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食无忧[穿越]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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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吴婶娘说来也是缘分,余锦年刚来面馆的时候人生地不熟,心里还乱糟糟的。他心里郁闷,就想吃点辣的痛快痛快,于是晚上快打烊的时候,见店里也没什么人了,就用后厨剩下的边角料给自己做了一碗鸡丝凉面,麻辣口的。
  他正趴在柜台上嘶溜溜吸面,辣得嘴巴鼻尖都红了,吴婶娘就是这时候走进来的,瞧见余锦年碗里的红油面,忽地高兴地点名也要来两碗,一边苦着脸说这几日食不知味如何如何。
  余锦年一听,这面不售卖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忙钻到后厨给她做了两碗。
  鸡丝凉面做来很方便,只是个调酱料的功夫而已。是将麻油、豉油、白糖、细盐与陈醋,以及最重要的辣油,与碗中调和均匀了,把蒸好又放凉的面条过水一烫,这样做出来的面更加劲道,加上些顺手的豆芽、黄瓜丝之类的小菜,最后捻上一把鸡丝,撒上芝麻花生碎,再淋几滴香油,用时自己用筷挑开搅拌便是,入口时酸酸辣辣,很是开胃爽口。
  吃完其中一碗,吴婶娘展开笑容,把另一碗打包给自家男人带回去,之后才说起自己来。原来,吴婶娘夫妇二人是头几年从蜀地逃荒来的,流落到信安县时走不动了,便寻摸了个差事在这里安了家,这几年生活也渐渐好了,就愈发想念起家乡,见了余锦年吃着的鸡丝凉面,想起家乡的辣味,就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余锦年笑道这有何难,便又做了两道川味小菜与她。这样也算是认识了。
  信安县人食淡口轻,自那日在余锦年这儿解了馋,吴婶娘隔三差五就会来一碗面馆打包上两个辣菜回家,有时家中亲戚托人给捎来的乡货,或者自家腌制的泡菜,也都一股脑地往一碗面馆这儿送,只把余锦年当成了半个侄儿老乡。
  今日余锦年见她又来了,以为她又是为乡菜而来,便自然笑道:“吴婶娘,今天想吃些什么?”
  吴婶娘长长地“唉”了一声,将面前冷透的茶水一饮而尽,踌躇了许久,才抬头握着余锦年的手唉声叹气说:“小年啊,你可帮帮婶娘!”
  余锦年一惊:“这是怎么了?”
  吴婶娘这才说起事情原委。道是她家的跟着同乡去学做生意,走了个财运,赚了大笔银两回来,二人便不想继续在城中赁屋而居了,便在城外买了块宅地,打算自己建房。如今房建了一半,到了该上梁的时候,请来的阴阳师父给看了,就得今日不可。
  大夏朝人迷信得很,既是阴阳师父给看好了日子,那不管外头是艳阳高照还是刮风下雨,无论如何这时辰都误不得。吴婶娘絮絮叨叨讲了许多,余锦年也就大致听懂了这上梁仪式复杂,要经过祭梁、上梁、抛梁等步骤方才成事,听吴婶娘的意思,这仪式前头都挺顺利的,却是最后一个环节掉了链子——待匠。
  这待匠就是“上梁酒”,意思是上梁过后,得设宴款待当日辛苦的工匠们和阴阳师父,酒后包上红包,说罢吉祥话,最后送走匠人们,今日一天的辛劳才算没有白忙活。
  问题就出在,吴婶娘请来做上梁酒的师傅进了院,刚准备起食材,就把手掌给划了个口子。那边梁刚上了,这边就见了血,阴阳师父见了直皱眉头,说是不吉利,恐新宅有血光之灾,便叽哩哇啦念了一大通咒,另收了转化血灾的银子,叫他们另请个掌勺师傅,还得是阳日阳时生辰的才行。
  这可难住了吴婶娘一家,这别的都好说,却是一时半会地上哪儿去找个阳日阳时出生的做席师傅呀!她思来想去,又跑了几家小酒楼,终究没了法子,这不就想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余锦年。
  “小年哥儿,你也是做厨的,可认识哪个师傅是阳日阳时的?”吴婶娘期待道。
  不知是不是就这么凑巧,余锦年听罢一愣,笑道:“我就是呀。婶娘要是不嫌弃,我去给您家做桌宴?”
