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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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衍声音嘶哑,如蔫苗,“林老师,我头疼睡不着,你来给我念课文儿呗。”
  嚣张的人一旦脆弱,反差感更易让人心软。
  但林疏月没忘正事,“我来可以,但等你好了,要跟我去福利院做义工。”
  钟衍抗议,“要挟。”
  林疏月没否认,“怎么样,答不答应?”
  钟衍重咳两声,“行。”
  林疏月顿时笑了,“还有,我把小星也带来,他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打车到明珠苑,钟衍真病得不轻。烧到39度还没退,桌上一堆药。他倒不忘主人之姿,招呼林余星拆新款乐高拼。
  林疏月没明说,但内心欣慰,小少爷学会照顾他人感受了。
  林余星看了眼姐姐。
  林疏月点点头,“去吧。”
  随后,她将空调关了,开了点窗户透气。钟衍枕着半边脸躺在床上,病态让他退型少年本真。
  今天读的还是《万物有灵且美》。
  钟衍:“读完你准备给我读什么?”
  林疏月看他一眼,“《男孩的一百种矫情表现》。”
  钟衍做了个吐血的表情。
  林疏月笑了笑,闲适地靠着沙发诵读。
  房间里,左边是病弱卖乖的钟衍,右边是安静拼乐高的林余星。林疏月置身中间,神色投入,声音缱绻。调暗的灯光晕出暖黄,室内气氛沉静下来,光不是光,像暗涌的烟火微芒。
  魏驭城轻轻推门,入眼就是这样一帧风景。
  舟车劳顿带来的疲惫尚在肩头,原本不觉得累,这一刻,时差带来的卷意席卷周身。所有人都是沉浸的,包括林疏月。
  直到沙发猛地塌陷,她才惊觉。
  转头,眼对眼,眸光无处可逃。
  床上的钟衍已经睡着,魏驭城比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靠着沙发另一边,浑身放松半躺。长腿交叠,腰间松塌,衬衫领扣也解掉两颗。
  魏董很少以这般姿态示人,他闭上眼睛,倒也没过多打扰。
  林疏月垂了垂眼,继续接下来的篇章。
  在她的声音里,魏驭城睡着了。
  林疏月先是看了看钟衍,然后转过头,不自觉地打量起身边的男人。
  魏驭城的五官无可挑剔,哪哪儿都透着精英气息。鼻子尤其好看,连着眉间与人中,无论哪个角度,都赏心悦目。
  两年前,只顾纵情和沉沦,好像也没仔细看过这张脸。
  林疏月侧了侧头,换了个更舒服的角度。
  可魏驭城却忽地睁开眼,将她短暂的失神尽收眼底。
  林疏月心一紧,做坏事被抓包的慌张感让她迅速转开头,假意看别处。
  魏驭城眼底残存惺忪困意,神色并无过多起伏。
  林疏月侥幸,或许他根本没注意,却彻底低估了捕猎者天生的敏锐。
  魏驭城的嗓音带着自然的嘶哑,似诱似引,将她的心思精准狙击:“所以不亏,对不对。”
  他声音故意不小,钟衍醒了,林余星也望过来,“啊?什么不亏?”
  魏驭城睨了眼林疏月,幸亏灯光不亮,能掩盖她此刻脸颊的泛红。
  “拼好了?”他走去林余星身边,微弯腰,打量起成品,“长征2号,90年在西昌发射,是不是还有个叶片没拼好?”魏驭城手指拨了拨小零件,“还有这个,装反了。”
  林余星惊喜:“您了解得好多。”
  魏驭城嗯了声,“机壳上的纳米碳管纤维材料,是汇中提供的。”
  汇中集团是国内最早一批研究纳米材料的企业,几十年发展,已能成熟运用各产品领域。顿了下,魏驭城问:“你喜欢这些?”
  林余星点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只是皮毛。”
  “来。”魏驭城一只手轻搭林余星的肩,领着他去了书房。
  床上钟衍小声嘀咕,“他对你弟好温柔,我都没这待遇。”
  林疏月没吱声,情绪盖了一层密实的纱。
  近一小时,林余星终于出来。他和魏驭城有聊不完的话,简直意犹未尽。手上还抱着一本书,是物理相关的读物。
  林余星聪慧,悟性高,逻辑思维也缜密。魏驭城看得出,他是颗好苗子。
  “书看完了,再到我这儿拿。”
  回去路上,林余星兴致高涨,“魏舅舅好厉害,他拿过好多奖,证书和奖杯摆了一面墙!”
