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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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景烈收起情绪笑了笑,“下下签,所求不得。不过,我素来不信命,所以全当解着玩了。”
  司徒景容见他满不在乎,一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摇了摇头,坐下了位置,将手上的竹签交给了老和尚,“大师请帮我看看。”
  老和尚照例扫射了一下竹签:“公子所求何事?”。
  “姻缘、前程、家宅都想问。”司徒景容想了想说道。
  老和尚点点头,道:“五十八签。”随后抽出签纸,念到:“滩小石溪流水音,风清明月贵人忙。路须借问何方去,管取林中花草香。此签船行不滩之意,凡事有贵人力也。公子若求姻缘,需守旧待时;若问前程,公子你营谋用事、劳心费力,如今一身荣华已是富禄双至。若问家宅,虽有不平,但凡事大吉,无须过分担心。”
  “多谢大师。”司徒景容颔首,将大锭银子放入了老和尚的公德钵里。
  “敢问大师一句,您刚才说我大哥姻缘需守旧待时,是什么意思?”一旁的司徒景烈突然出声问道。
  老和尚和气一笑,解释道:“贵兄长面相俊郎,心性慈善,五十八签虽是支中签,但撇除姻缘,也不失为支上上签。贵兄面相已是大富,一生无忧,可惜红鸾星象有异,贵兄长若惜取眼前,此生倒有人相伴,若执念过去,怕是将孑然一生。”
  老和尚话完,司徒两兄弟皆是一愣。
  司徒景烈有些复杂地看着司徒景容,见他叹了一声,神色释然,他心里也隐隐明白了几分。
  “那劳烦大师,再解下这支签。”司徒景容将手上另支竹签递上。
  “是爹求得那支?”司徒景烈看着他道。
  司徒景容点点头,话里微微透着点无奈,“爹想问我们的前程,不过,娘更想知道我们时候可以给她抱孙子。”
  “你是长子,传宗接代的事情,不指望你指望谁。”司徒景烈笑得愉悦,用手拍了拍他肩,心里为自己能逃脱这股责任而感到庆幸。
  “你别说风凉话,你今年也二十有四,若再没个定性,爹早晚会拿那些千金小姐收拾你。”司徒景容轻斥着他,但眼里更多的是羡慕他的从容。
  司徒景烈挑了下眉,压根没将他的话放在心里。
  “无限好言君记取,却为认贼将作子。莫贪眼下有些甜,更虑他年前样思。奇怪,令尊翁的这签,真是怪异非常。”老和尚已经拿了签纸,念念有词的解释。
  闻言,司徒景容和司徒景烈各自变了脸色,两人互看一眼,皆是沉默没出声。
  “只这一着,君子莫错。牢记在心,不生寂寞。令尊翁膝下已有您二位公子,怎会寂寞?这签虽是中签,但求家宅,却是不安。若是求子孙后息,签文上并没有明言直说,恕老衲无能为力。”老和尚面有难色地将竹签还给司徒景容。
  “多谢大师解签。”司徒景容将签收于袖中,面色微沉。
  就在这时,杜小小扶着司徒景轩缓缓过来。
  两人看见,急忙换了副表情,一点痕迹不露。司徒景容更是起身,直面相迎。
  杜小小扶着司徒景轩坐下,她递过竹签,柔声问:“大师,请您帮我家少爷看看。”
  老和尚捏着竹签看完,微笑的看着司徒景轩说:“施主,八十三签,帝王星动,您这是好签啊!”
  杜小小好奇的发问:“大师,怎么个好,您快给说说!”
  老和尚喜气满面:“这位施主,八十三签又名李渊登位。譬若初三四五缺,半无半有未圆全。等待十五良宵夜,到处光明到处圆。此签直言,月缺未圆之象,凡事候时则吉也。守旧待待时,如月初出,待等圆时,无有不吉。公子求仁得仁,心想必能事成,只是需稍许等候,切不可操之过急。”
  “帝王星动?”司徒景轩轻轻念着,黑眸微闪,嘴角笑若春风,“不知这四个字何解?”
