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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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查文斌呢,一直闭着眼睛在那坐着,或许是他觉得那位“大官”的言辞实在有些粗鲁,不忍心再听便打算道:“好了云霄,孩子们都送回去了吧?”
  那位“大官”的那张原本都要吃人的脸瞬间阴转多云,笑嘻嘻的对查文斌说道:“师傅,您放心,连那些教职工都一并给清场了。今晚这里就我们仨,您可一定要带着我啊,我做梦都想跟着师傅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何止校长,就连那位县里来的都大跌眼镜,这位赵云霄是谁?早些年是分管交通的一位小所长,后来据说结识了一位贵人之后便平步青云,几年功夫,现在已然是省里的大官了,权倾一方。这位爷的风格向来是以不好惹著称,被誉为官场上最大的流氓,流氓里头最大的官儿,现如今他对那位道士点头哈腰的活像个孙子。
  校长大人额头上的冷汗连连,他知道自己的仕途算是完了,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惹到了通天的大人物,那下场也就不用猜了。
  而那位陪同的县里官员更怕这位倒霉的校长连累到了自己,他知道赵云霄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昨晚上却连夜接到省里的通知,要他陪同赵云霄去下面走一趟。
  他还以为是上面搞突击检查,没想到,这位流氓官儿去了一个小村庄说是接人。到了之后,他想去敲门却又被赵云霄好一顿死骂,说是这晚上怎敢打扰他师傅休息,几个人就在车上窝了一夜,一直等到早上查文斌开门。
  从赵云霄的态度,他便能判断出眼前这个“农民”到底是个什么人,联想早些年县里火葬场的那个案子,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查文斌!
  第337章 杨村中学
  杨村中学建造于六十年代,那会儿杨村还是一个独立的乡,下面管辖着三个大的自然村,共计三十二个生产队,总人口约莫四万人。
  杨村乡地处浙皖两省交界处,浙北最高的天目山脉便是两省天然的分界线,是典型的七山两水一分田的山区。此处虽然在地里位置偏僻,却又是兵家必争之地,只要控制了杨村这个山里乡村,便可以掌握着两省三县的交通命脉,所以无论是哪朝哪代,这里都不曾落得清静。
  眼皮底下可以追溯的历史便是杨村里头那一片春秋战国时代的越国贵族墓葬群,到了五代吴越钱氏又在杨村修建过一座庄严宏大的寺庙,名叫做:净慧寺。这座浙西北当时规模最大,佛家典藏最多的寺庙也逐渐在历史战火的变迁中衰落,一直到明代中期又重建,后毁于太平天国运动。一直到前年,才由海外人士捐款捐物另选了地址重建,如今那叫一个香火鼎盛。
  为什么要另选地址,而不是在原址重建呢?这其中自然是有原因的。
  五十年代搞大跃进的时候,杨村还是一个大型公社,为了更好的让农民子弟接受新中国的教育,公社决定要修建一所初级中学。因为当时的土地里基本都在热火朝天的比拼粮食产量大赛,所以学校所需的地基就非常难寻。
  净慧山原本是老的净慧禅寺庙址,因为历史上不断的重建和扩建,整个面积约莫有二十亩地大小,完全足够修建一所中学。只是原来的庙址位于半山腰,修建工程很是庞大,但为了杨村上空也能树立起一杆五星红旗,公社毅然决定抽调精装劳动力白天干农活,晚上建学校。
  当时,我的大伯和二伯都参加到了这场运动中。净慧寺所处的地方是黏性绝佳的黄土,这种土可以就地取材打成土墙,只需要把地基平整即可,但是施工过程的难度却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那时候的人们干活全凭一股子劲头,人人都知道修建学校是好事,也不觉得累,但是在施工初期便有一半人不敢继续干了。
  原来的地址上因为曾经有大型建筑物,所以为了平整土地,当时公社里便上了炸药,那些人力不能撬动的石像啊,石墩啊,石板啊统统都用炸药粉碎。
