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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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佳瑶当初走得匆忙,有好些东西落在周意远住处没来得及整理,今日正好得空,想着工作日周意远已经不在家,便带着行李箱开车过去。
  她先是去了自己的卧室,发现里面布置与之前大为不同,这才想起来,几天前因为周母突然过来住了一晚的原因,周意远已把她的卧室改造成客房,她的衣物全被拿去了他卧室。
  只好去到周意远卧室,开门进去,里面有些暗沉,层层叠叠的窗帘遮住外面的光线,显得房间又暗又闷,胡佳瑶似乎闻到一些酒气,再去看那张宽大的双人床,周意远正躺在上面,衣裤未脱,连鞋也没脱,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还没摘下来,整个人显出十分的倦态。
  听到开门声,他睁开眼来看了眼,门外突如其来的光线令他不适地眯了眯眼,等看清楚进来的人是胡佳瑶后,他这才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揉了下眼睛,声音有些沙哑沉闷:“你怎么来了?”
  她看他情状,不由地愣了下,随后回答:“来拿些东西。”
  “拿东西?”周意远起身下床,将挂在颈间的领带扯下来,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糊:“拿什么东西?”他看着她,一双眼睛带着红血丝,显然没睡好,头发也凌乱,似乎还不太清醒,说:“我刚做梦了,梦到我们和好了……以前你说,白天做的梦都是相反的。”
  ☆、chapter 43
  胡佳瑶看周意远神色疲倦,她站在离他几步远处都能闻到浓烈的酒气,问:“怎么喝成这样子?”
  “应酬。”周意远笑了下。
  他整个人都显得颓废,胡佳瑶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了,她过来是准备拿些东西,可看他这样,又总觉得不闻不问地拿完东西走人显得不太好,犹豫过后,她还是多关心了几句:“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
  周意远没说话,胡佳瑶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后开口道:“我拿完东西就走,不打扰你休息。”说着便拉了下旁边的行李箱,正准备弯腰打开,周意远却一把握住她手腕,她看向他,见他微微一笑,神情又是疲倦又是柔和,说:“我有点累。”
  胡佳瑶暂时停住了开行李箱的动作:“累就睡一会儿。”
  “醒了就睡不着了。”周意远淡淡地说,眼神始终温和地落在她脸上,他注视她,笑意淡暖,“能陪我说会儿话么?”
  也不知是因为太过疲倦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胡佳瑶有些莫名:“累了还是少说话的好,闭着眼睛休息,很快就能睡着。”手腕仍被他握着,她突然有些后悔今天过来了。
  见她不愿与他多说,周意远心里失落,兀自开了口:“昨天……我见到她了,赵语檬。”
  胡佳瑶闻言惊讶,心里慢慢蒸腾起一股情绪,她蠕动一下唇,嗓子有些异样,没说话,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胡成磊、金凯丽、赵语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幻象,她心里有些发堵,却又觉得可笑。
  周意远又说了话,语气依旧的轻:“昨天她也在包厢,坐我旁边。”他看她脸色微变,眼角眉梢的笑容更温和了些,微有释然,说:“可我想的全是你。”
  胡佳瑶看向他,浅浅地皱了眉,周意远放在她手腕的手松了松,往下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笑了下:“怎么办?胡佳瑶,我是真爱上了你。”
  她沉默地要把他的手挣开,面对这样的他,她不知说什么好。他却把她握得更紧,仿佛此刻只要松手,她就要永远在他生活中消失似的,脸上笑容消失了些,他神情更为倦怠:“你还是想跟我离婚?”
  胡佳瑶默认着继续要挣脱他。
  周意远见她此刻一言不发,整个人陷入一股无力感,唯有那只手掌有力,紧紧地要把她扣牢在自己身边,他觉得不够,困顿的身心想要更多温暖,手上用力,他将她扯到自己面前,微弯腰身,将她整个人紧紧拥在了怀里:“别走。”
  “你放开!”胡佳瑶眉头皱得更紧些,她被迫贴在周意远胸口,鼻下萦绕的都是他身上浓重的酒气,她感到不适,极力想要推开他,他却将她越拥越紧,一双胳膊有力地锢在她后背,他声音自她头顶响起,说不出的萧索:“为什么?我都爱上你了,为什么还要跟我离婚?”
