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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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万一、万一剧情是不可逆的,画扇如果不死于她手,却也死于别人之手,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万一男主不知道她悔过自新了,还以为是她弄死的,这口锅还扣在她背上怎么办?
  姜凉蝉犹豫了半天,真的很想直接说,自己就是姜凉蝉,务必转告沈放,她一点都没有欺负画扇,以后也不会欺负,若是画扇出了什么事,那肯定都不是她所作所为啊!
  等到他们都走了,一直背对着他们坐着的那位客官,也慢慢起身。
  他只点了一壶碧螺春,放了银子就走。经过姜凉蝉那桌的时候,他垂眸看了一眼盘子下压的一百五十两银子,眼睛眯了眯。
  这人带着帽子,帽子底下那张脸,赫然是沈放。只是他一直坐在阴影里,连画扇都没有注意到他。
  沈放微微凝眉。
  他以为姜凉蝉今日必然是来出气的,可是她今日的表现,却让他有点迷惑。
  她自以为遮掩的很好,可是分明慌乱,吃个酒喝个茶都似不会了一般,遮遮掩掩的偷窥别人一圈,方才去做。
  像一个第一次进城的土包子,什么都不懂,又怕丢人,只好偷偷学别人。
  但问题是,姜凉蝉是谁?
  这京城的吃喝玩乐,她和她那弟弟认了第二,就没有人敢认第一。
  再加上对画扇这反常的态度。
  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沈放走出珲春楼门口,看到姜凉蝉还没走远,刚才与她同桌而坐的人也跟着出来了,跟她结伴同行,两个人边走边聊得火热。
  他认出了那个人。
  那人名叫楚青,是姜凉蝉的未婚夫,私下浪荡风流,来姜府里找过几次姜凉蝉,被沈放撞见过几次。
  在姜凉蝉面前,倒是显得有点深情的模样。但是以沈放同为男人的眼光看来,这所谓深情,可没几分真,一戳就破。
  那姜凉蝉不知道是不是瞎,好像信了他对自己情深如许。
  嚣张蛮横的姜凉蝉,也就是在这个未婚夫面前,有一点小女儿情态。
  这一点小女儿情态,曾经是她身上唯一一点温柔之处。
  沈放想起来,刚才楚青坐下来的时候,问姜凉蝉是不是外地来的客人,第一次来这里。姜凉蝉应了说是。
  莫非,姜凉蝉也怕被未婚夫认出来,才一直演一个第一次来的土包子?
  她做什么都未曾遮掩过,竟然这么怕在未婚夫面前失了仪?
  还有,她今日未曾找画扇的茬,也是怕在未婚夫面前露出她母夜叉的真容,怕被他嫌弃?
  原来姜凉蝉,也是知道自己平时的行径有多容易招人厌恶,她也竟是有羞耻心的吗?
  只是,既然这点羞耻心,只在未婚夫面前有。
  沈放得出了一个清晰地结论:
  姜凉蝉,应该是喜欢极了这个未婚夫。
  他垂下眸,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转身走向另一条巷道。
  姜凉蝉和那位仁兄走在前面,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还在热聊。
  姜凉蝉觉得这位兄弟挺热情的,算是她来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陌生人,遂问道:“还没请问兄弟尊姓大名。”
  这话本里面没有插图,她只能认得名字,却不知道在真实世界里,他们究竟是个什么长相。
  如果眼前这人不是剧情线里面跟自己作对的那些角色,倒是可以交个朋友。
  仁兄挠了挠头,道:“唤我柳之便可。”
  姜凉蝉问明了哪两个字,在脑子里搜索了一番。
  柳之?没见过这个人。看来是在话本中不配拥有姓名的人。
  龙套盖章无疑。
  那她就放心了,开开心心的跟人交换了名讳,怕惹事,还编了一个假名。
  第6章
  画扇的房间里门窗紧闭,她已经跟鸨母说过,今日身上困乏,想要休息,没事不要找她。
  今天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盘子,赚够了银两,鸨母心情大好,也不多管她,随她去了。
  但困乏要休息的画扇,此刻就在房间内,精神焕发,嘴角噙着弧度完美的微笑,正在给一个男人斟茶。
  这个男人,正是沈放。
  沈放喝着茶,神色淡淡,听着画扇说话。
  画扇在他面前,收敛了得色,依然是平时的样子,轻轻蹙眉道:“公子,今日来的,当真是您昨天说的那位吗?”
  沈放声音平淡:“你不是一向对人过目不忘吗,认不出来?”