  那吴婶娘听了一时高兴得猛点头,拉着余锦年一个劲地夸道:“太好了太好了!再好不过了!小年哥儿,你可真是婶娘的大福星!”余锦年的手艺她是亲尝过的,她自然再放心不过,说着便干脆利落地掏出两粒银果子,付作晚上做席面的酬金,将地址说与余锦年后,再三嘱咐他一定要来。
  “过会儿来时带个篮子,婶娘新做了坛辣子,到时你捎点儿回来!”吴婶娘走到门口,笑呵呵地回忆道,“待房子修好了,再请你来教婶娘做剁椒鱼头!”说完就急匆匆地跑回家报信儿去了。
  季鸿听着他俩说话,闷头拨弄算珠……剁椒鱼头,不知道好不好吃?
  后街上前两日新开了家熏肉店,这时大概是上火膛了,从窗户里飘来阵阵烟熏火燎的味道,季鸿想得出了神,一时不防被烟火味呛了一口,肺部忽地一抽搐,他正捂着嘴咳嗽,却见眼前递来一盏白瓷茶碗。
  他接过来抿了一口,甜滋滋的,入口滑腻,有梨肉的香味,又有些酸甜的清香。
  季鸿抬起眼睛,看到余锦年笑着倚在柜台上,手里抛玩着两粒银果子,突然问他道:“你知道小吊梨汤吗?”
  “……”季鸿看了眼手中的茶盏,又思索了一番,确实没有听过此名,便摇摇头,“不知。”
  余锦年说:“小吊梨汤呀,是拿新鲜大个儿的雪花梨,带皮切成块。一份梨,两份甘井水,沸后下一两青梅,二两银耳与土糖霜,再煮上半个时辰。原本呢,是盛在铜吊里,放在温火上热着,这样无论何时饮用都是暖盈盈的,到时再与你盏中点上几朵枸杞……”他说着,又从袖中摸出几粒红通通的枸杞粒,撒在季鸿的白茶盏中,“啧啧,清嗓润肺,爽口消燥。”
  季鸿低头又品了一口盏中的梨汤,也不知少年言语中是否就有一种灵力,让他觉得口中的梨汤愈加的清甜了,已经炖得软烂的梨肉丝与黏滑的银耳一起滑进嗓子里,好似一双温柔的手抚过去了,顷刻间赶走了方才被烟气熏撩的不适。
  他饮罢半盏,蓦地感觉面前身影一重,少年两肘趴在柜台上凑过来,一双眼睛狡黠地笑着看着自己。仿佛是刚滑进胃里的银耳突然间膨胀了一般,季鸿觉得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痒。
  余锦年眨眨眼,又往前一凑,几乎要贴到他脸上去了,神秘地问道:“季先生,还想知道……剁椒鱼头怎么做吗?”
  季鸿情不自禁地眼皮一跳,抿了抿唇。
  余锦年噗嗤笑了声,终于站直了身体,挑一挑眉梢:“你跟我去吴婶娘家帮忙,我给你做剁椒鱼头,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
  本台记者青阿毛采访锦年:请问年哥儿,你对你家老攻的初印象是什么呢?
  余锦年:弱小,可怜,又无助……但能吃。
  季鸿:?????
  (以下场景不利于儿童教育,插播广告ing。)
  ——本台记者将继续跟踪报道!
  ——
  第12章 一鸡三吃
  待送走了店中仅有的几名食客,两人将桌椅收拾好,余锦年搬出一块木板,要季鸿给他写上“暂停营业”几个大字,立在店外,又跟二娘说了一声,便虚掩上门板一起出去了。
  走在出城的路上,季鸿看着少年挎着篮子,大摇大摆洋洋得意的样子,不禁暗中质问起自己,方才是怎么中了他的招,被一道剁椒鱼头给骗出城了的?
