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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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城热闹,连城楼上都挂着花灯,潺潺溪水旁游走着太多才子佳人。小贩的摊位上稀罕物件不少,袁昔珊松开牵着的手跑去看。
  凭霄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柔和,这时一男子至她身旁,问:“姑娘买花吗?”
  送给珊珊当讨她欢喜。
  “给我瞧瞧罢。”说着她看向那男子捧着的花。
  果然娇艳,具都是盛开的花。
  那男子不急着卖货反而说道:“这些花都是盛开的是最美的模样了,可这之后便是凋零,枯萎成泥,到那时姑娘可还喜欢?”
  如若真到那时她也心意依旧,只是……
  袁昔珊怀抱着几个玩意儿喜滋滋的跑回来,可却见到凭霄一个人呆站在原地,看向她的目光里掺杂着悲凄。
  凭霄自那日后越来越沉默,直到有一天。
  她对袁昔珊说:“也许我们不该在一起,我寿命太久,你……不过凡人。”
  袁昔珊故作冷漠,“我就知晓你担忧我日渐老去便不美了,老太婆皱巴巴的,你怎能欢喜?”
  “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凭霄平复不下,那翎羽又显在头顶,摇摇晃晃。袁昔珊瞧着心想,如此可爱的鸟怎如今也学会说伤人的话了?
  凭霄说道:“你合该寻一个更相配的人,而不是我。”她顿了顿又说:“恐你还不知晓,自我沾染俗尘后内丹已成妖丹,若我成妖会伤了你的命数。”
  说的借口越多只能代表她急着摆脱这段情。
  袁昔珊捂着脸吸了吸鼻子,手再放开时竟露出笑面。她解开锦囊连忙倒出种子,问道:“饿不饿呀?吃点东西,花花。”
  锦囊和种子具都散落在地上,袁昔珊看着自己被拍红的手背半晌都缓不过来神。
  袁昔珊追着凭霄的背影就开始骂,从鸟头骂到鸟爪又骂到鸟尾,总之骂到这鸟身上每一根羽毛都是不好的。
  她追不上凭霄,逐渐迷失了方向。
  凭霄去见了一个人,是那时卖花的男子,她问:“是不是确定只要我离开了,我的妖气侵蚀不到她,她就可以修行了?”
  她有贪念,贪和袁昔珊的长长久久。
  可她也天真,她是凌霄之鸟哪扛得住恶人的哄骗?
  “那是自然,我会带她去寻修行门派,届时她长生你们就能长相守了。”
  那人又说:“她没追上你,你不怕她迷路的吗?”
  凭霄脊背一僵面露恐慌,她欲回头去寻,那人却带她走向别处。她见到“袁昔珊”面色苍白的躺在地上,冷冰冰的毫无生气。
  她关心则乱顿时慌张,那人哄骗着她说:“将内丹吐出来救她啊!快救她啊!”
  她徒然化作凭霄雀张喙吐出蕴涵五色之气的内丹,那人面露喜色摇身一变成一黢黑的半大孩子,他不顾灼烧伸手抓过那内丹便吞进口中!
  雷生就地打坐试图将那内丹和他的妖丹相融合,可这时突然被尖喙啄瞎了眼,他嚎叫着气息骤乱,那腹中内丹未化险些撞破他的肚子。
  最终内丹被他吐出,凭霄收回。可雷生捂着瞎眼笑得可怖,“哈哈哈,那内丹染了我的妖气,你我分割不清了,哈哈哈!”
  凭霄失力颓然倒地,“你竟欺我!”
  她跌跌撞撞的跑走,身后传来雷生嚣张的笑声:“跑罢!你再也不能伴在她的左右,跑罢!最终你都会被我抓去,你的羽毛是我的衾被,你的血肉是我的吃食,哈哈哈!”
  瞎了一只眼的雷生回了秦宅,秦仍质问他为何没将凭霄雀带回?雷生说道:“此时还不能急,要让她的消失变成她的逃避。”
  秦仍没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袁昔珊走了太远的路,就算是自己伤害自己都没能逼出不露面的凭霄。她咬咬牙狠狠心寻上一座寺庙,据说此处有高僧。
  “大师,求您帮我捉妖。呃,其实,她非是妖物。”
  那高僧寻到雀鸟发现这鸟妖气缭绕,分明是妖,他祭出法器意欲收服,刚要事成却被那凡人女子打断。她哭成泪人,跪地求他:“莫杀她!莫杀她!”
  “妖物害人,施主可千万别执迷不悟!”
