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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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观里,傅杳把另外一片瓜放到刚出了力的钟离手中,“辛苦,这瓜是道观种的,味道还不错。”
  钟离将手里的六枚魂魄收后,放到了三清像前,接过西瓜道:“不能让傅五入魔。”一旦入魔,到时候她所造的杀孽,全都会累加在傅杳身上。
  “我知道。”傅杳摸了摸那六枚魂魄,“我要的东西凑齐了,她的用处也就到此为止。”
  她一共需要十二把神兵,鱼肠、天一、黄粱笔还有圣人的佩剑,这四柄都有器魂;剩下的八柄,少林寺的神兵器魂还在,她只需要准备好七枚剑魂就行。
  而今手里已经有了送上门来的六枚,再加傅五的那一枚,齐了。
  ……
  长安。
  祁霜白正靠坐在牢里的墙上,两只铁钉贯穿了他的琵琶骨,铁钉上的铁链拴在牢房的上空,让他连只能在周围一小块地方行动。
  疼痛并不能让祁霜白恐惧,令他恐惧的是,从他进来到现在,没有人来问审他。
  问审罪犯是最基本是程序,之所以不来问,要么是那人很快就要出去,那么就是那人的罪名已经被定了。
  祁霜白不觉得自己能好运到无事发生。
  这样说来,就只有后面这种了。
  看着满是蛛网的牢狱,祁霜白眼神有些空。
  他知道,朝廷不可能放过他,他快要死了。
  不过此时此刻,他仍没绝望,只是有些遗憾。
  他想做的那些事,不是不能成功,只是运气不好。他不是败在别人手里,而是败在了运气上。
  “若是能给我一点运气,我又何至于此。”祁霜白不甘道。
  就在此时,他身后却有人轻笑道:“你既然要运气,那我给你如何?”
  这个声音,祁霜白再熟悉不过。
  “五娘?”祁霜白眼里异光闪过,却又闭了嘴。
  “是我。”傅五手从祁霜白的伤口上擦过,她这动作让他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你不是说要运气?那我给你。”她说着,手往牢门上一点,那铁门锁断开掉在了地上,同时他身上的铁索也一一断开,“现在你自由了,只要离开了这里,以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感受身上的束缚被解开,祁霜白却没有动,“你为什么会帮我?”
  “你还欠我那么多债,让你这样死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你。”傅五阴着眼神道。
  “仅仅只是这个原因?”祁霜白怎么可能会信,现在他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索性把话挑明了,“这个世上,最恨我的人就是你。如果你真的不想我死的那么轻易,应该是抓我离开这再百般折磨我,而不是这样放我出去。”说着,他又看了看牢房外面,“如果我没说错的话,我真的按照你说的那样离开,只怕还没出大门,就会被当场击毙吧。”
  傅五神色未变,她现在看祁霜白有如蝼蚁,但是她和傅观主的交易是她亲手杀了祁霜白,所以祁霜白能死,但是她不能自己动手。
  如果祁霜白死在了其他人的手里,那这桩交易就永远都不会成功,她也不用在受制于人。
  “信不信由你。”傅五冷声道。
  “我们之间何曾有过信任。”祁霜白艰难地站了起来,两边肩膀因为他的动作又开始渗血,“你想我死,却又不自己动手。所以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不是你不想杀我,而是你不能这么做。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这么痛恨我的人放过我呢……五娘,你也同那位傅观主做交易了对不对,甚至很有可能你所交易的内容,就是杀了我。”
  话说到最后,语气已经是十分笃定。他在牢笼里被关这么久,他一直在想傅五怎么会变得那么厉害,再加上今日这些,这样一想,似乎就说得通了。
