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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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一涵嘴角带血,显然是被打了,他还在骂:“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要给霍先生报仇。”
  龙大不理他,再丢出来一把匕首,让卫兵收好,这是曹一涵的东西。又嘱咐卫兵道:“仔细搜他的身,免得还有什么凶器。”
  安若晨眼尖,看到龙大手背上有条血痕,似是被伤到了。安若晨第一反应就是使劲瞪曹一涵,但曹一涵看也不看她,骂骂咧咧地被卫兵押走了。
  龙大这时候才转向安若晨,四目相对,安若晨撇了撇眉头。
  龙大笑起来,冲她勾了勾手指:“你进来。”
  安若晨进去了。
  还没机会跟龙大说话,龙大先嘱咐卫兵拿布巾药品清理了一下手上的伤。待都弄好了,卫兵退了出去,安若晨才拉过他的手仔细看了看。
  “曹一涵刚才那样,是假的吧?”
  “你指示我必须见一见他,不是知道差不多会是这状况吗?”
  安若晨抬头,一脸无辜:“我信里明明是请示。”
  “想我吗?”龙大低头问。
  “还行。我可忙了。”安若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龙大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她:“你自己看看。”
  安若晨看了,那是她写给龙大的信。为了掩饰她的“请示”,她写了一大堆肉麻的思念之意。现在重看一遍,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念念看。”
  安若晨娇嗔地瞪了将军一眼,念什么鬼,好不容易来一趟,明明是认真严肃的行程。可是看着将军的眼睛,她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见到将军了,通体舒畅啊。她上前两步,抱住了将军。
  龙大叹息一声,伸臂将她抱住了。
  “我真的可忙了。”安若晨道。
  “我也是。”
  龙大嫌弃的口吻让安若晨笑出声,她心一软,道:“我想你。”
  “我也是。”
  语气更嫌弃是什么意思,安若晨偷偷掐了将军一记。
  “将军,我有重大军情禀报。”
  龙大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我猜也是。”
  安若晨道:“我找到了那个写字条的人,还抓到了一个人,我觉得他就是解先生,或许不是那个代号了,但就是这身份的人。”
  龙大愣了愣,直起了身子。
  安若晨心里有些小得意,将事情一五一十仔仔细细地与龙大说了。看着龙大赞赏的目光,她满足得不能再满足。就说这是一趟认真严肃的行程吧。她越说越来劲,把她对钱裴的怀疑,霍铭善之死的疑点,唐轩的嫌疑,太守的古怪,通通都说了。
  龙大没插话,认真听着。听到了后头,他的表情严肃起来。
  “将军,我该怎么找出那唐轩的破绽,怎么证明他是细作呀?”
  龙大沉思片刻,道:“若是你回去后,发现唐轩已经被放走了,你就得想办法安排,离开中兰城。”
  安若晨一怔,呆住了。
  ☆、第105章
  第105章
  龙大又道:“别以为离开很容易。离开的方式不对,便是杀身之祸,或招来囚禁之危。”
  安若晨觉得这个嘱咐下得太突然,脑子有些蒙,好半天挤出一句:“可你还在这里,我怎么走?”
  龙大认真答:“当然是坐马车。”
  安若晨缓过神来了,白了他一眼。这种时候还要乱开玩笑。
  “为何要走?”她问。
  “若是唐轩被释放了,那就表示太守是靠不住的。他若不是细作,就是被细作拿捏住的木偶。你能抓到唐轩,纯属意外,大概所有人都未料到,若唐轩确是解先生那种身份,统管安排着中兰城内细作活动,那他的被捕,会掀起轩然大波。”
  “我离开的时候,城中还挺平静的。太守大人挺积极地在调查唐轩。我每日都会去问进展,他找了许多人问话,还发了悬赏令,有专门的文书先生接待记录大家相报的线索。这般大张其鼓,不像是准备息事宁人的。”安若晨看了看龙大的表情,有些泄气:“当然,我就是觉得我们走的时候太守大人的态度有些怪。将军,我是不是疑心病太重了?”
  龙大未回答她这个问题,反倒是问:“你想想,当初你查到了刘则一案,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李长史死了,江满死了……”安若晨认真思索:“是在灭口、嫁祸,处理善后之事。”
  “城中的细作组织整个大清理。你可记得从前教你的,徐媒婆死后,她那些姑娘们就都不敢再用了。一个联络头子与其下面的探子结成的关系是需要时间和条件的,要确认能把人拿捏稳了,才敢用。一旦联络头子出了问题,探子方面多少都要清理调整。有些弃而不用,有些灭口清除。你再想想,刘则死后,闵公子暴露了,他就再没有出现。”
  “这我知道,将军说过必得再换个掌事的来。”
  “那个时候,南秦和东凌使团在茂郡被刺杀了。”
  安若晨懂了:“出了乱子,就用更大的乱子来转移注意,趁机清理调整。”
  龙大道:“所以,若唐轩真是解先生,那很快就要打仗了。”
  安若晨皱起眉头:“曹先生告诉了将军有用的情报吗?”
