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奔西走(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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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餐桌上公然提出这件事让我条件反射的吓了一跳。
  我后知后觉的发现, 除了今剑,在场的人并不了解实情。不, 真菰看到了,那就当做她是知情人,女孩子在这方面有种不用言语的默契。所以当另外两位男性观众投来费解的目光时,太宰第一时间解释了。
  太宰的表情正经得像正在参加第一轮面试的新社会人,他甚至握拳做出轻轻的咳嗽。
  “——我们正在交往。”
  每次和我说的时候都是拿着试用期三个字挂在自己头上,时时刻刻提醒我他还没转正。
  但对外时,他又和我非常一致,从不犹豫的说我们是已经确定关系的情侣。
  见众人的目光又朝向我了,我腼腆的点了点头。
  自然是又收获了一波恭喜。
  晚餐过后, 他准备离开了, 我换上鞋子出门跟了他一程, 我还是想和他谈谈租房的事情。
  冬季里的晚风吹得脸上干干的, 我将手缩在口袋里,走在他身边不到一拳的位置。我当时没直接同意, 我又怕他多想, 结果一顿饭下来心里莫名其妙的全是胡思乱想,好不容易等到他要走了, 我才有机会和他独处。
  “好冷啊,今年什么时候会下雪呢?”
  他迎着风扬起下巴,头发被斜着吹到一个方向,糊在脸上, 太宰显然不想把口袋里的手伸出去拨弄头发,他索性头一扭往另一个方向准备负负得正, 让风把头发吹回去。
  “伊君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太宰在这种事情上不怎么表现出咄咄逼人的态度。
  换言之, 他不会在这种事上问“为什么”, 他如今将这个关□□给我,让我来选择用什么样的方式传递信息。
  “……租房的事。”我说,“我还是试着先去找找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吧。”
  “其实你可以直接住过来,嘶……真的好冷啊。”太宰说着,摊出自己的双手,十足乖巧的模样朝我摆出暗示。
  一听到他喊冷,我就没辙,把自己捂热的手去握他的手,我的手自然包不住他,最后变成他反过来将我的手包裹住了。
  “我怕我住过去会打扰你。”我实话实说,尽量说得委婉:“我对你的作息并不了解……就这么直接进入你的居住空间,反而会给你带来困扰。”
  太宰浅笑着陈述事实:“我睡得很晚,睡得也浅,起床很早。准确的说是我的作息会影响到你的休息。不过我希望你住过来有别的原因。一是恋人之间同居是普遍性行为,就实际状况来考虑还能省下房租,原因二嘛……暂时不能说。”
  “怎么还有隐藏项目的……”
  “我的邀请随时有效。”他说,“至少我认为是个不错的主意。”
  不过,谈恋爱这件事又不是照本宣科,是否同居还得看状况,和是否是普遍性行为没什么关系吧?
  ——这句话我没说出口。
  分别前,他给了我个大大的拥抱,最后还恋恋不舍的在我身上蹭了蹭。
  这让我心情略微回暖了些。
  ……
  ……
  几日后,没想到我真的找到了一个合心意的房东,虽然其中也有熟人牵线,但无论是房子的位置还是价格,都称得上是最符合我心中期待的,我和房东敲定时间,明天下午就见一面谈谈这事。
  这日下午,我终于将小说大纲交给了小山编辑。
  他愁眉苦脸的翻着我的草稿,我看着他的表情,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看来是很悬了。
  “稻井老师……”他放下稿子,鼻腔里的叹息呼之欲出,把鼻梁上的眼镜取下来在袖子上擦拭了两下。我懂得暴风雨来临之前是格外平静的,所以小山编辑的行为无异于在我心头悬着巨石。
  这本是幻想风的恋爱故事,其中包含了天使恶魔英雄一类算不上时髦但是经久不衰的元素。身为男主角的a先生是被贬黜的前任英雄,做过许多工作,自然是拥有丰富的人生经历,此时他正在经历一场考核,考核的结果决定最终判决——他是恢复光明之身,还是被宣判为永无翻身之日的罪人。
  负责监视他日常行为的则是女主角,身份安排上是一位见习天使。
  见习天使如果没有通过实习期,则会被天界统一收回进行销毁,而a先生的考核则是一场早已定下结果的无用功——
  监视期结束后,见习天使女主角就会将这份“早已提前准备好的罪状”和审判意见交给高层,a先生他必定会判为罪人,饮下这份冤罪。而实习期结束的女主角则会升格成为真正的天使。
  “故事还是缺乏一些吸引人的东西。”他说,“框架上倒是没什么大问题……男女主角之间的冲突在一开始就埋下了。”
  “具体是指的哪方面还有缺乏?”我问。
  “角色的设定上,男女主角是否有些太平板了?虽然a先生你下了不少笔墨,的确,脑海中能构建出他的角色形象,可是对于这个人本身我们一无所知,简单的说——除了优点之外,他有什么缺点?角色在性格上缺陷的部分反而更容易让读者记住。”
  “缺点啊……”我拿起自己的稿纸,开始进行补充说明:“也就是说要让角色趋近于一种不完美的、矛盾的状态更好吗?”
