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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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是被罚,同样是降品阶且是因同一件事,顾云绮反而压到了冯卉头上,甚至冯卉须住到清芷阁而顾云绮却可以继续住在华音殿。处罚结果落到众人的眼中,但觉不单单觉得是在打冯卉的脸,这分明是毫不犹豫往冯卉脸上狠狠地、连续地、不停地扇嘴巴。
  身为四妃之一、背靠冯太后的冯卉曾经也是别人眼中值得艳羡的人,可是一朝沦落,连冯太后都保不住她,她便落到了这样难堪的地步。过去是大多数妃嫔见了她需要行礼,如今她见了那些人反而要行礼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冯卉无法接受也一点都想要接受。可是旨意已经下了,圣旨摆在了她的面前,一切都成了定数。为什么……连太后娘娘都没有办法保她?冯卉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明明上一次,她都可以好好的、安安稳稳避过去……
  宫人们很快将锦瑟殿中冯卉的东西收拾打包,冯卉站在看起来空荡荡的殿内,再傲慢不起来。她努力扬起下巴,泪珠却止不住滚滚落下,往昔的骄傲与自负皆已化为乌有。
  她在眼泪朦胧中慢慢扫视着殿内的每一处地方,视线最终定格在殿内梁柱。冯卉盯着那柱子呆愣愣看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忽然动作,往那柱子冲过去,恨不能就此一头撞死。
  宫人慌忙间去拦,仍是迟了一拍,冯卉终究撞上了柱子。恍惚间,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到长大及笄,后来入宫做了帝王妃嫔,在宫里一日又一日的都算计着过活……她想死但没有死成,再睁眼醒来,额上的伤,冯卉却似无所觉,她眼神呆滞,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眼前出现了聂韶光的身影,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几乎是弹坐了起来,面目狰狞、整个人不管不顾朝着聂韶光扑了过去。聂韶光轻轻往后撤了一步,冯卉从床上摔了下来,摔倒在了地上。
  冯卉能感觉到聂韶光正在用蔑视、鄙夷、不屑的眼神看着她,她眼中看见的是聂韶光裙摆上的折枝海棠刺绣,艳丽而灼眼。她听到聂韶光居高临下对她说,“淑妃……哦,不对,应该是冯才人,你说,谁会想到,有朝一日,你我会都住在这毓秀宫里呢?”
  “你放心,我这个人记性很好,冬狩之时,拜你所赐,我从马背上摔下来折了手的事情,我一点都没有忘。冯才人,应该也还记着呢吧,还是好事做了太多,自己都记不清了?”
  冯卉脸颊贴着冰冰凉的地面,听着聂韶光的这些话,没有给聂韶光哪怕一个眼神的回应。
  ·
  安平王赵亮与赵检即将回封地,章煜没有准备让他们轻轻松松就回去了,自有所安排,召宁王、夏明哲、聂志远等人进宫,正是为了再做最后的商量。反复议定了之后,章煜独留下宁王,与他再议定过一回。待到宁王准备出宫,已是夜深。
  路途中被一名小宫女拦下了,说是太后娘娘召见,宁王沉着脸,让为他提灯引路的宫人先退下。跟着那小宫女走了几步,宁王站定了不再动。小宫女察觉到,转过了身,冲着他笑了笑。借着依稀月光看清楚这张脸,与他先前判断无异,章烨顿时沉下脸,说,“你做什么?”
