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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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郁忍着胸头的一口老血,因为沈星火还在重症监护室,于是,忙着让人事处的人给李承泽去食堂打饭,打水,又专门从自己的办公室找来几袋子现在来说,最洋气的速溶咖啡给他冲上,然后,又陪他在重症室的门外坐了半夜,腰酸腿软的,这才回家去了。
  她原来是赵国年的妻子,现在的丈夫叫梁同,原来是赵国年的上司,当然,跟苏向晚俩,也就是这么个拐弯抹角的相识。
  不过,这些事情李承泽是不知道的。
  他站在重症监护室的外面,长夜漫漫,难熬嘛,就从兜里翻了封信出来,在哪儿仔细的看着呢。
  这是他上战场之前,宋南溪唯一写给他的信。
  信里头其实就特简单的两句话:“承泽哥哥,你要能活着回来,我往后天天给你打我的屁股哟。”
  后面还缀了两行龙飞凤舞的字:“打我的吧,我皮厚肉糙,经打。”
  再往下面,还有一个红红的唇印。
  李承泽一看到,噗嗤就笑了一下,鼻涕带着眼泪齐飞。
  记得当时他收到信,还以为那唇印是吱吱压的呢,一边觉得她小小年级就玩这个,实在该打,一边又激动了半天,仔细端详着那个唇印,心都差点从胸膛里跳出来。
  结果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承泽哥哥,这是我给你的吻哟,不要嫌弃。
  落款是:大咕咚!
  第158章 东海西岭
  大清早的,苏向晚准备出来吃个早餐,然后就到西郊机场去接宋东海和宋西岭俩孩子。
  不过,宋青山居然发烧了,躺在床上不肯起来。
  “不会吧宋青山,你不是壮的跟头牛一样,你这样的人居然还会发烧?”苏向晚极为震惊。
  宋青山拿被子把自己给裹严实了,嘴里嘟嘟囔囔:“我就睡个懒觉不行吗?你给下楼取点退烧的药,然后让韩江带你去接孩子,我在这儿好好睡一觉。”
  昨天晚上,因为住宾馆,俩人关了灯之后还折腾了一回,虽然时间短了点,但对于女同志来说,原来像打桩机似的那种,只能爽宋青山一个人,反而是昨天晚上,他温柔一点,和风细雨一点,苏向晚才能感觉到舒服。
  所以,苏向晚压根没想到这人会是个伤员啊,还故意在他腹部拍了一巴掌:“懒你死算了,你儿子回家啊,你都不去接一下。”
  本来昨天晚上伤口就有点儿挣开,这一把拍下去,宋青山正在长合的伤口,就又得裂开一点。
  就这,苏向晚依旧什么都不知道呢。
  韩江开着车,得带着苏向晚去机场,同时,他还给了谷东和吱吱一个难题:“李承泽在医院,宋东海和宋西岭在机场,你们打算去接谁?”
  俩孩子对视着,这可是个大难题啊,毕竟他们谁都想见,但是,又舍不得分开啊。
  “你去接东海和西岭吧,我还得去医院教训一下那个沈星火呢。”谷东说。
  吱吱只能说:“好吧。”
  韩江开的是辆特老,特旧的老式的旁蒂克,车烂不说,大热天的,里面不出冷气,喷的居然是热气,简直就跟个桑拿房似的。
  “韩江,你好歹也是调查部的工作人员,这车也该换了吧。”苏向晚快要给热中暑了,头都要伸到窗子外头才能呼吸。
  韩江愁眉苦脸:“实不相瞒,我现在在调查部也是在扫厕所,就这车,那还是你们要来,我问同事借的呢。”
  俩孩子更是热的满头大汗,吱吱都快要晕过去了,咬着唇在后面闭着眼睛忍着呢。
  车先到宣武医院,谷东还小,不能一个人下车,韩江得把他给送上楼去。
  不过韩江刚一停车,吱吱一看外面,两只眼睛就亮了:“妈,你看那是谁?”