  “姐,你知道吗,他公司的产品,和国家航空总局都有合作的,他还有好多实验室!”
  林疏月语气凉飕飕的,“哦,这么厉害啊。”
  林余星机灵得很,连忙闭了嘴。
  魏驭城给的那本书,林余星很快看完。钟衍身体还没康复,所以这几天林疏月一直去魏家。林余星便理所当然的,让她去还书,再借新的回来。
  于是不可避免的,又要与魏驭城接触。
  而说来也奇怪,一向分身乏术,忙得很少回家的魏董,最近都很按时。
  旧的还,新的借。
  每次他都在书房等她敲门。
  一次两次三次,本来平平无奇的一件事,重复多遍,总会让人不自在。而且林疏月发现,他借给林余星的书,应该是一系列,薄薄一本,很快看完。
  终于忍不住,她说:“能不能把一套都借给小星,他看得快,我会让他保管好,很快还过来。”
  魏驭城伸手递书,“不行。”
  这样干脆,林疏月无话可说。
  她伸手去接,扯了一下,书没松。
  魏驭城捏紧书页,语气平静,“一次借完,我还怎么见你。”
  第16章 烈焰
  林疏月回家后第一件事, 就是下单了套一模一样的书。
  这对魏驭城已经不重要,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
  这天晚上十一点到家,钟衍还在房间捣鼓。一地混乱看得魏驭城直皱眉, “你要离家出走?”
  “明天去福利院做义工,”钟衍不情不愿, “林老师说了, 有不要的东西可以带过去捐掉。她真是个事儿精。”
  魏驭城冷哼, “她没嫌你, 你倒挑三拣四。”
  钟衍歪歪嘴,“她真没少嫌我。算了,给她点面子。”
  魏驭城应酬喝了酒,头疼, 不想多看这个败家子。走前,他问:“哪家福利院?”
  “骄阳。”
  —
  当林疏月看到钟衍拎下来的两大袋闲置品,其中不乏全新未拆封的各种潮牌时,是一言难尽的。
  钟衍满不在乎, “都过时了,不喜欢。”
  林疏月点头, “你家没破产,真是奇迹。”
  钟衍不满, “你就不能夸我两句。”
  林余星笑嘻嘻地凑过来, “小衍哥人帅心善。”
  钟衍调侃,“还是你乖。你跟你姐真不像亲生的。”
  林余星忽然没接话。
  林疏月和福利院很熟,人人都和她打招呼。她做事也麻利,修剪花草, 修补破损, 再帮老人房间搞搞卫生。
  林疏月告诉他, 302房的李奶奶,儿子媳妇死于车祸,她受不得刺激,人变得痴傻。还有隔壁的赵姨,骨癌晚期,她不愿再治,不想拖累家人,一个人跑这儿来和老伙计们待一块。
  “刚刚给你吃糖的王爷爷,三个儿子都不尽赡养义务,把他丢到这儿来。”林疏月平静说:“这世间这么多苦难,这么一想,很多事,就不是事了。”
  一向话多的钟衍,难得安静。起初的抗拒情绪渐渐消散,他不善言表,只能更卖力地干活。
  林余星不能做重事,在东区教孩子们英语。一小时后钟衍溜过来,递给他一瓶水,“你和你姐在这边做了多久义工?”
  “我姐做得久,两三年得有。”林余星说。
  钟衍意外,“没有报酬?”
  “都义工了,哪里还有。”林余星笑笑,“这里的人都很喜欢我姐。”
  “能不喜欢吗?”钟衍本想冷嘲热讽两句,可看见林余星眼里纯粹的、骄傲的光亮,便把话咽了下去,由衷地点点头,“好人有好报。”
  刚才的光芒一下子黯淡,林余星说:“我不信。”
  钟衍侧过头,“你这什么苦大仇深的表情。”
  林余星低声,“对我姐不好的人,太多太多了。”
  钟衍靠的一声,“别指桑骂槐啊。”
  “小衍哥,你是好人。”林余星冲他笑了笑,“坏人不长你这样。”
  钟衍敛了敛表情,试探问:“难不成遇到过变态啊。”
  一向温和佛系的林余星倏地沉了脸,他摇摇头,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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