  余锦年走着,抬头看了看太阳,他上一世听养父讲过老家里造房的一些琐事,听说会热闹得像过节一样,便十分想见识见识,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也一样热闹?眼下看日头约莫已到正午,便不禁加快了脚步。
  今日出城的人好像格外多,各色车马人流都拥挤在西城门口,余锦年身材瘦长,三两下便窜了过去。季鸿看他像只灵活的小松鼠一般往前跑,只见一抹藤灰色的袖影自手边掠过,他下意识去抓,却扑了个空,一眨眼少年就没影了,只余周围一张张喧闹的陌生面孔。
  这一瞬间,季鸿感觉到心底泛起一种淡淡的失落感。
  他随着人流慢慢地挪动,刚出了城门口,远远就听见略带惊喜的一声:“季鸿!”
  余锦年朝他使劲招手,将他从人堆里拽了出来,又似乎是怕再被挤分散,便径直拽着他往前走。季鸿跟着余锦年的脚步,越走越快,最后竟一路小跑起来,两旁枝叶稀疏的柳树在视野中迅速地后退,一转头,就能看见大片大片的农田。
  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跑过了,众人只道他身体弱,不能四处走动,于是长久以来,他都是静坐在书案前,一坐便是一整天,敞开窗看的是精致得一成不变的园景,关上门便只有案前永远开不出花儿来的垂盆兰。
  尽管他喘得厉害,肺中因突然的跑动而疼痛,季鸿却觉得心中甚是舒畅,好像身体上覆着的那层厚厚的尘埃全都一扫而空。
  如此跑到吴婶娘新宅前,这新宅位置很好,不远处就有附近沥河的分支流过,远远就见院子里头已经来了许多人,正热热闹闹地起哄。一个方脸的匠人正高坐在梁上,裸着一条肌肉攒生的结实臂膀,面前捧着一只大簸箩,扯着嗓子朝底下喊:“要富还是要贵啊?”
  下头屋主人乐呵呵道:“都要!都要!”
  旁边的吴婶娘也高兴得喜笑颜开,她这一回头,瞧见余锦年二人,忙招呼他俩进来:“正抛梁呢,快来快来!”
  两人穿过层层叠叠的人,望见正中梁木垂下的一条红绸,很是喜庆。他们两走进去后,便先去与屋主人道喜,却没注意到原本闹哄哄的人们在他们背后窃窃私语起来,有人悄悄拉了吴婶娘,朝着两人中的其中一人努努嘴,问:“来的这是什么大人物?”
  吴婶娘想了想,以前在一碗面馆好像也没见过这人,于是笑笑说:“……大概是帮厨罢。”
  众人打眼望去,那男子身姿挺朗,姿容隽秀,虽面若含霜显得高冷了些,却真真是玉质金相,再看旁边那个个头稍矮的,则更亲和些,也是俊朗郎一个少年。若是连两个帮厨都是这般风度,那他们这家子请来的大厨得是个什么样了不得的人物啊!莫不是城里春风得意楼的大掌厨!
  大家私底下本就在传,吴婶娘家男人能发财是因为请到了真财神爷镇宅,再看今日如此做派,更是对此事深信不疑,纷纷鼓起斗志,打算抛梁时要抢得更多喜果以沾沾财气。
  此时梁上的匠人晃了晃怀里的簸箩,簸箩里头是些糖果子、喜花生、糍粑、馒头之类的,便是即将倾抛的喜果了,都是象征吉祥如意的东西,那匠人抓起一把往下抛来,笑容满面地喊着吉祥话:“来咯!先抛一个金银满箱!”
  见旁边不管男女老幼都忙不迭去抢,余锦年也伸出手来,可没等果子掉他手里,就被别人给拦截了。
  只听头上又喊:“再抛一个白米满仓!”
  随着一声哄笑吵闹声过后,余锦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咬了咬牙,就差一点就抢到了!
  那上头的匠人也看到下面的余锦年了,他个子瘦小,被其他村夫农妇们挤得东摇西晃的,遂遥遥笑道:“小哥儿,别心急,还有呢!看着啊……这回抛一个财源滚滚八方进宝!”
