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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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闹,她是什么样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你。”萧承煜一阵恼怒,他只当自己是恼谢飞鸾欺瞒他,心底却又知道,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恼什么,他就是恼了。
  “属下自知自己是什么身份,若能得妙妙婚配,反而是属下高攀。”谢飞鸾是头一回演这情深的戏码,演着演着,居然觉得有些过瘾,心里头甚至腾起不该有的期盼。
  萧承煜没说话了,谢飞鸾那句身份,犹如一根刺,狠狠戳了他一下。
  谢家是旧臣,曾遭奸人所害,全家被发配充军,充军途中,遭到杀手的追杀,谢家三十多口人,唯独谢飞鸾一人活了下来。
  萧承煜独揽大权后,替谢家翻了案,谢家蒙受的那些不白之冤,总算真相大白于天下。谢飞鸾表面看似云淡风轻,内心里却一直因着这件事耿耿于怀。
  谢飞鸾见萧承煜松了口,再接再厉:“侯爷,属下从未求过侯爷什么事,属下恳求侯爷将妙妙还给属下。”
  他用的是“还”字,言下之意,当初将林妙音赐给他的是萧承煜,身为神武侯,他不能言而无信。
  “她在慕容山庄。”良久,萧承煜神色复杂地说了一句。
  窗外的花枝上站着三只麻雀,叽叽喳喳吵了一上午,小梅走过去,抬手将窗门合上,隔绝了屋外的鸟雀声,转身瞧见慕容情双手负于身后,衣袂飘飘地走进来。
  “见过公子。”小梅弯身行礼。
  “她怎么样?”慕容情的目光落在床榻上,白色的帘帐垂泻下来,隐约映出一道身影。
  “姑娘服了药,刚睡下。”
  林妙音挨了慕容情一掌,慕容情那时不知道她是故人,并没有留情。多亏慕容情出身慕容氏,从小学医,才能及时施救,挽回她一条小命,只要再喝上几副他亲手调出来的药,伤势便可痊愈。
  “这么早就睡了?”慕容情纳罕。日头刚暖起来,正是一日当中精神头最足的时候。
  “姑娘说窗外那些鸟雀天没亮就开始吵,一直没怎么睡,用完药后困意就上来了。”纵使将窗门合起来,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是不绝于耳,只是音量小了些。
  慕容情立时皱了眉,苍白的脸上浮起冷酷之色:“传令下去,从今日起,山庄内不许再见一只鸟雀。”
  慕容山庄居于幽谷,府中多植红花碧树,吸引不少的鸟雀在此栖息。想要不见一只鸟雀,除非以慕容氏特制的毒`药,将所有鸟雀毒死,再于山庄周围撒下药粉,不许飞进一只新的鸟雀。
  小梅的脸一白,惊惶地垂下脑袋:“奴、奴婢这就去传达少庄主的命令。”
  慕容情敛起脸上的冷酷之色,仿佛方才下达残忍命令之人不是他。他缓缓行至床榻前,撩开帘帐,坐在床畔,转头看向林妙音,薄唇轻启:“我知道你没睡,睁开眼睛。”
  林妙音闭目躺在帐中,睫毛微微抖了一下,呼吸的节奏也乱了。
  慕容情轻笑出声,修长纤细的手指缓缓抚上她的眼睛,隔着眼皮摩挲着她的眼珠,嗓音轻柔得如同情人之间的呢喃:“既不肯睁眼看我,这么漂亮的眼睛留着也无用,不如我替你剜了。”
  林妙音猛地掀开眼皮,瞪了慕容情一眼,咬牙道:“你好歹也是医者,心肠怎可如此毒辣!”
  慕容情唇角弯了弯:“你听话,我自是不会这样对你的。”
  “那些鸟雀呢?它们又没招惹你,凭什么对它们赶尽杀绝。”慕容情说话的语气温柔又多情,说出来的话,却总是让人不寒而栗。林妙音无法理解,他是怎么云淡风轻地说出那些残忍的话来。
  “你在替它们求情?”慕容情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唇边的笑意浓了几分,“如若是你求情的话,我可以放过它们。”
  林妙音怀疑:“真的?”
