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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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看今日陆宝林的穿戴,不要说与王充容羽翼下的蒋杏华相比,就是比同时进宫的那些小妃嫔们也略有不如,身上的衣料还是去年的样式,头上那根回鸾钗明显是旧了又去炸过的,只有耳朵上一对白玉坠子瞧着是没见过,大约是年下新赏的份例。
  “妾只是有点头晕。”陆宝林站稳了身子,连忙转身向皇后请罪,“惊扰了娘娘,是妾的罪过。”
  “罢了。”皇后摆了摆手,想想又道,“这刚进正月,年节下的也不好传太医,你且自己保养着。等上元过了,再传太医来瞧瞧。”
  陆宝林忙道:“妾定是昨夜不曾睡好的缘故,并不必请太医的。”
  皇后也并不怎么将她放在心上,随便一点头就让众人退下了。
  一屋子花团锦簇的人走光,皇后才重重吐了口气:“总算是走了!”一个个的,瞧着就碍眼。
  旁边的宫人急忙上前来给她按摩太阳穴,皇后半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道:“那东西,安排下去了?”
  宫人的手不由自主地停了一下,低声道:“娘娘,若是袁氏再生下一个畸胎……”那就未免太过明显了。
  皇后睁开眼睛,目光亮得有些骇人:“那就下双倍的药!”每次一滴,能够让母体产下畸胎,那么每次两滴,药效发作会快得多,到时候小产下来的孩子尚未完全成形,自然看不出畸不畸。
  “若是袁淑妃——”若是袁淑妃也死了呢?毕竟当初——先贤妃可是死了的。
  “死了最好。”皇后冷冷地道。先贤妃是产后血崩而亡,孩子却还好好活着,说明当时下的药量太少了,所以她现在要双倍的药量,绝不能让袁淑妃生下孩子来。
  宫人真是左右为难:“娘娘,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您手里得有个孩子。”
  “本宫难道不想?”皇后没好气地道,“可除了袁氏那个贱人,哪还有个有福气的?”
  以前有福气的很多啊,可是这福气都被您拿掉了不是?宫人心里暗暗嘀咕,忽然想起一事:“依奴婢看,还是该请个太医给陆宝林瞧瞧。”
  “怎么?”皇后顿时竖起眉毛,“你是说陆氏——”
  “奴婢瞧着陆宝林身子素来健旺,在娘娘这里也从来不敢失仪,今日这头晕有些古怪。也未必就是,不过传太医瞧瞧亦是无妨。”新年请医不吉,不过是对没地位的小妃嫔们说的,要不然这时候太医院总有人坐镇,就是预备着要紧的主子们随时用得上。
  “难道她在本宫面前作态?”皇后两道眉毛竖得更高了。
  “奴婢看她不敢。”宫人直想叹气,皇后的习惯是无论如何总要把人往最坏的地方想,可是在有些事上,她又从来不会去想情况会坏成什么样了,“再者她性情糊涂得很,也未必知道是怎么回事。”
  皇后板着脸半晌,才冷冷地道:“不成!这规矩不能因为她坏了,就等出了十五再传太医!若她没福是她自己的事儿,若是真有这福气——本宫就成全了她,真要能替本宫生个皇子,本宫自然赏她!”
  ☆、第169章 算计
  陆宝林诊出有孕,是在正月十六。
  “真的有孕了?”皇后手里捏着脉案,心情无比复杂,“拿彤册来查查可对得上?”