  余锦年本来对争抢喜果的事没什么太大兴趣的,但是连抢了两回都没抢到东西,这就像是娃娃机里投了币,而娃娃却被挡板卡住了出不来,是一样的感觉。他自己憋闷着,却不知惹得乡亲们如此疯狂争抢喜果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身旁亭亭而立的季大公子。
  季鸿低头看了身旁少年一眼,见他好像跟什么赌气似的微微捏着手指,这几日他见惯了少年的笑脸,此刻看到少年生气的模样竟也觉得挺有趣的。
  这回余锦年还没伸手,身旁就有道身影往前站了半步,扬起了袖子。只见季鸿轻轻踮了下脚,就从半空中捞到了什么,他还没展开手掌,余锦年立刻眉开眼笑地扑上来,直问他抢到了什么。
  季鸿被扑得向后一踉跄,甚是无奈地把手里东西伸出来——是一对染了红点的喜花生。
  吴婶娘探头看了看:“花生好啊,长命富贵!”
  突然,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两个七八岁的皮小子,正是七岁八岁狗也嫌的年纪,大笑大闹着一把从男人手里抢走了刚得来的战利品,抢就抢罢,还回过头来朝他俩扮鬼脸,好不嚣张!余锦年当即手快地捉住了跑得慢的那个,拎着小子的后衣领,脸上笑容都没散去,问道:“还跑不跑了,还抢不抢别人东西了,嗯?”
  熊孩子两脚扑腾着,抬起眼想求助,却正对上季鸿淡淡的似乎要把人冻成冰柱的视线,顿时嗷嗷求饶:“不敢了不敢了!还给你嘛!”说着便挣脱开,将东西往余锦年手里塞去,撒腿就逃跑。
  只可惜其中一颗已经被不小心捏碎了。
  余锦年剥开另一颗,抬手往季鸿嘴里一塞:“给你,长命富贵呢!”说着嘴里嘟囔道,“本来咱俩一人一个的。”他也并不是真的信吃了这颗花生就真的能长命百岁,只是有点不高兴被熊孩子抢了东西这件事而已。
  季鸿错愕地含着一颗花生,跟着余锦年后头走进了厨间所在的西屋。
  灶里头已经燃上了火,旁边木盆里摆着清理好的整鸡与猪肉,余锦年蹲下来将鸡与肉提起来查看了一番,确认都是新宰杀的鲜物。刚才在院中他观察了一下,角落里有大概三四张叠起来的木桌,想应是晚上待匠用的,这每张桌上总得菜品齐整,有荤有素才行。
  余锦年心中正盘算着要做些什么菜色,就见季鸿若有所思地走了出去,他也没管,兀自拿刀来将鸡去除内脏,打算与他们做个一鸡三吃。
  这些鸡都是自家散养的土鸡,肥嫩却不肥腻,肉质看来还不错。而所谓三吃,便是一只鸡做出三种吃法,至于是哪三种却没有固定的路数,则要看做菜的人的心情了。因为外头的都是些做惯了粗活的匠人,对食物的要求不比县城中人细致,更多是追求腹中的饱涨感,余锦年的想法是一半白斩一半红烧,而剩下鸡头鸡爪及大骨架则继续炖汤。
  他先烧上水,水里投入几大段葱姜以去除鸡腥味,少量黄酒八角以提鲜,煮鸡最关键的是控制火候,使水热而不沸,这是为了使鸡肉鲜嫩有弹性,他这边刚将整鸡没入水中,季鸿便回来了,问他去做什么了也不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余锦年没问出来,便郁闷地指使他去洗菜,而自己则打了盆沁凉的井水,继续做鸡。
  白斩鸡在南方菜系中属于浸鸡类,须得将鸡在热而未沸的水中浸煮片刻,再提出鸡来在冷水中冷却,最后再入热水中焖煮。以前余锦年总是嫌弃煮白斩鸡麻烦,但此刻他是为了生计而辛劳,反而觉得心里充实,更是愿意将自己最好的手艺呈现出来。
  他把火停了,鸡则留在锅中焖上,便出去取季鸿洗好的菜。
  这一看不要紧,季鸿两脚湿透地站在菜盆边上,一脸严肃地盯着手里的芹菜,然后面无表情地“咔嚓”一声,拦腰掰断了,之后随手将芹菜带叶儿的那半段扔在簸箩里,只拿剩下一小段芹菜梗去洗。
  余锦年看了看脚边簸箩里,已经有许多死不瞑目的菜了,譬如扒得只剩下一丢丢黄嫩菜心的大白菜,揉搓得花头都掉了的椰菜花,坑坑洼洼的萝卜头……
  他仿佛听到了蔬菜们的哀嚎:杀父之仇莫过于此了!