  谢岚烟仰头看着章烨,似因他话语中的愠怒之意而惊诧,眸光微闪,她复低下头且压低着声音,“如今你也是这般同我说话了……我重病不起、以为自己就快要去了的时候,你的六哥看也不看去看我一眼,现在你也是这样,我倒真的不如死了还更干净一些。”
  这些话如若放在了过去,谢岚烟知道章烨一定会心软,收敛一些态度,不会对她态度太过恶劣。这个人就是这样,多情、心不硬,对自己在乎的人尤其心软,偶尔需要的时候不能更为好用。她看不上章烨,也是因为这些。不够薄情的人,磕磕绊绊太多,注定成不了大事。
  章烨脸上没什么表情,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并不见好转,只是对谢岚烟说,“你自个慢慢玩,我先走一步。”也不再看她。
  谢岚烟心底有些许错愕,随即反应过来,说不得他是知道了些什么。想起自己曾经梦到的那些场景,这个人可以接受她成了皇帝妃嫔,还狠不下心不搭理她,而自己一旦背叛了皇帝,他对她的感情便徒留不喜与怨恨。
  这样的感情算得上是真心爱护么?好在她是个最不信感情的人,人与人总是会相互背叛的,此时或者彼时,总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倘若当真信了真心,到头来受伤的还是她。幸得她只相信自己。
  “不用,既然你这么不想见我,我这便消失就是。作这幅宫女打扮,也是我自作自受。”谢岚烟看了看章烨,旋即当真比他更快离开了这个地方。
  章烨在原地站了一会,没有即刻便走,他转过身对着不远处黑漆漆的假山,突然说了一句,“出来。”而后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如果有人问凌霄,比起又一次撞见王爷给皇帝头顶种绿草更加尴尬的是什么?她一定会回答,第一次被发现了,第二次,还是被发现了。
  硬着头皮从暗处走到章烨的面前,凌霄再硬着头皮和他行礼请安。宁王低头看了看她手中提着的宫灯、又再看看她身上背着的药箱,蹙眉问,“这么晚了,你是去了做什么?怎么一个人?”
  “回宁王殿下的话,皇后娘娘夜半病急,奴婢被从床上拖起来去看皇后娘娘的病情。本来是个小公公为奴婢引路的,但是小公公半道肚子疼得不行,奴婢便让他先去……想着自己回去就好。”
  睡得正熟被从床上拉起来的滋味不怎么好,可毕竟情况特殊。好不容易忙完,可以回去继续梦周公,却遇到这样的好事,那滋味简直就是酸爽了。她可一点都没有想到碰到这些,实在是……太尴尬了!
  “你自己认得路么?这次可没有了什么夏大人来帮你指路,大半夜到处乱走,被当不轨之人抓起来你倒知道什么叫宫禁森严。”
  谢昭仪就从来不怕宫禁森严,凌霄腹诽,呵呵一笑,“奴婢认得路了,没有夏大人也没有问题,宁王殿下请放心。”
  章烨直了直身板,看到凌霄的笑容只觉得十分地不爽快,他伸手一拍凌霄的后脑勺,说,“今天我好心,送你回去,你偷着乐吧。”
  虽然章烨没有怎么的用力,凌霄仍是嗷嗷痛叫,伸手捂着自己的脑袋说,“上手就随便拍头,打笨了你负责么?!说好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呢?!”
  章烨还没有收回手,以为是自己没有控制好力气弄疼了她,又觉得歉疚了。他伸手想去帮凌霄揉一揉,凌霄却是恨不得抱头乱窜,他唯有打消了想法。
  “咳……明天我让人给你送点补脑的东西,你好好的补一补,补回来就不担心会变笨了。”
  噗。
  凌霄默默因为章烨的话喷了。
  她想,这是在哄小孩么?
  ☆、第65章 更新
  皇后娘娘的情况时好时坏,凌霄作为沈婉如万分信赖且时常指明的医女唯有跟着忙忙碌碌。前天夜里稳定过沈皇后的情况,第二天早上她又到凤央宫去看了一次沈皇后,顺便为她请脉。
  等到忙完了这些,凌霄回到太医院时,宁王章烨已经在太医院等着她了。除去宁王本人之外,他一如自己前一晚承诺的那般,为凌霄带来了许多补脑的东西,分别为一大盒核桃、又一大盒核桃、又一大盒核桃。
  摞了三层一模一样的三只半抱大的木质方盒中都整齐地铺满了个头大小几乎一样的核桃,看得出来是上等品。凌霄看到这满眼的核桃,一时暗道,往后她要吃核桃酪、核桃酥、核桃乳,都有着落了。
  “可以吗?”凌霄打量个不停不知什么想法,宁王在旁边轻咳了一声问她道,旋即又说,“等这些吃完了以后,再让人给你送一些过来。”
  凌霄伸手从中取出一个核桃,尝试着徒手捏了捏。听到章烨下次还准备送,虽然对这些费银子的东西包括银子一向都来者不拒,但不好表现得太贪心,凌霄顿时仰头佯作羞涩地说,“那样多不好意思……”
  她未出口的一句“殿下是关心奴婢用脑过度才为奴婢做这些的吗?”还卡在嗓子眼,章烨先她一步道,“不必觉得不好意思,你这个脑子,没被我拍那一下,也应该好好补补,省得什么时候再求被银票砸死。”
  小气!幼稚!没度量!凌霄暗暗在心里嘀咕了几句,手中的核桃也被宁王给拿了过去,他从方盒子旁边哪里摸出个小铁锤,还特别示范给凌霄看,“凭你的力气,捏上一年也吃不上它,用这个,很方便。”
  在宁王的暴力之下,硬壳的核桃一样不得不屈服,裂开了口子。凌霄看那核桃仿佛是看自己,深觉可怜,宁王却已取了核桃仁直接塞到凌霄嘴巴里面。
  猝不及防嘴巴里被塞进了东西,不得不吃下了再说。等到吃完后,凌霄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躲开宁王又塞过来核桃仁的动作,凌霄微抬了头又佯作天真,问章烨道,“宁王殿下,您说说看,被您砸过的核桃,还能补脑吗?”
