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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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将所谓的善待,原来只不过是为了将他送给别人而已。
  与此同时,没有听到里面的应答,路苏俊也好奇地推开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容完:心脏要继续火热,眼神要保持冰冷 ヽ( ̄д ̄;)ノ
  今昭:▼_▼上将好香
  以后都是固定上午十点更新~
  第7章 实验品毁容小可怜
  在上楼之前,路苏俊就听到了渚靖府邸里那些下人的小声议论。说是上将这回带回来的奴隶非比寻常,居然住上了将军隔壁的高级房间,还请来医生为他治疗!
  路苏俊虽然听在耳朵里,但不以为意,只以为渚靖顶多是出于对奴隶的怜悯——当然,这怜悯也的确罕见到令他都有些讶异就是了。
  然而房间里面的景象,却着实超出了他的想象。
  奢华的地毯上到处都是被这个奴隶弄脏的血水,价值匪浅的药膏已经挤完,被随意扔在一边。而更令他惊讶的是,那奴隶坐在床头,而渚靖本人,却站在床边!
  这什么情况?
  而就在他进去的一瞬间,他能够敏锐地察觉到,那奴隶瞬间浑身戒备起来,用那只凶狠的眼神死死盯着他,宛如下一秒就要冲上来的野兽。
  而好几天没见面的渚靖,竟然也没有立马过来拥抱他,而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挡在了那奴隶面前——
  路苏俊英俊的脸上,笑容僵了僵。
  容完也察觉到气氛的微妙,于是走到窗口,刻意将路苏俊落在主角身上的视线给转移开,嘴角挂起难得出现的笑容:“他的确是我从监狱里挑选出来的,名字叫做今昭。”
  “哦。”路苏俊心里却想,谁会去管一个奴隶叫什么啊。原本在来之前,他对这新奴隶还有几分好奇,现在却全都变成扫兴了。他扭过头去,与那无法驯服的奴隶对视,最后视线落在了那奴隶身上的属于渚靖的天鹅绒睡衣。
  他面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整个帝国,不会有任何人允许奴隶穿上自己的衣服,那对于上层阶级的人而言,是一种侮辱。
  同时他心里面升腾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他与渚靖认识多年,感情一直很好,甚至他觉得,就差临门一脚,捅破那道窗户纸。两人不管是在私底下,还是在政务上,都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堪称配合默契。可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奴隶,突然让他觉得被威胁到了。
  就连他都没穿过渚靖的睡衣啊。
  抱着这种微妙的妒忌感,路苏俊脸上的笑容又柔和了几分,干脆在窗边藤椅上坐下来,浅笑道:“我想吃你府邸中的甜品了,让你的厨师给我端上来好不好?”
  清澈有磁性的声音甚至带上了某种微妙的鼻音,宛如撒娇。
  说完,还瞥了一眼床上那奴隶。
  ——可这是原文中没有出现的一幕。
  容完可是看过宫心计后宫三千佳丽争宠的人!他哪里能揣测不出来现在路苏俊的心思,于是顿时头都大了。但渚靖不可能连好友这么点要求都拒绝,于是他冰冷的脸上也露出若有若无的笑容:“当然。”
  甜品很快呈上来,容完与路苏俊坐在圆桌两边,靠在藤椅里吃着。这甜品味道果然不错,让饥肠辘辘了一整天的容完终于放松地稍微填饱了肚子。毕竟原文中没有描述过渚靖将军平日都吃些什么,以及管吃食叫什么,所以容完也就不敢放下戒备叫那些下人拿食物来。但是吃了三四块之后,他却忍不住惦记起主角来——
  他没有吃东西,而主角比他更久没有吃东西。
  容完记得,原文里描述的是:
  “军事监狱里并不经常有吃的,即便有,也如同从猪圈沟槽里挖出来的一些肮脏食物,于是很多强者会将弱者揍趴下,直接以人肉为食。可即便是这样,也无法填饱他们的肚子。整个监狱里,所有的奴隶都处于永远的饥饿状态。今昭不会去以别人的肉为食,整个监狱里,却也无人能从他身上挖走半块肉。他的精神力虽全然被剥夺,但他体内野兽的本能还停留。”
  主角经常饿到胃袋都没有知觉。
  容完盯着手边粉嫩水晶状的糕点,忽然就食之无味,如果可以,他希望能让主角吃一点。于是他忍不住侧过头去,看了角落的主角一眼——
  他没想到,主角居然也正盯着他。那眼神阴阴沉沉的,如同荒凉的土地,其中看不到任何一物。主角只是单纯地凝视着他,倒是没有掺杂仇恨与憎恶的情绪,却莫名叫容完觉得心头重了几分,仿佛被闷得喘不过气来。
  虽然容完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但路苏俊依然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并顺着他的视线朝那奴隶看了眼。
  那奴隶似乎对他格外警惕,看渚靖的眼神只是空洞,看他的眼神就格外狠戾,仿佛恨不得掐住他的咽喉般。路苏俊不悦地皱了皱眉,原本对这奴隶没什么别的情绪的,可现在忽然滋生出一种由妒忌而延伸的憎恶来。
  同时心中警铃大作——渚靖为什么会将这样一个奴隶带回家来,如此善待?
