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洁白过头的天花板，随风飘扬的蓝色窗帘，还有焦急的李应云和眼睛红肿的朵朵，这是睁开眼帘的江芝怀最先看到的画面。
她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就被李应云打断了。
“芝怀，你先好好休息，不要乱动！我去叫医生过来！”
看江芝怀乖乖点头，李应云才放心离开。
朵朵过于激动，直接扑了上来，一不小心压到江芝怀的伤口，她不禁吃疼地叫了一声，朵朵这才担惊受怕地保持一定距离。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她边说边哭起来。江芝怀确认自己的手还有力气抬起来后，温柔地抚上朵朵的脸蛋，端详她的模样，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泪痕清晰可见，还有鼻涕的痕迹完全没擦干净的。
江芝怀很是心疼，她还是让朵朵哭了，但是今后不会了。
她嘴角勾起一个柔和的弧度，朵朵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笑容，不由得看呆了。
那是朵朵此生见过最美的笑容。
朵朵用双手紧抱住江芝怀伸过来的手臂，反复用脸颊摩挲她的手掌，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一样。
江芝怀一时之间产生了幻觉，她把朵朵看成小时候的自己，那个幼小的江芝怀正在安慰自己。
江芝怀艰难地撑起身子，将眼前的朵朵轻轻拥入怀中，同时也是在把过去的自己拥入怀中。
“朵朵，你爱我吗？”
朵朵用软糯的声音不断肯定自己对江芝怀的爱意。
江芝怀悬着泪珠，感谢朵朵的爱意的同时，也郑重地回应了这份爱意：“朵朵，我也爱你，我会看着你健康长大的。你以后啊，一定会健康、快乐、平安、自信，然后一定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最爱自己。”
她的童年和青春都破碎不堪，这些已成定局、无可挽回，既然如此，就让她在朵朵身上见证自己梦寐以求的沐浴在爱意下生长的童年吧。
“对了，芝怀姐姐！”
朵朵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江芝怀的怀中探出头来。
江芝怀觉得抬头仰视她的朵朵实在可爱，不禁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怎么了？”
只见朵朵扬起明媚的笑：“生日快乐！”
这么说来，今天是江芝怀的生日来着，她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没想到朵朵居然还记得。
她以前很讨厌自己的生日，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在祝福中诞生的，如果可以选择，她一定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朵朵用膝盖撑起身子，换她将江芝怀拥入怀中。
“感谢你来到这个世界上，这样我们才能相遇。”
言毕，江芝怀不知不觉落泪了，但这并不是绝望的，或是悲伤的泪水，而是充满了喜悦和感激的泪水。
她第一次被这样的情绪带动而落泪，也是人生第一次觉得来到这个世界上也挺好的。
毕竟还是小孩子，哭久了也累了，再加上知道江芝怀松了好大一口气，不用多少时间就躺在江芝怀身旁熟睡了。
等李应云带着医生回来时，朵朵睡了也有一会儿了。
听完医生的唠叨，譬如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容易不尊重生命，还有什么得亏这次及时救治，不然醒来就见阎罗王了之类的，终于把医生送出了病房。
现在，这间病房只有睡着了的朵朵、躺在病床上的江芝怀还有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江芝怀的李应云。
被盯着实在浑身难受的江芝怀提出了异议：“现在很晚了，你可以带朵朵出去找酒店休息了吧......一直盯着我干嘛......”