  “娘娘,已经查过了。”妃嫔侍寝之后都要记录在彤册之上,一旦有孕马上就要核对,以免有人给皇帝戴绿帽子——虽然这可能性很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册可查总是好的。
  日期自然是对得上的。虽然皇帝不大召陆宝林侍寝,但两个多月前还真就召过一次,明明白白地记录在案,没什么疑问。
  “娘娘,这个孩子若是个皇子,您就不用愁了。”宫人眼看皇后脸色阵青阵红,仿佛有点不对劲儿,马上提醒,“以陆宝林的身份,她是不能自己养的。”
  在宫里,至少做到婕妤才有资格自己养孩子,甚至有些不得宠的婕妤都得不到这份儿恩赏。陆宝林离着婕妤还差一个才人呢,任她有了孕皇帝怎么给她升位份,也升不到婕妤上去。这个孩子简直就等于是给皇后怀的。
  “皇上怎么说?”皇后没有立刻接这个话题,却反问了一句。
  “皇上就让宫内司给陆宝林的份例加了三成,另外赏了些衣料首饰下去。”比起前些日子袁淑妃有孕赏的那些好东西来简直没法比。
  皇后脸色阴沉下来:“皇上眼里是就看见那个贱人了!”也是,陆宝林出身太低,娘家远在江南,就算她生下皇子,也远比不上袁氏生的身份贵重,更不必说动摇到她这个皇后的地位了,皇帝自然不会太在意,就如同他从前不怎么在意蒋梅华的孩子一样。
  “娘娘,皇上不看重才好呢。这时候娘娘好生照顾陆宝林,将来把孩子接过来养,她还不是要对娘娘感恩戴德!”
  皇后微微皱起眉头:“从前陆氏也得过皇上几分宠爱……”刚进宫的时候,皇帝对陆氏的召幸比对同时入宫的其他小妃嫔都多,而且陆氏的长相也是皇帝喜欢的那种,对此,皇后总觉得心里不快。
  宫人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娘娘,自打陆宝林挪出了群香殿,皇上就对她淡淡的了。”
  皇后哼了一声:“那是因为他见着了蒋氏那个贱人!”蒋氏不就是进宫为陆氏诊脉,才被皇帝注意的吗?
  “娘娘,那是安郡王妃……”都嫁作他人妇了,皇后还惦记着不放?何况郡王妃是正一品的品级,又是皇后的弟妹,口口声声的贱人实在是不妥。
  皇后又重重哼了一声:“那又怎样!皇上新年开了印,头一桩就是提她的事,我就知道……”总算把后头的半句话咽了下去,没有冒冒失失地说出来。
  心腹宫人很明白她没说出口的话,不就是说皇帝还惦记着蒋氏吗?但西北那事儿实在太轰动了,皇帝怎么可能置之不理呢?
  “皇上大概……是想到大公主……”大公主这个年纪,也正是怕天花的时候啊。
  “陆氏跟蒋氏还有交情……”皇后眉头皱得更紧,“若是日后因此蒋氏频频入宫可如何是好?”
  心腹宫人很想跪下:“娘娘,若是皇上有这意思,早就抬举陆宝林了。”再说蒋氏现在都是郡王妃了,难道没有陆宝林她就不能进宫了?只会比从前更容易更频繁好吗?
  “这倒也是……”这句话让皇后欢喜了些。
  心腹宫人见她松动,连忙道:“娘娘且想,不管怎样,袁淑妃若是落了胎,皇上必定不喜的。若是陆宝林肚里这个保得住,外头人也无话可说。”
  “罢了……”皇后沉默良久,终于怅然道,“谁叫本宫没这个福气,若是自己能生,哪里还指望她们!你去,按着那回赏蒋充媛的例,赏陆宝林。”
  蒋梅华那会儿有孕的时候是个才人,按这个例赏陆宝林,已经是破格加厚了。心腹宫人连忙领命,又小声道:“依奴婢的浅见,娘娘不妨许陆宝林一句话,将来给她一个才人之位。”
  皇后想了想,欣然:“你就去说。”若是真生下皇子,那肯定是要升位份的,现在许这个诺简直就是白捡的,何乐而不为呢?
