淡淡地回答。
  路小蝉咽了咽口水,看来他运气还真是好啊!
  “你……还真是有钱有到……对钱没概念了?”
  “我只知道,千金难买你开心。”
  这句话从舒无隙别致的声音里念出来,有着让人心颤的味道。
  像是在冰天雪地里冻了许久,忽然被人双手捂着,摁在胸膛里暖着。
  “你……谁教你这么哄人的啊?”
  “你。”
  “我?我又什么时候教你啦?”
  千金难买你开心之类的……怎么听怎么像是大富户哄小女人啊?
  “有一天,你背着包,把金豆子和金叶子全部装进去。我问你为什么要带那些东西走。你回答我说,千金难买你开心。”
  路小蝉哽了一下……他从前是个财迷吗?
  “你不会就这样让我把你的金豆子和金叶子都带走吧?”路小蝉问。
  “嗯,你抱着金豆子笑得很开心。”
  路小蝉摁住自己的脑袋,为什么舒无隙记得的事情他就是不记得呢?
  舒无隙既然富可敌国,那肯定是不会在乎他路小蝉背走一袋金豆子什么的。
  过去的事他记不得了,可现在他必须要在舒无隙的面前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那个,舒无隙,让我开心的不是金豆子。”
  “那是什么?”舒无隙问。
  “是因为你对我的舍得。”
  路小蝉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认真、笃定、可信。
  那一刻,路小蝉手中的竹枝轻轻颤了一下。
  “嗯。”
  舒无隙轻轻应了那么一声,好像没有什么起伏,但是路小蝉知道舒无隙是喜欢听他这么说的。
  “走咯!喝猪血汤!”
  既然舒无隙有钱,那他就要加双份的猪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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