  “可以这么说。”小山编辑点了点头,将稿子重新推给我:“不如趁这个机会重新完善一下。”
  “我知道了。”
  稿子被打回来,我倒也不气馁。
  之前还有几篇短篇也交了过去,选稿也通过了,所以曝光度还算可以。只要我不过于拖延,连载很快就赶得上档期。
  我从编辑部离开时已经过去了近两小时,打开手机上面是太宰先生发来的消息。
  上面说他中午吃饭的时候抽奖抽中了双人餐的限免券,不过只在今天有效,问我要不要去侦探社旁上次和他一起去过的那家家庭餐厅吃点东西。
  【[图片]新品的甜点大受好评,在女孩子中的支持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他还附上了图片。
  甜品啊……
  我在食物上虽然没什么强烈的个人喜好,但是在甜品上,我更偏好于和式的传统口味,西式的甜食兴趣相对不那么大。
  我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他下班的时间了,这个时间约我吃饭无可厚非。
  我回道:【我刚从小山编辑那离开,大约二十分钟后可以到。】
  ……
  ……
  家庭餐厅中弥漫着一股甜食的香腻味,我推门而入时差点下意识的捂住鼻子。店里今天生意不错,百分之八十的座位都塞满了人,尤其是年轻女性,她们大多带着女伴,我一进来就听见了相机的喀嚓声——想必是在给食物拍照,上传ins。不过也有情侣一起来的,通常来说在年轻女性中形成风潮的,大多是卖相极好的甜品,从太宰发给我的那张图上,依稀可见不少深受女性喜爱的元素。
  太宰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手托着下巴,正在和一位女性服务生攀谈。
  在他旁边相隔两个座位远的地方,一位女性看似在拍着自己的食物,实则是在偷偷拍他,没有快门声,她是直接录视频的。
  我是从她这边的位置过去的,过去的时候十分刻意的背朝她,挡住了镜头的位置。我瞥了她一眼,她就将手机收起来放了下去。
  “晚上好,伊君。”我离他还有几米远的距离时,太宰就放下举着的手,笑容璀璨的挥手朝我打招呼。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正在被人偷拍……应该是发现了吧。
  我绕着几个方桌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说:“晚上好。”
  旁边的女性服务生似乎是和他认识的,也正常,侦探社的人经常在这家店吃饭。
  “美幸小姐,麻烦将新菜单给我们两份。”太宰对着身旁笑容满面伫立着的女服务生说道。
  女服务生背靠着矮柜,她蹲下身从柜子里取出两份菜单,和我上次来时见到的已经有不少出入了,她递给我们一人一份:“真稀奇,太宰先生居然会单独和女孩子来吃饭。”
  太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也没笑。
  我拿不定他在想什么,只见他翻开菜单,快速的往后浏览了几页之后将菜单往面前推开半尺,身子朝后一仰,抱怨起来:“新品几乎都是甜食啊。”
  “这是我们店长的主意。”名为美幸的服务生小姐解释道:“将特定的女性群体作为目标客户,专门为她们打造的产品。味道和相貌并存的甜食,在ins上稍微宣传过后,客流量就明显提升了。”她说话期间,目光一直朝着我这边飘,一点掩饰的心思都没有,在说完这段不走心的解释之后,她就切入了正题,问道:“这位小姐是侦探社的新人吗?”