  龙大握着安若晨的手,与她认真说缘由。二十多年前,南秦皇帝考虑传位,当时有两个争位非常激烈的皇子,一个是辉王,一个是宣王。据说皇上有意传位给宣王,于是辉王利用老皇帝对大萧严控铁石资源的不满提议发动战争,争夺矿区,灭掉大萧。这个提议正中南秦皇帝的下怀,他转而对辉王青睐。那一战他们布局数年,一面假意与大萧结盟交好,甜言蜜语,一边暗自练兵准备,然后毫无征兆突然宣战,挥兵直入。大萧并未设防,措手不及。
  一开始时大萧吃了亏,平南郡的守兵被打得溃不成军,连连败退。平南太守蒙云山连发八道奏折请兵求援。时任主薄的姚昆也表现英勇,他与蒙云山演了个声东击西的好戏,蒙云山假意谈判投降,姚昆带数位精兵潜入生擒对方军将,扣为人质,拖延了时候。南秦防着武将,却没留意小小的主薄,计划得以成功。平南郡拼到最后一刻,寻江镇失守,南秦大军逼到福安县,僵持之时,龙轶终于带着龙家军赶到。
  姚昆那时再立大功,他站出来愿为龙家军的精兵先锋带路,走僻道密林,绕到后方奇袭南秦军。龙家军前后夹击,一场苦战,将南秦兵一路打回了四夏江。
  那仗打了三年,南秦以败局收场。大萧因着是被南秦无理入侵,对南秦怒极,便令龙家军攻入南秦,夺其领土,报仇血恨。南秦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辉王欲借此立功讨好取得皇位的计划失败。宣王与丞相霍铭善趁机主张议和。之后议和成功,宣王登基。
  五年前,宣帝驾崩。其子秦昭德年幼,据传辉王又有意再□□。当时朝中的臣子分了两派,一派支持辉王,一派扶助德帝。
  “当时帝位之争发生了不少事,我听说有重臣竟想买通杀手行刺辉王,结果引火烧身,反被杀手灭门。那事也闹得大,惊动各国。之后霍先生引咎请辞,令辉王一派松懈,其他支持者趁机挖出几位逆臣的把柄,斩断辉王羽翼,成功让德帝登上皇位。”龙大顿了顿,继续道:“那时候他们并没有找到辉王谋反的证据,辉王也信誓旦旦向小皇帝表了忠心。当时朝廷动乱,小皇帝也不敢再动辉王。结果时间久了,竟也觉得辉王确是无辜,与辉王的关系日渐亲近,辉王也表现得叔侄友爱,赤胆忠心。”
  “是假的?”
  龙大点头:“霍先生的遗书里称,辉王是所有事情里的幕后主使。他回不去了,希望曹一涵能安全回到德帝的身边,把信给他看,告诉他真相,及早铲除逆臣,保全性命。”
  安若晨明白了:“所以五年前辉王争位不成,就惦记在心里。他仍想通过战争,再夺皇位?”
  “按细作潜作的时间推算,他从那时候起就开始盘算安排。且他这回学聪明了,一来不敢发动无名之战,二来南秦吃过二十年前的苦头,德帝也希望以和为贵,这看霍先生领命而来就能看出。所以辉王安排细作,希望惹怒大萧,让我大萧先发兵。如若大萧不动,那种种意外挑衅,南秦联合东凌向大萧讨回公道,也算师出有名。”
  安若晨傻眼:“他这一辈子,费尽心思,只想当个皇帝?那打仗流的血,牺牲的性命,都不算什么吗?而且想诱我们大萧先发兵,那南秦哪来的胜算?”
