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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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略感失落地收回视线,心里想着,也许是看错了吧,上次陆越泽走的那么果断,他怎么可能会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守在自己家的楼下?
  电话那边好像说了些什么,袁清远没有听清。
  他想了想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咦?”
  “你不是要我猜你在哪里吗?”
  “……”
  “你要是在我家楼下就上来吧。”
  “呃!伯父,你真是神了!”
  ……
  袁一上完厕所出来惊讶地发现钟满居然出现在他的家里。
  对方此时正毕恭毕敬地坐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那是相当的正经,和他平时那种痞子气完全不搭噶。
  他的对面坐着袁清远,袁爸面色沉静,垂目小口小口地喝着茶,也不知在想些着什么。
  袁一走过去正好对上钟满求救的目光,对方揪起眉头,冲他做了一个苦瓜脸。
  袁一“噗”的一下笑出了声,问道:“老板,你怎么来了?”
  钟满:“我来给你拜年啊。”
  “搞这么客气干什么?”眼睛随意一扫,袁一发现墙角堆着好几箱礼品,又说,“你人来就行了,送什么礼啊?”
  钟满悄悄地瞅了一眼袁清远,干笑道:“初次登门拜访,空着手多不像话啊。”
  袁一见他在长辈面前如此拘谨,不禁感到好笑。
  “老板,你吃了饭没有?”
  “吃过了。”
  “你要吃点心吗?我拿给你吃。”
  “不用了。”
  “那我给你泡茶?”
  “伯父给我泡了。”
  “那我们看电视吧?”
  “随便。”
  “要不去我房间玩电脑吧?”
  “好啊!”
  袁清远:“……”
  两人朝袁一的卧室走去,交谈声在屋内飘荡。
  “老板,大年三十的,你不用陪你的家人吗?”
  “他们都在打麻将,根本顾不上我。”
  “难怪你偷偷地跑出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小屁孩儿,需要偷偷跑吗?我都这么大个人了,我父母早就不干涉我的事情了。”
  “哦,那你在我这儿多玩会再回去。”
  “行啊。对了,我刚才在楼下碰到陆叔了。”
  “啊?你怎么没把他叫上来?”
  “我叫了,他不愿意上来,我们就在楼下随便聊了几句。”
  “你们聊什么呢?”
  “他说他明天就走的。”
  “明天?大年初一走哪儿去?”
  “回他国外的家啊,好像他的公司出了点问题。他还说他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他打算把他的家人全接过去……”
  忽然,“哐”的一声脆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袁一一脸疑惑地转过头来,只见袁清远最钟爱的陶瓷杯已经碎成了一地渣,茶水也溅的到处都是,而刚才还坐在这里喝茶的人竟然不见了。
  家里的大门正敞开着,外面有冷风呼呼的灌进来,吹得袁一打了一个冷战。
  他心想着袁清远应该去找陆越泽了,可是这样突如其来的行为,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的感觉。
  第28章 等待
  大寒时节,正是一年中最冷的几天。凛冽寒风如同野兽般嘶吼着,卷起枯叶杂草漫天飞舞。
  袁清远冲出家门时连外套都忘了穿,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居家服。他顶着风雪在小区里四处寻找,身子止不住地发颤,也不知被冻的,还是被急的。
  他感觉自己就像掉入了冰窟窿里,冷的不光是身体,还有那颗因找不到陆越泽越来越焦急、失落的心。
  他跑出了小区,来到大街上,放眼望去空无一人,只是偶尔有车辆呼啸而过。
  他想给陆越泽打个电话,手机却放在家里,一时之间悲从心来,他僵愣在原地,不知该何去何从。
  直到身边响起汽车鸣笛声,他怔怔地抬眼望过去,全身血液瞬间沸腾起来。
  是陆越泽的车,他没走!
  还好没走……
  在短暂的呆愣之后,袁清远立刻走上前,带着一身充满冰雪味道的寒气,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袁清远感到暖和了许多,原本已经冻得麻木不堪的身体慢慢恢复了知觉。
  他侧身望着坐在驾驶室里的男人,对方也默默地看着他,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似乎在等着他先开口一样。
  袁清远咬紧牙关,为自己鼓气。
  既然都追出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听说你要走了?”
  袁清远问完便紧紧地盯着他,生怕错过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陆越泽依然保持着一张扑克脸,淡淡的“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走?”袁清远问。
  “明天早上。”
  “年都没过完,怎么走的这么急?”