  心腹宫人暗暗吁了口气,急忙起身去库房里挑了些东西,带着人送去了听雨居。
  听雨居里还是原来的样子,虽然陆宝林诊出有孕,也没见有多热闹,只是伺候的宫人脸上多了些笑容,走路也轻手轻脚起来。
  皇后的心腹宫人才进听雨居,就见陆宝林身边的大宫女樱桃迎出来,一见她带的人拿了这许多东西,脸上就有惊讶之色。待进了屋里,便见桌子上摆着些衣料和首饰,都是平平无奇,仿佛是被随便从库房里弄出来的,那绸缎的花色已经不大时兴,倒是有几匹松江布不错,可惜只是拿来做中衣的,并不能穿到外头。
  心腹宫人目光一掠,心里暗暗欢喜。皇帝越是看轻陆宝林,皇后这边示好就越容易拉拢人。果然她将赏赐的东西一一念过,陆宝林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这——娘娘赏的东西太多了……”
  心腹宫人微微一笑,将单子递给樱桃:“皇上关切袁淑妃,皇后娘娘就多关切宝林,这也是应该的。”
  “我,我得去给娘娘谢赏。”陆宝林诚惶诚恐地就要起身,被心腹宫人按住了:“宝林这就未免太见外。你这身孕还不满三个月,正是要好生休养的时候,待胎气稳固再去给娘娘请安也不迟。”说罢压低声音道,“娘娘说了,宝林不必担心位份的事,就算是皇上不在意,娘娘总不会忘记的。”
  “不不不——”陆宝林看起来更惶恐了,“我并不敢妄想……”
  心腹宫人笑盈盈地握了一下她的手:“娘娘知道宝林本分,可越是本分人越不能亏待了,否则将来谁还肯本分过日子呢?宝林歇着吧,奴婢也不打扰了,这就告退。”
  樱桃将人送出去,回来就把所有的东西一一打开仔细检查。陆盈看着她忙活,摆了摆手:“你也不懂这个,还是等太医来了给看看吧。”
  “宝林说得对。”樱桃将那些东西都端到厢房去,只留下皇帝送来的东西,拿起那几样首饰瞧了瞧,“这份量都是实打实的,宝石也不小,回头送去熔了重打,能凑一副好头面呢。”
  “我这会儿也不用那些沉东西。”陆盈摩挲着那几匹松江布,“就是这个好。”她是江南人,惯穿上好松江布的中衣,进了宫之后分到的东西瞧着是讲究了,其实穿到身上还真不如这个舒服。这次皇帝一口气赏了四匹,够穿好一阵的了。
  樱桃看着陆盈脸上的表情,犹豫着道:“宝林还是担心?皇上自然会庇护宝林的。”
  陆盈轻轻叹了口气:“皇上倘若真有十分的把握,又何必……”何必如此冷淡,甚至不敢来看看她,就连赏的东西都力求不要引人注目。
  樱桃也被她说得担忧起来,放下手里的首饰叹道:“这宫里实在是……”想当初自家姑娘就不愿入宫,入宫之后才稍稍被皇帝多召幸了几次,就被太医们把个咳疾诊成了肺痨,若不是蒋家姑娘诊治,如今还不知道怎样呢。怪道都说什么伴君如伴虎,就算这君不是虎,君身边也都是虎啊。
  陆盈摇了摇头:“这话不要说了。皇上已经是尽心在保全我了,与其被大伯父不知嫁到哪家去,还不如进宫来服侍皇上。”现在有她在宫里,过继到她那一房的那位哥哥也老实了许多,对她娘也是毕恭毕敬的。倘若她再能生下一儿半女,母亲的日子就更好过了。
  樱桃其实也是这么想的:“要是让大老爷作主,恐怕不会挑什么好人家……”
  陆盈嗤笑了一声:“什么‘恐怕’,大伯父只会捡对他最有利的。”
  樱桃看了看陆盈并未显形的腰腹,叹了口气:“若是蒋姑娘——郡王妃在就好了。”一定能保陆盈顺利生产。
  陆盈摸了摸小腹,微微一笑:“桃华她在西北做惊天动地的大事呢。她有本事,不该被限制在这种地方。”四面高墙,小小的一块天,这不是桃华该呆的地方。
  樱桃低声道:“奴婢想,还是给郡王妃送个信吧。”若是蒋姑娘知道宝林有孕,多半会回来的。
  “傻丫头。”陆盈失笑,“我有孕的消息都传出去了,桃华怎么会不知道?若是她能回来,定然是会回来的。哎,听说西北那边最近也不太平,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那宝林怎么不问皇上?”