  “边境战乱,国都亦受影响,朝中派系争斗,无形的刀光剑影,辉王也许会趁乱□□。兵将没有胜算又何妨,对辉王而言,他拿到了皇位就好。哪怕到时再和谈,甚至割地赔款,他当上了皇帝,这些都没关系。”
  “怎会有如此歹毒之人。”安若晨忿忿,“可是我们大萧的奸细又是为何?”她想了想,咬咬牙:“好吧好吧,荣华富贵什么的,我懂。”
  龙大道:“霍先生自杀,定是被逼的。”
  “我也是如此想。我还想过刺客早早藏在屋里,刀子架在霍先生脖子上逼他写了遗书,霍先生死后他再藏回原处,大家发现尸体后乱糟糟,因为是自杀,故而无人搜查,卫兵们也会退去。刺客再趁机逃走。但这事里有个不合理的,就是刺客没可能给霍先生写第二封信的机会。如今若说太守大人也有可疑,那我猜也许屋里没刺客,太守大人或是别人逼迫于霍先生,让他那日必得自尽,不然就如何如何。霍先生没了办法,众目睽睽盯着他的屋子,他没办法躲开耳目再与别人接触,只得偷偷写下了另一封真正的遗书交给曹先生。”
  “可既是能偷偷写下另一封遗书,为何他不写出是谁逼迫他自尽,却只写了幕后之人是辉王。”
  安若晨一愣。有道理。
  “他略过了真凶,也许是真凶会看到这信。”
  “曹先生?”安若晨太惊讶。如果是这样,那他也太会装了。
  “不。曹一涵不可能。他的身份,他的目的都不对。辉王的嫌疑原本就大,用不着这样栽赃诬陷。况且从南秦的势力派系来看,也只有辉王有能力□□。”龙大沉吟片刻,问:“你说那笔迹出自静缘师太?”
  “对。村民说是三四十的模样,瘦高,冷峻,不爱说话,不喜与人亲近。可惜我没找着她。”
  “唐轩带着杀手上山,自然也有其目的。”
  安若晨反应过来:“他想去杀静缘师太?静缘师太给我们报信,她是叛徒?”她马上又想到了,“若是如此,那我四妹真活着!”
  龙大道:“我想起一人。”
  “谁?”
  “南秦第一杀手,邹芸。她名声响亮,大萧也是知道她的。当初欲买通杀手刺杀辉王的黄大人,便是被她灭门。南秦将她通缉,然而这些年一直没有她的消息。我也是听得江湖传言,未曾见过她。”
  安若晨眼睛发亮:“将军,你再多与我说说南秦的事,什么辉王,什么□□的,还有这个杀手。如今线索繁杂,都是我们猜测,最直接的法子,就是我回去找那唐轩,用这些套他的话,迫他讲出真相来。”
  太守姚昆走进牢房,将狱差遣走,然后走到了唐轩的牢房前。
  “太守大人。”唐轩镇定微笑。
  姚昆没有笑,他板板地道:“钱裴来找我了,让我将你放了。”
  唐轩笑道:“给钱老爷和太守大人添麻烦了。”
  姚昆不理他的虚伪客套,又道:“他若不来找我,我对你就只是怀疑。但他来找我说了那些话,我便能肯定了。你是细作,钱裴也是。”
  唐轩面不改色:“太守大人误会了。唉,我就说嘛,我要是说多了,对钱老爷不好,钱老爷说多了,对我也不好。这就是看太守大人的心情了。钱老爷与我提过,说他与大人师生情谊,是能说上话的。这次我倒霉,被安若晨姑娘冤了,还不好自证清白。钱老爷定是为我抱屈,才找了大人说情。”
  姚昆道:“你弯来绕去,是想避免被我套话。我与你说明白好了,我知道你是细作,用不着找证据。杀你还是放你,确是看我的心情。”
  唐轩不说话了。
  姚昆道:“若要杀你,也不难。将你与盗匪地痞关一块便好,你知道的,牢狱里蛇鼠混杂,时常发生些口角,动手打架也是常有,一不小心,有些意外……”
  唐轩看着姚昆,想了好一会,道:“大人若是打算这般对付我,就不必来与我说这些了。”
  “我若是打算将你放了,也不必来与你说这些。”
  唐轩问:“所以大人是何打算呢?”
  “我想与你谈谈条件。”
  唐轩失笑:“被关在牢里的人,是我。”
  “没错。所以我说的话,你要认真听清楚,好好考虑。”姚昆冷着脸,自带一股官威。“我且问你,钱裴能帮你做什么?”
  唐轩苦笑:“大人还是将我与盗匪地痞关一块儿吧。”
  姚昆也不着急,道:“这个不好答吗,那我换一个问题好了。你觉得,我与钱裴,哪一个更有用?”
  唐轩愣了。
  “或者我该这般比,我与钱裴父子,哪一边更有用?”
  唐轩摇头:“钱大人古板守旧,对钱老爷诸多不满,若钱老爷的买卖被他知道了,恐招来麻烦阻碍。我与钱老爷合作的是正当生意,大人莫要误会了。”
  “真可惜。”姚昆道:“居然是做正当生意的。那我有心将钱裴取而代之,怕是不能够了。”姚昆看着唐轩,后退了一步:“我这就嘱咐下去,将你转到盗匪的牢房去。钱裴威胁我的事,我自己解决吧。”他说完,作势要走。
  “大人。”唐轩叫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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