  他也曾受过伤,可渚靖有亲自为他叫过医生吗?
  原本渚靖刚从战场上回来,二人已经有许久没见,今天应该是非常美好的共进晚餐时间,可都被破坏了。都是这个奴隶!
  只是路苏俊脾性一向比渚靖还要更加温和,给人的印象就是英俊坦率。因此,此时在渚靖面前,他怎么可能去发一个奴隶的脾气?那岂不是让自己吃醋嫉妒的心情昭然若揭?他竭力将自己的妒火都压下去,蹙眉移开自己落在那奴隶身上的视线。
  只不过是个奴隶而已,凭借他与渚靖的关系,渚靖不会拒绝他的小小要求。
  想到这里,路苏俊优雅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巴,仿佛忽然想起来一般,微笑着随口一提:“听说你带回来的奴隶是打算送给我的,怎么,今天让我带回去?”
  他凝视着渚靖,他自然知道自己目光有多么炙热与迷恋,但他不以为意,他不会收回自己的视线——更不会在那个奴隶面前收回。他要让那个奴隶知道,自己的所有权。
  而就在他问出这句话之后,容完能够感觉到身后来自主角的视线更加阴沉了,落在背上,宛如化作了实质,令他如坐针毡。容完忽然清晰地想起来,主角被亲生父母当成可怖的怪物丢弃在深夜的大街上,还是幼童的他脸上的表情——
  事实上,原文中的每一个字容完都记得,且历历在目。可看小说的时候,到底只以为那是小说,主角再痛苦,再无助,落在容完眼底,能够同感的就只是愤怒而已。
  可是当一个可怖的、令人憎恶的、降落在身上的厄运如同家常便饭的怪物,以为无穷无尽的黑暗中终于出现一丝能够窥见的亮光,正试图伸出枯瘦白骨的手去死死抓住——却又被毫不犹豫地舍弃在那看不见底的深渊里的时候,会有多痛呢?
  容完不得而知。
  他只觉得,心里狠狠涩了一下。
  于是他放下刀叉,撩起眼皮子不冷不热地睨了路苏俊一眼,面无表情地问:“你从哪里听说的?”
  路苏俊脸上的所有表情显而易见地崩裂了一下。他端详着渚靖——对方面容冷峻,声音冰冷、不容置喙,仿佛因为他的问题而感到非常厌烦不快似的。难不成真的没有打算将这个奴隶送给他吗?或者说,原本是打算送给他,可现在对这个奴隶上心了。只不过是一个怪异的奴隶而已,难不成还要因为区区一个奴隶和他翻脸?
  实际上路苏俊也摸不准渚靖的心思,因为渚靖性格阴晴不定,有时候实在高深莫测,谁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即便是对待自己,也变幻无常。
  ——但他们可是认识二十五年的交情。
  路苏俊不信这个邪,顶着巨大压力,笑着说:“从一些嘴碎的人那里听说的,原来不是吗?但我今年未立下什么军功,皇室并没有给我去挑选奴隶的机会,我那边刚好缺少了几个奴隶呢……这个奴隶我觉得很顺眼,而且是你亲自挑选的,肯定不错……不能让给我吗?”
  最后一句话已经微妙地带上了请求的色彩。
  谁知道——
  “不。”容完直接将厌烦和不爽表现在了脸上。
  事实上,他原本做好了左脑剧烈疼痛的准备,可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来临,看来渚靖对待路苏俊并没有那么好——至少这段关系中,路苏俊一厢情愿的成分多一些。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之间一片死寂。
  路苏俊脸上表情彻底僵住。
  不?
  他直截了当地说不?
  为了这个奴隶,渚靖居然连敷衍他一下都不愿意吗?即便是打太极,先允诺会送给他,过几日再找借口要回来就是——然而渚靖居然连这都不肯,毫不顾及他的颜面?