  “军国大事,哪里是我能随便问的。”陆盈叹了口气。皇帝虽然对她多有宠爱,但她也不能就此便肆无忌惮起来,“要是能托个人去蒋药师府上问问就好了。”这说起来有点兜圈子,但这样她就只是关心闺中旧友,没有探听朝事的嫌疑了。
  樱桃有点犹豫:“咱们现在——出宫不易……”陆盈不过是个宝林,听雨轩连出宫的令牌都没有一块,她的宫人内侍是没资格出入宫门的。
  “罢了,我也就是说说而已。”陆盈心里也明白,“若是有事,皇上定然会告诉我的,如今没有不好的消息,那就是极好的了。”
  关心桃华的当然不只是陆盈,最心系西北的,除了蒋锡不做第二人想。
  “我瞧你近来连看书都没心思了。”蒋老太爷才过了上元节就又搬去了蒋锡家中住,自然还是为了看那些孤本,“有什么好愁的?桃姐儿做成了这件大事,换了别人乐都乐不完,你倒愁起来了。”
  蒋锡略有些烦躁地把手上的书推开:“我自然是高兴的,可是这事儿太大,伯父难道没听到点消息?这事儿若在西北成了,就要往别处推行,这里头门道多着呢。我已经听有人说桃姐儿藏私,在京城的时候不提这事儿,偏去了西北才说。还说桃姐儿是治不好那炭疽,才弄出天花种痘的事来掩人耳目的。”
  蒋老太爷哼了一声:“这些人不过是嫉妒罢了。若是从前还怕他们,现在桃姐儿是郡王妃了,他们也只能说说酸话罢了。就是治不好炭疽,这平疫的事儿也没交给桃姐儿,如何找得上她?你放心好了,桃姐儿比你虑得周到。”
  说到这点蒋锡倒也是同意的:“幸好当时皇上没下旨让桃姐儿去。可如今她在西北想来十分辛苦,西北最近又不大平安……”
  蒋老太爷叹了口气:“做父母的,总是担忧……不过我瞧着你担忧那个也是无用,倒是你这家里,自打桃姐儿走了,就有些乱七八糟起来。”
  “曹氏——”蒋锡有点惭愧地看了看蒋老太爷面前的茶叶,“在这些事上实在是差了些。”蒋老太爷爱喝绿茶,曹氏备的却是茉莉花茶。虽说这花茶当初还是桃华在无锡那边捣鼓出来的,可她却从来没给蒋老太爷上过花茶。
  蒋老太爷沉吟了一下:“你该在房里收一个,至少帮你理一理家事,总这么乱七八糟的可不行。你还想各地去走走,就这个样子,你能放心出门?”
  蒋锡叹了口气:“如今有柏哥儿在,我实在也走不出去。”从前他出门放心,是因为家里有桃华,不管是处理家事还是教导幼子,都丝毫不用他操心。现在女儿出了门,别的事也就将就了,只有儿子是万万不能交给曹氏的,必得他自己教导才放心。
  “你身上担着这药师的名头,那些盯着桃姐儿的人自然也会盯着你。”总是不出门,恐怕就有人会说皇帝白封了他药师了,“其实柏哥儿再大一点儿,带他出门走走也好。”蒋老太爷微叹了口气,“你看如今松哥儿去了外头,可不是长进了许多。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前人的说法总是有道理的。”
  蒋锡看蒋老太爷神色有些憔悴,也想让他高兴,便道:“我也瞧着松哥儿如今开朗了。他读书本来认真,只是大哥太心急了些,假以时日,必有前程的。”
  “你大哥啊……”蒋老太爷淡淡地道,“他是改不了了。总之松哥儿我是尽力送出去了,榆哥儿他护得紧,我也管不了,随他去吧。”
  蒋锡想起过年时去蒋府,看见蒋松华蒋榆华兄弟两个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以前蒋松华总有点儿木讷,蒋榆华则是机灵得有点儿油滑,现在两兄弟仿佛倒了个个儿,蒋松华神色活泼了许多,说话也比从前多了,倒是蒋榆华总蔫头蔫脑的,以前的机灵劲儿都不知哪去了。