  开工的第一天,点第三炮的时候,便出了意外。一根导火索烧到一半的时候停了,有个胆子大的见半天没动静就去瞧,结果等他刚走到的时候,导火索已经烧到了尽头,“轰”得一声巨响把他给炸到一边,当时人就没了。
  出了事,可工程不能停,在伟大领袖的精神鼓舞下,公社领导决心要战胜一切困难。于是更多的人被调派到这个工地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不是这个人的脚被石头砸了,就是那个人的头被撞了一个洞,总之每天都有意外发生,每天都在流血。
  后来社员们就开始说这个地方是庙基,如此这般粗鲁的动菩萨的地盘,是会遭报应的。当时也确实是这样,那些东倒西歪的佛像都被炸的粉身碎骨,领导的要求是把这方圆二十亩地全部都给整平,不能看见一根杂草。
  接二连三的出事之后,社员们也不愿意再去了,这工地才开到第四天头上就被迫停了。当时公社的头原来当过兵,是个连长,在干革命之前学过几天道士,他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又不好说,就去私下找了几个懂的人去收拾收拾,做做法事。
  一直到天亮,那几个做法的人也不见回来,公社派了人去工地一看,三个人全部昏倒在乱石堆里。这三个人里头,有一个人疯了,还有一个不久后就死了,另外一个则带着家眷连夜跑走了。那个疯了的人从早到晚只会说四个字:好大的脸……这个工地一直到六十年代又被重新提了出来,在那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中,红卫兵们叫嚣着要打到一切牛鬼蛇神。当地因为一连串闹鬼事情而被迫停工的杨村中学自然也成了他们的首要铲除地,他们叫嚣着要把革命的红旗插在封建迷信的脑袋上,要让革命的种子从封建迷信的法场上生根发芽,于是杨村中学重建工作又在那时候被重新提上日程。
  虽然大多数人都经历过十年前的那一场停工,但是革命的热情又再次战胜了恐惧,公社里头但凡能动弹的几乎都投入了这场和封建迷信的战争之中。
  说来也怪,也许是红卫兵们的厉害让那些作祟的鬼怪都害怕,这次的工地上什么事故都没有发生。方圆二十亩的庙基里所有的历史遗迹全部都被炸上了天,人们在清理完地面建筑之后开始平整基地,那时候才发现在拿掉了第一层的地面建筑后,下面的黄土里是层层叠叠的墓葬。
  我的大伯当时负责用双轮车运送土方,车斗里装的全部都是人骨头,二十几辆双轮车不停地运送,用了整整一个星期,堆积的人骨都堆起了几座大山。越往下面挖,墓葬就越多,根本也分不清朝代和年限,瓶瓶罐罐的东西全部当场打碎,腐败或是完好的棺材挖出来就原地堆起来烧,破坏不了的青铜器物就被拿去小作坊炼钢炉里融化。
  地基挖到后来实在没法继续了,墓葬太多了,那些坚硬的墓葬都是需要用炸药爆破。为了赶工期,他们又把先前破坏的地面建筑当做填坑土方。
  整个杨村中学的就是这么构成的:最下面是无法被清理干净的墓葬,上面的地基是混合着被破坏的佛像、寺庙建筑和黄土、人的骨,接着再上一层才是煤渣、石灰和黄土的混合物。
  根据当时负责打墙的二伯说,那些用来筑墙的黄土里随处可见碎骨头,块头太大的,他们就原地用铁锤砸碎。只用了不到二个月时间,一座崭新的学校就完全取代了庙基,从此杨村人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中学,一代又一代的杨村人通过这里走出了大山。
  杨村中学从我父辈那一代一直到我们头上那两届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一排二层的教学楼,一排平屋是宿舍,有一个食堂和一座大礼堂。这大礼堂是根据以前的大会堂改的,到我们那会儿除了汇报演出,最多的便是用来停放自行车,那地方一年四季都是异常阴冷,大夏天的里头比空调房还要凉快。
  杨村中学从建好之后的将近四十年里几乎没有出过任何事情,慢慢的老一代的人也开始忘却了杨村中学在五十年代发生的那一段故事。
  查文斌喝了一口茶,起身走到这座刚刚建好的四层教学楼的走廊上,拍了拍栏杆道:“这楼还不够结实。”
  赵云霄一听这话,立马冷冷的朝着那校长问道:“谁建的?”
