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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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多年,她从一个初出校门的懵懂小姑娘,变成了如今无坚不摧的样子,中间饱含着多少难言的痛苦。
  迷迷糊糊她做了许多梦,从小到大,从家里到公司,从少女到熟女,从甜蜜初恋到怅然若失……她不记得自己是不是哭了,只知道直到醒来,她眼角还有湿意。
  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熟悉的黑白色调,米灰色的亚麻卷帘,让整个房间看上去更冷了几分,整体风格看上去太像酒店。明明和周放的房子是一样的精装修,周放大多选择一些暖色调的软装,让家里看上去更有烟火气息,而宋凛,东西和人一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动了动脖子,整个后背都有些疼了。夜里大约出了很多汗,皮肤上有点黏黏的不舒适感。身体疲惫得仿佛要散架了,爬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最后是一直在旁边守候的宋凛过来把她扶了起来。
  他安静地坐在床边,身上还穿着昨夜的衬衫,眼窝处有熬夜过后的青黑。他的手落在周放额头上,一直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似是松了一口气。
  “烧退了。”他说话的样子是那么温柔,他问:“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周放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不真实。
  曾经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得到这样的对待,可她等啊等,一直没有等到这样的人。
  然后她经过千锤百炼,成为了今天的周放。
  周放平静看了宋凛一眼,摇了摇头:“没事了。”
  宋凛从椅子上起来,递了一杯水给周放:“肚子饿吗?想吃什么?”
  宋凛与她说话的语气,寻常得好像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周放几乎要觉得,昨夜那激烈的争吵只是一场梦。
  周放扭过头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对,最后选择保持沉默。但她发烧一夜完全没有进食,肚子应景地咕噜噜叫了两声,完全地出卖了她。
  宋凛并没有在周放面前炫厨艺。从进厨房到做好东西端出来,整个过程不到二十分钟。红褐色的荞麦面,绿色的小白菜,两个黄白分明的荷包蛋。香气四溢,端到周放面前的时候,周放眼睛被那热气熏得有些发红。
  周放并不是那种矫情的女人,被照顾了一夜,是人都会有感动,但这感动不至于让她失去原则。
  整个口腔都没什么味道,周放吃得很慢。宋凛看了她一眼,起身去冰箱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一罐酸黄瓜递给周放,配德国猪肘的那种。周放也没客气,筷子就伸了下去,不得不说,那黄瓜酸得周放食欲大开。
  一碗面吃得见了底,一直没说话的宋凛,终于打破了两人之间这诡异的沉默。
  “你这辈子,有没有一定要实现的目标?”语气寻常得像在拉家常。
  周放用筷子戳了戳面条,很认真地说:“十几岁的时候,想找个好男人,以后当少奶奶。后来发现男人比狗还靠不住,就放弃了。”
  “现在呢?你一个女人,也没有那么大的经济压力,每天在外喝酒应酬,图什么?”
  “多赚点钱,三十五岁就退休,养小白脸,让他们把我当太后一样供着。”
  宋凛抿唇笑了笑,没有太过惊讶,只是简短评价:“你这目标,倒是远大。”
  此时此刻也不是选秀节目的现场,宋凛这是抽什么风,和周放谈什么人生目标?比起谈论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对现在的她来说,新一季的那些“抄袭设计”的成衣,更需要她关注。
  趁着现在气氛还算融洽,周放放下筷子,嗫嚅了一会儿才说:“这批货,你能不能吃下去?”
  周放必须承认,她是在向这个男人示弱。
  不管她把话说得多漂亮,眼下的困境,最快的解决办法,是靠这个男人。设计原本出自他们公司,拆标重贴就能随他们的货一起上市了,只要他愿意,他是能帮她的。
  “我已经给出你选择了。”宋凛的表情始终那么冷静,说出来的话,却让周放连最后一丝幻想都破灭了。
  他说:“公司卖给我,我会给你满意的价格。”
  小剧场:
  小图:你为什么非要买她的公司?
  宋凛:我乐意。
  周放:哼。
  宋凛:为什么最近不开车?
  小图:这不是周总不肯么?
  宋凛转过头去问周放:你为什么不肯?
  周放:我乐意,你管我呢!