  苏向晚热的头晕眼花,两眼一定,见一辆大班车走下来一群当兵的孩子,全是黑乎乎的脸,都跟那焦炭似的,还没看清楚谁是谁了,吱吱已经跳下车了:“西岭哥哥,我西岭哥哥在那儿。”
  通信联的士兵宋西岭,站在队伍里头,摘了帽子在队伍里挥舞着呢。
  宣武医院是军区定点的医院,所有从前线回来的士兵都在这儿体检。
  苏向晚从车上跳下来,晕晕乎乎跑上前,只能说宋南溪的眼睛真是够尖的,这是宋西岭吗,走的时候顶多也就一米七左右的高,现在看起来至少得有一米八三,而且还特壮实。
  仅仅一年啊,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一样,还是那张怂兮兮的脸,但孩子又高又结实,都能把她抱起来了。
  只能说静待花开,孩子要真的长大起来,有时候就是那么一两年的事儿。
  “你哥呢,你们俩怎么没有一块儿回来?”苏向晚说。
  狗蛋忙着进去体检,抱了一下苏向晚,才说:“调查部那边说有些情况要他配合,他给紧急抽调走了,妈,你看我是不是长的特帅?”
  “特别帅,简直帅呆了。”苏向晚赶忙说:“等检查完了就去前门饭店,你爸在哪儿等你。”
  狗蛋敬了个礼,赶忙随着大部队一起进去体检去了。
  既然驴蛋给调查部的人带走了,而狗蛋又在医院,那苏向晚也就不去机场了,正好一起上楼,去看看李承泽和沈星火俩。
  当然,见了李承泽,俩孩子又是一番震惊。
  前两年这个哥哥走的时候还那么阳光明魅,愿意跟他们一起玩,一起逗一逗的,现在看起来脸色阴沉沉的,也不说话,很有点吓人啊。
  “承泽,你没事吧?”苏向晚说。
  李承泽愣了半天,才摇头:“苏阿姨,我很好的。”
  于是,大家一起又那么愣着。再过了半天,苏向晚又问:“吃过东西了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谷东赶忙说:“承泽哥哥肯定想吃美式炸鸡。”其实就是他自己想吃。
  吱吱悄声说:“谷东呀,沈星火都锯腿了,他是承泽哥哥的好哥们,他现在不想吃东西,因为他特别伤心,咱能不提吃吗?“
  还是小姑娘善解人意啊,吱吱也长大了,于少一米六五的身高,脸蛋还是那么圆圆的,肉乎乎的,皮肤又白又干净,跟谷东站在一块儿,皮肤一样白,一样带着孩子的稚气,跟一对金童玉女似的。
  而且,她大概也知道,沈星火是喜欢自己才要骗她来北京的。
  沈星火现在可是英雄级别的人物,吱吱又是生在这个年代,心怀热忱的少女,想到自己让一个英雄伤了心,心里当然特别的难过。
  “早知道我就早早来北京,让他见我一面了。”不无遗憾的,小姑娘叹着气说。
  李承泽伸手,本来想揉一揉小姑娘的脑袋,终究因为苏向晚在,没好意思。
  “想吃炸鸡吗,出门往左拐,走上一里路,记得正好一里路程有一家子,到那儿去买,味道不错。”李承泽说着,从兜里摸了三张大团结出来,递给吱吱说:“跟谷东一起去买,我也饿了,得吃点儿东西。”
  一哄,小姑娘立马就开心了:“哥,还真有美式炸鸡啊,不过,三十块钱太多啦,我们用不了的。”
  谷东接过钱说:“不多不多,我能吃得下一头牛,真的。”
  李承泽知道这附近有炸鸡卖,就证明他肯定也曾经受过伤,并且到这儿住过院,但是,是瞒着家里人的。
  谷东深觉得自己太聪明啊,啥都能知道。
  苏向晚也觉得李承泽看起来阴郁了好多,几个孩子难得相处,她索性说:“你们在这儿呆着,我去买炸鸡。”
  谷东一下就靠到李承泽身边了,有意拿自己比着他呢:“干嘛老看宋南溪,看看我啊,我是你弟,你们几个最爱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狗见狗厌,人见人烦,说的就是他啊。
  等苏向晚一走,李承泽刷的一下就坐直了。
  “宋南溪。”
  “干嘛啊哥哥。”吱吱一副天真的样子,谷东一脸警惕。
  李承泽指着重症监护室说:“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已经过去12个小时了,据说沈星火还在发高烧,一直没有醒。咱们能不能想办法,用不科学的方式把他给叫醒。”
  “说吧,你想让我干啥?”吱吱说。
  李承泽说:“你就站这儿,不要怕人笑话,声音大大的,特响亮的唱一首《九九艳阳天》吧。”
  有一回,李承泽跟沈星火说起自己当初参军的时候,吱吱给自己唱的《九九艳阳天》,沈星火枕着胳膊就在那儿长叹:“妹夫,要能叫咱家南溪给我唱一回,你信不信,我就算死了也能原地复活过来?”