  “……”懂了凌霄话里的意思之后,章烨黑着脸毫不犹豫往凌霄嘴巴里再塞了一半的核桃仁,“每天吃两个,和你正相配。”
  你才二!
  凌霄愤慨地盯着眼前的人,宁王却只视而不见,已然恢复了淡定,再取出了一个核桃并且主动替凌霄砸开剥好送到她的面前。
  ·
  因为风鸢的事情和冯太后之间闹了不愉快,章煜连着数天没有到长宁宫去与冯太后请安。章嫤明里暗里劝了几句,章煜不为所动,她唯有转而安抚冯太后。
  章妡看不懂是个什么情况,并不敢随便说话。只是她每次去长宁宫请安,都瞧见冯太后唉声叹气的模样,到底不忍心。与阿好学习的茶艺终于有所精进了,她借着这个,到了宣执殿,说要将第一杯好茶煮给章煜喝。
  如此恭维的话不管换了谁都要听得舒心,章煜便允了她的话。章妡说自己在偏殿煮好再送过去,章煜同样无所谓,她当即欢喜地拉着阿好去了偏殿,有准备大展身手的意思。
  虽然让阿好帮忙看顾些为真,但除此之外,章妡不是很有底气,倘若在章煜面前提起冯太后是否会惹他不高兴,便想要从宋淑好这里打听一下是个什么情况。她傻不愣登,光是想着皇帝与太后之间的问题,却忘记了宋淑好恰恰是另一个当事人。
  听到章妡苦恼的话语,始终没有想要插手章煜事情的宋淑好,心里生出几分难言滋味。她虽也没有希望陛下与太后娘娘之间关系不和,但对于明知是为污蔑她却试图借此敲打她的行为没有可能喜欢。
  想要污蔑她的人受到处罚,无论过轻还是过重,说一声罪有应得也不过分。起初她没想通透,仅仅是不知道如何劝说合适,后来记起一些章煜说过的话,阿好便明白了。
  过去可以为了太后娘娘直接将贤妃娘娘打入冷宫的皇帝陛下,不是对太后娘娘突然无情,而是对企图左右他行为的太后娘娘心有不满。巫蛊之案是为提醒,这次的事情则……或许是不想纵容罢。
  既然是这么回事,可见皇帝陛下心中有数,更无须其他人多说。思及此,宋淑好一面帮章妡煮茶一面道,“小公主殿下觉得陛下往日待太后娘娘如何?”章妡自然是说很好,阿好便再道,“您觉得,陛下这次为何生气了?或者,殿下觉得陛下这般是因为奴婢?”
  章妡想了下自己的话,似乎是有那样的意思,方意识到不该在阿好跟前说这些。单只说那件事,确实不是她的错。章妡一时讪讪的,再面对阿好就觉得不大好意思了。当着别人的面议论别人是非,实在不厚道。
  “只是听他们说那时说的话的确是重了,母后又整天愁眉苦脸的,我瞧着心里也不好受,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怕宋淑好往心里去,章妡特地强调说,“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
  “殿下不必如此,您若是想问奴婢去劝陛下是否合适,奴婢回答不上来。陛下从来都不是没有主意的人,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兴许明天就和太后娘娘和好了呢?不过,殿下应该比奴婢更清楚,陛下也没有那么不好说话,很多话,陛下并非那么介意。”
  亲人反目的事虽然不是没有,但是宋淑好这些日子看下来,不认为章煜会与冯太后闹成那样不堪的局面。太后娘娘虽有私心,但大体上还是为陛下着想的。血缘亲情摆在那,注定是逃不开的羁绊。
  章妡想一想觉得阿好说的话有些道理,之后一心一意煮了茶,亲自送到了章煜的面前,没有说什么。章煜尝了茶,见章妡满眼期待,认真想了想,说,“香气与回味不足,色泽也不够清亮,比过去倒是有进步。”
  对于章妡而言,“有进步”三个字便是最好的夸赞了。她小小的欢呼一声,便听到章煜的话,“这次又是有什么想求朕?”