  第19章
  是的,宋凛给出的条件不算差,但周放对于这个答案,无疑是很失望的。
  女人就是这样了,当和一个男人染上了男女的那点关系,总会期待他能像电视剧小说里的男主角那样,在关键的事情上,能对她让步。
  可她和宋凛并不是电视剧、小说里的那种关系,不管她心里有多少惊涛骇浪,宋凛始终平静无波。
  这么多年,宋凛身边经历了多少女人?就像“衣见钟情”那个主持人苏一说的。
  宋凛这个男人,是她周放爱不起的人。
  周放推开了面碗,缓缓站起身来。宋凛没有动,只是视线随着她往上移了移。
  “谢谢你昨晚的照顾,谢谢你的面。”周放低着头,自嘲笑了笑:“我必须承认,有那么一时半刻,我想得有点多。”
  周放直直盯着宋凛的眼睛,没有丝毫逃避:“你上次问我,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你这样的,确实不是我的选择。”周放顿了顿声:“我不爱和爱人讲原则,如果一定要有原则,那就是无条件让着我、包容我。”
  这大约是两个人相识以来,最最认真,也最最残忍的一次对话。
  宋凛听完周放的话,笑了笑: “只有十几岁的女孩,才会相信这世界上有这样的男人。”
  面对宋凛的揶揄,周放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决。不管别人怎么看,周放永远是周放。
  “我从十几岁至今,想法改变了很多,只有这一点信仰,从来没有变过。”
  周放毫不留恋地起身,走到玄关处,找到自己的鞋子穿上。
  转身准备出门,手刚握上门把手,就听到宋凛的声音自她背后传来。还是一贯的低音炮,夹杂了几分认真,比以往更让人觉得疏离。
  “我从最底层爬上来,到今天,我已经没有什么一定要实现的目标了,对任何东西都失去了急切的渴望,所以我比谁都狠。”
  宋凛停了两秒,才一字一顿地说:“周放,我不喜欢女人在我面前太过特别。”
  ……
  周放必须承认,在和宋凛的关系上,她还是太过感情用事。
  男女之间,只有顺序走对了才能走下去,走反了,必然越走越远。她太过于看得起自己,也太过于看低了宋凛的影响力。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公司的事让周放陷入困境,最难受的时候,周放给许久不见的秦清打了电话,两人约出来喝酒。
  不过一阵子不见,秦清整个人气色看上去差了很多。一问才知道,原来她已经和之前算命的那个小鲜肉分手了。果然,年轻男人的精血就是格外滋补,怪不得鬼怪故事里那些狐妖都只吸年轻男子,瞧瞧秦清,一阵子不采阳补阴,整个人憔悴成什么样了?
  难姐难妹就是倒霉都能撞期,这更让两人多了几分惺惺相惜。
  秦清说,那算命的小鲜肉踩着她上位,傍上更大的老板了,听说那老板为他做了一个工作室,要捧他进娱乐圈。
  秦清是个好情人,爽快分手,乖乖封口,祝君好运。只是这小鲜肉现在跟的老板是个男人。秦清和他在一起也有一阵子了,完全不知道他男女通吃,这让她无比纠结。
  这一晚上的,秦清也喝了不少了,酒醉耸人胆,平时已经口无遮拦,这下更是荤素不忌,她抱着周放的胳膊问她:“你说他是攻还是受?”
  “都分了,你管他呢?”
  “你说他在跟我之前就是双,还是跟我之后才弯的?”
  周放被她问得也有些烦了,皱着眉喝了口酒:“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秦清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扭曲:“你说他要是跟我之前就是双,那岂不是男的女的他都搞过了?”
  “so?”
  “妈呀,万一他是攻,岂不是说明,他那玩意儿搅过屎?被搅屎棍弄过,你能忍吗?啊?”
  “……噗嗤、”没想到秦清的脑洞这么可怕,周放一口酒喷了出来。
  说实话,周放本来心情挺差的,可是听秦清这么一顿吐槽,她心情就变好了。这女人,脑沟回和常人太不一样了,活脱脱一个小品演员。
  想想秦清的遭遇,周放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最不济把公司卖给宋凛,拿了钱还是一条好汉。
  见秦清面前的酒喝完了,周放又给她倒了一杯。她压低了声音,凑近秦清,问她:“你说,怎么才能让一个男人对我服软呢?”
  秦清睁着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睛,很认真地上下打量了周放一番,然后摇摇头:“死心吧,宋凛那种男人,根本没有弱点。没有弱点怎么服软?”
  周放一下子被揭穿,有些尴尬,生硬地说:“我没说是宋凛。”
  “除了他,还能有谁能让你老人家这么伤心?”
  “你管我呢!你就说方法吧!”
  秦清抿了一口酒,想了想说:“买套情趣内衣,好好修炼口活?”
  “……什么狗屎。”
  “扎破避孕套?生个小的绑住他?”
  “……”
  “或者去绑架他老妈?他小孩?”
  “……别出馊主意了行吗?”周放忍无可忍:“我是说那姓宋的王八蛋,你说,我怎么做才能让他臣服在我石榴裙下,对我服软?”
  秦清又看了她一眼,特别不开玩笑地说:“放,咱好好睡一觉吧,做梦的时候,也许可以。”
  “……”
  和秦清胡侃了一通,之后的几天,周放心情都好了很多。周放发现,心态变好以后,那种急躁慌乱感也渐渐消失了。
  她可以心平气和地跟手下的人商量对策,也听了好几个不错的解决方案,积极开始实施。
  不管后续如何,必须先挺过这一轮危机。
  公司账面上没有足够的钱,资金周转出现问题,周放只能想心思,向银行贷款。
  本地几个老行的行长和周放的爸爸还算熟悉,最开始创业是爸爸帮忙跑,后来爸爸把关系线牵给了汪泽洋。如今出了问题,又要回去找老爸,周放想了许久,咬着牙没开这个口。
  爸妈现在对她个人婚姻问题的关注远超过公司,如果他们知道公司出现危机,更会拾掇她卖公司,找个男人嫁了。
  这不是如了宋凛的愿么?她不能如他的愿。
  不管宋凛怎么看她,她就是要和他较个劲儿。
  周六的晚上,托了三四圈的人,才求得一个金融圈的饭局,周放不喜欢这种场合,但那饭局上有支行专管信贷的郭行长出席,她必须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五行宴是城中著名的海鲜酒楼,吃得好,一顿能吃出十万上下。五行宴主要是吸引高端客户,没有堂食,全是包厢,为各种政商名流,提供安全隐蔽的谈事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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