  校长脖子上都是汗了,这座楼的确他吃了一点回扣,要是被抖出来自己乌纱帽没了不说,指不定还要蹲监狱。
  “我不是说这楼的建筑质量,杨村中学四十年前的那一段事,你们可能都不知道,但是问问这里六十岁以上的怕是没几个不清楚。”查文斌转过身来继续说道:“我们站着脚下的这块地,不是什么人都能动的,有人动了,那就得出人命。”
  查文斌又拍了拍河图的肩膀说道:“依你看,这里的风水如何?”
  河图趴在栏杆上扫了一眼道:“此处四象环绕,能引水又能藏风。浅深得乘,风水自成,士为生气之母,有土才有气。气是水之母,有气才有水。此处若是深埋,当是绝佳的穴位。”
  查文斌笑道:“我让你看的是学校,不是坟场。”
  “可是这块地方只适合埋死人啊……”此话一出,旁边的那几位脸色煞白。
  “你这孩子还是太嫩。”查文斌轻轻用脚踩了踩地面道:“这里是金井,方圆百里之内就属这块地最好,阴宅立的太多,反倒让这片好地成了聚煞地。所有后来才会有这净慧寺,当年修这寺庙的人也是个高人。想用佛法化解这里的戾气,因为金井出口只有一个,埋在这里的冤魂们都从这一个口子里头进进出出,所以这个地方当时特意是空了出来,修建了一个天井,里头原本有四大金刚镇守,后来被毁了去。”
  赵云霄听得出奇,便插嘴道:“师傅,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查文斌指了指河图道:“他的爷爷当年也是杨村人,因为那场事故才从这里跑了出去。”
  第338章 后脑勺
  河图的爷爷名叫童坤卜,人称“神算子”,众人皆知他推图算卦的本事十分了得,却不知他年轻的时候因为一场灾难不得不背井离乡。
  这段往事是查文斌在替河图整理老人遗物的时候发现的一本族谱,上面记载他们原本是浙西北杨村人士,后来查文斌回来后在杨村一带打听,终于探到当年老一辈的确有一位姓童的人在一场事故后逃离了杨村。
  关于那场事故的真实现场,查文斌已经无法还原,当年除了童坤卜之外的另外两人如今也都不在人世了。上了年纪的,曾经在杨村中学工地上出过力的老人们也只是各种猜测,有的人说他们三个挖到了宝贝,也有人说他们遭到了恶鬼,唯一从当事人嘴里能够透露的信息便是那个疯子常年念叨的那句:好大的脸。
  以童坤卜的为人,若不是出了什么杀身之祸,他是决计不会背井离乡的。所以那一段往事也就成了查文斌非常有兴趣想揭开的秘密,凑巧现在遇到杨村中学这桩闹鬼的事儿,他便索性新事旧事一块儿办了,暗自决定一定要翻出当年的真相。
  参与杨村中学建设的人还有好些都活着,要想找当年的资料并不难。我的二伯年轻的时候给林彪修过飞机场,算是老资格的工程兵,当年杨村中学的施工他是主要负责人之一。据他说,杨村中学这块地已经被多次动过土,早在净慧寺之前,这地方便有大型建筑的存在,因为当时他们的炸药在底下四五米处还不能炸穿厚厚的石板隔层。而那些黑黑的石板隔层上都画着不少人物造型,显然和净慧寺不是一个年代的东西,再往下又是一层叠着一层的墓葬,到最后他们实在没办法清理就原地把土石夯平夯结实,这才有了现在杨村中学的地基。
  净慧寺的最后一次毁灭也是在太平军进犯浙西北的时候,因为杨村四通八达,当时的太平军把这寺庙里的僧人杀的干干净净,自个儿占领做了军事囤积点。后来撤军的时候又放了一把大火,大部分的遗迹就是在那时候被毁的。据二伯说,他们动土之前,那几尊金刚像还立着的,因为那玩意儿看着有些瘆人,所以率先爆破的就是它们,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工地上开始连续出事儿。
