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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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
  “喂,给我讲讲你和她的故事吧。”
  “你确定不是想跟我倾诉一下你和陈加的故事?”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明明比我小,就是个弟弟!”
  “你比我大也不像个姐姐啊。”
  “算了,不跟你吵,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在我们这种家庭两个女人在一起简直是天方夜谭,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你听着啊,我和她……”
  第九十九章
  “陈重, 再开快点儿。”
  陈加低头看了看表, 不由再次催促起来, 脸上神情显而易见地焦急。
  距离她出来已经三个多小时了,这还是她生产后第一次离开孩子这么长时间,刚走的时候还有种解脱的感觉, 然而时间还没稍微一长,心里就开始记挂起家里那个小东西。
  一进家门陈加就匆忙上楼来到了儿子的房间, 看到他乖乖地躺在婴儿床里睡觉这才放心, 又伸手召月嫂过来紧张询问她离开时候的情况, 生怕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意外。
  婴儿免疫力低,陈加刚从外面进来不敢直接过去抱他, 准备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过来。
  陈重知道陈加有多宝贝孩子,自觉得站在门口就没进去,皱着眉头一脸纠结。
  看到陈加出来,陈重迟疑地问道:“大小姐, 如果阿乘问起来今天下午的事——”
  “没必要瞒着,全部如实告诉他。”陈加却是十分爽快,没有一点犹豫,想起什么接着道:“小乘要是想找我, 让他过了九点再过来, 我还要哄宝宝睡觉。”
  “我知道了。”陈重恭敬地点点头,“那大小姐, 我先走了,阿乘还没回来, 我去找找他。”
  闻言陈加刚抬起的脚步停了下来,扭头看向陈重,温和一笑,缓缓走过去帮他整理了下衣领。
  “阿重,我和小乘都一样都拿你当亲兄弟待的,以后不用这么见外,就跟他一样叫我姐就行。”陈加亲切地拍了拍陈重的肩,眼神透着无比的信任。
  陈重舔了舔唇,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喊出来那个字,“姐。”
  在他心中陈加和陈乘是不一样的,陈加从小跟在陈老爷子身边被当成继承人培养,而陈重从记事起接受的观念就是要把陈加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陈乘可以当兄弟,陈加却永远是不可冒犯地存在。
  若不是因为后来陈加出事,那么现在陈重就该是她最忠诚的手下。他看护不周,陈老爷子让他将功赎罪照顾好陈乘,陈重也认真地做了,甚至因为兄弟情分违逆了对他有救命之恩的陈老爷子。
  可以说陈重对陈乘的忠诚坚定不可动摇,但是当陈加求他帮忙时陈重还是点了头,如果当初不是因为自己的疏忽陈加就不会出意外,他始终对那件事抱有愧疚。
  只是今天关于林燕薇的事让陈重瞒着陈乘,他就有点为难了,陈乘有多么在乎林燕薇他最清楚,就这么分手想想都知道他该有多伤心。
  陈加约莫能猜出陈重的想法,虽然帮了她但不代表赞同她的做法,总归他是跟陈乘一条心的。
  “阿重,我糊涂了这几年但是你们不糊涂,爷爷当初做得虽然欠妥,但是他说得话是对的,我们身边潜在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在危险没有解除之前,小乘的确没有那个实力来保护别人。我现在不一样了,我是个母亲,我要在乎要考虑的东西比你们都多,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陈加一脸严肃,陈重的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他不是不懂陈加的顾虑,只不过是太在乎陈乘,见不得他为情所伤而已。
  “姐,阿乘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会理解你的。”
  “这样最好。”
  陈重说这样的话就代表他会去劝导陈乘,陈加听后心中不禁松了口气。
  这几年就跟做了一场梦一样,醒来后世界都变了。
  记忆里陈乘还是那个只知道飙车翘课闯祸惹事的大男孩,然而现在已经自己创办公司能够独当一面了,虽然对她这个姐姐依然那么爱护,但是却不能像以前那样言听计从了。
  陈乘很有自己的主意,陈加想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就必须瞒着他,但结果不可避免会有一番争执,这也就是她一手让陈重操办的原因了。
  陈乘的性子太暴躁,相比之下陈老爷子一手栽培的陈重处事冷静很多,不仅能把事情放心交给他,后面又能让他在中间缓冲她和陈乘的矛盾。
  待陈重走后,陈加来到洗浴间,淋浴哗啦啦的水流下来似要把人给淹没。
  陈加屏息感受着这片刻的安静,脑海里往事纷飞扰乱着人的思绪,她抹了把脸狠狠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她其实也很痛苦,清醒过来二十岁那年的记忆清晰如昨日,反而是痴傻后的事情变得模糊起来。
  陈加还记得她在丛林中狂奔摔倒了,怎么一睁眼就到了几年后,她还挺着个大肚子怀了孩子?
