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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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洵也不管旁边的谢侯,直接不顾形象的蹲下身子对谢笙道:“小满,我能这么叫你吗,我是你三舅舅,快叫声三舅舅来听。”
  “三舅舅,”谢笙果断的喊了一声。
  李洵和李氏有很多地方都长得很像,让谢笙觉得非常亲近。
  李洵笑眯眯的答应了一声,而后直接把谢笙抱了起来,颠了颠,便直接往李翰林的居所去了。
  被留在原地的谢侯赶忙抬脚跟上,被鉴书领了人挡在前头。
  “姑爷,请您在院中稍待。”
  谢侯他,他收回了脚步,好歹进来门了不是,还是有进步的。
  “三舅舅,我爹还没跟上来呢,”谢笙见谢侯停住,一会儿就被甩在了后头,便和李洵说。
  李洵面上神色不变,捏了捏谢笙的小脸:“姐夫他过会儿再来,别担心,他又不是找不到路。”
  谢笙偏了偏头,真有这么简单?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小满今年几岁啦,”李洵逗弄着谢笙。
  “已经过了六岁啦,”谢笙摸了摸李洵的头发,也不晓得李洵是怎么保养的,摸着又柔又顺,“三舅舅你头发真漂亮。”
  “是吗,以后小满常来我家,三舅舅也让人帮你保养头发,好不好啊,”李洵直接亲了谢笙一口,眼睛都笑弯了。
  “好啊好啊,三舅舅可不能嫌我烦!”这是不是就叫瞌睡来了送枕头。谢笙正想着自己怎么合理的常来李家呢,又能读书,身边还有偶像督促,一看就是神仙一样的日子。
  李洵笑着应了,因担心自家爹娘等急了,又加快了脚步。
  瞧见李洵抱着谢笙进门,坐在上首的两位老人立刻笑了起来,此时李老夫人下首已经坐了一个温柔的中年妇人。
  “小满来了,”那妇人瞧见李洵抱着谢笙,一口道出了谢笙的身份,而后她又和李洵道,“三弟你走得和蚂蚁爬一样,爹娘都想自己出去了。”
  李洵赶忙把谢笙放了下来:“快去见过外祖父外祖母,那个是你大舅母。”
  谢笙赶忙上前拜见:“外祖父好,外祖母好,大舅母好。”
  “好好好,都好都好,”李老夫人直接把谢笙搂紧了怀里,“自打你出生之后,我这还是第二次见你,都是你娘那个狠心的,把你带到了蜀州,也不让你们两个小的多回来看看我们。”
  “娘好,”谢笙条件反射的出口反驳,而后才意识到这不是亲爹和周老爷子夫妇,而是自己才见面的外祖父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当初谢笙才出生不久的时候,是见过自己外祖母。不过那时候谢笙还太小,连眼睛都还不大能看得见东西呢,自然也就不知道外祖母长什么样子。这么些年过去,连声音也模糊了。
  谢笙正要道歉,却发现自己说娘好,自家外祖父母反而更加高兴。
  “小满说得对,茹娘好着呢,偏你要埋汰自己女儿,”李翰林紧接着哄了谢笙几句,就问谢笙已经读过了什么书。
  “已经念完了蒙学,老师不叫我囫囵的先学后头的东西,就叫我把蒙学先吃透了,再读些水文地志的杂书。”
  李翰林点了点头:“正该如此,你娘说你天生聪慧非常,但正因如此,才更加不能浪费了天赋。读书最忌不求甚解,你们那边府里也没什么好老师,若是无事,你便过府来。你四表哥和你进度相仿,到时候你就和他一起读书。”
  紧接着李翰林又看向李洵:“你这些日子看书,也没什么长进,便把蒙学的东西再给两个孩子讲一遍,再领着两个孩子先背后头要学的五经。读书不能闭门造车,你若不说出来,怎么知道你明不明白。”
  “是,”对于李翰林的话,李洵面上没有半点不情愿,反而还有些跃跃欲试。他早因为读书而疲倦了,此时若能教导两个小的进学,也是件好事。
  “那就要麻烦小叔了,”大舅母道。
  谢笙的四表哥,正是大舅母的次子,年纪比谢笙还大上两岁,进度也要快些。不过因为学的太快,基础难免有些不稳当,就算是谢笙不来,后头也要重学一遍蒙学的东西。不过此时重学,显然是为了照顾谢笙的进度更多些。
  李洵连忙谦虚了一把,可看他脸上神色,心里必定不是那么想的。
  谢笙见已经说了这么久的话,亲爹还没过来,便对李翰林道:“外祖父,我爹还没进来,我能去接他吗?”
