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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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却像是完全没听见,我只看到他举起手,非常冷静地开始画符。神族却不急,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仿佛想要看明白他到底在画什么符。不过我觉得更大的可能,是神族很享受那一刻,因为他的神情看起来就像一只猫正在看着面前垂死挣扎的老鼠。
  他画的很快,快画完的时候,神族说“用四阶符对付我?你太让我失望了”,只是话还没有说完神族的脸色突然大变,猛地抬起过,白玉样的手掌张开,其间有一些像是丝线样的东西正在灯下闪光,不过他的手才刚刚张开,那些丝线还没来得及飞出,符篆已经如影而至……后面的场景,我终身难忘。
  平地一声巨响,巨响声中,神族被炸到半空。紧跟着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声响了起来,声音不是很大,像是爆竹的声音,我们就看到爆竹声中神族的身体在半空中不停地翻滚,就像一颗颗爆竹正在他身上炸开,那些爆竹不但威力奇大,而且锁定了他,一颗接一颗,此起彼伏,没完没了……
  直到爆竹声停,神族才落到地上,他被炸上天去的时候,还是一个人,但等他落到地上,已经变成肢体和内脏,地上一摊鲜血……就算是见惯了鲜血和死尸,我也差点忍不住吐出来。
  后来我才明白,他画的是一个符中符,刚开始一直都是一个四阶战爆符,但是真正的杀着,却是战爆符最后那一笔——他在那一笔中藏了一个六阶疾爆战符。
  符中符很复杂,并不是把两个符篆简单合并在一起,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四阶战爆符和六阶疾爆战符原本就在篆形上大同小异,可以说是符中符的最佳组合,最后一笔才是定睛之作,只要注入足够的气元,成功激活后威力远超单独的六阶符。
  不过在当时,我不敢说南老爷子,但其他人肯定都跟我一样,一头大雾,而且我敢说那时候所有人的大脑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们呆呆地看着场中,直到他像一个电力耗尽的机器人,啪的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他刚刚升入四阶即连越两阶对敌,就算不变成废人也要在床上躺个大半年,可惜我们当时都有点吓懵了,要知道亲眼看到那种接近鬼神的逆天能力,感觉非常恐怖。
  然后,还不等我们回神,地震又来了,术法师最先离开,我们也跟着跑出去,我记忆中只有一个小兵试图过去帮他,但是让副队一句“执行命令”给叫了回去……
  我是最后一个离开溶洞的,最后一刻我看到有个男人正在把他抱起来,那个时候,已经有石头从洞顶落下来,看起来就像在下‘石头雨’,但那些石头却没有一颗砸到他们身上……我当时想:那么强大的修士,他一定可以从这场灾难中活下来吧?
  我们从洞里安全撤出后,谷将军和韩指挥都守在外面,我听到韩指挥要求救人,谷将军说这种时候进去不是救人,而是死更多的人。最后,将军说了一句话我毕身难忘,他说“把他招至麾下你能放心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将军有没有为他那一刻的决定后悔过。”
  第二卷 入城证
  第56章 穿越了吗?
  胡老板坐在凉棚下看风景。
  现在是五月初,本该是草长莺飞春光明媚的暮春时节,奈何如今乱草虽在,飞莺却是踪影难觅,至于明媚……呵,胡老板觉得自己都快把明媚是啥样给忘光了,唯一可取的只有天气。
  自打那年闲阳出事以后,冬天要到四月底才结束,然后气温骤升,长则一周短则三五天即进入盛夏模式,像这种不冷不热的天气,一年也就十来天,过一天少一天。
  有邻居自凉棚前经过,跟老板打招呼:“四哥这么好的天气,怎么不泡一杯茶?”
  “如今这年头谁家还吃得起茶哟,”胡老板看邻居肩上挑了两个空桶,随口问,“又去浇水啦?”