  季鸿正在认真地“洗”芹菜,忽然感觉身边阴影一重,少年拢起衣摆蹲下来,眉头紧锁着伸手拨了拨木盆里的菜,他不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低道:“抱歉,我……”
  从男人看似平静的话音里,余锦年竟听出了几分失落,他抬头看了看季鸿,忽然想到了自己第一次下厨的场景,不禁笑起来。
  季鸿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余锦年一边把簸箩里的菜挑出来重新摘,一边笑说:“我第一次做菜的时候,是想给我父亲一个惊喜。洗土豆的时候,因为觉得外面很脏,就直接拿刀切掉了一层,最后切得像个桃核,圆葱还一片一片地掰下来洗,被辣哭了眼睛。父亲回来的时候见我在哭,还以为我在外面被人欺负了,气势汹汹的说要去找人家算账。”
  虽然上一世的结局令人痛苦,但余锦年这会儿想起来的却都是些令人怀念的事情,且因为自己心态有了些许的变化,没有生病时那么钻牛角尖了,便愈加觉得那些平淡的生活是如此幸福,就连养父声色俱厉地勒令他背书的回忆都带上了一层温馨的颜色。
  季鸿见少年洗菜的动作慢了下来,视线从少年的双手看到少年的脸庞,发现那双清澈好看的眼睛当中,竟有些失神无色。
  他听二娘说过,少年来到面馆的那天浑身是伤,虚弱得快要死去了,人在床上躺了三天才彻底醒透,又躺了两天才恢复元气下床活动,说那几天的少年还没有现在这样爱笑,总是叫不应,皱着眉头仿佛在思考什么。
  季鸿脑海中便浮现出了那样的情景,余锦年伤痕累累和失魂落魄的模样,竟觉得心里莫名紧了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少年就像温和的日光一般,在他身边的时候,总让人感到非常舒服,因此他不想看到余锦年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好像原本璀璨的星宫忽地黯淡了。
  此刻,季鸿特别想摸一摸少年的头,就像少年经常哄穗穗的那样。
  余锦年从回忆中恍惚反应过来,似掩饰自己的失态般,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笑道:“你看我现在,是不是特别厉害?”
  突然一阵风刮过,季鸿微微眯起了眼睛,他伸出手去,在余锦年头上虚虚撩过一把,又看了少年片刻,直到风止,才应道:“嗯。”
  男人的声音在风的喧嚣余音里显得格外干净清朗,也许是在那一瞬间,乍起的风也带走了那拒人千里的冷意,只留下了无边无际的深沉温柔。
  余锦年被风吹得一闭眼,并没有看到季鸿半掩之下的眼神,只觉得头上轻轻被人摸了一下,再睁开,只看到男人手指间捏着的一片枯叶。
  大概是从我头上摘下来的,余锦年心道。
  “你教我。”季鸿漫不经心地扔了枯叶,指了指盆中剩下的菜。
  余锦年忙点点头,干起正事:“这些菜只需要把里面枯黄的、蔫了的叶子摘掉就好,而且把它们在水里泡一会儿,上头的泥土就会松散开来,再洗就容易多了……”
  季鸿听得很认真,余锦年很满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男人视线总往自己头上瞟,难不成自己头上还挂了什么东西?伸手摸了摸,没有啊。
  重新洗完了菜,余锦年把菜捧进厨房,也不敢再给季鸿安排什么有技术含量的活儿了。因为瞧见季鸿洗个菜,把鞋都洗湿了,于是叫他坐在灶边一边烤火,一边挑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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