  李翰林一怔,摸了摸谢笙的头,对他道:“哪里需要你去接,随便找个人去瞧瞧他在做什么也就是了。”
  李洵会意,直接出门去叫了下人带谢侯过来。
  见谢侯要来,大舅母起身:“我这就回去了。”
  李老夫人点了点头,也没留她。
  大舅母走前,对谢笙道:“你大表哥去了国子监上学,四表哥不晓得你要来,就去了好友家中,我已叫了人去喊他早些回来。今儿你大舅舅当值,不好告假,过两日你过来,必叫他在家里等你。”
  一番话说的谢笙受宠若惊,忙说不必。
  大舅母怕和谢侯撞上,便没再多说,转身离去。
  等大舅母走了,李老夫人才和谢笙道:“你大舅母进门的时候,你娘比你还小些。她俩和亲母女似的,倒把我衬得像个外人。今日你爹在,你大舅母不好久留,改日你去陪她说话,多说些你娘的事情。”
  谢笙这才明白,大舅母刚才为什么看自己的眼神那么温柔,估计是把自己当大孙子了。
  “早知如此,方才我就该和大舅母说说的,”谢笙面上有些懊恼,但很快他又道,“娘在蜀州的时候,喜欢出去游玩,也爱骑马。爹有时候没空,娘就带着姐姐领着人出去逛一圈,拜拜菩萨。蜀州风景优美的地方不少,娘尤爱在飞珠溅玉弹琴……”
  谢笙说起自家娘亲的时候,眼里满是温柔,又絮絮叨叨的,似乎很久都说不完。
  说着说着,谢笙无端有些情绪低落,他想娘亲了。
  谢笙说的都是些日常琐事,李翰林等人却听得入迷,李老夫人甚至还落下泪来,却不是因为伤心,而是高兴的。
  李老夫人一下一下的抚摸着谢笙的头发:“可算是过上舒坦日子了。”
  李老夫人又直接叫自己身边一个丫鬟出来,让她去把谢笙说的话学给大夫人听:“别叫她等得急了。”
  谢侯在院子里站着,神游天外,正想着今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允许去见李翰林呢,就瞧见一个眼熟的管事过来。
  “姑爷,老爷子让您过去。”
  谢侯这才抖擞了精神,悄悄问那管事:“今儿怎么这么早。”
  那管事答道:“是小满少爷说想您了。”
  乖儿子!谢侯在心里把小满夸了又夸,不枉好好疼了那孩子一场。
  “小婿见过岳父岳母。”
  除了进宫,谢侯已经许久没这么注重过礼节问题了。
  李翰林轻哼一声,让屋子里的丫鬟小子都退了出去。
  “坐吧,难道还要我请你?”
  谢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李翰林叫坐就坐,绝不会站着。
  谢笙看得稀奇,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亲爹是谁?定边侯啊。连家里谢老夫人都拿他没办法,敢直接对高家的人,到了李翰林面前,就跟小孩子似的。
  李翰林根本就没想过要不要在谢笙面前给谢侯留面子的事情,反正他不会和谢侯说什么家常。
  “说罢,昨儿直接就叫人送了个口信过来,今日一大早就来见我,”李翰林的手指轻轻的点了点桌面,“我可不信你是总算想起,还没带小满来见过我这个外祖父。”
  李老夫人也觉得奇怪:“你怎么就突然和高家闹开了?”
  “外祖母,”谢笙拉了拉李老夫人的衣摆,“高祺骂我,骂爹爹,还骂我娘和姐姐,爹是帮我们出气呢!”
  昨天听到的那些内情,谢笙当然不会说出来,便只把这些面上都能知道的事情往外说。
  因林管家来送信的时候,就已经给李翰林等人学过一回了,此时谢笙一说,他们想起那些话,当即沉了脸色。
  对李翰林来说,谢宁也就算了,敢这么说他女儿和两个外孙,高祺这是活腻味了。
  不等谢候说话,李翰林便直接道:“我已经和左右都御史都说好了,今早朝会,他们就会直接弹劾高家和你,到时候皇上必然会叫你进宫自辩。直接照实说,要是高家想仗势欺人,我手底下一整个翰林院的庶吉士都等着动笔杆子讨论这事儿呢,保管三日之内,传遍整个大晋!”