  邻居叹气:“是啊,管它有用没用,该做的还得做,没准今年运气好,老天爷赏我们一口饭吃呢。”
  胡老板连连点头:“是这个理儿,是这个理儿,天道酬勤嘛。”看着邻居渐行渐远的背影,却是暗自撇了撇嘴,再过两个月不晒死也要干死,折腾个啥,费那功夫还不如学自己坐凉棚里看风景。
  其实他这凉棚里也没啥风景可看,现在这天整一个睡不醒,除了热得死人的那几个月,天天都是阴阴沉沉亮不开的样子,花花草草要不冻死要不干死,连树都没存下几棵,风沙倒是越来越大,再过两年估计都赶西北了……看风景?看黄沙在乱草间蹦来蹦去的风景吗?!
  唉,也就两年时间,怎么一下子就变这样了?
  两年前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有连最劣质的茶都舍不得喝的一天,仅仅两年,一切都变了,都是那个闲阳惹的祸!
  闲阳出了e病毒,当时他还捐款来着。结果,闲阳人好了,可e病毒跑出来了,自家父母和侄女就那么没了。父母也就算了,活了七十多岁该看的也看了,该吃的也吃了,可侄女才刚刚大学毕业,多好的女娃,又有礼貌,又能干,就那么没了……
  胡老板自己没孩子,一直把侄女当作半个闺女看,一想到那么好的孩子说没了就没了,眼里禁不住有些湿意,幸亏老婆叫了一声“好像有人来了”,把他自回忆中拉出来。
  当真是来人了,暮色中两个高个儿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公路上,身边还带着个小孩儿,小孩儿蹦蹦跳跳的,蹦跶两步就要提脚踹飞一块石子,一看就是招猫惹狗的性子……哈,男孩子就该这样,这孩子,他喜欢。
  胡老板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走出凉篷迎上去。
  “两位要吃饭吗?小店有炒菜有小食还有茶水,价钱公道合理,”他指指墙上的价目牌,又看看两人的打扮,估摸着是远行客,继续殷勤推销,“你看现在都快五点了,马上就要天黑了,小店还提供住宿,你们吃了饭也不用再去找旅店,一个单间一晚上200块,整个c市都找不到这么公道的价格了……”
  胡老板推销地很卖力。如今这年头在外吃饭的人极少,这么好的天气,今天一天也才接待了八个客人,还包括面前这三位。
  来客看了看墙上的价目表,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问:“你们的水干净吗?”
  “干净,干净。”胡老板连忙把他引进屋里水缸前,“你看,我们都是从井里打水,还用了净水片,是直接从政府手上买的,绝对保险。”
  两个男人再次对视,外面那个瘦瘦的面带病容感觉风一吹就要倒的年轻男子带着小孩走入凉棚,把孩子抱上长凳,小孩子东张西望,小嘴儿问个不停,看什么都很好奇的样子。
  胡老板旁边的男人开始点菜:
  “先来二两清汤抄手,这个是给小孩子的,一点辣椒都不要放。再来两碗三两的肉燥面,要少辣,煮六两素菜饺子,再来一碗丸子汤。”
  大买主啊!
  胡老板好不容易才把眼睛里面的光芒隐藏下去,开口报价:“二两清汤抄手120块,两碗三两的肉燥面300块,六两素饺300,一碗丸子汤280,刚好一千块。先生你们还要茶水吗?”
  “面汤可以吗?”
  “可以,可以,十块钱一碗。”
  “那就再加三碗面汤。”
  “好呢,三碗面汤30块,总共一千零三十。”胡老板眼睛亮闪闪地看着男人。
  男人从兜里掏出钱夹付账,胡老板清点无误,这才冲着门边的老婆吼:“还不快去煮面,站门边当门神啊。”
  老板娘乐呵呵地进厨房去了——不是她懒,这年头都是先付账后开火,谁知道这些人有没有钱。
  胡老板倒了三碗面汤端到桌上,自己也顺溜站到旁边,跟客人聊天。
  “这小孩好精神,几岁啦?”