  被认定为献殷勤且必定别有目的,即使她原本是这样,章妡仍是撅了嘴,似乎不大高兴。却也不过维持一瞬,她已恢复了平常表情,为自己辩解,“本来是有想法的,但是现在没有了。”犹豫一瞬,章妡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其他都没有关系,只希望皇帝哥哥可以一直都好好的,母后也好好的。”
  章煜笑看她一眼,见她泪眼汪汪,仍是笑说,“朕和母后没有什么,你也不必操心了。你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是赶紧选中个合心意的驸马。如果实在选不中也没有关系,但是至多过了今年你就得去公主府住。”
  或许是章煜的话引发了章妡的些许联想,她红了红脸,吐了吐舌头低声说,“才不想要有驸马,才不想出去单住。就算是被管,也只想被皇帝哥哥和母后管,别人都不喜欢。”
  非但没有惹章煜不开心,反而听到了那样暖心的话,章妡从宣执殿回长乐宫的时候,脸上挂着的是大大的笑意。宋淑好瞧见章妡的模样,便知道她与章煜之间没有不愉快。
  这本是一件很好的事,偏偏无关的她被牵扯了。被章煜喊进殿内时,阿好以为他是有什么吩咐,哪知对方张口却问,“你方才是和她说了什么?”
  “不曾与小公主殿下说什么。”阿好垂着眼说道,奈何章煜盯着她非要问上一个究竟,阿好不得不回答道,“奴婢只是和小公主殿下说,陛下是很有主意的人,也很有分寸,也没有多么的不好说话。”
  章煜仿佛听得舒心,见阿好停住,便继续问,“还有呢?”阿好不得不努力想了想,又继续说道,“说陛下兴许明天就与太后娘娘和好了……”
  “你又知道了?”章煜但笑,招了宋淑好到近前。宋淑好听话地沿着白玉台阶走了上去,正走到了龙案旁站定住的时候,本在龙案后的章煜站起来,却飞快探身在她嘴巴上啄了一口,道,“你都这么说了,朕明天去给母后请安就是。”
  宋淑好不觉脸上一片滚烫,不多会便从脸颊红到脖子根,又红到了耳尖尖。章煜笑了两声,摸摸她的脸,当真是烧得厉害,越是笑说,“至于么?”
  章煜话说得暧昧,且宋淑好住到宣执殿后,也并不会被占这样的便宜,被牵手的时候一样不多。羞赧之余,不觉绞了绞裙摆,阿好瞟了一眼章煜,收回视线后默了默,一本正经地说,“至于呐。”
  ☆、第66章 更新
  章煜到长宁宫给冯太后请安,哪怕只是坐着喝了盏热茶,也没有与冯太后说什么特别的话,却分明是昭示着意欲与冯太后不计前嫌,重修旧好。冯太后等到章煜低头,更不再摆脸,那一件事情便当过去了。
  及至第二日,有大臣再提出了选秀之事,对皇帝至今仍无子嗣忧心忡忡,道是应广纳妃嫔、为皇家开枝散叶。先前提过的几次,章煜但说搁置再议,今日又一次提起来,他的回复倒全无敷衍的意思。
  章煜端坐在阶上龙椅,微侧头浅笑望向了阶下请奏的大臣。他似认真想了想,方开口点了阶下之人的名,略拉长了尾音说,“陈爱卿,”那大臣越发躬身,垂首恭敬地聆听他示下,章煜复道,“朕赏赐你几个美人吧。”
  他话一出,那位陈大人立时间脸色微变,到底不意皇帝会说出这样的话,甚至抬了抬头,似乎有话想要说。
  章煜仿若未觉,面上仍有笑,继续道,“朕记得曾听闻陈爱卿与陈夫人夫妻伉俪情深,纵唯有三个女儿,到今日也不曾纳过姬妾。”
  “朕瞧着陈爱卿今天与朕说话的架势,倒似比朕着急得多又操心得多。陈爱卿既为朕操碎了心,朕总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那不如就这样办……”
  章煜沉吟了半晌,陈大人面上有了些许惊慌,他只不以为意,“朕亲自为陈爱卿挑几个美人,命人送到陈爱卿的府上,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些为陈家的香火担忧,陈爱卿意下如何?”