  胡佳瑶没理他的话,仍在他怀里挣`扎着,刺鼻的酒气令她感到害怕,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状,在他背上捶了几下:“周意远,你弄疼我了!”
  他不理她的反抗:“你是在外面有人了吧?除了这个,我找不到其他解释。”
  “你松手!”胡佳瑶眉头锁紧,脸上又是怒气又是害怕,男女力气悬殊,她被他死死地压制着,推不开他,便干脆抬起脚,朝着他的小腿狠踢过去,周意远闷哼一声,虽然吃疼却仍未放过她,他突然一把将她抱去床边,胡佳瑶感觉身下一软,整个人被他扔到大床上,正要起身,他下一秒却欺身上来,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双腿钳制住她,他面目已不似先前的疲倦,变得狰狞凌厉起来,紧紧地盯着她看:“我没碰过你,你应该还是处`女。”
  他的话令她尾椎发凉,额上已冒了些细汗,胡佳瑶不死心,仍努力要逃脱他的禁锢:“你到底想干嘛?”
  她说话时,他突然倾身过来吻住她,胡佳瑶立马躲闪开来,他不顾她躲闪,吻她脸颊、耳垂、脖颈,他的吻发烫,令她一阵颤`栗,唇肉研磨着她滑嫩的肌肤,周意远感觉自己身体某个部位开始隐隐发胀,他语气有点凉:“我要检查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出`轨。”
  --
  看着伏在自己身上办事的金发碧眼男人,施惠文整副身心都处于一种极度欢愉状态,她愈发媚眼如丝,伸手去摸男人精壮粗野的身体,男人身上的汗滴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和她身上的细汗融在一起。
  完事后,男人爬在她身上回味休息,施惠文眼神却冷下来,将男人掀开,她起身下床,拿出一支女士香烟,走去窗户边上抽起来。
  男人躺在床上,笑问她:“事后烟味道怎么样?”他眼神贪`婪地在施惠文身上流连,她虽年逾50,可却包养得极好,曲线窈窕,看上去只有三十几岁。
  “爽。”她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来。
  男人双臂枕在脑后:“你老公是纯弯,你们怎么生出个儿子来的?”
  施惠文闲闲地答:“试管婴儿。”
  男人点了点头,又问:“你跟你老公一直各玩各的?”
  施惠文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勾着唇角:“你问题真多。”
  男人朝她露出一个迷人笑容,耸耸肩:“你不回答也行。”
  她走过去,弯腰在男人眉毛上印了一吻,躺去了男人边上,说:“从结婚到现在,一直各玩各的。”说完想到什么,又笑了下,“不,现在不算各玩各的,他玩腻了家里的男佣,想玩我的男人了。”
  男人把她搂在怀里,安抚性地吻了吻她的唇,说:“比起你老公,我更爱你。”
  施惠文笑:“白天在他面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咬了下她的耳垂:“除了我,你还包`养了几条小狼狗?”
  “记不清。”她老实回答。
  男人又轻咬了下她的鼻尖:“你最喜欢谁?”
  施惠文笑着把他推开一些:“反正不是你。”
  男人深知要想脱颖而出就必须与众不同的道理,比肉`体关系更牢靠的是精神关系,他试探着想深入到她心里去,又问:“结婚前,知道要跟你结婚的人是个滥`交受么?”
  “知道啊。”施惠文从容微笑,“不仅我知道,我父母兄弟都知道。”
  “自愿嫁的?”
  “要是你,你会自愿?”
  男人摇摇头:“可能不会。”过了会儿又问,“他们怎么逼你的?”
  施惠文伸手拍了拍男人脸颊,起初很轻,拍了几下,力道逐渐加重,她唇角有笑,眼角却冷冷的:“再问下去,你就要让我讨厌了。”
  --
  姜梵晚上睡眠浅,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在轻推他胳膊,睁开眼来,看见床头边站着一个六七岁大小的混血男孩,他皱着的眉渐渐舒展开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散:“abel?”
  abel把食指竖放到唇上做出噤声的手势,英语说得流利又童稚:“嘘!舅舅你小点声,让外公外婆知道我这么晚来找你,他们又要生气了。我不想被罚,也不想舅舅被教训。”
  黑暗里,他表情单纯而小心翼翼,姜梵支撑起身体,伸手摸了摸他那一头毛绒绒的栗色短卷发,问他:“睡不着?”
  abel点点头,始终压着声音:“舅舅,你这次回来,还回中国么?”