  “临时有公事要处理。”
  “哦。”
  陆越泽拿起烟盒,敲出一支烟点上,“不祝我一路平安么?”
  “……”有些事情心里明明清楚得很,袁清远还是执拗地问道,“什么时候再回来?”
  陆越泽吸了口烟,目光幽远地望向前方,“在国外待久了,这个城市对我来说很陌生,我回来是因为挂念我的家人,这次等我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会把他们接过去。”
  这话便是承认了走后不会再回来了,袁清远心头发酸,袁一也是你的家人啊!
  袁清远觉得自己不能再隐瞒下去了,无论是陆越泽还是袁一都有权利知道他们在彼此生命中的身份。至于接受与否,那就要看他们自己是怎么想的了,凡是顺其自然,不必刻意强求。
  袁清远其实是个很温吞的男人,他那清冷的外表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他向来都是含蓄的、被动的,他要真想守住一个秘密,他完全可以将这个秘密藏在心里最隐蔽的地方,直到随着他一起埋进棺材里。
  今天他能追出来,能迈过心理那道坎,几乎用尽了他毕生的勇气。
  因为他本身就不是那种直来直去的性格,他又要考虑陆越泽的感受与接受能力,他决定委婉地将真相缓缓道来。他想到了父子连心、血浓于水,这种感情是割舍不断的。
  他顺着陆越泽的话往下说道:“嗯,家人才是最重要的。就好比袁一,也是我最重要的人。”他见陆越泽赞同的点了下头,又说,“袁一这孩子小时候受了很多委屈,我要忙着挣钱,顾不上他,但他一直都很乖、很懂事,有些时候乖得让我心疼。”
  说到这里,话音顿住,袁清远打量着陆越泽,想看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陆越泽抽着他的烟,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大概是感受到袁清远的目光,似回应般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嗯”字。袁清远受到鼓舞,继续说道:“袁一从小到大他承受了太多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可他从没怨过谁,依然随和待人,随和处世。认识的人都说他是个很温暖的孩子,他很会替别人着想,这一点也不知随了谁,我这人经常忽略别人的感受,他肯定不是随我。”
  袁一的善解人意,其实是随了陆越泽,父子俩都是温柔体贴的人,只不过陆越泽总是默默的付出,而袁一则是大方的给予。袁清远感觉自己所得到过的温暖,全是这两人带给他的。
  接着袁清远说了一些关于袁一的暖心事,他想让陆越泽更多的了解袁一,从而产生好感,等到他说真相的时候,不至于太难接受。
  他边说边观察陆越泽的反应,对方一直很沉默,神色依旧沉静似水,只是他手里的烟几乎没断过,一根接一根地抽着。
  袁清远琢磨着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此时他正好讲到袁一胳膊上的一小块胎记,那胎记的大小、形状和陆越泽后背上的一块胎记基本上是一模一样的,这便是证明他们的父子关系的最好的依据。
  可他刚说了个开头,一道略带怒意的声音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提你和别人生的孩子!”
  袁清远被吼得一愣,半晌才缓过心神。
  他突然很懊恼、厌恶自己,当年他究竟干的是什么蠢事?!竟然让陆越泽误会得这么深!
  他想解开这个误会,立刻、马上、刻不容缓!
  可他一张嘴,舌头不由自主地打结,“那个、其实……袁一是……”
  “够了!闭嘴!”陆越泽再次打断了他,狠狠地掐灭了烟头,然后猛踩油门,车子飞快地向前冲去。
  强烈的推背感把袁清远吓了一跳,他本能地抬手抓住车扶手,蹙眉看着身边的男人,越看越觉得不妙。
  对方一改往日的淡漠,变得有些狂躁,他的脸上写满了怒气,眼睛死死的盯着正前方,眸子里仿佛有火在燃烧一般,射出骇人的光亮。
  袁清远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陆越泽,一时感到有些恐惧和无措。
  怕再次惹怒了他,满肚子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好任由他似发泄般一路狂飙,好在过年街上没什么行人和车辆,不会引起太大的骚乱。
  在袁清远的印象里,陆越泽虽然太过沉默寡言,但是和他接触久了便可知道,他其实是个很随和的人,他懂得如何有效控制自己的情绪,从不轻易发脾气,即使生气了,也不会做出过激的反应。
  可他今天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袁清远感觉他整个人都失控了,他将油门一踩到底,速度快得几乎能飞起来。袁清远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些什么,只觉得这样的他很可怕,不过心里全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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