  “你可以试试。”
  “……求你放过它们。”林妙音表情放软,试探地说了一句,唯恐他不答应,她又补充一句,“你是大夫,应当怀有一颗仁心。”
  “好,只要是你所求,我都依你。”慕容情伸手,将她鬓边的发丝撩到耳后。
  “那能解开我吗?”林妙音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举起左手。
  随着她的动作,响起一阵金属相击的声音。原来她的左腕上还扣着那条铁链,慕容情留她在慕容山庄,她也应了,他却还锁着她。
  她想过从他身上偷取钥匙,但他太狡猾了,从不把钥匙带在身上。她索性就放弃盗取钥匙,服药时假装将药碗打翻,藏了块碎片。
  小梅这丫头将所有碎片收了后,竟拼出一个完整的碗来,发现缺了一块,立即禀报给慕容情。慕容情是何等敏锐的心思,稍稍一想,就知道是她藏了碎片,二话不说,来了屋中,强行搜身,将那块碎片从床铺下方搜了出来。
  从那之后,这间屋子里不许再见一件利器,她喝药时,还有两名丫鬟监督着,动不了一点手脚。林妙音涉世未深,又怎么斗得过慕容情这只千年狐狸,一时想不出法子从他的眼皮底子下逃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景1瓶;
  (づ ̄3 ̄)づ
  第32章
  慕容情唇边的笑容逐渐隐去:“这件事不行。”
  “为什么?”林妙音脸上腾起怒色,她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好说话。
  “你不乖。你嘴上答应了我,心里却在想着逃跑。”
  林妙音噎住,答不上来了。
  “好了,该放你的时候,自会放你,手给我。”慕容情每日都会替她看诊,一探她的伤势,二探她的记忆受损之故。
  慕容情毕竟出身慕容氏,是这慕容山庄的少庄主,林妙音再讨厌他,对他的医术还是信服的。她乖乖伸出手,递到慕容情跟前。
  慕容情指尖搭上她的脉。
  他自小患病,整个人都是冰冷苍白的,没什么温度,指尖泛着微微的凉意,甫一搭上她的手腕,她打了个激灵。
  慕容情注意到她的这个微小的反应,暗中催动内力,指尖暖了起来。
  “伤势没什么大碍,再休养两日即可恢复,倒是你的记忆……”慕容情沉吟着,好看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脑袋可曾受过伤?”
  “林漠说,他捡到我的时候,我满头是血,兴许是那个时候把脑袋磕坏了。”
  “林漠是谁?”慕容情的关注点显然歪了。
  “不告诉你。”林妙音撇过脑袋。
  慕容情被她这个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她以为她不说,他就不知道吗?他已经派人去查她的底细,她的那些小秘密,他能翻个底朝天。
  “你会失忆,是脑部重创导致。我会替你恢复记忆,只是你的体质太弱,在此之前,需要辅以药浴增强体质。我父亲教你的那套慕容家的功夫,你平日多练练,若有不通之处,可以问我。”慕容情收回探脉的手。
  “等等,你说你父亲?”林妙音一怔。
  “是,我父亲。你会的那套慕容家的功夫,是我父亲教你的。”慕容情从袖中取出林妙音的那只金铃,晃了晃,听着清脆的铃声,他的眼中露出戏谑之意,“我没骗你,这只金铃的确是我送你的聘礼。我父亲大概是见了这只金铃,才会教你武功。”
  这只金铃是慕容情的母亲留给他的,母亲说,若将来遇着喜欢的女孩子,就将这只金铃送给她。
  约莫几年前,慕容长风出了一趟远门,回来时兴高采烈地告诉他,说见着他选的媳妇了,还夸他眼光好,小姑娘聪明伶俐,只教了她几日,就学会了他们慕容家的功夫。
  那时,他只当慕容长风在开玩笑,他表面笑着,眼底却覆上一层阴霾,慕容长风并不知道,他选的媳妇,已经被他亲手葬送了性命。
  “我的金铃还我。”林妙音看到那只金铃,眼睛一瞪,伸手来抢。慕容情说的话,她半信半疑,他太狡诈了,信他,只会栽在他的手里。她的记忆,她自己去找。
  慕容情向后躲闪,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卸了她的力道:“我说过,我们的功夫是一样的,你打不过我。”
  林妙音抿唇,憋着怒气,没说话。怪她技不如人,成了他的阶下囚,连自己的金铃都保不住。
  慕容情松开她,朝她凑近。
  林妙音抬起胳膊,欲一掌劈向他。慕容情却只看了她一眼,用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林妙音动作一僵,不明所以地看他。
  慕容情垂着脑袋,将手中的金铃系在她的腰侧。