  而且,在吐出这个单音节之后,渚靖就直接将心情不佳表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继续用刀叉吃糕点,再也没看他一眼。
  落地窗外夕阳已经落下来。
  路苏俊僵硬地看着渚靖英俊却稍显阴郁的侧脸,他早就习惯了渚靖的阴晴不定,时而温柔,时而冷酷,但之前也不觉得有什么,甚至,他觉得渚靖这样更加有人格魅力。至少,渚靖对待他是特殊的,对别人连温柔的一面可都不曾有过。
  可现在他却不敢确定了。
  他有种错觉,渚靖对待这个奴隶都比对他上心。他心中燃烧起熊熊妒火,完全无法疏解。
  而与此同时,今昭僵硬得像提线木偶在那里,苍白病态的眼神盯着容完。
  ——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是被随意丢弃而已,又有什么关系。早已习惯了不是吗?
  ——以为上将没有把他当做怪物对待,才是他可笑的错觉。他即便挣扎、抵抗,也敌不过一个事实,并不会有人愿意接纳他。他从出生就这样了,他居然还没有死心,这才是最可笑的地方。
  可是。
  ——“不。”
  对待这样武器般可笑可怜的如同怪物的东西,那个人没有抛弃,反而在宣示自己的所有权。可将他留下来,能够有什么用呢?甚至,听到这个单音节的时候,他以为是上将在开玩笑。
  可那不是玩笑。一瞬间,他脑子如同老旧失修般嗡嗡响。意料之中的被当成货物一样的交易并没有到来,到来的只是不容置喙的拒绝——不。
  他沉默地盯着容完,苍白的脸色让他显得阴郁,但他漆黑的眼眸里,仿佛有什么跳跃了一下。那眼眸注视着容完的脖颈,多了几分晦暗不清的神色——或许还有藏于深处的猛然扎根生长的疯狂欲。
  他无比卑微,又无比卑劣地想——
  ——他的确不想离开。
  ——即便是被作为武器,他也不想离开。
  ***
  刚睡醒的他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揉了揉眼睛,还有些迷糊和无措,睁着漂亮的漆黑眼眸,惶然地看着四周重重树影,宛如怪异的乌鸦一般张牙舞爪。父母不见了,他身上空无一物,没有字条,没有取暖的毯子,甚至连一点食物都没留下。
  他挣扎着爬起来,朝四周看去,小小声唤了几句父母的名字,他不敢太大声,因为害怕将那些追捕的人给引过来。他瞪大水润的眼眸中闪过惶恐和无助,踉踉跄跄地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可是没有,找遍所有地方,没有任何父母的身影。他跌倒了,又很快爬起来,小小的手上很快被划出许多血痕。周围寂静得如同坟墓,诡异的树影落在地上,仿佛随时能将他吃掉的怪物。
  然而他知道,最大的怪物并非那些可怖的树,抑或追捕的人。
  而是他自己。他厌恶自己。
  他在那里足足躲藏了一个月,以草虫为食,衣服很快变得破烂不堪,小手上也很快长茧。但他不敢离开,他怕一旦离开,回来的父母就找不到他了。或许,他们并不是丢弃了他,而只是短暂地离开了呢?
  然而,当那些追捕的人找到他躲藏的洞穴,露出兴奋的狂笑时,他从那群面目可憎的人群最后,看到了自己的父母,那两张苍白疲惫,却也配合着上层阶级的士兵露出笑容的脸,从前有多熟悉,现在就有多陌生——
  是他们带着这群人来的。
  今昭浑身哆嗦,如同被淹入恶臭的水当中的幼兽,咬着自己的手,流血,发不出一丝呜咽的声音。他眼中最后一丝希冀的火光也终于破灭了,随着那群人的靠近,那两个人越来越清晰的面容,他的眼中逐渐出现一丝仇恨和冰冷。
  铺天盖地的,足以令他泯灭。
  他终于放弃抵抗地意识到,他被亲生父母抛弃了,背叛了,彻彻底底的。
  ——“为什么要生下来这样的玩意儿,都怪你,早知道会带来这样无穷无尽的麻烦,就应该将它塞回你的子宫里。”
  ——“生出这种可怕的怪物,难道你没有责任吗?”
  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他们这样低声怒斥诘问。
  第8章 实验品毁容小可怜
  在僵硬的气氛中吃完这顿饭之后,容完巴不得路苏俊快点走,便提出来送他下楼。路苏俊惊愕的同时又情不自禁有些惊喜。方才因为心上人过于在乎那个奴隶而产生的熊熊妒火,也稍稍平复。要知道,渚靖上将以前可是很少会送他下楼的。于是路苏俊忙不迭答应了。
  只是那个奴隶——
  他一定要想办法弄走。若是不弄走,他担心自己和渚靖之间的关系迟早出现裂纹。他在渚靖身边陪伴了这么多年,而那个脏兮兮的奴隶凭什么一来就能引起渚靖的注意?那个奴隶,多瞧几眼之后,路苏俊才从脑子里调出和他有关的记忆。
  还是个相当有名的战争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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