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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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文轩有些狐疑,电话是栖华真人打来的,他说门中道一师祖要来。如果没错,他口中的道一师祖已经千岁高龄,而他能活到现在,绝对脱离了人的范畴,近乎妖异。
  ……出于从小家伙爷孙这里得到的信息,向文轩绝对不相信对方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也不信他会成仙。
  他抱着小家伙下去,外面的人已经簇拥而来。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道袍的男人,他的五官如同刀凿斧刻,威严俊美,一头黑发瀑般垂下,却不显古怪,反而更给他添了几分威仪。
  栖华真人明明也当了几十年的掌门,威严甚重,站在他身后却显得瑟缩小气,如同门中打杂的道士。
  向文轩心中一凛,面上却带起微笑,请他们坐下。
  齐道一挥袖坐到沙发上,他身后的人却规规矩矩站着,没一个敢坐。
  向文轩没有强求,让人奉了茶,开门见山问:“道一真君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齐道一的目光先在小家伙脸上停顿片刻。
  池缨被他看得很不舒服,小耳朵一竖,在向文轩怀里扭了扭,浑身像是要炸毛。
  向文轩安抚地拍了拍,把她放在旁边沙发上。
  池缨往旁边一坐,乌溜溜的大眼睛却紧紧瞪着男人。
  齐道一似乎没关注中间的小插曲,抿了口茶,淡淡道:“小女在你们灵侦局扣押多时,门徒要不来人,我便亲自来了。”
  向文轩颔首:“确实,不过令千金跟渡罪教似乎有些关系,事情没有查清,灵侦局还不能放人。”
  “渡罪教的事情,我来解决。”齐道一缓缓道。
  向文轩一怔,问:“阁下可否说清楚?”
  齐道一将茶盏搁下,淡淡道:“最近渡罪教做了不少事情,向局长应该也知道,你们的阵盘虽然能把妖魔防住,但对于肆意妄为的普通信徒,作用却很小。”
  向文轩凝眉看向他。
  小家伙做的阵盘被送出去时,除了灵侦局,几乎没人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却一语点破。无形中展露了他的实力,却也是威胁,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那道一真君有什么见教?”
  齐道一仍旧不疾不徐,语气里却透出矜傲:“玄光身为传承千年的两大道派之一,自然有办法惩除奸邪,涉及门内隐秘,具体便不细说了。总之,只要你们将小女归还,我自有办法解决渡罪教。”
  向文轩跟小家伙对视了一眼。
  他想到齐溶溶现在的模样,犹豫道:“好,不过你要做好准备。”
  说定之后,向文轩带着齐道一去关押齐溶溶的地方。
  关押室里,原本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已经显出老态。她的头发花白发糟,皮肤叠起皱纹,就连身上的生机都寥寥无几。
  见父亲过来,她哭着就扑了上去:“爹!”
  开口也是嘶哑难听的,就像一个老妪。
  齐溶溶吓了一跳,立马闭上嘴,却扑在父亲怀里失声痛哭。
  齐道一抱住女儿,脸上立刻浮现出怒容,他轻拍着女儿的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无法向灵侦局讨要那妖物。
  他们已经被外人所知,一旦被人知道他的女儿靠汲取别人生机存活,他们父女,以及玄光,就不会再有立足之地了。
  齐道一沉下眉眼,扶起女儿冷声道:“渡罪教的事请我会解决,有了成效之后,你们必须把东西送过去,否则,我不保证事情会不会变得更加糟糕。”
  说完,他就带着女儿和弟子离开。
  向文轩站在窗边,目送黑色轿车远去,疑惑地问:“什么东西?”
  池缨拿出木偶给他看:“应该是这个吧。”
  向文轩接过木偶,发现这个东西是温热的,又很柔软,跟它外观的木质硬壳很不相符。他惊疑不定地捏了一下,发现这竟然是皮肤的质感,捏了还有弹性。
  池缨立马安慰:“叔叔别怕,它只能储存生气,不附着在人身上,是不能干坏事的。”
  向文轩讶然:“竟然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生气都是从别人身上抢来的,要死好多人呢。”
  “……”
  向文轩沉默了。
  他猜的没错,这对父女果然不是什么善茬。
  玄光的人离开之后,向文轩一直待在机房里,了解各地动向。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齐道一离开之后,各地的恶性事件竟然真的迅速减少。两天之后,除了前段时间发生的一些案件,再也没有新增案件发生。
  而那些渡罪教的狂热信徒,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冒头。
  一个星期后,恶性事件依旧没有新增,民众的紧张情绪得到极大缓解,灵侦局松了口气。
  齐道一派人来讨要‘东西’。
  向文轩游移不定,问起小家伙:“缨缨能对付得了齐家父女吗?”