  小家伙个头矮,正麻溜地跪到长凳上,伸手要去拉碗,听到问话又把手缩回来,身子也倒向病容男。病容男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的父亲,端起碗喂他:“告诉伯伯你几岁啦。”
  小孩子喝了口面汤,把脑袋歪到爸爸肩上看向胡老板,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是灵动,却是不太爱说话,伸出三根指头比划了一个“三”。
  “哟,都三岁了啊。”胡老板笑了,他是真喜欢这小孩儿。
  病容男给老板解释:“三岁半了,我们很少带他出门,有点怕生。”
  胡老板叹气:“理解,理解,如今不比往年,谁家的孩子都不带出门了。哪像以前,一点点大又是去游乐园又是去动物园,吃个饭还要端着碗在后面追……唉,这些孩子是没有赶上好时候啊。”
  点菜的帅气男人洗过手也坐到桌边,顺手把小孩子捞到自己腿上,一边用湿毛巾给他擦手,一边温温地道:“老板你们家的日子怎么样?”
  “唉,别提了,两年前c城人口800万,现在有没有18万?自打去年九月断电,有路子的都搬走了,连民工都回老家去了,就苦了我们这些土生土长又没能力又没门子的,只有在这儿苦哈哈地熬日子,开个小店一天都没几个客人,幸好每个月还有20斤配粮,不然都要饿肚子了。”
  “也有好事,房价不都跌了,现在大家都有房子住了。”点菜男开玩笑。
  胡老板笑了起来:“那倒是,现在市中心的房子随便住,一个人住三套都没人管,想那些花两三百万都弄不来的好房子,现在扔那儿都没人要,也真够开心的。”
  ……
  说话间老板娘招呼老板过去端抄手,端完抄手,胡老板看看天色,又点了一盏风灯放到客人桌上,接着又去厨房给刚出锅的面条兑上肉燥,给客人端出去。
  他这边刚刚忙完,又有五个军汉说说笑笑走进凉棚,当先一人递上手里的塑料袋:“老胡,今天捉到几只田鼠,你看看?”
  胡老板接过来一看,乐了:“哟嗬,个头还不小。老规矩,我马上剥皮,过秤后每斤140块。”
  “成,你看着办。不过你不要拿现钱给我,物价一周一个样,你算成煮鸡蛋给我,这年头把东西存到肚子里最保险。”
  胡老板掂掂塑料袋:“这得有两三斤吧?赵营长你拿二三十个鸡蛋回去吃得过来?”
  赵营长闻言笑骂:“你当这东西是我逮到的?我老胳膊老腿的,有那本事?这是下面一帮兵蛋子忙活了一个下午的收获,二三十个蛋拿回去一分,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这时候军汉们已经坐到桌边,开始点菜:“老胡,给我们弄半斤酒两个凉菜,再弄两个热菜,你看着上,快点啊。”
  胡老板立即进了厨房,没多久拿了一小瓶酒五个小酒杯,又回身端了一盘香酥花生和一盘凉拌金针菇上桌。正待回厨房炒菜,却被旁边桌上叫住。
  “你这里有鸡蛋?招牌上怎么没写?”
  “哎哟,我哪敢写上去。连着两年颗粒无收,现在人都快没吃的了,哪里还有人喂鸡喂猪?我这是花了大价钱从雾城那边弄过来的,平时都给咱们的子弟兵留着,你也别说我偏心,没了他们,我们这里能太平?我这店怕是老早都被人给黑了。”
  “老胡你说的好像我们吃了你白食一样,”赵营长转过头,“要不是我们三不五时给你弄点田鼠竹鼠,你这店里会有肉卖?”
