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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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燃人不动,眼珠子上下左右转动,他忽然睁大了眼睛,保持着这个姿势,视线上移到极限,看到的是县里最高的建筑,天元饭店。
  有一道阴影从上方投下来,高燃的视野里多了双灰黑色的鞋子,他往上看,裤子很熟悉,再往上,可不就是封大队长,“小北哥,你怎么来了?”
  封北叼在嘴边的烟一抖一抖的,“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不在学校上课跑这儿来干什么?”
  高燃从躺着变成坐着,“体育课,我翻墙出来了。”
  他无视一道道打量的目光,“小北哥,我知道凶手让死者看的是哪儿了。”
  封北过来的目的跟少年一样,他把人拽起来,“哪儿?”
  高燃说,“天元饭店。”
  “你查查啊,我得赶紧回学校了,体育老师下课前要点名的。”
  封北看少年骑上自行车就走,屁||股一左一右晃动,很快就消失在街角,他把烟夹开弹了弹,到底还是个孩子,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不计后果,无所畏惧,也就那个年纪才会有,再长大点儿就会缩手缩脚了。
  封北带上照片,亲自去跑了前两起案子的案发地还原现场,他发现一个死者头朝的是七点钟方向,另一个是十二点方向。
  但都对准了天元饭店。
  不多时,有关天元饭店的所有资料都放在了封北的办公桌上。
  封北喝口水,皱眉一页页的翻了起来,将近一小时后,他吐出一口气,双手的指缝交叉着放在腹部,阖了眼皮整理思路。
  天元饭店是烂尾楼,主要负责人涉嫌贪污受贿,丢下一大堆烂摊子跑了。
  很多工人都没拿到一分钱。
  当年盖楼的时候还出过事故,死了两个工人,给的赔偿金本来就少,还没拿齐。
  工人集体去县政府闹事,他们把大门堵起来,躺地上不走,拉横幅讨工钱,什么招都使了,依旧没捞到好处。
  那笔资金太大了,县政府兜不住,只能按照流程跟规矩办事,承诺会把饭店挂出去,如果有投资商愿意收,钱就会立刻发给工人,但楼一直在放着,没人收。
  警方也在全国通缉那个负责人,却没有消息,对方隐姓埋名,在偏远的地方躲着,根本抓不到。
  封北临时召开了案情通报会,提的是三起案子,共同点都已经浮出了水面。
  一共有三点,一,死因,二,尸体的姿势,三,对准的方位。
  封北靠着椅背,“三个死者看的都是这个饭店,凶手有意这么做,想告诉我们什么?”
  其他人都没出声。
  仇杀,情杀,谋财害命,经济犯罪这一类,顺着社会关系一查就能差得出来,可查不出杀人动机,没法圈定嫌疑人,很难猜出个边边角角。
  更何况还是高智商的连环杀人犯。
  对那种罪犯的心理浅析还得是专业的来,外行都摸不到边。
  封北的眉头紧锁。
  天元饭店那个项目虽然用的都是本地人,但那时候并没有一个不漏的做详细登记,时间隔的也有点久了,调查工作会很吃力。
  杨志说,“凶手会不会是死的两个工人的家属?也有可能是那批没拿到一分钱的工人里面的其中一个。”
  他见头儿看过来,就提起精神,“我爸是架子工,所以我对那一行有点儿了解。”
  “对工人来说,他们辛辛苦苦靠劳动力挣钱,不偷不抢,到头来却一分拿不到,政府拖完今年拖明年,拖了一年又一年,一直在给他们开空头支票,有的人心理承受能力低,又扛着巨大的压力,家人给的,社会给的,一起全往身上砸,被逼的心理扭曲不是没可能。”
  杨志这番话扯出了其他人的思绪,你一言我一语的加入进来。
  “大头,照你这么说,凶手给尸体摆一个方位是想表明自己的身份?那为什么不干脆写字,或者留个纸条?”
  “这个我能猜到点,大概就是觉得好玩儿吧,而且有一堆人围着打转,特有存在感。”
  “……怎么说的跟小孩子一样。”
  “凶犯的性格特点不能按逻辑来推。”
  “假设我们现在的推测是真的,那凶手的目的是什么?讨一个公道?还就只是单纯的报复心理?”
  “要是报复,那不至于这么随机吧,应该会挑对象。”
  “可如果是想讨一个公道,引起社会的关注,不会隔几年出来犯罪一次,集中才会带来最大的影响,凶手给人的感觉很随便。”
  “头儿?头儿?”
  封北撩了撩眼皮,“叫魂呢?”