“谁知道你不被人看着又会干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我现在可一点都不信任你。”说着，他上手装装样子捏了把江芝怀的脸蛋，完全没有用力，因为他不舍得。“还有我申请了陪床，你就不用担心我和朵朵了。现在你才是病人。”
李应云的态度比之前强硬一些，江芝怀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也就不好再反驳什么。
其实比起生江芝怀的气，李应云更多气的是自己。
为什么没有发现江芝怀的异样呢？
为什么明明都带她来学校了，却还不好好看住她呢？
为什么是朵朵来提醒我她不见了，我才意识过来呢？
他很后悔，也很自责。
“你刚刚说现在一点也不信任我是吧？”
“对啊，你真的太危险了。”
江芝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随后，她吻上了李应云。
时间很短，只有一瞬。
出其不意的吻。
蜻蜓点水般的吻。
李应云控制不住心脏猛烈的跳动。
江芝怀弯起眼睛，露出浅笑。
不过这次的浅笑，少了几分缥缈又捉摸不定的意味，多了鲜明而真实的气息。
“你该不会又在捉弄我吧？”
“怎么会呢？”她转而把玩身旁的朵朵的头发，然后再次看向李应云。“意外的，这次的吻我没有觉得讨厌哦。当然，也没有那种喜欢的感觉就是了。”
“这还不是捉弄吗？”
“不是啊。”
现在看着李应云的江芝怀，已经没有那种波涛汹涌的恨意了，当然完全消除是不可能的。
“我是说，你还要努力让我喜欢上才是。”
顷刻间，好像有阳光倾落，照亮了这一片原本被乌云覆盖的区域。
江芝怀出院后，就立刻开始忙于搬家的事情。她决定搬到远一些的城市去开启新的人生，当然李应云和朵朵也跟着她一起。
当她再次和温以冉相见时，千万种情绪仍然在暗流涌动，但她压制得很好，她不想在温以冉面前失控。
“芝怀......”
她听到温以冉的呼唤，身子还是条件反射地抖动了一下，这是积年累月刻进基因里的习惯。
她抚摸了一把手腕上的手链，想起了朵朵，鼓起勇气转身直面温以冉。
“妈妈，我们就此别过吧。你以后再也不是我的妈妈，我也再不是你的女儿。”
“芝怀......我们真的有必要这样吗......”
“我知道，这其实是无法做到的吧？但是，至少以后不再联系了好吗？我做不到把曾经的那些事情当作从未发生过，你和爸爸对我的伤害，已经折磨了我大半辈子了。所以，放过我好吗？”
近乎乞求。
温以冉也在后悔，如果有重来的机会，一定不会让江芝怀出生，也一定不会去追求江远山，这样也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了。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芝怀。把你生下来，忽视你，对你泄愤......我也很后悔。”
江芝怀沉默了一会儿，道：“妈妈......温以冉，如果让你重来一次，你会选择生下我吗？”
“不会。我会及时止损，甚至不会爱上江远山。”
“是吗？”她垂眸。
江芝怀知道，她本就不该出生，可是从亲生母亲口中听到这一事实，还是免不得受伤。
“这样就好了。已经没事了。”她笑对温以冉，这是温以冉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女儿如此美丽。
“温以冉，你可以爱江远山，也可以爱苏晨。”她没有加上自己，她知道她永远不可能得到母亲的爱。“但是你一定要最爱自己。你从来没有爱过自己，就像我一样。”
“但是，我现在要学着去爱自己了。所以我希望，你也是。”
江芝怀说完便留下温以冉，扬长而去了。
后来的两人，真的彻底断绝关系，再也没有联络过彼此。
那天夜里，她接到了编辑的电话，说是她之前发来的稿子没有大问题，可以直接通过，因此来询问江芝怀有没有什么新想法。
江芝怀刚想说没有，却戛然而止。
“我可以改一下结局吗？”
“可以啊，你是觉得这个觉得不够悲剧吗？你的故事都是以悲剧结尾。”
“不，这次就让故事以喜剧结尾吧。大家都要幸福才好。”
编辑大跌眼镜，却也答应了下来。
来到了新城市的江芝怀迫不及待地去街上溜达了一圈，李应云和朵朵自然也是不放心她，紧紧跟着她的。
尤其是有前科的关系，现在李应云的眼睛简直都快长江芝怀身上了。