  隔壁桌上握着筷子的手僵了僵。
  赵营长心情大好,安慰这两个看起来日子过的还算不错的外乡客:“其实也没什么,都是蛋白质,习惯了就好。c城这边都这样,断电了大半年,人走得差不多了,物资很缺乏,物价也上涨得厉害,雾城那边要好一些。”
  “好什么呀,物价一样疯涨,能吃上肉的也没几家,电视都不敢开,电费贵的吓死人……这日子,真他妈的要过不下去了。”另一个军汉闷头喝酒。
  胡老板接口:“唉,周连长你可别这么说,我看来看去,还是你们的日子最好过,物价是高,但你们的工资不也跟着在涨嘛。”
  “涨,是涨啦,两万五一个月,放两年前吓死人,现在就够一家三口的伙食费,天天跟老婆吵架,这他娘的……早知道就不该结婚。”周连长神色不愈,估计被骂的成份要多过吵架。
  隔壁看这楼越来越歪,连忙扳回来:“老板能不能也卖几个鸡蛋给我们,你看我们大人也就算了,我们这不还有个孩子嘛。”
  胡老板看向小孩儿,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把碗里的抄手吃没了,正在捧着碗喝汤,恨不得把碗给吞下去的架式,叹口气:“20块钱一个,最多五个。”
  价格比刚才算给赵营长的要高,客人却是没有丁点犹豫地掏出钱夹:“先煮两个吧,我看他今晚上也吃不下去了,我们今天住你店里,明早再煮三个。”
  胡老板接过钱进厨房去了,赵营长却打量起这两大一小,看似随意地问:“几位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去雾城那边,正想问问怎么个走法最快呢。”男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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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上房门,宋隐先从顶顶的小背包里拿出洗漱用具,带他进洗手间刷牙。洗手间里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就是没电没自来水,好在老板备了蜡烛和一大桶凉水以及一瓶开水,还算凑合。
  一边侍伺他家小公子刷牙,一边回答他的十万个为什么,刷了牙,又取出折叠塑料浴盆,兑好热水给小家伙洗脸洗澡。浴盆是给婴儿用的,小家伙如今的个头儿坐不进去,让他站到浴缸里冲洗。顶顶今天也是真累了,洗到一半就睡着了,把他爹的一身衣裤弄的不成样子。
  把顶顶擦干净塞到被窝里,宋隐自己也去浴室冲了冲,刚洗完还没来得及穿衣服,许凌风回来了。
  “怎么样?”宋隐问。
  许凌风看看顶顶睡着了,靠到浴室门框上看帅哥擦身子,你还别说,烛下看帅哥,越看越起火,可惜今天时机不对。
  在心中遗憾地叹出一口气,许凌风才道:“弄好啦,明天八点出发,下午四点就能到雾城,雾城还有电,不过现在已经没有飞机这种交通工具了,有也没人敢坐,所以,雾城下船之后我们只有坐火车或者大巴到江安城。”
  “票都买好啦?”
  “买好了。明天六点半有驴车过来接我们去码头,驴车一个人100块,顶顶20,到雾城的船票一个人8000,顶顶3000。”
  宋隐正在穿衣服的手顿住,看着许凌风,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坐驴车?!从c城到雾城要八千?!”
  许凌风大笑:“千真万确,有没有穿越了的感觉?幸好钞票还能用……”
  第57章 在船上
  在过去的两年半时间,宋隐和许凌风一直呆在闲阳,成为闲阳的唯一人类住户。
  两年前的12月8日,闲阳再次发生地震,此后五天,闲阳大撤离,把他们三人彻底留在了西山底下,他们在垮塌变形的溶洞里坚持了整整半年,直到来年五月才重见天日。
  离开溶洞之后才发现外面已经成为一座死镇,二人却选择继续逗留闲阳,主要原因是宋隐的身体状况——他此次是刚刚突破即越阶对敌,身体所受的伤害非常严重,就算有一个逆天的九环天,卧床半年的结果也不过是行动自如,距离真正的康复还非常遥远。偏他又给自己竖立了那么可怕的一个强敌,一旦被敌人找到,后果将是毁灭性的。
  经过郑重考虑之后,二人决定一切以健康和安全为先,一直到去年十月,宋隐的身体才算是基本康复,但许凌风又正好处于突破的关键时期,离开的时间一拖再拖,一直等到冬天过去,一家三口才终于走出闲阳。
  长达两年半的隐居时光,日子过的简单又平淡,却绝不枯燥。情侣升级成夫夫,听上去像一个超长的蜜月,不过,他二人要修行、要养娃、更要外出觅食,两个人腻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又因为多出一个孩子,繁琐的同时也多出很多快乐。
  其间麻烦与困境数不胜数,比如食物。宋隐是按照六个人半年份存的粮,但他那个“六个人半年份”,是依照不缺肉的幸福时代的食量,而他们两个尤其许凌风还是一个变异人,食量很大,一个要赶俩,如果完全依赖那些粮食,至多维持一年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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