  要是能想起以前忘了后来还好,偏偏她记忆里好得很,渐渐地把所有事情都记了起来,除了有点不真实之外,二十岁前后的记忆完美衔接。
  傻子陈加自然是爱贺霆东的,不然也不会为他做那许多事,但是真正的陈加却是恨的,怨他让她怀了孩子,任是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怀孕了都会接受不了的!
  所以今天她才宁愿骗他说孩子没了,也不想让他知道孩子已经生了,孩子她有能力自己养,至于贺霆东这个父亲有无皆可。
  陈加从小跟着陈老爷子听过见过的黑暗事多了去了,本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习惯以商人的思维来看人待物,贺霆东的心思实在可疑。她可以肯定出事前并不认识贺霆东这个人,但是他却对一个陌生的痴傻的女人产生了感天动地的情意,陈加能想到的唯一原因只有她是海城首富的女儿。
  据她所知贺霆东是百货公司贺家的私生子,并且自己也正处于创业阶段,之前傻陈加还去过他的公司,有能力有见识,大学毕业不久就能把做到如此成就,现在想来贺霆东也算是个商界奇才。而且那时候他对痴傻状态的她完全没设防,亲口说过势必要弄垮贺家为母亲报仇。
  贺霆东不是个善茬,他让她怀孕你也就是和陈家有了密不可分的联系,若是陈加还不清醒,那么他作为孩子的父亲,陈乘和陈家的人必定会出手帮衬。
  但是现在她清醒了,就不能随他利用,欺骗一个傻子的感情也太缺德了,陈加对这样的人必须报复不能手软!
  一想到贺霆东难免就想起了白千溪,她对她的心意倒是至真至纯,可惜从头开始就是个错误。
  那个小年轻说得没错,陈加说谎了,她没她话里说得那么不辞手段。
  什么为了把白千溪培养成陈乘的得力妻子才刻意改变她的口味,聪明的人一想就知道是一场拙劣戏码,陈加和陈乘作为姐弟俩从小一起长大口味自然是相同的,不过是她和白千溪两个人当局者迷,她多此一举地做了,她也傻兮兮地信了。
  想起初识是看到小千溪可怜兮兮地躲在角落里哭泣,陈加的心理年龄超乎实际年龄地成熟,感念于千溪和自己同样凄惨的身世遭遇,同情之下就手把手教她怎么使心计在家里夺宠报复保护自己,两个人家世相当年龄相仿,同样聪明同样美丽,渐渐地长大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陈加对白千溪谈不上是爱情,但也没有朋友那么纯粹,不过是两个优秀的少女互相吸引,看了些禁|忌的东西清纯躁动,朋友之上恋人未满。
  白千溪要比她陷得更深些,陈加在陈老爷子的教育下,从头开始就清楚自己未来的路就是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联姻,所以爱情的萌芽刚刚冒出就被她自己狠心地掐断了,不好说穿让两人难堪就一直装傻。
  她20岁生日那天白千溪跟她告白了,但是陈加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出了事,所以事实上严格来说她们算不上一对恋人。
  白千溪之所以那样说,一是因为陈加对她太好让她产生了误会,坚信如果她没出事就一定会答应她的追求,二是陈加受伤后变得痴傻她担心她,偏陈乘挡在中间不让她们见面更加深了她的执念,为了能见到陈加白千溪只好以两人的恋人关系说服陈乘,结果说谎说久了连自己都相信了那些半真半伪的恩爱故事。
  但是假的终归是假的,陈加对白千溪本就不是爱情,更何况她后来还恋上了贺霆东那个男人。
  虽然拾起丢掉的记忆清醒了过来,但是跟贺霆东在一起的甜蜜曾经也依然在脑海徘徊,傻子陈加肯定是爱地死心塌地,她这个陈加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不说别的,贺霆东和她有个孩子,两个人之间就不可能断了牵扯。
  陈加对白千溪始终是怜惜的,不想伤害她一次再伤害她第二次,所以在肯定她和白千溪之间不可能有结果后,就决绝地斩断了这场感情。
  思绪越来越乱,一想起贺霆东那张脸陈加又开始烦躁,分开于心不忍,在一起却又心有不甘。
  这几个月来每一天她都陷在纠结之中,不仅仅是三人的感情问题,还有陈家的一堆乌糟事。陈父上和老爷子敌对下和儿子不和,年轻继母一旁煽风点火尽添乱,还有一堆叔叔伯父堂兄弟们虎视眈眈。
  当年绑架陈加的幕后真凶还没找到,陈乘刚站稳脚跟,便又有人企图暗中杀害,一个月前那场车祸虽然还没找到证据,但是陈加直觉不是单纯的意外。
  如今她清醒后肯定又有人不安分了,现在是危急时刻,陈加实在是不想陈乘浪费太多的心思在儿女情爱上,所以费心做了今天这个局。
  他要怨就怨吧,先过了这关再说。
  陈加洗完澡出来去了婴儿房,孩子没醒就坐在旁边看着他发呆,只要在孩子身边她就什么烦恼都不见了。她和贺霆东的容貌都是极好的,生出来的宝宝也眉眼如画分外好看。
  没多久宝宝动了动睁开了朦胧睡眼,醒来也不哭,黑葡萄一样大眼咕溜溜地盯着她看,突然眼睛一亮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似地,咧开了小嘴开心地笑了起来,手舞足蹈地朝她呜呜叫唤。
  “大小姐,这是宝宝认出来您了,让你抱呢。”保姆照顾孩子也有了感情,欣喜地跟陈加分享。
  陈加小心地把孩子抱在怀里喂奶,手触碰着他肉呼呼的小手小脚,看着宝贝乖巧的模样心都快化了。