  沈星火这辈子,就想听吱吱给自己唱个《九九艳阳天》。
  吱吱别的方面怎么不说,就一点,跟常丽萍一样,说唱就唱,再大方不过了,所以,清了清嗓音,重症监护室的外头,她还真就唱开了。
  李承泽今天换了干净整洁的军装,在木头椅子上端端正正的坐着呢,怀里抱着自己的帽子。
  谷东学着哥哥的样子,也坐的端端正正,俩人一起,还跟小时候似的,仰头看着吱吱唱歌。
  “九九那个艳阳天呐哟,十八岁的哥哥呀细听我小英莲……”吱吱唱的正高兴着呢,突然重症监护室的护士就出来了。
  “护士,沈星火他醒了吗?”李承泽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护士前后左右扫了一圈,指着吱吱说:“重症病房要保持安静,你们当这儿是天桥吗,你们是来卖艺的吗?”
  哐啷一声,又把门给关上了。
  几个孩子啊,白在外头着急。
  下楼梯的时候,苏向晚碰上韩江的妻子苏敏,正在卖力的拖着垃圾要下楼呢,见了苏向晚,苏敏摘了手套和口罩,站在楼梯口喘气儿。
  “怎么在这儿遇上你?”叉着腰,她说。
  苏向晚说:“来看个孩子,在这儿动个手术。据说是截肢了,还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
  “是那个沈星火吧?”苏敏又把口罩戴了起来,继续拖自己的垃圾:“那个小伙子对青霉素过敏,不敢用青霉素来消炎退烧,但是他感染的特别厉害,必须得退烧,否则他的腿就等于白切了,要是我来开药,我会给他开罗红霉素,但是就不知道他的主治医生是怎么开的药了。”
  苏向晚真是没发现啊,这苏敏还是个好医生呢:“你们宣武医院这么厉害,扫厕所的都懂开药?”
  “我原来就是这里最好的外科医生,是林郁和梁同两口子想强买我们家的房子,才把我调去扫厕所的,明白吗?”苏敏说着,提起两大袋垃圾,蹬蹬蹬的下楼了。
  苏向晚不得不说,这个女同志真的麻利又干练。
  出了医院一公里的地方有一家炸鸡店,看着简陋,闻起来味道很不错,当然,价格也非常的美丽,一块炸鸡一块五毛钱,够宋东海和宋西岭住十天的招待所。
  苏向晚掏了二十块钱出来,挑了十几个刚出锅的,还酥的掉渣的大鸡腿,本来是想先去照顾几个孩子的,但也不知道怎么的,脚一拐,就往前门饭店那边去了。
  她早晨走的时候宋青山还在发烧,得去看看宋青山的烧退了没。
  “快看,那儿有个傻乎乎的兵哥哥诶。”有个小姑娘在苏向晚前面走着,突然就说了一句。
  她身边的另一个小姑娘说:“嘻嘻,看起来可真傻,不过,他怎么站的那么直啊。”
  苏向晚家有四个傻兵蛋子,所以她对当兵的孩子们总有一种格外亲切的感觉。
  抬头一看,哪里来的傻兵蛋子,那是她的小狗蛋儿,站在前门饭店门口,背着自己的行李包,站的那叫一个直挺,就跟当年他爸爸在炕上唱的,边关站岗的小白杨似的。
  “你爸就在楼上,你怎么不说早点上楼?”苏向晚说。
  狗蛋咧开嘴,笑的跟黑人牙膏似的:“我在前线经常见我爸,所以不太想他,我只想你,妈妈。”
  小伙子个头高了,跟妈妈说话的时候得弯腰。
  提过苏向晚手里的鸡腿,他连闻都不闻,也不吃,亦步亦趋的跟着苏向晚呢。
  “那我要是晚上才回饭店呢,你就在这儿站一天?”大太阳晒着,苏向晚是真心疼啊,这傻乎乎的黑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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