  查文斌拿到了原始的设计图纸,虽然很潦草,但是依旧可以根据回忆把动工前的净慧寺大致还原。他就是从这张图纸推断出那四大金刚所在的位置便是金井出口,佛家也有好生之德,以度化凶灵为主,便特意留了那口金井让凶灵进出。想以佛法点化这些地下的主人们,并派四大金刚镇守以不至于出乱子,却不想终于有人破了这个局,也就自然放了那些凶灵出来害人。
  从那个疯了的人的嘴里,查文斌可以推断出他们肯定遇到了厉害的脏东西,其中一个最大的特征就是好大的脸。以童坤卜当时的能力,他肯定预料到此事将会牵连到自己,所以连夜逃走,究竟是怎样一张脸可以让这位“神算子”连老家都不要了呢?
  因为原来的金井位置已经起了新的教学楼,要想从这里入手,除非把这栋楼给爆破了,显然是不现实的。但是靠近这楼的前面左侧有一块地正在施工,那里准备要起新的食堂,从那个地方下去或许会给他们带来一点点的线索。
  施工还属于刚开始的地基打桩阶段,向下挖了约莫一米深,满是夹在着碎片的黄泥土,也有不少火烧土的痕迹,这都是当年那群红卫兵们的杰作。查文斌现在就站在这几个大坑的边上,如果教学楼的位置是金井,那么金井按照墓葬的结构就应该相当于甬道,只是那条金井是给鬼魂升天走的,而人要想进去就得重新开凿一条甬道到达金井的位置,然后顺着金井进入这片真正的底下世界。
  查文斌猜想这里如果没有什么至凶之物,也不至于用规模如此大的一座寺庙来镇压,只是没想到上千年过去了,这下面的东西依旧可以兴风作浪。
  这里是学校,很多事情没办法做,所以他们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让学生们白天上课,晚上不再要求住校,而是可以自行回家。所以,那阵子也是我们最开心的一段日子,终于告别了辛苦的晚自习生活,可以吃上一顿新鲜的饭菜。
  因为这事情是赵云霄亲自压下来的,所以无人敢怠慢,所有工作以配合这个以往他们眼中迷信份子的查文斌为主。而查文斌也懒得和这群自命清高的知识分子多废话,白天在家里睡觉,晚上则带着河图到处踩点,这里实在是太大了。
  这两桩命案都是女生,而且是红衣服,死者身着红衣的,死后是必定会还魂,怨气极为旺盛,这个要是先不处理,查文斌怕还会出点什么事儿,所以他就在那位女生的头七之夜孤身来到了学校里。
  没带河图是因为他还太年轻,这两位女生死的时间是阴历阴月阴日阴时,阳气过旺的遇到致阴之物反而容易遭到反噬。查文斌在那女生上吊的窗栏上系了一个红色的小纸人,在纸人的脖子上用了一圈红线勒住,悬在那儿,纸人的背后写着那位女生的生辰八字。这个纸人叫做“壳”,是让那女生误以为自己肉身还在,引她附体用的。只是查文斌在那窗栏上方还用铜钱压了一枚灵符,此符为“泰山符”,只要她进了这纸人,便会被泰山压顶,动弹不得,是用来困住恶鬼最好的办法之一。
  寝室的门口各放着一枚白蜡烛,中间的位置放着一碗倒头饭,还有三荤三素,一副碗筷。瞅着时间差不多快到了,他便点了香烛,然后独自一人躲到二楼拐角处。
  原本还是明月当空,没过一会儿就陆续飘来几朵厚厚的云,再过一会儿那些云就把月亮给遮的严严实实了。查文斌的手中有一根鸡毛,这鸡毛是芦花大公鸡的尾巴上那最长的一根,也叫做凤毛。两根手指拿着这凤毛放在眼前径直着不动,等到那凤毛微微一颤的时候,查文斌知道那姑娘回魂了。
