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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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准备和你说的事情就是这个,我……”
  “你们两个在那里做什么?赶紧走!”
  盛屿西还没有说完,看守山林的老大爷就拿着个棍子靠近,看起来面色不善,乔娴下意识往盛屿西旁边靠了一下。
  老爷子是个眯眯眼,嘴巴上还有一层黑白夹杂的胡子,拿起棍子就在树上敲了敲,再次强调,“赶紧走,很快城里就要来人了,这里要清了。”
  “清?”乔娴疑惑,“老爷子,这些树都要砍掉吗?”
  老大爷显然没有太多耐心,语速加快,“是,都要建酒店了,就赶紧砍了,这些树也都有年头了,也该砍掉了。”
  盛屿西扯了一下乔娴的衣袖,低声道:“那我们还是回去吧。”
  “好吧。”
  两个人走出去一段距离,乔娴忽然头脑闪过什么,她停住对着盛屿西说道:“你在这里站着等我,我回去一趟。”
  “回去?”盛屿西想细问,可是乔娴一早就跑进了林子里,那蹦蹦跳跳的身影像是见了什么好事一样。
  乔娴一口气跑回林子,顺着那棵歪掉的树数了数,脚步在左边第七棵停下,站在它的面前,眼睛一动也不动。
  还好,它还在。
  咔嚓,乔娴关掉手机,赶紧回到盛屿西身边,嘴角的笑意再也没有消散,“走吧。”
  盛屿西睨她一眼,“你又做什么事了?”
  “保密。”乔娴朝他挤眉弄眼,随后大摇大摆走到了他的前面,这种事情当然要挑一个非常重要的时刻再提出来。
  诱敌深入,瓮中捉鳖,最重要的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尤其是盛屿西那种精明的,更是不可以。
  小安庄周围有很多参天古树,印象中有好几棵,上面挂着很多许愿牌,传闻树里住着一个神,能够满足所有人的愿望。
  乔娴从来没有在那棵树上挂过许愿牌,她不信神,也不谤佛,在她的世界里救世主向来只有她自己。
  只是现在她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不再的男人,忽然有了信佛的念头。
  盛屿西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身子有些轻颤,他缓慢将视线移动到乔娴的身上,“你刚刚说什么?”
  乔娴着急忙慌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巴,难不成他听到自己的心声了。
  一阵风吹过,古树上的许愿牌交叠响应,波乱中有一种清音涌出,就好像他好听的歌声一样。
  “大概是我听错了吧。”盛屿西淡淡说道。
  乔娴看到盛屿西身后的大树,视线被红绳和许愿牌吸引,她开口问道:“要不要许个愿?”
  “不了。”盛屿西偏头前行,声音有些喑哑,“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没什么好求的。”
  乔娴站在原地,看着盛屿西一步步走开,忽然心底涌起一股暗潮,“那我呢?”
  “我对于你算什么?”
  乔娴觉得脚底板湿哒哒的,那份湿意也蔓延到了眼底。
  盛屿西回头,听着身后拖沓而至的脚步声,唇角不自觉扬起,“你觉得算什么?”
  刚做好破罐子破摔的准备,就被他一句话打消了念头,盛屿西就是这样有魔力的人,乔娴像只泄气的气球,“算了,回去吧。”
  “别走。”盛屿西出声叫住乔娴,“你觉得我之前亲你是为了什么?纯粹为了快感吗?”
  “啊?”乔娴羞赧回头,这个字眼他都能光明正大说出来?
  盛屿西笑一下,“如果纯粹为了那个,我大可以去找其他人。”
  “别说了。”
  她害怕了。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维持着这种不冷不淡的尴尬境界,如果一旦戳破窗户纸,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适应。
  “别说了。”乔娴抬头看着盛屿西,他的笑落入眼中,也许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她怕得到以后连这个笑容都会失色。
  盛屿西倒也是听话,不再开口,他现在没有办法说出任何承诺,做不到也不能。
  冬天街上人格外少,整个白茫茫的天地只有他们二人并排走在一起,寂静无话,只有戚戚风声鼓动。
  当她沉浸在迷茫中时,盛屿西整个人忽然挡在了她的身前,乔娴愣住,“怎么了?”
  盛屿西拉着乔娴的衣袖,走到一旁的小亭子里坐下,居高临下看着她,“乔娴,别再自责了,你对自己的惩罚已经够了。”
  原来他看得出来吗?
  乔娴熟练地转移话题,躲避着盛屿西的打探眼神,“你在说什么。”
  “这一切不是你的罪过,你逃走我早就不怪你了。”
  小亭子不远处有一个晚餐摊子,好像在炸什么东西,热火盘曲而上,它背后的东西都变得扭曲模糊,就像是那段回忆一样。
  她捏着拳头,眼睛湿濛濛的,“可是你心里是埋怨我的。”
  盛屿西对于她这副表情毫无招架之力,只好坐下来促膝长谈,“那换作你你心里会不会难受?”
  乔娴考虑了几秒,嘤咛几声,“大概会想杀了你。”
  “你看吧。”盛屿西耸肩,“而且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你又不是琼瑶阿姨剧中的悲情女主角,别把什么想法都藏在心里……”
  乔娴不服,立马反驳,“那你呢?你不也是什么都不告诉我吗?”
  现在的他们好像陷入了一种死循环。
  “你想知道什么?”盛屿西说。
  其实具体想知道的,还真的是说不出来,隔了这么长时间,乔娴忽然觉得他们之间确实有距离了,错过了那么久,岂是几句话就能弥补回来的呢?