  长发尽数从他身后垂泻过来,铺了他满肩。他几乎是抵着林妙音的,近得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林妙音的眼底泛起错愕,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的肤色极白,又冷又苍白,发色却极黑,墨染过一般的黑。
  这黑,衬得他的脸更白了。
  “说过是给你的聘礼,自然不会再收回。”慕容情将金铃系在她腰侧后,抬起脑袋说了一句,说完这句话后,他轻声咳嗽起来。
  他这一咳,咳了许久,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林妙音瞧见他从袖中抽出一块雪白的帕子,按在唇角,片刻后,那帕子染上血色。
  林妙音惊讶:“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旧疾而已。”慕容情的声音虚弱了许多。
  “你咳血了。”大概是咳血的缘故,显得他脸色更白了,他的唇上沾了血,殷殷一点夺目鲜红,十分刺目。
  “练武时,不小心伤了心脉,落下这咳血之症,久治不愈。”慕容情浑不在意地答道。
  “你们慕容氏是神医,也治不了吗?”
  慕容情笑了:“你如此关心我,是怕将来嫁了我,年言言纪轻轻就守寡吗?”
  “谁要嫁你,我有夫君。”林妙音恼怒。
  慕容情显然不信:“你还是处子之身,哪里来的夫君?说谎可是要被罚的。”
  林妙音登时脸色胀红:“你、你、你……”
  “你也说了,我是神医,是不是处子之身,一探便知。”慕容情知道她想到哪里去了,“虽说你早晚是我的人,我也不是那种趁人之危乱占便宜的卑鄙小人。”
  林妙音的脸不红了,换成了一阵青一阵白的,好不热闹。她闭上嘴巴,一言不发,但她的表情明显在告诉他,他在她眼里就是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慕容情将染血的帕子塞回袖中,笑得更加开心:“我这病虽磨人,却也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若是能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相伴左右,必定会长命百岁。”
  林妙音抿着唇,不说话,她决定,不管慕容情怎么调戏她,她都不会上他的当。
  慕容情见她不搭话,倒也不生气,慢吞吞地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巧的钥匙。
  看到这把钥匙,林妙音眼睛亮了起来。
  慕容情俯身,凑到床头,将钥匙插进锁孔,打开铁链。
  林妙音自始至终都屏息凝神,就在她伺机而动时,耳畔飘来慕容情淡淡的警告声:“若是不想断手断脚,就乖乖别动。”
  林妙音刚紧握成拳的手,蓦地松开来。
  慕容情说话时,语气很柔,有时会开玩笑,有时却是认真的。奇怪的是,林妙音总是能第一时间分辨出,他的话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就比如方才那一句警告,他是认真的。
  慕容情将链子的另一端握在手里,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眯眯道:“乖。”
  他扯着锁链,将林妙音从床上扯了下来。林妙音不解其意,奈何身家性命都在他手里,只好顺着他的力道,跟着他离开。
  慕容山庄很大,路上都是人,他牵着链子,扯着她走,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林妙音不喜欢被这么多人围观,她拽起袖子,将链子掩去一截,然后加快步伐,跟上慕容情,与他并肩而行,这样一来,就看不出端倪。
  慕容情显然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唇边的弧度越扯越深,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起来。
  慕容情带林妙音进了一间屋子,刚踏进屋内,就有一股药味扑面而来。
  屋子的四周是封锁起来的,幔帐垂下来,掩去门口透进来的天光,显得十分幽暗。氤氲的雾气深处,有一方清池,池子中灌满琥珀色的水,药味就是从池子中飘出来的。
  池边站着一名提着木桶的侍女,正在往池中灌水。见到慕容情,她连忙走过来行了一礼:“少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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