  没想到这事被他猜得八九不离十,傅五面上半点不显,“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鬼地方你出不出去随便你。”
  她做出转身就要走的模样,她相信,祁霜白绝对会抓住任何一丝逃脱的机会。
  然而还没等到她走到大门,祁霜白却突然将藏在鞋底上的匕首拔了出来朝着傅五的背上捅去。
  傅五察觉到了这些,却没有阻止,反而是转过了身,让胸膛正对着他,眼睁睁看着匕首扎进了她的胸口。
  “你以为这东西能杀得了我?”她看着祁霜白的神色带着嘲讽,“我已经不是凡人了,而你只是个凡夫俗子。”说着,她将胸口的匕首也慢慢拔了出来,“这东西也只是凡铁而已,别说杀我,连伤我都不够格。“
  祁霜白却是冲着她笑了起来,“谁说我是要伤你的。”
  “什么?”傅五顿时大感不妙,可祁霜白却已经飞快抓住了她的手,借着她手里的匕首抹了脖子。
  温血飞溅,祁霜白脸上笑容还未散去,“你杀了我。”
  傅五手中匕首落地,她疯狂地想把祁霜白救回来,可祁霜白对自己下手太狠,那么大的口子,不多会,他的魂魄就离了体。
  也是在这时,傅五体内飞出一只自动燃烧的纸鹤,纸鹤上的火很快将她周身包裹着,像是点着了纸张一般燃了起来。
  “啊——”傅五痛叫不已,嘴里一直求饶,但是火没有半点熄灭的趋势,反而越烧越旺。见求饶不得,傅五又开始诅咒起来,但无论她做什么,她仍旧控制不住她的身体像纸鹤一样,一点点被烧成灰烬。
  火光持续了一刻钟左右,傅五终于支撑不住,化为一滩腥臭的血水,而血水上面则漂浮着一枚魂珠。
  魂珠凝成之时,虚空出现一道人影,将魂珠拿在手中。
  见到来人,祁霜白心头大石落地。
  他赌对了。
  第158章
  祁霜白想得很清楚,他现在这个身份,基本是活不了了。朝廷不会放过他,就算是放过了他,他这辈子也只能是东躲西藏的度过余生。
  他若是手里有权有钱,说不定还能掀起一些风浪。可他现在什么都没,草原那边他暂时是去不了了,等以后他能去的时候,只怕已经又是另一番局面。
  思来想去,他反倒觉得不如死了好。
  死了抛却现在的身份,一切再重来。
  ……
  傅杳将魂珠收起,神色颇为满意。她没看错傅五,果然是上好的器魂。
  “傅观主,”祁霜白此时出声,向傅杳拱手作揖道,“我们又见面了。”
  傅杳将目光投在他的身上,哪怕她对此人深恶痛绝,但也不得不承认,此人连自己都能下手,心性着实狠绝。
  “是又见面了,不过祁大商人似乎并不像传闻的那样爱妻如命。”傅杳嘲讽道,转身朝着牢狱出口走去。
  祁霜白见状,跟上去淡笑道:“五娘已经死了,这个不过是厉鬼而已。”
  “人总能给自己卑劣的本性找到理由。”傅杳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这一回,祁霜白也干脆坦诚道:“霜白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那些假象,也不是为了愚弄世人,只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如鱼得水一些。傅五的心性,观主您也清楚。我与她,不过半斤对八两。观主都愿意同她交易,想来应该也愿意和我做一番交易。”
  “交易?”傅杳脚步不停,“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祁霜白早就想好了。
  “前些日子,我在长安城外遇到了三娘。”他的眼里闪过异彩,正是因为这件事,才让他坚定了这次的破釜沉舟,“三娘明明已经死了,这点我最清楚不过。傅观主你能将她复活,定然也能将我复活对不对。”
  “我确实能将你复活。”此时傅杳已经走到了牢狱出口处,外面的月光落在他们前方三步远的地方,“我不仅能将你复活,我甚至还能给你改头换面,给你新的身份,让你有新的地位与财富。”
  “真的?”沉稳如祁霜白这会儿听到这些,眼里都不免露出一丝振奋之色。
  “当然。”傅杳看着他笑道,“不过我将这些给你,你又能拿什么给我呢?”