  “问这个干吗?”
  “如果你再回中国,能带我一起去么?”abel一双眼睛像栗色的玻璃球,鼻子周围有可爱的小雀斑。
  姜梵问他:“你想去中国?为什么?”
  “恩。”abel很诚恳地重重点了下脑袋,语气真挚:“我要去中国找大师。”
  姜梵疑惑:“找什么大师?”
  “可以超度亡魂的大师。”abel说,“我想找大师帮妈妈超度。”
  姜梵心脏被微微扯了下,没说话,眼神暗了暗。
  abel有些失落,认真地看着姜梵的眼睛,问道:“舅舅,现在帮妈妈超度还来得及吗?”他板着指头数了下,“都六年多了,会不会来不及了?”
  姜梵又摸了下他的脑袋:“怎么突然间想起来这个?”
  “书上说,自杀的人罪孽深重,死后灵魂不能转世,除非找很厉害的东方大师帮死者超度。”abel郑重其事,“我不想妈妈讨厌我,如果我帮忙找到大师,妈妈就不会讨厌我了。”
  姜梵的脸半笼在阴影下,看不清究竟怎样的表情,语气有些深沉:“谁告诉你,说妈妈讨厌你的?”
  “外婆说的。”abel有些难过,“外婆说,妈妈会自杀都是因为我。”
  听了他的话,姜梵不感到意外,只告诉他说:“你妈妈自杀不是因为你。”
  “那是因为谁?”abel问,“因为爸爸吗?”他想了想,声音更小下去,“因为爸爸年纪比外公还大?还是因为爸爸每个月只来看我一次?”他想起那个苍老的美国男人,每次他牵起他的手,他都能感觉到他皮肤的干瘪,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肌肉松垮下垂的印着几枚老人斑的脸,说:“妈妈自杀是因为讨厌我,还是因为嫌弃爸爸长得丑?”
  早从abel记事起,施惠文便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地告诉他,他妈妈是自杀死的,施惠文不细说为什么,小abel便不敢问,他更害怕姜承道,便只能过来问姜梵,“舅舅,妈妈为什么要自杀呢?”这个问题,他前前后后问过姜梵好多遍,他只能糊弄着回答,现在听他提起他爸爸,姜梵心底隐隐浮着恨意,不好当着abel的面表现,便只说道:“你妈妈不是讨厌你,她是累了。”
  ☆、chapter 44
  abel有些苦恼,关于他妈妈姜薇为什么要自杀,他不敢问外公姜承道,外婆施惠文说是因为讨厌他,舅舅姜梵说是因为他妈妈累了。
  他略一思考,认为舅舅说的话比较有道理,别说他妈妈了,他都觉得累。外公外婆总是让他学很多东西,他们不让他说很多话,不让他接触太多人,难过了不能哭,高兴了不能笑,当然,他也没几件值得高兴的事。反正,外公外婆教导他要优秀、沉稳、自立,教导他交朋友要交门当户对的,跟人相处要守嘴守心……他没什么朋友。
  abel曾经想过,为什么他的同龄人都跟爸爸妈妈住一起,他却要跟外公外婆住,如果从外公外婆家搬到他爸爸家,会不会就不用学这么多东西了?可他不敢说,爸爸每个月只来见他一次,他跟爸爸并不亲。他跟外公外婆也不亲,他很少看到外公笑,他倒是时不时能看到外婆笑,但是他又害怕看到外婆笑,外婆只要一笑,总是要跟他说一些他不想听的话,那样的外婆很刻薄也很吓人,他宁愿对着沉着脸不言语的外婆。
  他跟舅舅姜梵的关系比较好,可他当着外公外婆的面却不敢表现出对舅舅的好感和喜爱,这有违他们对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教导。
  今晚偷偷溜去舅舅房间,问了舅舅一些问题,他不敢待太久,问完问题就离开,回到自己房间,钻进被窝的时候,abel一直在想,他这么小,却过得这么累,是不是应该学学他妈妈呢?最后躺在床上,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还没有找到东方大师帮妈妈超度,不能这么快就累倒下。
  --
  周意远冷冷道:“我要检查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出`轨。”说着他吻住她耳垂,含在嘴里轻轻地吮,胡佳瑶忽而停止了挣`扎,她声音比他还冷:“周意远,你凭什么觉得我没有过婚前`性`行为?”