  老和尚捋了捋胡须,笑容亲切,“公子出自大家,如今又正是春风似少年,您桃花星动,红鸾迎门!老衲猜测,过不了几日,就该有人去您府上,提亲了。”
  “若是老衲没猜错,那位女施主出生高贵,命带贵气,是能助公子平步青云,一登龙门的命定之人。”
  ***
  几句话说得众人都若有所思,杜小小更是整个人都僵在了那,脑子里不断重复着老和尚的话,少爷要成亲了……要成亲了……
  司徒景轩不冷不淡地看了眼,嘴角微动,却是没有出声。
  司徒景容正要说什么,远处却传来方香琴威严的叫唤声,杜小小呆呆地回头,仿佛如梦初醒。
  “还愣在这做什么,耽误了事情,小心有你罚的。”司徒景烈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提醒。
  杜小小羞愧回神,也没敢再耽搁,低头应了句,便匆匆离去。
  唯一的女客走了,这话也好说些。老和尚摸摸光头,有点为难说:“其实老衲话还没说完,签文上又有云,‘半无半有未圆全’公子您这亲事,得有番折腾,能不能成老衲现在可说不好。”
  司徒景轩缓缓笑了,倒没多少在意,只道:“谢大师金言提醒。”话完,掏出锭银子往公德钵里一放,起身慢吞吞地走了。
  吓,好大的手笔。老和尚看得眼睛都直了,忙想推说不用这么多,定眼一看,身旁就只有一个人影了。
  原来,司徒景容已跟在司徒景轩后头离去。司徒景烈一拂袖子,重新坐下,折扇一出,徐徐打开,随口问了句,“大师既通晓签卦,不知可会一些破解或避免的方法。”
  老和尚有点意外,认真打量了下眼前的年轻后生,有些可惜说道:“公子的三庭五眼,生得极为端正,看面相也是个有福有富之人。可惜眉眼如桃,一身风流,夫妻宫位不正,女子缘浅,公子命犯孤星,此生恐难有良配。”即便有,也会因八字不够硬而被克死。
  老和尚幽幽说完,司徒景烈的脸色也黯淡下一半,心叹早知还不如不问,他合起了扇子,起身要走。
  老和尚有些不忍,掐指算了算,满面大喜,急忙唤住他,道:“施主你等等,今日是乙卯日,卯木旺桃,天干之乙属阴之木,地支之卯属阴之木,是比例和好。本寺又在一片葱山翠林环绕之间,施主您今日或许就能在本寺遇到您的命定之人!”
  司徒景烈停了脚步,微转了头看他,半信半疑地问,“寺庙香火鼎盛,来往信徒众多,请教大师,要怎么确定?”
  老和尚想了想,“伤心桥下春波绿,本寺西首有座百叶桥,您过了金殿就能看见。如果遇见有一女子,是持木之人,您就可以确定了!”
  “那在下先行谢过大师,若真能如愿,必当返回重酬。”司徒景烈拱了一手,摇着扇子往和尚口中的金殿走去。
  先说命犯孤星,又说今日可以找到。这个老和尚的话,也不知能信几分。
  司徒景信摇摇头,心里干脆不做想法,只当是去瞧眼热闹。
  过了金殿,就是座双雁塔,塔下是供众信徒上香、添加香油的重地。
  远方青山环抱,环境悠然神怡。
  两旁,是密密重重的凤凰木,七月凰木开得正好,花红叶绿,满树如火。恰应了那句“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司徒景烈看得有感,不禁被迷住,停了脚步。
  待看尽红景,他匆匆回神,许是两旁火红凰木衬心,他对本来不信的命定一说突然来了兴趣,脚下步伐不禁变得急切起来。
  杜小小上完香,又朝香炉拜了拜,才提起一旁装完香烛的篮子离去。本欲到前头的小桥那喂点鱼食,只是刚迈了几步路,身后的声音硬生生地把她拉了回去。
  “三夫人?!”她有点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如画的女子。
  “小小,我手上香用完了,可你到你那借点么?”柳如月亲切地看着她,笑道。
  “当然可以。”杜小小点头,想也没想地提着篮子跑回去。
  “那边的香炉我还没供过,你同我一起去吧。”柳如月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百步远的铜鼎。
  杜小小有些受宠若惊,自是不会拒绝。
  柳如月笑了笑,先行往那铜鼎走去。杜小小只觉得眼前一花,心叹真不愧是二少爷的娘亲,那笑里的风情让她这个女子看了都要脸红。
  杜小小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婀娜的身影,见人离自己好几步远了,才回魂般地急忙跟上。她刚走,一道挺拔身影就从后掠过,淹没在满山的凤凰树景下。