  乔娴转过身子去,“你看着说吧。”
  这个丫头片子。
  盛屿西尽可能将这三年的风雨精简,有些细节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大概了解了这几年的遭遇,乔娴才转过身来,相比而言她这两年好像是顺风顺水,虽然知道其中一定不容易,但是她也不想再去深究。
  盛屿西继续说道:“你知道魏灵襄吗?”
  “好像有点印象,是外公的好友吧。”
  “嗯。”盛屿西点头,“前几天我去他的工作室了,只不过被拒绝了。”
  这倒是意料之中。
  “你那么多年不碰调酒了,被拒绝是很正常的啊,不过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还是要你自己决定。”
  乔娴在某些时候实在是太过冷静,这段时间他们之间的话题又很压抑,连他都觉得这样下去没有多少意思了。
  男人有时候在无形之间就给了自己无数的压力,导致最后关系崩塌,这恐怕也是为什么有七年之痒这个字眼。
  “好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说完,乔娴就走出了小亭子,盛屿西随后。
  两个人还没有走到宅子,就在街口看到了王言止,满脸灿烂地看着乔娴,像只大熊猫一样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乔姐姐,你去哪里了?”
  乔娴嘴角抽动着,赶紧推开王言止,“去逛了逛。”
  “喏。”王言止把手中的礼物袋递到乔娴手里。
  乔娴往里探了一眼,黑漆漆的看不太清,好像是个礼物盒,“是什么?”
  “拿回去看吧,我今天还有同学聚会,就不陪你了,走了啊。”说完,王言止又冷不丁抱了一下乔娴,在看到盛屿西的眼神后得意离开。
  在王言止走后,盛屿西全程无言,帮乔娴打开门,把院子里的灯打开,然后走到一旁的小树旁边抽烟,连着抽了两根,才回过头来看向坐在石凳上的乔娴。
  “呦,我能吐槽吗?一个钢笔还套了这么多盒子。”
  这话,醋味还挺重。
  王言止也算是个小鲜肉,挑选东西的眼光确实比盛屿西这种糙汉老干部好很多,乔娴故意拿出那只钢笔来,在他面前晃了晃,“这牌子的钢笔我很早就看上了。”
  “中看不中用。”说完,盛屿西直接把那根钢笔夺过去,打量再打量,“有什么特别吗?”
  “lamy,德国牌子。”乔娴悠悠提一句,就从盛屿西手里拿回笔来,若无其事地装好,然后起身说道:“我先休息了,明早我们去看外公。”
  盛屿西打着清冷月光去看那个满藏心事的女人,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岁月里他也错过了很多美好呢?
  乔娴扣上门,整个人靠在上面,房间里漆黑一片,她的眼睛却亮得很,里面盛着一个小小人影。
  曾经因为一个人她查遍了那个国家的所有,她一遍又一遍地通过搜索引擎打上德国两个字,想着那个她深爱的少年是否也会想念自己,数据是冷的,但那份感情却是热的,一次次浇在她的心头,以至于后来她都不敢再去看那些页面。
  害怕。
  害怕想起他,害怕和他有关的一切,眨眼间就是泪流满面,最后也不知道是感动了自己还是感动了旁人。
  可当时间消退,她越来越渴望自己能够听到那个人的消息,甚至痴心妄想着他能够在德国声名大噪,只可惜,她搜索盛屿西这三个字时,出来的都是同样的消息——
  查无此人。
  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年又一年,整整三年的时间,乔娴早就忘记自己搜了多少次了,她一次次说服自己他只是一时离开,他早晚都会回来向她解释当年那句话的含义,她的心事只有他一人得知啊,怎么能轻易带走这个秘密就离开呢?
  由思念转变为怨恨,由怨恨又再转变为思念,最后成了痴人一个。
  她想朝着那个男人奔袭,可是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连影子都触摸不到。
  常常是午夜黄粱一梦,梦醒后枕头湿了一片,在没有他的日子里,乔娴只能说是勉强过活,她变得势力,变得斤斤计较,变得不再与人为善,甚至不惜在这场浩劫中拉别人下水。
  她变成了一个坏到了骨子里的女人,本来以为她就要这样一辈子走下去了,却料想不到那个人又在她的心底复活了。
  杜老爷子去世后,乔娴曾去寺庙求过签,找住持解签的时候,对方只说了一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或许,盛屿西这朵高岭之花是时候该摘下来了。
  乔娴摸黑坐到床上,脱了鞋盘腿坐在上面,摸出手机来,看着拍下的那张照片,做了个深呼吸似的,刚准备按下发送,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电话。
  那一刻,乔娴像中魔了一样,没有盯着手机看,而是抬头看着外面小窗映照出的那个熟悉人影。
  她按下接听,视线没有移走,“喂?”
  “我看你屋子里一直没亮灯。”盛屿西嗓子哑着,应该是因为刚刚抽过烟,有明显的颗粒感。
  “这样容易入睡。”乔娴一本正经地编着瞎话,听到话筒那边好听的笑声后,心跟着一颤,“你站在窗那边做什么?”
  “我没有站在窗边啊。”电话那边的声音疑惑道。
  乔娴一下子觉得房间里阴冷许多,盯着窗边那道身影,连呼吸都不敢了,她压低声音,“我……我窗边有……有人!啊!盛屿西!”
  盛屿西知道她没有睡觉,而且自己故意站在窗边,她想不看到都难,本来想吓唬吓唬她,没有想到这丫头竟然胆子这么小,原来冷面美人也就是个纸老虎而已。
  “你……你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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