  杨志嘿嘿笑,“我们看你半天都没声,以为你睡着了。”
  封北说,“睡个屁。”
  郑局的电话打来,封北让大家继续讨论,他径自起身出了会议室。
  封北推门进去,“郑局,你找我。”
  郑局开门见山,“松于路的案子分别牵扯到九五年,九七年的两起案子,这起连环凶案已经引起了上头的重视,为了不再让凶手逍遥法外,上头发话了,曹队长会带他的人协助你破案,周老教授也会参与进来,分析罪犯的犯罪心理跟作案动机,能请动他老人家可不容易。”
  封北的脸一绷,“曹队长不是在盯着贩毒案吗?”
  郑局长长的叹口气,“那边上次被线人反水,一团乱,目前还在相反设法找新的突破点切入,暂时不能再有行动了。”
  封北皱皱眉头,“郑局,我跟曹队长的处事方式不同,他插一脚,我这边的工作效率只低不高。”
  郑局说,“默契是要培养的,再说了,你俩是老校友,又是同事,一直待在行动组,探案经验都很丰富,合作起来肯定是事半功倍。”
  封北一脸吃到苍蝇的表情。
  要是没之前的那件事,他还可以跟曹世原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分析案情,但现在不行,公事公办都有难度。
  封北这几天不但嘴上长燎泡了,牙还疼,吃不好睡不好,可见心里头那股子无名之火还没灭掉。
  郑局似乎才想起来,“对了,慧慧……”
  他这才刚起个头,人就走了。
  郑局气的拍桌子,火冒三丈,蹬鼻子上脸了还!
  气完了,郑局就有气无力的摇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管不着咯。
  下午又开了个会,气氛跟平时不太一样。
  封北懒懒的说,“曹队大家都熟悉了吧,想必曹队也很清楚你们的底细,我就不一一介绍了。”
  杨志几人吸一口气,头儿那样儿很不正常,太不像往常的作风了。
  这里头肯定有情况!
  曹队跟头儿在公事上没有什么交集,那就是私事?
  什么事能跟两个男的有关……
  几人相互交换眼色,三角恋?他们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头儿明明就连恋爱都没谈过,怎么会突然卷进感情三大狗血之一的三角恋当中呢?
  会议室里的氛围更怪了。
  曹世原拉开椅子坐下来,气定神闲道,“封队,能否把三起案子的相关资料都给我看看?”
  封北给了杨志一个眼神。
  杨志会意的起身,抱起一摞卷宗放到曹世原面前的桌上,“曹队,都在这里了。”
  曹世原说,“谢谢。”
  接下来会议室里只有纸张翻动的声响。
  封北拨着三个死者被害的照片,冷不丁听到曹世原的声音,“天元饭店的线索是小朋友发现的吧。”
  用的是陈述的口吻。
  曹世原翻过一页,一目十行的扫视,“我上午看到他躺在那里。”
  封北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另一幅景象,不亚于狂风骇浪。
  如果之前只是怀疑,他现在可以确定,曹世原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对小孩这么关注。
  那是他不知道的部分。
  意识到这一点,封北的心情就很糟心了,他不自觉的叹口气,“哎。”
  “……”
  其他人都面面相觑,除了吕叶,她心思细腻,隐约想到了某个人,又没有深入琢磨。
  .
  高燃小朋友手托着腮,两眼出神的望着窗外,心思老早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离教室跟学校十万八千里。
  同桌忽然咦了声,“高燃,你刚才说什么天元饭店?”
  高燃回神,“我说了吗?”
  同桌点点头,“你说了。”
  高燃喔了声,“我那是在说梦话。”
  同桌,“……”
  高燃把书堆高点儿,头凑的很低,缩着脖子问,“天元饭店怎么了?”
  同桌小声说,“我听我爸说那饭店死过人,闹鬼,所以放几年了都没人收。”
  高燃转着笔,心思又飞了。
  县里开了第三家租书店,里面只有小说,位置靠着运河。
  高燃放学就叫上贾帅去了那里,长夜漫漫,既然漫画没新的,他只能找小说看了。
  店里只有个老大爷,他跟学校旁边那家租书店的老奶奶一个样,都很凶,戴着副老花镜,唠唠叨叨个没完。
  高燃往里走,半蹲着找小说,贾帅不看那玩意儿,他在门外等。
  贾帅进来催促,“走不走?”
  高燃找到了本黄易的书,“等会儿。”
  他指指左边的书架,“全都是言情,你借三本看看呗。”
  贾帅冷淡的说,“没意思。”
  高燃抽出那本书让贾帅替自己拿着,他继续找,“还别说,是挺没意思的,女主角家里几乎都很穷,非常穷,不是没爸就是没妈,或者是爸妈全没,要么就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里面剩一个,集齐贫困,柔弱,坚强和美貌于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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