  来到老和尚口中的百叶桥,司徒景烈四下看了一眼,目及无人,便静静站于桥的一头,微风拂过,荡起桥下的点点涟漪,也吹得他青丝飘扬,一下迷了眼。
  远远的,他瞧见一道蹦蹦跳跳的身影过来,心下刚喜,却瞬间失望。
  孩童有些防备地看了他一眼,拿着冰糖葫芦继续跳开。
  持木之人,原来不过是孩童手中的葫芦木棒。
  司徒景烈暗自发笑,笑自己竟然如此可笑。
  寺庙往来女子众多,哪个女子头上没件木钗木簪的。老和尚不过是下了个套给他,想多赚笔公德财罢了,自己竟把这胡语当真了。
  本就不信命,为何要突生侥幸。即便今日真遇到个又如何,那人若不是他想要的,还不如孑然一身的好。
  司徒景烈冷眼伫足,随后惨笑离去,毫不留恋地将满园盛夏之景抛却在后。
  这一厢,素紫在人离去后,忙从躲藏的梁柱后出来,一路小跑到双雁踏下。
  “夫……夫人……二少他……”跑得太急,她连声音都喘了。
  “别急急噪噪,先把气喘稳了再说。”柳如月看了眼不远处正在点香的杜小小,小声说道。
  “夫人,二少爷他刚走,满脸失望呢。”素紫拍了拍胸脯顺气,挨到她身旁,视线也顺着过去,“夫人,为何要这样,奴婢不明白。”
  柳如月嘴角淡笑,目光柔和却自带着抹哀痛,只叹道:“我不想景烈更上心,因为他们不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这下半章埋了个伏笔……猜中有奖!
  鸡血鸡血,我要鸡血啊,这半章把我全身血写没了……考据什么的最痛苦了……tat没留言没动力!
  ps:算命的准不准,只有等到最后才知道。目前都是关子呀关子。
  第48章 不平事一起
  司徒府上下只在老宅耽搁了三天,就起程返回。
  回程路上,杜小小望着与来时热闹完全不同的冷清车内,几乎大气都不敢出。
  大少爷比他们先行一天回去,二少爷昨天也没见人影,宅里的仆人说看见二少爷去酒楼买醉了,大半夜才回来,好在老爷不知道,不然二少爷肯定遭殃了。
  杜小小闷闷吐了口气,目光看着自上了马车就没出声过的自家少爷,心里的疑团越扩越大。
  大师说少爷会成亲,还是个能给他带来贵气的小姐,少爷为什么半点反应都没有,不惊也不喜,让人猜不出半点心思。还有少爷刚才为何要问那个老和尚与大少爷、二少爷说了什么,那些签文绉绉的,有什么好听的。
  还有自己也是,少爷成亲不成亲,和她有什么干系,她做什么要难过要睡不着觉啊。
  杜小小瘪着嘴,心头的酸意泛开。她小心翼翼地偷看司徒景轩,虽然只是个毫无表情的侧脸,可是不变的,是眉眼间透出的冷漠和疏离。
  双眉微锁,俊脸上是一派淡然自若的神情。她真的很讨厌少爷这个样子,好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他只管无悲无喜。
  娘曾说,不会喜怒的人都是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感情,直到有一天心里再也藏不下事情,才会如低坝溃堤一样,一股脑的宣泄出来。
  真希望那天快点到来,她一定要好好欣赏少爷崩溃的表情。杜小小赌气的想着,全然没发现司徒景轩突然抬眼,嘴角弯起美丽的弧度,变作无奈的微笑。
  ***
  半日后,马车不快不慢,四平八稳地回到京都的正大街上。
  司徒景轩因几日后要参与会试,趁着天色未暗就又去了趟书市。杜小小跟在一旁,除了扶人付银子,就是干了些搬书的体力活。
  用了近一个时辰,司徒景轩见东西已经买齐,便嘱咐回府。
  杜小小连忙反应,突然想起曾答应过胖胖出来要帮她买梅子,之前几次出来她都忘了这事,错过今天她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再出来。
  想到这,杜小小停下脚步,犹豫叫了声,“少爷……”
  “什么事?”司徒景轩坐在马车内,连眼都没抬。
  “奴婢突然想起些东西要买,可不可以先走开一下……”杜小小忐忑的话都说不顺,心里紧张的直打鼓。
  司徒景轩这才抬了一眼,但也只是一眼,之后便又低下头翻阅新买的书籍。杜小小以为无望,正要死心,却突然听道,“那你还站在这做什么。”
  他的语气不算和悦,但也没有生冷,仿佛就是简单的在陈述。杜小小听出点名堂,脸上一喜,也不似过去那样笨得还问为什么,只急忙谢礼,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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