  “那要看傅观主你看中什么了。”哪怕到这个时候,祁霜白仍旧保持理智。
  “我原先很需要魂魄,傅五恰好是最后一枚。”傅杳很是遗憾,“倘若你比她早一步死,我们的交易也就成了。可惜,你晚了一步。”
  闻言,祁霜白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
  他当然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两刻钟前,哪怕他是自裁又或者是听了傅五的话从牢狱里跑出去,傅五都还不会死,他都还有复活的机会。他自作聪明,想借机除掉傅五,非要死在她的手里,生生葬送了这最后一次机会。
  “难道您就没有其他想要的?”祁霜白不甘心。
  “你的气运还算可以,毕竟贵不可言。”傅杳道,“不过这东西我不是特别的需要,你若非要同我交换的话也行,只是这东西的分量还不足以让你复活,你可以拿气运来换点其他的东西。”
  在确定自己复活无望之后,祁霜白并没就此低落。现在听傅杳说这些,他当即道:“我能换些什么。”
  “换些钱,或者是托梦的机会,又或者让你的魂魄消散的没那么快等等。时间有限,你尽快想好。”
  祁霜白没有轻易的给出答案,在反复确定了不能让他直接成为鬼修之后,他才道:“那就请傅观主你别让我魂魄消散的那么快吧。”
  他相信,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傅五能达到的成都,他肯定也能达到。将来他若是足够强大,复活肯定也不在话下。
  “你确定你要这个?”
  祁霜白既然选了就不会更改,“确定。”
  “好。”傅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笑容十分愉悦,“既然如此,那我满足你。”
  说完,她将祁霜白的魂魄一抓,趁着月色前往了余杭。
  余杭西子湖畔,有一座岳庙,庙里跪着五个铁人,正是当初陷害岳飞的几位奸臣。
  傅杳先是上了香,然后看向地上跪着的五个铁人,道:“这铁人已经存在了几百年,一旦损坏就会被重铸,你若是不想魂魄消散,住进这铁人里正适合。”
  这一招,她正是跟钟离学的。
  不过被困在石头里的林秋尚且能饶恕一回,但祁霜白她却不打算轻易放过。
  “你想困着我?”在来到岳庙时祁霜白就已经预感不对,现在见傅观主要将自己放到铁人里,自然明白了她对自己的恶意。他想逃,可下一刻却已经被送进了铁人里。
  是,在这铁人里,他就算魂魄消散的慢,但他也彻底失去了自由,同时还成为被万民唾弃的奸逆。
  “困着你?”傅杳不知从哪拿出一条手帕来擦了擦手,“我只是在完成我们的交易罢了。放心,我不会让你轻易的死的。你会一直被困在这里,直到你害死的那些人每个人都朝你吐一口唾沫,才能彻底解脱。”
  上一世那些枉死的人,也该冤有头债有主才是。
  不再理会祁霜白,傅杳分别在铁人和岳庙周围布下了困住祁霜白的阵法,又前去岳坟那打了声招呼:“将军,镇压邪逆的事,就拜托您了。”
  她话音落下,周围树影摇动,像是给出了回答。
  从岳庙出来后,傅杳看着天上的弦月,心里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
  罪魁祸首已经除了,她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一大半,现在就剩下父亲那一关。
  再之后,好像就没她什么事了。
  正想着,旁边的行人将她撞开,她一看,湖边游人如织,大多都是些年轻的男女。他们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盏河灯,正笑语盈盈往断桥方向走去。
  平日里自不会有这样的盛景,傅杳一想今天的日子,顿时失笑。
  今天是七夕。
  说起来,她还没过过七夕呢。
  她沿着湖岸走,湖里河灯点点。断桥上,暖黄的灯光下,掩藏不住心事的少年少女们正眉目传情,一颦一笑,皆是绵绵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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