  掏出火折子把那鸡毛的根部点燃,烧焦的味道有些刺鼻,他挑出一只白纸糊起来的打灯笼,灯笼上面写着一个“奠”字。用烧着的鸡毛点亮了里头的蜡烛,这叫借凤凰火,据说凤凰涅槃后浴火重生,它也象征着新的轮回。在民间道家,道士们就用这个法子去引那些要回魂的恶鬼们,有了这凤凰火,就可以照亮那些迷失在轮回道路上游荡的鬼魂。
  点亮的蜡烛在灯笼里头跳跃着,查文斌提着这惨白的光源在二楼的楼道里慢慢走出来,只见在走廊的那一头,有一个红衣少女赤着脚依靠在栏杆之上。
  从八卦袋里拿出避邪铃轻轻一摇,清脆的铃声在楼道间互相碰撞,查文斌念道:“魂归故里接引回乡,神仙指路莫问前途。”此话一落,那红衣少女便慢慢转过身来,只见她的头发完全遮住了前面的脸,黑乎乎的一团也看不清相貌,查文斌心里咯噔一下:这女子生得好一股煞气!
  不过很快他便恢复了正常,只把那灯笼朝着女生宿舍的方向一指,再一摇避邪铃,那赤脚红衣少女便朝着他慢慢“飘”了过来。
  这回魂之夜,通常是由阴差押送鬼魂,可这女子却是孤魂一个,并不见有阴差来押送。她走过查文斌跟前的时候轻轻顿了顿又继续往前,这时借着灯笼的光,查文斌看见这红衣少女的背部依旧是笔直修长的黑发,这女生竟然没有脸,两边都是后脑勺!!!!!!
  第339章 好大的脸
  查文斌什么样的怪事没见过?但就这个没脸的女子着实把他也给吓了一跳,但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他只好轻轻吸了一口气提着灯笼缓缓往前走。
  学校走廊的灯是声控的,有脚步走动便会亮,一盏接着一盏的这么走过去,亮起来又熄灭。空荡荡的学校里每一个角落都能听到他的走动声,只有一个人的声音。
  走到寝室门口的时候,查文斌把那灯笼挂在窗栏之上,然后默默的继续往前走,离着约莫有十几米的距离他才停了下来,再转身一瞧,那红衣女子果然已经侧着身子停在灯笼处。
  那女子并没有向里头走,只要她多走一步,便会进入查文斌设好的泰山符下。见她在那儿半天没动静,查文斌张手拿出八卦袋,准备索性来个强收。还没等他走近,那女子便蹲了下来发出“呜呜”得声音。
  那声音很像是人的嘴巴被胶带给封住了,声音堵在里面出不来。联想起这女子前后两边都是后脑勺,她还哪里来的嘴巴张口说话?
  查文斌这人也确实是好心,这女子好端端的吊死在自己寝室门口,如今故地重回,心中定是有千言万语想说。收起手中的杀器,查文斌一改常态的点了一根香立在跟前,缓缓走了过去说道:“姑娘,你别怕,我不愿伤你,那门上挂着一个纸人,原是你的本体。你若能走进那纸人里头,或许我便能帮你开口说话。”
  那红衣女子站起身来面向着查文斌,只见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查文斌见了心里那叫一个不自在。这个后脑勺向着他微微鞠了一躬,慢慢向前走了一步,只听一声蒙着的尖叫过后,那纸人微微晃动了一下。
  查文斌赶忙取下压在上头的泰山府,纸人只是前后晃动着,查文斌取出毛笔,沾上朱砂,给那纸人的脸上画了一个嘴,古有画龙点睛,今有查文斌画人点嘴。只没一会儿,就听见寝室里头传来一个女生“嘤嘤”的哭声。
  哭了好一阵子,声音才开始变成小声的啜泣,查文斌站在门口也不进去就说道:“你为什么想不开呢?”