  画扇咬了咬唇,看那模样自然是昨日那人,只是……那神态委实不像了些。
  画扇低声细语的把今日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沈放。
  沈放一直淡淡的,她心里也拿不定到底是什么状况。
  想着今日这人,虽然女扮男装,但是依然难掩她的绝色,而且跟自己不同,这位刁蛮小姐自小养尊处优,举手投足之间,就显得从容尊贵。
  何况,今日她打赏自己,一出手就是一百五十两银子。
  别说一百五十两,就是一十五两银子,画扇自己都未曾有过。
  自己平时也自视甚高,从不觉得自己输人一等,她只是差在家世上而已,家世又无从选得,怪不得她自己。
  可是今日,她莫名就觉得,自己好像输了。
  原本她救过沈放一命,是他的救命恩人。沈放对她极好,平时出入这里,对其他的姐妹眼角都不扫一眼,让她平白生出了这个男人是自己的感觉。
  想到沈放平时跟这样一个女子接触甚多,她就有一种被针扎了的感觉。
  看沈放一直没评价什么,再一想今日那位客人的举动,就觉得另有一层意思了。
  画扇愤愤开口:“公子,我好像又明白了,这小姐果然歹毒。”
  沈放眉头微抬,放下手里的茶盏,看向她:“这话怎么说?”
  画扇道:“我差点就被她这大手笔迷惑了,她今日来,分明先是借着琵琶羞辱于我,看够了我的出丑之后,又假意称想看我跳舞,再给我这么大的打赏,怕是想打一棍子给个甜枣。说不定给这个银子,也是用来羞辱我的。”
  沈放不置可否,听完继续喝茶。
  画扇有点急,虽然沈放一向懒得多话,但是今日,不知道为何,她就总想在沈放面前把那绝色小姐给拉下来,急迫的想亲眼看到沈放流露出昨日那般对她的厌恶。
  她又多说了几句这小姐怕是心肠歹毒的话。
  沈放却打断了她:“她今日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画扇愣住。
  沈放这是在给那小姐说话吗?
  沈放迎着她震惊质疑的目光,平静道:“她不是这么含蓄曲折的人,若是她存了心想要打击人,会直愣愣的就打下去,懒得耍什么花招。今日若是想要整算你,应该不是这番表现。”
  还有句话,他心里明白,但是没说。在姜凉蝉眼里,画扇身在青楼,身份低微,要是真要对付她,才懒得用脑子呢,更不用提还要先特意探听她有什么短处,再含沙射影费这番功夫去让她出丑来羞辱她。
  她若是真为了找事而来,直接破口大骂,让人划花她的脸,或者把她赶出去,才是她的性格。
  怕是,为了楚青吧。
  沈放不再多说,径直起身,打断了画扇,道:“你还是小心行事,我会派人看着,护你周全。”
  姜凉蝉出来之后,觉得浑身轻松。
  怪不得写古代动辄百两银子出手,总是被人嘲讽。
  这一百五十两银子在袖筒里,好沉啊!
  掏出银子的那刹那,她觉得自己轻得能起飞。
  京城颇为繁华,她经过的这一路,沿街有许多小贩在叫卖,她看中了一个凉糕摊子,莹润洁白的凉糕上撒着桂花蜜,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就是一掏袖筒,发现自己穷得能起飞。
  浑身上下,只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身上的一吊钱。
  而一碗凉糕,要两吊钱。
  沈放没走多久,就看见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没想到,离开珲春楼,他又看到了姜凉蝉。
  这次的场景,更离谱。
  刚才还在珲春楼一掷千金的姜凉蝉,这会站在一个凉糕摊前——
  正在砍价?
  在一碗凉糕面前,姜凉蝉感受到熟悉的贫穷的力量。
  不过没关系,她穷惯了,在地摊买东西的经验,让她熟练地开始拦腰砍价。
  沈放看见她的时候,就见她一脸甜笑,正笑眯眯的跟小贩打着商量。
  歪着头,眼睛亮晶晶的,表情格外可爱,像某种讨人喜欢的小动物。
  那小贩做的是小本买卖,一般来买的都是普通百姓。高门大户的小姐就算想吃,也往往是遣家里的丫鬟来买。
  他还是第一次跟这么好看的深闺小姐说话,一双眼睛不住的往她脸上瞧。
  姜凉蝉没注意到这些,满脑子都是砍价。
  沈放微微眯了眯眼,视线挪向看着那小贩。那小贩眼睛都要长在她脸上了,但是手里紧紧捏着铜钱板子,一脸算计。
  他常年练武,耳力过人,仔细辨别,从满街熙熙攘攘的说话声中,听到了她和小贩的声音。
  “不能便宜了,两吊钱已经是最低价了。小姐您一看就是有钱人,怎么还跟我这穷百姓砍价呢?”这是小贩的声音,有点油嘴滑舌。
  “我哪里有钱了,我穷起来自己都害怕的,我只有一吊钱,您就卖给我吧。”这声音是姜凉蝉。
  刚才还阔气的让整个珲春楼害怕。
  她现在这是把钱全给画扇了,自己连一碗凉糕都吃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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