  池缨鼓起小胸脯:“当然能哦,缨缨是最厉害的。”
  虽然她分身乏术,不能去到各地救人,也不知道坏蛋是怎么让那些信徒消停的,但论起单打独斗,她才不怕呢!
  向文轩闻言放了心:“那就先把东西暂时还回去。”
  池缨扣扣脑门,在木偶里藏了一道金光,才把东西乖乖交出去。
  她总觉得道一坏蛋怪怪的,看她的目光奇怪,身上的气息也很奇怪,跟齐溶溶有点像,但比她还凶。
  他一定不是个人了。
  坏蛋那边一堆怪物,她的弟子是一堆鬼鬼,肯定也没问题的。
  池缨想着抢回玄光的事,点点小脑袋。
  木偶被送回去之后,玄光那边就没了动静。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不知不觉已经要七月中旬。
  按阳历算是八月底,池缨趴在沙发背上,翻了翻日历,开心地圈出中元节,拿给哥哥看。
  池澈接过日历,眉梢些微扬起:“怎么了?”
  池缨瞪瞪大眼睛,当着他的面用笔又圈一次:“哥哥看呀。”
  池澈挑眉点了点头,恍然:“哦,中元节啊,不是有鬼市吗,好不好玩?”
  池缨没想到他竟然忘了自己的生日,鼓鼓两腮,还没开口,爷爷的声音忽然凭空响起:“臭小子,老头子不在,你就是这么糊弄缨缨的?!”
  池澈头皮麻了麻。
  面对老头,他总是心虚的,一想到老头冷不丁看着他,也不敢再狗下去了,立马转口:“生日啊,哥哥知道的,缨缨想要什么礼物?”
  池缨抱着小胳膊,气呼呼地不理他,池澈干脆就去挠她痒痒。
  池缨怕痒,被挠了两下就团成奶球,咯咯直笑,喘不过气。
  “哥哥咯咯咯……痒哈哈……坏蛋!”
  小家伙的腿儿忽然一伸。
  池澈没防备,被她一脚丫子蹬在脸上,再一使劲儿,咯嘣一声——脖子忽然扭了。
  他仰着俊脸看向天花板,倒吸了口气。
  池缨脸蛋红扑扑地站起来,拿旁边鸡毛掸子在他鼻子上扫扫,他忽然一个喷嚏又把脖子抻直了。
  直了还疼,嘶着气把脑袋绕了几圈。
  池袁坤在旁边幸灾乐祸:“就说咱们缨缨是个小福星,招她的准没好事。”
  “……”
  池澈默了。
  作为他妹身边爱作死的典型,他对此绝对深有感触。
  ……
  自从上次听了齐溶溶的话之后,黑黑的梦境更加频繁了。
  那些画面像是真实的一样,一帧一帧在他面前回放,好像老照片渡上色彩,记忆一点一点被寻回。
  他刚开始以为那是梦,后来发现不对。
  梦里的视角是他的,那应该是他很久之前的记忆。
  当一切串联在一起之后,最先出现的是一个名为青琅的少女。
  梦里的他又冷又饿,似乎在一个破旧巷子里,少女穿着青衣出现,给了他两个包子。
  他狼吞虎咽,用乱发遮住自己脏兮兮的脸,因为自卑,不敢看少女一眼。
  少女却不嫌他脏,夸他眼睛漂亮,她拿帕子擦净他的脸庞,似乎惊叹了一下,问他有没有遇见过危险,他摇了摇头。
  她又问,愿不愿意跟她走。
  他当然是愿意的。
  面对那只葱白纤细的手掌,他迟疑地把手放了上去——好像很淡定,但耳朵很热,紧张到呼吸都很轻。
  他那时候应该是很小的,就连小心打量少女,都要仰起头。
  少女带他回到曲环山,在那里,他成了她的弟子,认识了很多别的人——虽然那些人对他大多都没有什么善意。
  他们说青琅师叔是玄光天赋最高的长老,说他占了便宜,甚至说他不配。
  但他不在乎。
  他以前不知道师父这么厉害,那些人越是骂,越是找茬,他就越开心。
  他鼻青脸肿的回去,师父问起,觉得丢人,就什么都不说。他私下练习术法,一心变的厉害,后来就算被人围堵起来,脸上也没再落过伤,反而那些人总是变成猪头。
  欺负他的人更加生气,骂他不过走了狗屎运,学到青琅师叔一身本事。
  他不生气,因为他也觉得自己走了狗屎运。
  他的话一向很少。
  后来随着个子越来越高,跟师父的视线越来越齐平,话就更少了。
  以前只是不跟其他人言语,长大之后,就连跟师父的话都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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