  最初发现自己怀孕后还难以接受,但是慢慢地孕育出胎儿,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陈加的母爱也被激发了出来。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跟贺霆东肯定是完了。但是现实没有如果,陈加每多爱孩子一分,对贺霆东的怨就淡一分,有时候甚至还可笑地为孩子未来没有父亲陪伴成长而担忧。
  为母则刚,也是为了孩子平安快乐地长大,她这个母亲才要坚强起来,只有把身边的危险因素解决了,她才能安下心来。
  ***
  陈乘来时看到的就是陈加抱着孩子哄他入睡的画面,灯光下的她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让人不忍心打扰这一时的岁月静好。
  来之前陈重已经跟他谈过了,也告诉了陈加所做的全部事情,包括贺霆东与白千溪,也包括裴东明与林燕薇。
  陈乘比谁都了解他的姐姐,陈重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只是理智上理解,感情上却无法接受。
  那是他最爱的人啊,他费尽心思去挽留,他姐姐却几句话把他的爱情弄没了。
  陈加产后这段时间陈乘照顾她虽然很忙,但其实还是能抽出时间来见林燕薇的,只是每次都被陈加以这样那样的理由阻止,现在想来从那时起她就已经起了心思。
  陈加是绝对优秀的,以致于陈乘从小在她的光环下长大,做什么都成了陪衬。但是陈加疼他爱他这个弟弟,陈乘一点都不嫉妒她,反而为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姐姐感到骄傲和幸运。
  妈妈去世后姐姐陈加就成了自己唯一的依靠,陈乘对她的姐弟感情非同一般。
  做什么有姐姐帮忙,出了错有姐姐担着,姐姐陈加就是万能的存在,只要有她在就不用操心,渐渐地陈乘就放任自己成了大家眼里的纨绔。因为一切都无所谓,陈加在一天他们的世界就不会倒。
  可是有一天陈加倒下了,陈乘才发现这个世界并不美好,只不过是姐姐为他挡下了所有的黑暗,让他生存在阳光下恣意快活。
  少年被迫长大,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林燕薇,那个一直在背后追随他的女孩,他愿意像姐姐对他一样全力保护她,让她纯真的世界永不破灭。
  可是现在他的保护者觉醒了,他要保护的人却被赶跑了。
  有些事情不必细说,姐弟俩心里都清楚。
  “姐,至于吗?”
  陈加伸出食指示意陈乘噤声,小心翼翼地帮宝宝盖上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拉着陈乘出去。
  “至不至于你我说了都不算。”
  一到外面陈加柔软的眉眼便冷硬下来,严肃地瞟了陈乘一眼,扭头兀自一个人进了书房。
  陈乘皱了皱眉,只得在后面跟着。
  然而心里终究是有怨的,等不及进门陈乘就掏出来一样东西强扔到了陈加手里。
  “这是什么?”陈加拧眉盯着手里的东西问道。
  “这是贺霆东给我的,他说见到这个,你就会想起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也就明白他对你好并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而是因为陈加是他的神仙姐姐。”
  陈加眼睛一眯,敏锐地察觉到了陈乘话里的漏洞,犀利地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贺霆东无缘由地爱上一个傻子,也只有傻子才会相信他是喜欢她的单纯干净,陈加一醒过来就能想到这一层,那么当初陈乘怎么就放心地把她交给了贺霆东?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贺霆东用有力的理由说动了陈乘——他在陈加昏傻前就爱上了她,并且对昏傻的她依然爱如珍宝。
  陈乘神色淡淡,仿佛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没错,半年前贺霆东告诉我的,那时候发现你怀孕了,满三个月了你的身体又不能打胎,他用行动打动了我,我才同意他照顾你的。”
  遗忘在深处的记忆骤然清晰,两点汇聚成一条线,陈加终于联想起了曾经通信的陌生少年。想起今天下午贺霆东失望受伤的模样,陈加心中闪过针扎一样地麻痛,“那你又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
  “我和薇薇一天不和好,你和他也不能在一起。姐,我只是想让你尝下我的感受,我们一起承担,一起痛苦。”
  “你岁数都白长了,怎么这么大了还是这么幼稚?”
  陈加咬牙,这下看陈乘怎么看都不顺眼,顿时什么都不顾忌了,抬手拧起他的耳朵开了门。
  一进书房陈乘就傻了眼,愣愣地看了下陈加,声音都在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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