江芝怀抬头仰望蓝天，遥远而宽广，她愈发觉得这个世界是那么地多彩而广阔，而过去的她却囿于那一片窄小的天地。
李应云和朵朵走在她前面，催促她赶快跟上。她笑着追赶上他们，牵着两人的手走在中间，漫无目的地散着步。
她想，这或许就是于她而言的幸福吧。
她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就被李应云打断了。
“芝怀，你先好好休息，不要乱动！我去叫医生过来！”
看江芝怀乖乖点头，李应云才放心离开。
朵朵过于激动，直接扑了上来，一不小心压到江芝怀的伤口，她不禁吃疼地叫了一声，朵朵这才担惊受怕地保持一定距离。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她边说边哭起来。江芝怀确认自己的手还有力气抬起来后，温柔地抚上朵朵的脸蛋，端详她的模样，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泪痕清晰可见，还有鼻涕的痕迹完全没擦干净的。
江芝怀很是心疼，她还是让朵朵哭了，但是今后不会了。
她嘴角勾起一个柔和的弧度，朵朵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笑容，不由得看呆了。
那是朵朵此生见过最美的笑容。
朵朵用双手紧抱住江芝怀伸过来的手臂，反复用脸颊摩挲她的手掌，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一样。
江芝怀一时之间产生了幻觉，她把朵朵看成小时候的自己，那个幼小的江芝怀正在安慰自己。
江芝怀艰难地撑起身子，将眼前的朵朵轻轻拥入怀中，同时也是在把过去的自己拥入怀中。
“朵朵，你爱我吗？”
朵朵用软糯的声音不断肯定自己对江芝怀的爱意。
江芝怀悬着泪珠，感谢朵朵的爱意的同时，也郑重地回应了这份爱意：“朵朵，我也爱你，我会看着你健康长大的。你以后啊，一定会健康、快乐、平安、自信，然后一定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最爱自己。”
她的童年和青春都破碎不堪，这些已成定局、无可挽回，既然如此，就让她在朵朵身上见证自己梦寐以求的沐浴在爱意下生长的童年吧。
“对了，芝怀姐姐！”
朵朵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江芝怀的怀中探出头来。
江芝怀觉得抬头仰视她的朵朵实在可爱，不禁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怎么了？”
只见朵朵扬起明媚的笑：“生日快乐！”
这么说来，今天是江芝怀的生日来着，她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没想到朵朵居然还记得。
她以前很讨厌自己的生日，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在祝福中诞生的，如果可以选择，她一定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朵朵用膝盖撑起身子，换她将江芝怀拥入怀中。
“感谢你来到这个世界上，这样我们才能相遇。”
言毕，江芝怀不知不觉落泪了，但这并不是绝望的，或是悲伤的泪水，而是充满了喜悦和感激的泪水。
她第一次被这样的情绪带动而落泪，也是人生第一次觉得来到这个世界上也挺好的。
毕竟还是小孩子，哭久了也累了，再加上知道江芝怀松了好大一口气，不用多少时间就躺在江芝怀身旁熟睡了。
等李应云带着医生回来时，朵朵睡了也有一会儿了。
听完医生的唠叨，譬如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容易不尊重生命，还有什么得亏这次及时救治，不然醒来就见阎罗王了之类的，终于把医生送出了病房。
现在，这间病房只有睡着了的朵朵、躺在病床上的江芝怀还有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江芝怀的李应云。
被盯着实在浑身难受的江芝怀提出了异议：“现在很晚了，你可以带朵朵出去找酒店休息了吧......一直盯着我干嘛......”