  好一阵子里面那个女生才说道:“你是谁,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可以看见我?”她的声音有些警惕,带着那么一丝的害怕和恐惧。
  “我只是一个可以帮你解脱的人,人死灯灭,回魂返照,等了过了今晚,我会送你一程。”
  “送我去哪?”里面的女生问道。
  查文斌回道:“当然是进入六道轮回,重新投胎做人。”
  “我不去。”接着那声音沉默了好一会儿又继续说道:“我出不去,这里之前还有一个学姐也跟我一样,只能在这片地方飘荡,哪儿也去不了。”
  “那个女生也在?”查文斌大吃一惊,他以为这个女生不过是做了去年那个喝药死的女生的替死鬼而已,却没想到事情完全不是他所想的那个样子。
  “她一直都在,只是今晚她出不来。”女生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特别小,像是生怕被外人给听见了,接着她又哭道:“你能不能帮我走出去,我只想再看看我妈妈,求求你,帮帮我。”
  杨村中学这地方查文斌是看过的,出了地底下可能有些不为人知的东西之外,这些建筑完全都是后人根据常识所建,并没有人为的设下任何能够困住亡魂的禁忌。这里白天有孩子读书,校园本就是阳气最旺盛的地方,也是正气最为凛然的场所。所以学校修建在老坟场是不足为奇的,风水学上认为只有积极向上的莘莘学子们才能镇压住那些骚动的邪魔歪道。
  如今杨村中学接二连三的出事,似乎这也出事的人还另有隐情。
  查文斌察觉到了其中的关键点,连忙问道:“为什么你们俩都走不出去?”
  “因为……”那女生的声音已经压的很低了:“因为我们的脸被拿走了。”
  “谁把你们的脸拿走了?”查文斌追问道。
  “那个人,好大的脸。”突然那女孩一声尖叫,接着那枚悬挂在窗栏上的纸人烧成了一团火。查文斌一个箭步闪进了女生宿舍,只见在那里面的窗户上有一对绿油油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他的手中没有光源,便去按那墙壁上的开关,灯亮的瞬间,传来一声“呱”得怪叫,一只身子巨大的猫头鹰一挥翅膀直扑过来。查文斌赶紧拿起手中的七星剑来挡,却还是被那猛禽贴着身子飞了过去,在他手臂上留了一串血红的抓痕。
  纸人烧的只剩下带着火星的灰烬,那个女生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了她!
  第二天我们来上课的时候,校长慷慨激昂的表示要挑选几位同学代表去看那女生的家长,而我就是被选中的其中之一,压根也没提对我的处分事情。坐在他那辆125雅马哈摩托后座上,我第一次觉得校长大人也挺可爱。
  那个女生叫康敏,家里条件并不是很好,有姐弟两个。弟弟还在念小学,因为这桩案子的离奇性,所以康敏的遗体并没有按照三天下葬的规矩,而是就放在她原来的房间里。
  要说着天气也算不上很凉,十月中,放了一个多星期,这人硬是一点味儿都没发出来。所以七里八乡的人都说这孩子死的太冤,不肯走。康敏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活了半辈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整天以泪洗脸,一口一个我的心肝女儿,哭得让人心碎。
  我们去的时候,查文斌和童河图也在,康敏生前就很水灵,躺在那儿除了脸色苍白一点就跟睡着的似得,我们几个同学见了也不害怕。若不是那些哭声,还真不会注意到她已经去了有一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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