  蒋老太爷嗤了一声:“罢了,他也管不了榆哥儿多久了。种痘那事一传回来,他就琢磨着如何在这里头插一手了。哦对了,还有你那个好女婿,似乎也在打这事的主意呢。”
  一说到刘之敬,蒋锡的眉头就皱得更紧:“桃姐儿来信说,他是自己怕了才弄出个惊马的事来。”曹氏真是眼瞎,就挑了这么一个女婿来。
  “只跌断他的腿,算是运气了。”蒋老太爷冷笑一声,“惊马可不是小事,弄得不好他连命都会丢了。”真是无知者无畏,根本不懂医术,就敢随便去撩拨那马,全不知若是被踢碎了脏腑就是神仙难救。
  “我真想将这亲事退了……”蒋锡烦恼地道,“偏生燕姐儿糊涂……”
  “随她去吧。”蒋老太爷淡淡地道,“她到底是姓陈的,你对她也算仁至义尽,既是她自己愿意,你也不必管得太多,她未必就承了你的情。”
  蒋锡想起之前桃华劝过曹氏要谨慎,却被蒋燕华误解的事,也觉得灰心:“伯父说的是。反正我已经把意思告诉曹氏了,她若愿意,我尽我的心,她若不愿意,也只好随她去。”变化见人心,从前日子平静的时候蒋燕华也是一派孝顺女儿的模样,仿佛真是蒋家的亲女儿一般,可是事涉自己的婚事,立刻就露出了真正的模样,真是让他失望。
  此刻,蒋燕华正在曹氏屋子里,手里拿着刘之敬送过来的一封信。刘之敬除夕回京,她是半点都不知情,还是上元节前曹氏叫人往亲家处送汤圆,下人才带回了刘之敬带伤回归的消息。
  这下子曹氏可是大吃一惊。这若是瘸了,将来女儿可怎么办?也顾不得别的,连连的遣人去瞧。刘家开始颇为冷淡,后头终于渐渐热络了起来,将在西北的事情也稍稍透了些口风。
  “信上说什么?”曹氏忧心忡忡地皱着眉头,自打蒋燕华这门亲事开始说,她那眉头就没怎么松开来过,眼瞧着眉心就出现了清晰的川字纹,显着比在无锡的时候老了好几岁。
  “之敬说,他这次伤腿,上头连点消息都没有。”蒋燕华捏着信,眼圈都有些激动得发红,“好歹他也辛苦了一路,怎么伤了腿就被撵出了西北,就——什么功劳都没有了?”
  曹氏不知如何是好,心里一焦躁,顺口溜出一句话:“你爹说,他这断腿是自己弄的……”
  “爹怎么能这么说!”蒋燕华眼里一下充满了泪水,“谁好端端的肯弄断自己的腿,若是落下什么病,他将来的前程还要不要了?这,这一定是姐姐说的吧!”
  “不是她,你爹怎么会知道西北的事……”曹氏叹了口气,“这事儿——也许是……”听蒋锡说,当时刘之敬到了西北才知道炭疽病并没有什么良方可治,又听说西北发现了天花,这才怕了。
  “这不可能!”蒋燕华脸胀得通红。这是她不能接受的,当初,可是她写信将桃华去西北治疫的事儿悄悄透露给刘之敬的,那时候她也觉得桃华肯定能治好瘟疫。若是曹氏说的都是真话,且不说刘之敬这算是临战怯阵,就是她也落不到好处,刘家不会觉得是她送了假消息吗?
  莫非刘之敬回京却没有告诉她,就是因为怨恨她将他骗去了西北?蒋燕华莫名地打了个哆嗦,赶紧看看手里的书信。这几日她和刘之敬颇有几次鸿雁往来,信中刘之敬还是挺热络的——不,一定是她多想了!那时候刘之敬腿还伤着呢,千里迢迢的从西北回来,自然极是疲劳。何况当时已经是除夕,转头就是新年,蒋家也忙着过年,就是来告诉了她又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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