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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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宁忽然关掉帖子,开始搜索《戏院魅影》的片源,新闻可以造假,照片可以造假,可是电影本身无法造假!
  片源找到了,她按下播放键!
  片头曲响起,李博月斜了她一眼:“看几遍了,还看?”
  宁宁没会他的话,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为了研究魅影这个角色,这部片子她已经来来回回看了不下十遍了,所以她可以很肯定的说,她看过的那部,跟现在这部根本不是一个片子!
  “……真的改变了。”她喃喃一声,忽然转头对李博月说:“能换个时间吗?”
  李博月疑惑道:“恩?”
  “我刚刚想起来,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做。”宁宁说,“咱们改天再一起吃饭,可以吗?”
  李博月答应了,他本想送她回家的,但被宁宁拒绝了,她说:“就在前面放我下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但是上了的士以后,她没有回家,而是深吸一口气,对司机报出一个地址:“胭脂路三十五号,谢谢。”
  胭脂路三十五号,人生电影院门口。
  伴随着一声刹车声,靠在墙上假寐的守门人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手机,然后顺着手机看向对面的宁宁。
  宁宁举着手机站在他面前,盯着他:“都是真的,对不对?”
  手机里正在播放《戏院魅影》,宁宁故意把进度条拉到了最后,魅影死了,死在一片苍茫雪地里,临死时她握住男主角的手,笑容温柔:“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是个幽灵,有了你,我才活了过来。”
  “……原来的结局不是这样的,这是……”宁宁咽了一口口水,“这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
  一阵风吹过,吹得门前两串灯笼摇摇曳曳,宁宁抬头看着电影院的招牌,看着上面的“人生电影院”五个大字。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宁宁喃喃道,“为什么电影里演的事情,会变成真的?”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守门人终于开口,他缓缓对她道,“以后不要再来了,这个地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之前宁宁没把他说的话当一回事,但现在却觉得身上阵阵发冷。
  尤其是在他身后的门里,站着一个又一个工作人员。
  他们脸上覆着面具,可面具也遮不住他们眼里的贪婪跟渴望,忽然之间,一个戴仕女面具的旗袍小姑娘从怀里掏出一张电影票,递向她:“给你。”
  又一个戴着哭泣老妪面具的女人掏出一张电影票,递向她:“给你。”
  之后,第二个,第三个,所有工作人员都掏出一张票来,无数只黑色的脚定格在电影院门口,无数只苍白的手伸向宁宁,无数个声音汇合在一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对她说:“给你。”
  宁宁曾经那么渴望得到电影票,可这一刻,她却忍不住后退两步,背上微微有些发凉。
  看见她后退,一个戴着书生面具的工作人员似乎有些急了,他从里面冲了出来,一边喊着“给你给你”,一边要将手里的票强塞给宁宁。
  可一只手从他背后伸来,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用力朝后一扯,扯过去之后,另外一只手朝他慢慢抬了起来。
  接下来的一幕,将宁宁吓呆在地。
  第36章 真正的遗产
  “放开我!放开我!”书生面具被迫脑袋后仰,他被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拖得不断后退,直到退到一个坚硬的胸膛前。
  守门人用胸膛抵着他,左手狠揪着他的头发,右手慢条斯理的举起,轻轻放在他的面具上。
  “……不!咳咳,不要!”书生面具忽然发出呛水的声音,他似乎出汗了,水流沿着他的脖子不停流淌,不,那不是汗,没有人能流出这么多汗。
  简直像是打开了一个水龙头一样,清水永无止境的从面具底下流出来,哗啦哗啦的打在地上,很快汇成了一个小水洼。
  守门人忽然轻飘飘的松开手,书生面具膝盖一弯,重重跪在小水洼里,水花飞溅到宁宁脸上,她连擦都忘了擦,胆寒的看着眼前的书生面具,不,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再叫他书生面具了。
  他脸上的面具变了,从一张有些轻浮的书生脸,变成了一副痛苦的溺水脸,他双手拼命撕扯着脸上的面具,可那张面具就像长在他脸上一样,怎么扯也扯不下来,就算他将脸在地上拼命砸,可也没能砸破面具分毫,只有水越流越多,流在地上,如蛇一样朝四面八方,朝宁宁脚下蜿蜒。
  宁宁吓得连连倒退,不敢让那些水沾上自己的脚。
  “我……咕噜咕噜……我错了……”对面,书生面具已经爬回了守门人脚下,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饶了我,饶了我……咕噜咕噜……”
  守门人对他的哀求无动于衷,他慢慢转过头来,雪白面具下,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看着宁宁。
  宁宁忽然打了个冷战,然后转身就跑。
  “停车!停车!”抬手拦下一辆路过的的士,她匆匆拉开车门,一边报出自己的家庭住址,一边坐了上去。
  车子缓缓启动,她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不远处,两行灯笼在飘,像灵堂上的两条白色丧幡,守门人立在丧幡下,远远的看着她。
  宁宁慢慢回过头来,低头撑住自己的脸。
  “不可能。”她低低道,“不可能是他……呜……呕……”
  不知道是惊吓过度,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前几天的晕眩感又出现了,宁宁弯下腰,发出一阵痛苦的干呕声。
  “喂喂!你别吐车上!”司机急了,“我把车停路边,你下去吐!”
  艰难的抬起头,宁宁对他说:“送,送我去第一医院……”
  话没说完,她就晕了过去。
  几个小时以后,市第一医院。
  病床上的宁宁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心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再次闭上眼睛。
  “行了,别装了。”崔红梅一边削着苹果,一边淡淡道,“我看见你睁眼了。”
  宁宁无可奈何的张开眼:“你怎么在这?”
