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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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以真蹙眉:“清河道长身份很重要?”
  否则以宁宗的性子,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清河道长落网,愿意将自己被奸人蒙蔽,险些身死的奇耻大辱昭告于世?
  华恒扯了扯嘴角,拉过宋以真的手,在她掌心写了一个‘反’字。
  宋以真神色一惊:“你是说……”清河道长就是反王?
  她的未完之意被华恒看在眼里,他微微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宋以真的头顶轻声道:“这些日子你莫要在陛下提及关于李氏的任何字言。”
  现在的宁宗性子越来越猜忌,虽然他此时急需宋以真吊命。宋以真若是此时替李氏一族求情,宁宗迫于性命危险会答应。
  但若等宁宗知道自己的性命最多只能苟活三年的时候,只怕恼羞成怒的宁宗第一个拿的便是宋以真开刀。
  他将这件事细细分析给宋以真听了之后,宋以真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知道了,多谢你了。”
  华恒眉头一挑,轻声道:“你之于我永远用不着多谢二字。”
  宋以真心头一跳,低着头没敢看他的脸,只轻轻地“恩”了一声,然后端着药走到了宁宗的寝宫内。
  华恒长身玉立的站在一旁,看着宋以真的身影消失在珠帘之后,这才弯了弯唇,转身离开。
  宁宗躺在床上这些天,珍妃和四皇子日日都来照料他。
  三人之间虽不似平常人家的夫妻、父子那般温馨和蔼,但对于帝王家而言已经是难得一见的温情脉脉。
  宋以真谨记华恒的话,从未在宁宗面前提及过关于李家一字一句。
  她每日所做的事情,便是尽医者最大的努力去照料宁宗的身体。天仙子虽然还没有下落,但宁宗的身体在宋以真全心全意地照顾下也恢复的不错。
  这一日宋以正在给宁宗针灸的时候,宁宗忽然宁宗忽然睁开眼,目光轻飘飘的落在宋以真脸上。
  宋以真抬眸,请问到:“陛下可是哪里不舒服?”
  “宋院判你可曾觉得朕是自作自受?”
  宁宗冷不丁一句谈话,让宋以真唇边的笑容一敛。
  她看着宁宗那一脸‘我需要找人派遣,谈心’地表情微微定了定心神,重新含笑对宁宗道:“陛下,大家都想要个好身体,这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她没说,宁宗想长生不老磕仙丹的做法对不对。
  入宫这些日子,她见识了那么多云波诡谲,还是学会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但看着宁宗那苍老了近十岁的面容,宋以真心底那份作为医者的慈心还是占了上风。
  她拔下银针,想了想又道:“臣有句话说出来但陛下或许会生气也会赐罪,但臣作为陛下的臣子,为了陛下,为了江山社稷,臣还是要说,万死不辞。”
  宁宗见她神色露出一丝决绝之意,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有些吃惊地看着她。
  宋以真将帕子拧湿替宁宗擦去额头的汗珠,轻声道:“陛下这世上没有长生不老,是人都会生老病死。”
  自宋以真此话一出,宁宗的眸色变得沉凝起来。他面容虽然苍老,但眸光却阴阴地射在宋以真脸上。
  宋以真见状心里的惧意反而去了一大半,她咬了咬唇,眸光笃定,嗓音也越发清凉起来:“陛下,上天给人类的恩赐,便是让我们在有限的时间里,做些有意义的事。陛下乃天下之主,将来注定载入史册,名垂千古。”
  她看着宁宗,神色诚恳地道:“难道陛下在千年之后,愿意看着史书上写着‘宁宗为求长生,食仙丹而死’?”
  “陛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宋以真一句话让宁宗的脸色像是被人淋了一桶冰水似得,瞬间变得寒冷刺骨。
  宁宗的脸色刷地一边,他抬起手,颤抖无比的指着宋以真怒道:“你……”
  宋以真跪在地上,目光依旧诚恳认真地看着宁宗:“陛下之过,祸于苍生百姓。但幸好此时并未殃及无辜,陛下刚才问臣那句话,难道不是想在臣这里听上一句真话?”
  宋以真的一句反问,让宁宗浑身都抖的跟筛糠似的:“你……”
  “陛下是想骂臣放肆?”
  宋以真叹了口气,见宁宗情绪激动,不利于病体,便连忙拿出银针替宁宗护住心脉,缓和了语气道:“好了,好了,臣不说了。”
  宁宗被她的态度气的要死,可见她那真心实意为自己身体着想的态度,心中的怒气又发作不出来。
  只能躺在床上干瞪着宋以真,宋以真见状,又轻叹了一口气。
  好在这时珍妃过来照顾宁宗了,她便起身让位。
  珍妃半跪在窗前,看着宁宗那花白苍老的面容,眸中的泪珠滚落而下,她轻唤了一声:“表哥,你要好起来,咱们一家子以后都开开心心,和和乐乐的过日子好么?”
  珍妃的一句表哥让宁宗心头如闷捶敲击,他和珍妃少年时青梅竹马,但那时他为了巩固地位娶了赵郡李氏的嫡女作为王妃,珍妃当时含恨另嫁,等宁宗当了皇帝,对珍妃旧情难忘,便利用权势将珍妃从当时的夫君身边抢了过来。
  天子夺臣妻,传出去自然不好听。
  但宁宗是皇帝,还光明正大的用八抬大轿将珍妃抬进了宫。
  自此以后,珍妃虽然心底恨着宁宗当年的绝情,但两人破镜重圆,还是万自珍重其中的缘分和情谊。
  两人在宫里恩爱异常,如胶似漆,当时宁宗便常常念叨着,人这辈子能遇见个真爱,才不枉此生。
  他本就嫌弃李皇后占了心爱之人的后位,在李家被牵扯进谋反的时候,他心中还得意过,终于可以让心尖尖当皇后了。
  可珍妃只想获得宁宗的宠爱,并不在意后位,当时不显山水的戴皇后因国舅得了宁宗重用,一跃成了皇后。
  这些年戴黄皇后隐居中宫一角,从未出现来妨碍过宁宗和珍妃的夫唱妇随,是以宁宗本以为戴皇后是个好的。
  却没想如今出这等子事,宁宗心中越发感动于珍妃对自己的纯洁情谊,于是在面对珍妃时,心中那仅剩的一点柔软便尽数体现出来。
  听着珍妃那翻情真意切的话,宁宗连连点头,说什么都愿意配合她。
  珍妃破涕微笑,伸手抚摸着宁宗那衰败苍老的容颜道:“当年咱们做错的事,咱们一起承担。”她温柔无比地望着宁宗,含笑道:“不管李氏还是仙丹,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有好好规劝陛下,这才酿成了大错。”
  宁宗吃力的反握着珍妃的手,脸上松弛的颊肉因他激动的情绪而颤抖:“不是你的错……”他长叹一口气,道:“朕老了,但朕不愿意面对过去的旧事。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谁也别再提了。”
  “表哥~”
  面对珍妃情真意切的呼唤,宁宗只是握着她的手,却不愿意睁开眼,回答她一句。
  宋以真见状,垂下眼,心中五味杂陈。
  宁宗对珍妃是真爱,不过他最爱的还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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