  李翰林在官场上人脉不小,又管着翰林院这么个清贵的地方,他说做得到,自然就做得到。
  原本今日他也该上朝,但他安排了人弹劾谢侯和高家,就不好自己在场了。而且他也怕自己要是在场,能直接骂到高太尉头上去,叫皇帝收不了场子,这才告了假,说在家休息。
  谢侯赶忙站起来多谢岳父帮忙,不要钱的好话一箩筐的往外掏,力求能奉承得李翰林对他感官更上一层楼。
  李翰林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恨不得谢侯赶忙从自己面前消失,不过也不能否认,谢侯捧他的话让他听着十分顺耳,证明这个女婿也不算是一无是处。
  正如李翰林所言,此时朝堂之上可谓是精彩纷呈。
  “皇上,臣有本奏,臣弹劾定边侯谢宁……”一个御史站了出来,直接历数谢宁几大罪状,最后停在了和高家老死不相往来的事情上。而前面弹劾的那些,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皇上,臣有本奏,臣弹劾太子伴读高祺肆意辱骂命妇及其子女,甚至侮辱当朝侯爷与世子……此等不尊礼法,不知上下尊卑之人,如何能陪伴在太子身边!”
  “皇上,臣再奏,弹劾高尚书治家不严,纵容其子当街行凶,高家数子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都说三个女人聊起天来,就能把一个男人吵得恨不得自己能做聋子,如今一个个御史站出来,整个朝堂就像是一个菜市场一样。
  今日不是大朝,高太尉不在,这些御史就更加肆无忌惮。
  皇帝猝不及防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六年前,都察院被李翰林管理的时期。可真是噩梦,偏偏又舍不得贬他。
  “皇上,”钱公公小声的提醒了皇上一声,“各位大人都等着呢。”
  皇帝这才回过神,在底下的大臣中间扫了扫,似乎在找什么人。
  钱公公道:“李翰林今早晨让人来告了假,说是有些头疼。”
  皇帝总算是松了口气,李翰林不亲自上就没关系。他让钱公公亲自下去,把这些奏折都收了起来,而后许周尚书先出来陈情。
  等了一阵,才看见一个官员走了出来:“启禀皇上,高尚书今日一早就来告了假。”
  一个两个的都告假?皇帝心道,告假好啊,告假了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既然如此,此事改日再提,”皇帝赶忙叫人喊了退朝,这才带着人走了。
  等到了自己宫里,朱王妃正带着二郎写字,瞧见皇帝回来,朱王妃便问:“皇上这是怎么了,跟后头有人赶你似的。”
  “可不就是有人在后头赶我吗,”皇帝抱怨了一句,“你说谢宁是怎么想的,怎么突然就和高家彻底闹翻了。”
  朱王妃看向钱公公,钱公公赶忙把事情一一对朱王妃说了。
  “原来就为着这个?”朱王妃心里有些羡慕李氏,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来,“谢侯爷是什么样的人,皇上您又不是不知道。那高祺平日里就格外嚣张跋扈,即便是太子在一旁,也是想骂谢麒就骂的。如今他在定边侯府里,把侯府里的大小主子几乎都骂了个干净,您觉着谢侯那脾气,能不恼?”
  “他恼归他恼,可他不该找了李翰林来帮忙啊,”皇帝对朱王妃道,“你是不知道,当初李翰林做左都御史那几年,朕耳根子就没清净过,不是这个就是那个的,看着都烦。偏偏每回他都有证据在手叫人辩驳不得。好容易叫他去了翰林院,谢宁他这是要请出一尊大佛啊。”
  “李翰林是谢侯爷的亲岳丈,何况高祺骂得最狠的三个人,一个是李翰林的女儿,两个是他孙儿,”朱王妃顿了顿,“就算是谢侯爷没和高家老死不相往来,事情传到了李翰林耳朵里,总是要闹这么一场的。”
  皇帝不得不承认,朱王妃说得对,就李翰林那个脾气,平时看着半点事情没有,关键时刻能把你给气死。
  朱王妃紧接着又道:“何况我看皇上您许久不见这样的场面,今日猛然来上一回,还有些惦念呢。”
  对于这事儿,皇帝可是拒不承认的,虽然他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那朕该怎么做呢,”皇帝试探性的问道。
  朱王妃眸光一闪:“皇上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便是,左右皇上您也不会吃亏。”
  皇帝这才笑了起来。
  “听说高家请了不少王公勋贵去谢家做说客,”皇帝跟看笑话似的,“别人家里的事情,这些个人也当真是热心极了。”
  对于谢宁和高家闹掰这件事,皇帝先前是真的没反应过来,后头就高兴得很了。
  先前他需要谢宁和高家有关,才能顺利掌握蜀州。如今谢宁手握重权,又眼看着蜀州蒸蒸日上,已经从下州升为了中州,他就不乐意谢宁再和高家靠的太近了。如今谢宁和高家老死不相往来,最合他心意。毕竟只有谢宁不靠着高家了,才会全心全意的奉承自己这个皇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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