  “医院打电话叫我来的。”崔红梅把削好的苹果放嘴里咬了一口,这老太婆虽然一把年纪了,但身体比一些年轻人还要硬朗,牙口也好,咬起苹果来咔咔直响,“钱是我垫的,一共三千块,包括什么胸透拉,心电图拉,血脂检查拉……”
  “行行行,你把单子留下,回头我打钱给你。”宁宁不想再听她废话。
  “……不听听结果吗?”崔红梅说。
  宁宁重新睁开眼,看向她。
  崔红梅手里拿着一张体检报告单,把检测出来的数值一一报给她听,最后淡淡道:“还有白细胞数值2800,差不多只有正常人的一半,医生问我你是做什么的?是不是长期从事放射性工作。”
  她抬头看向宁宁,笑着说:“怎么样?是不是听起来很耳熟?”
  宁宁躺在床上,呆呆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熟悉,怎么不熟悉?
  妈妈第一次进医院的时候,得到的也是这样一份体检结果,白细胞数值完全相同,其他误差只在个位数之间!
  “先是你妈,然后是你。”崔红梅狠狠咬了一口苹果,口齿不清的说,“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宁宁还是呆呆看着天花板。
  “……我很想跟人倾诉,但倾诉对象不包括你。”过了一会,她慢慢转过头来,“为什么你要那么对妈妈?”
  崔红梅慢慢停止咀嚼,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你太可怕了,比陌生人还要可怕。”宁宁盯着她,“妈妈对你那么好,你要什么她都给你,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什么德行,可她从来没说过你一句不好,不要说外人了,我都觉得她这样有点傻……你呢?你又对她做了什么?”
  “陌生人。”崔红梅慢慢咀嚼了一下这三个字,忽然冷笑道,“你又确定她是真的吗?”
  宁宁愣了愣。
  崔红梅停顿片刻,双目一垂:“……她真的是我女儿吗?”
  “……你什么意思?”宁宁问。
  “你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崔红梅低头喃喃,也不知道她回忆起了什么,目光里似乎荡漾起一丝厌恶与恐惧……甚至还有一点点委屈,“每个人都会变,但没有人会像她这样……陌生人,对!陌生人!你不觉得她变得像个陌生人,跟你记忆里完全对不上号了吗?”
  像是困扰她多年的问题突然得到解答,像是困扰她多年的公式突然得到了一个标准答案,崔红梅的精神变得亢奋起来,她手舞足蹈道:“对了,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可以靠整容整成其他人的样子……”
  “够了!”宁宁实在忍受不了啦,她高喊一声打断对方的话,然后盯着对方,一字一句道,“她是妈妈,一直是妈妈。”
  她不知道崔红梅为什么这么不信任妈妈,甚至觉得妈妈是陌生人整容假扮的。但作为一个得到了电影票,去过人生电影院的人,宁宁知道,妈妈一直是妈妈,她的改变不过是因为在电影里呆得太久了。
  就像她自己,两场电影下来,不也改变了许多许多吗?
  崔红梅微微张着嘴,看样子似乎想对宁宁倾诉什么,但听到这句话以后,她没有了倾诉的欲望。
  “……我走了。”她把没吃完的苹果随手一丢,然后起身道,“回头记得打钱给我,还有好好养病,你妈不在,养活我就是你的责任了。”
  尖酸刻薄,眼睛里只有钱,她又变回了宁宁记忆里的崔红梅。
  得得得的脚步声由近至远,眼看着崔红梅就要走出房间,她突然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句:“宁宁……你觉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宁宁本来正在床上闭目养神,闻言一愣,睁眼望去,门口已经没有了崔红梅的踪影。
  只有她刚刚的问题还回荡在宁宁耳边。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一名医生从外面走进来,迎面撞见宁宁的目光,微微一愣,笑道:“你醒了。”
  他的态度很熟稔,像对待自家晚辈,宁宁也同样当他是自家长辈,他是妈妈的主治医师,在妈妈长达八年的看病治病岁月里,是他一直陪伴着妈妈,宁宁甚至知道他对妈妈很有好感,只是妈妈一直没有接受。
  正是因为有这个熟人在,所以她才毫不犹豫的让司机送她来第一医院。
  他走到她床前,欲言又止。
  “黄叔叔,有什么事吗?”宁宁问道。
  黄医生这才回过神来,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
  宁宁没接,疑惑的看着他:“这是?”
  “你妈妈托我给你的信。”黄医生同样满脸疑惑,“她跟我说,如果有一天,你跟她生了一样的病,就把这封信交到你手里。”
  宁宁匆匆抢过他手里的信,撕开信封,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一封信,还有一把钥匙。
  宁宁展开信一看,上面是宁玉人熟悉的笔迹,她在信上写了两行字。
  “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说明你已经走上了我的老路。”
  “我给你留了一样东西,东西放在阳明路404号,钥匙在信封里。”
  阳明路404号,是一个小公寓楼。
  不顾黄医生的阻止,宁宁紧急办理了出院手续,黄医生请假跟她一起来了,公寓楼是宁玉人买的,但房产证上写的是他的名字,他不但是信的保管者,也是东西的看守者。
  公寓楼不高,一共四层,每一层能住三户人家,他们一路走来,碰到的住户都亲切的喊黄医生房东,黄医生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他带宁宁来到404号房前,一边用钥匙开门,一边对她说:“这是你妈妈存东西的房间,里面的东西我一样都没动,就是偶尔进来打扫一下。”
  房门打开了,宁宁慢慢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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