  “老臣……”陈大人从躬身已变为跪在了地上,一时想要说些什么话叫章煜收回了心思。章煜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稍微拔高了音量再说,“头几次都与朕请奏过选秀之事的爱卿们不要着急,朕保证待你们与待陈爱卿一视同仁、不偏不倚,绝不会厚此薄彼。”
  群臣中有人错愕抬首,但只瞥见了章煜离去的身影。随着大太监高声尖细的一句“退朝——”,即便此刻对皇帝陛下有满腹话语也无处可说。陈大人汗津津出得殿内,身旁围簇过来的人贺喜的有之、幸灾乐祸的有之、同情的亦有之。
  要知道,皇帝陛下赏赐的美人,自然不能冷落、不能委屈、不能打骂,必须恭恭敬敬、好好对待才行。若碰到性情好有一些的,倒也罢了,若是恰巧碰到那样最喜生事的,这么几尊大佛杵在了家里,还能好好过日子?
  顾不上其他人此时如何,陈大人他只拨开了众人,寻到宁王的身影追了过去,连声喊宁王等一等。章烨听到陈大人的声音,好脾气停了下来,转头对他笑了笑。
  知道陈大人想说什么,宁王但先开口道,“这是陛下的事,您找我,我也一样没有辙。我倒是想不明白,您自个既然是那般,又何必去管陛下那些的事情呢?还是安生日子过得太多了都喜欢给自己找点麻烦?”
  陈大人讷讷不能言语,宁王仍是笑着,径自走开了。
  ·
  其后的几天早朝,没有大臣提及选秀之事,只是章煜也没有当真送人到陈大人的府上。就在一些人以为那时章煜的话不过为警告而已,吕川却带着旨意、携着宫人到了陈府,与他送上了三个美人。到了这会,越发没有人再提这件事情,皆默认今年宫中不再添人。
  过了这一茬后,安平王赵亮与世子赵检回封地的日期也临近了。章煜命人在宫中摆下宴席,亲自为他们二人践行。席间除去章煜、赵亮以及赵检之外不过寥寥数人,宁王、夏明哲、聂志远都在其中。
  这一场众人心知肚明的鸿门宴,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平静。章煜设下了宫宴,赵亮与赵检若出现,想要从宫里活着除去便不容易;他们若是不出现,则等于亲手送给了章煜一个讨伐他们的理由。
  章煜带着吕川和吕源从宣执殿去蓬莱殿时,面上是一派轻松模样。阿好知道晚间宴席是为安平王、赵检设下的,而章煜势在必得的样子,以及这段时间朝堂的形势让她感觉到其中或有大事。
  被叮嘱待在宣执殿,哪里也别去时,阿好很认真地答应了章煜的话。天渐渐黑下来的时候,即使只是在宣执殿,阿好同样注意到宫中比往常更加戒备森严,宣执殿外几队来回巡逻的侍卫个个面色肃杀。
  阿好站在殿门口看了看,便回到偏殿自己的房间里等着章煜回来。或许是因为知道可能会有危险而又无法得到任何的消息,章煜已经去了一个时辰了,阿好也慢慢地莫名生出了坐立不安的感觉,做什么都有些静不下心。
  后来听到殿外似乎有些动静,想要出去看看情况,又恐无端端地添了麻烦,她便耐着性子仍是待在屋里,努力找点事情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两个时辰过去,章煜仍旧没有回来,阿好彻底坐不住,走出了房间,到了正殿去等。
  夜色之中,一只只悬挂着的琉璃宫灯将殿外的一路都照得亮堂。巡逻的侍卫们手扶腰间长刀,眼神不停向四周来回环顾,注意着每一个哪怕微小的动静。行走之间,侍卫们身上铁甲摩挲的声音反而成为这深夜里最无法忽视的声响。
  侍卫长过来和阿好打了一声招呼,请她最好待在房间里面。阿好询问其能否让自己在这殿外待一待,得到应允,阿好才背靠着廊柱坐下。夜风徐徐,带着微凉的气息,不知何时,绵绵春雨斜飞扑面,阿好方意识到下起了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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