“谁知道你不被人看着又会干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我现在可一点都不信任你。”说着，他上手装装样子捏了把江芝怀的脸蛋，完全没有用力，因为他不舍得。“还有我申请了陪床，你就不用担心我和朵朵了。现在你才是病人。”
李应云的态度比之前强硬一些，江芝怀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也就不好再反驳什么。
其实比起生江芝怀的气，李应云更多气的是自己。
为什么没有发现江芝怀的异样呢？
为什么明明都带她来学校了，却还不好好看住她呢？
为什么是朵朵来提醒我她不见了，我才意识过来呢？
他很后悔，也很自责。
“你刚刚说现在一点也不信任我是吧？”
“对啊，你真的太危险了。”
江芝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随后，她吻上了李应云。
时间很短，只有一瞬。
出其不意的吻。
蜻蜓点水般的吻。
李应云控制不住心脏猛烈的跳动。
江芝怀弯起眼睛，露出浅笑。
不过这次的浅笑，少了几分缥缈又捉摸不定的意味，多了鲜明而真实的气息。
“你该不会又在捉弄我吧？”
“怎么会呢？”她转而把玩身旁的朵朵的头发，然后再次看向李应云。“意外的，这次的吻我没有觉得讨厌哦。当然，也没有那种喜欢的感觉就是了。”
“这还不是捉弄吗？”
“不是啊。”
现在看着李应云的江芝怀，已经没有那种波涛汹涌的恨意了，当然完全消除是不可能的。
“我是说，你还要努力让我喜欢上才是。”
顷刻间，好像有阳光倾落，照亮了这一片原本被乌云覆盖的区域。
江芝怀出院后，就立刻开始忙于搬家的事情。她决定搬到远一些的城市去开启新的人生，当然李应云和朵朵也跟着她一起。
当她再次和温以冉相见时，千万种情绪仍然在暗流涌动，但她压制得很好，她不想在温以冉面前失控。
“芝怀......”
她听到温以冉的呼唤，身子还是条件反射地抖动了一下，这是积年累月刻进基因里的习惯。
她抚摸了一把手腕上的手链，想起了朵朵，鼓起勇气转身直面温以冉。
“妈妈，我们就此别过吧。你以后再也不是我的妈妈，我也再不是你的女儿。”
“芝怀......我们真的有必要这样吗......”
“我知道，这其实是无法做到的吧？但是，至少以后不再联系了好吗？我做不到把曾经的那些事情当作从未发生过，你和爸爸对我的伤害，已经折磨了我大半辈子了。所以，放过我好吗？”
近乎乞求。
温以冉也在后悔，如果有重来的机会，一定不会让江芝怀出生，也一定不会去追求江远山，这样也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了。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芝怀。把你生下来，忽视你，对你泄愤......我也很后悔。”
江芝怀沉默了一会儿，道：“妈妈......温以冉，如果让你重来一次，你会选择生下我吗？”
“不会。我会及时止损，甚至不会爱上江远山。”
“是吗？”她垂眸。
江芝怀知道，她本就不该出生，可是从亲生母亲口中听到这一事实，还是免不得受伤。
“这样就好了。已经没事了。”她笑对温以冉，这是温以冉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女儿如此美丽。
“温以冉，你可以爱江远山，也可以爱苏晨。”她没有加上自己，她知道她永远不可能得到母亲的爱。“但是你一定要最爱自己。你从来没有爱过自己，就像我一样。”
“但是，我现在要学着去爱自己了。所以我希望，你也是。”
江芝怀说完便留下温以冉，扬长而去了。
后来的两人，真的彻底断绝关系，再也没有联络过彼此。
那天夜里，她接到了编辑的电话，说是她之前发来的稿子没有大问题，可以直接通过，因此来询问江芝怀有没有什么新想法。
江芝怀刚想说没有，却戛然而止。
“我可以改一下结局吗？”
“可以啊，你是觉得这个觉得不够悲剧吗？你的故事都是以悲剧结尾。”
“不，这次就让故事以喜剧结尾吧。大家都要幸福才好。”
编辑大跌眼镜，却也答应了下来。
来到了新城市的江芝怀迫不及待地去街上溜达了一圈，李应云和朵朵自然也是不放心她，紧紧跟着她的。
尤其是有前科的关系，现在李应云的眼睛简直都快长江芝怀身上了。
江芝怀抬头仰望蓝天，遥远而宽广，她愈发觉得这个世界是那么地多彩而广阔，而过去的她却囿于那一片窄小的天地。
李应云和朵朵走在她前面，催促她赶快跟上。她笑着追赶上他们，牵着两人的手走在中间，漫无目的地散着步。
她想，这或许就是于她而言的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