  她的话令他一下子顿住,身体里的骨头像是一瞬间被钉子固定起来,他整个人僵硬起来,心脏隐隐约约有些麻,离开她一些,周意远沉沉注视她:“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胡佳瑶冷眼冷脸看他,他今天的行为让她一颗心跌到谷底,语气是在他面前少有的讥讽,“早在跟你结婚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是处`女了。”
  “你!”周意远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紧盯着她看,一双眸子黝黑深不见底,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看穿,他仍有些不可置信。
  胡佳瑶眼底微有湿意,语气不自觉带了些嘲弄:“我怎么了?”
  “跟谁?”周意远声音透出刺骨凌厉来,“你那个大学男朋友?”
  “对。”胡佳瑶嘴唇有些轻微的颤抖。
  周意远眼色更沉更深,心底有些什么东西似乎遭到了破灭,他静了好一会儿,之后彻底放开她,身体有些摇晃,整个人像是突然泄了气,颓废地仰躺在床上,他笑了下,胸膛随着笑声起伏,像是自言自语:“你喜欢的不是我么,为什么……”
  胡佳瑶没理他,下床把箱子打开,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周意远静了好一会儿,喃喃说道:“对不起……”
  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胡佳瑶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情状萎`靡的周意远,忽而有些唏嘘,他究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他曾是她遥不可及的存在,出色、专一,父母眼里的好儿子,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学校里不仅受女生追捧,竟还受男生欢迎,讲义气,重感情,永远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做事也绝不犯浑,可现在……她都有些犯糊涂了,把他变成现在这样的人究竟是赵语檬还是她?是赵语檬吧,她自问对周意远还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收起唏嘘,胡佳瑶把东西一件件放进行李箱,那边周意远又出了声,问她:“当初……你到底为什么要嫁给我?”他有些不敢看她,便愣愣地看着天花板,许久没有听见她回答,他心里隐隐又期待些什么,从床上坐起身来,他看向背对着他收拾行李箱的胡佳瑶,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嫁的人不是你当时的男友,是我?”
  他期待着能从她嘴里听到什么他乐意听到的话,这些天太过混沌不堪,他有些理不顺自己的情绪,内心里一直相信的东西慢慢碎掉,原来他一直以来自以为的深情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见到赵语檬回来,他已然没有当年的心动。
  这些年来他都干了些什么?他认为自己是在等赵语檬回来,可等着等着怎么就把心给等丢了呢?他把心丢到了胡佳瑶身上,可她被他伤了太久,现在她不肯要他的心,他又要把那颗真心摆去哪里呢?
  看着胡佳瑶收拾行李的背影,周意远眼底竟渐渐变得湿漉,他真不甘心,真不甘心就这么放她走,就差一步,如果他早点明白自己的心,现在就不会是这种地步,他有些怨恨起周雨彤来,他更恨自己。为了赵语檬,他把自己变成这幅模样,可到头来却是一场笑话,他不爱她了,却因为她伤害了自己后来爱上的人。
  他带着一丝侥幸,第三次提问:“你爱我比爱你当时的男朋友多,所以才嫁给了我?”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他急于从她的反应里找回一些希望,让他知道事情尚有可以挽回的地步。
  胡佳瑶拉好行李箱拉链,将行李箱竖起来,她回头看了周意远一眼,总算回答了他方才的问题:“不。当时我想嫁的人是他,是他不肯娶。”
  周意远觉得浑身血液都冷却下来,他蠕动了一下唇,却发现喉咙干哑异常,一时间竟难以发出声音,胡佳瑶已收拾好东西准备要走,他情急之下终于出声喊住她:“如果,我说如果,如果当初,我一开始喜欢的人不是赵语檬,是你,你还会……还会爱上别人么?”
  胡佳瑶停下步子,却没回头看他,她声音也轻下去:“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哪里有什么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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