  “不是。”太宰抢在我前面回答了——以一种生硬又没什么情面的口吻。
  这和他一贯的、对谁都和颜悦色的作风大相径庭。
  女服务生美幸小姐略怔一秒后,以为自己惹他不悦了,低头道歉:“抱歉。”
  “太宰先生?”我小声喊着他的名字。
  “没什么。”他又恢复了清隽的笑容。
  直觉告诉我他不太对劲,可我说不出来问题出在哪个节点。
  “对了对了——”他本来是放在水杯旁的手扬起来,然后蜷起成拳,用关节处抵在自己下颚的位置,“伊君和美幸小姐是初次见面吧?”
  “是啊。”我不假思索道。
  “嗯。”他认真的盯着我,都把我弄迷糊了,他说:“对美幸小姐来说,侦探社的各位都是熟人。毕竟一周至少会有三天都来这家餐厅吃饭,甚至‘全勤’都有可能……”太宰叹了口气,语气柔和起来,他说:“也难怪呢。”
  我应承道:“所以美幸小姐将我误认为是侦探社的成员也很正常。”我用手指点了点下唇试图缓解心中的异样感,我说:“实际上我们是恋人关系。”
  “是,是恋人吗?”美幸小姐睁大了眼睛,她双手本来是一手握着点单本,另一只手攥着笔的,就像是被情绪调动,举着纸笔的手都往上提了几度,点单本几乎快到她下巴的位置了。她磕磕绊绊的说:“是,是这样啊……我可要替店里那些女孩子们流泪了。”
  我啜了口热水,将一次性纸杯抱在手中取暖,我看了太宰一眼,然后迅速的低下头去。
  气氛变得十分古怪。
  太宰摸了摸鼻子,他说:“在恋人面前还请给我几分薄面。”
  “是的。”美幸小姐说,“太宰先生和那些单方面追求她的女孩子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不如说他拒绝得太干脆,反倒让女孩子们受伤呢。”
  太宰笑眯眯的,软绵绵的回道:“总归是不会产生交集的人生,拒绝得干脆一点比较好吧。”
  美幸干笑两声,她说:“我今天格外多嘴,说了不少多余的话……抱歉。”
  我发誓这气氛古怪得很。
  “我们先点餐吧。”我笑脸以对,将菜单翻开,“先填饱肚子吧。”
  最后,这顿饭在微妙的空气中结束了。
  我点了甜食,硬着头皮吃完了。
  我们从店里出来,外面狂风大作,我冷得腿都要发抖了。我们站在十字路口旁,太宰从后面抱着我,他替我挡下不少风,我从街边的路镜里看到自己冻得嘴唇颜色都泛白了。
  “太宰先生。”我问他,“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没有哦。”他又把我搂得紧了些,太宰说:“只是突然意识到有件事必须要尽快处理,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紧迫程度了。”
  “是侦探社的工作吗?”
  “不是。”
  “……有危险吗?”
  “唔……”他停了半晌,说:“大概是没有。”
  我发现,自从我朝他告白后,我们之间的肢体接触直线上升,尤其是太宰,肢体接触对他来说像是一种寻找安心感的确认性行为,时常让我产生一种错觉——他就像是怕我从他身边离开,所以每次都在竭力的感受我的存在。
  这个狂妄的想法令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伊君,找到房子了吗?”
  “……我明天去和房东见面。”
  他今天比往常还要不安。
  这个拥抱的力度足以证明。
  最后我听到他喃喃道:“……真的不搬过来吗?”
  “好吧。”我说,“如果没谈妥的话……我就去你那里住。”
  他低头在我耳后落下极轻的一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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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给大家换碟了!换个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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