  袁昔珊从地上抓了一把沙洒向高僧,扭头对那抖着翎羽分外可怜的雀鸟喊道:“还不快跑?”
  高僧没有责怪袁昔珊,只念着佛号说句:“我佛慈悲。”袁昔珊买下那沾了妖气的法器,带着法器寻下一位高人。
  “大师求您帮我寻一妖物,我有话要问她,别伤她性命就好。”
  “大师,请您帮我寻一妖,价钱好说。”
  “道长见多识广不知可曾见到过一鸟雀,本是灵禽略带妖气。”
  “有一妖贼窃我宝物,特请大师助我寻她!”
  你偷走我的一生,为何避而不见?
  数个春秋匆匆而过,多年来她忘却自己的名字,若有人问起她的名姓她只答:“随夫家姓花。”
  梳妆镜中的丽容不知何时爬上了皱纹,她轻梳柔发徒然掐断数根银白。她回想昨日求一术士,那术士问她到底寻妖作何,编了无数次的借口令她磕磕绊绊说不清楚。
  唉,容颜老去难续前缘,当初想质问她为何离去,如今仅想知晓她是否安好,可曾还记得她?
  她抿出个笑容眼尾眯出几条纹络,她拨了拨腰间沉甸的锦囊,用万分温柔的语气呢喃:“你饿不饿啊,花花。”
  最后二字用气音吐出,徒令喉间发涩。
  窗外立着一只灰扑扑的麻雀,豆大的眼珠盯着房内的中年女子不放,它啄了两下树枝,也不知是否在进食。
  那中年女子梳妆完起身出房,麻雀扑扇翅膀离开枝头。倏然那麻雀被捕网兜头罩住,雷生捏着麻雀阴森森的开口:“想她就去见她啊,嘿嘿嘿,畏手畏脚的浪费了凡人的半生。”
  她怎敢去见?沾染妖气不说还有雷生步步紧逼。那雷生似猫逗猎物,抓了她吸食她的灵气饮她的血肉,养好了就放出去几天,而后再追捕过来。
  每一次她一见天日不顾伤痛的去寻袁昔珊瞧她一眼,可从前不如今日这般好运,并非每一次都能寻到。她没有半句怨言,因她知晓这傻姑娘一直东奔西走的是在寻她啊。
  “秦襄你过来。”
  那毛头小子畏惧不安缩在管家身后,秦仍命数已尽,他能安稳一生没得报应皆是因为养着雷生替他挡了业债。他伸出手对着秦襄招了招,安抚说道:“你莫怕,过来。”
  凭霄雀落地化作四足兽将禁锢她的锁链挣扎得尽快断裂,秦仍掀开眼皮怒斥雷生,雷生这才渡妖力于锁链将凭霄雀打回本相。
  雷生拿出两根尖锐钢钩其上布满符文,他将钢钩递给秦襄,秦仍对秦襄说道:“你莫怕牠,你去,钩住这鸟。”
  秦襄鼓足勇气抓着钢钩穿透了凭霄双翼,鸟鸣啼叫。他果然不再害怕这鸟,眼中露笑。
  秦仍最后说道:“雷生,我对你有恩你要继续报答我的孙儿。秦襄,这灵兽留给你,牠虽一身是宝但要珍惜,别轻易弄死了。”
  那华丽如宫殿的楼阁成了凭霄的牢笼,她身上妖气愈渐浓烈,并非皆是受雷生影响大多是她心生怨恨,无尽不甘。妖化的她不再是如雀鸟般灵动,她本相体型见涨,模样慑人。
  又不知阁楼外又渡多少日夜春秋,一日夜中她感受到术法波动顿时心生恼火,还伴随着强烈的不安。她怕,怕又是珊珊求了术士来寻她。
  千万别来!
  她口吐人言诓骗秦襄说是那术法乃是正道修行之人施出,那人身带官印许是朝廷派来调查旧案钦差,那人已探至秦宅你祖父的罪行要公之于众了!
  她满口胡邹只想让秦襄莫怀疑到其他,毕竟若真是袁昔珊请来的术士一定会寻过来,届时秦襄发怒指不定会对袁昔珊做什么。
  秦襄怕得喊爹喊妈喊祖父,他怕继承的家业徒然消逝,又怕替祖辈担罪。他知晓祖父与当时朝中重臣的勾结,祖父赠那人延寿仙丹得那人倾力庇佑,百余条人命的大案都压得下来。
  管家劝他写信给京都再求那人庇佑,当时他顾虑那人已年岁太大,因此信至那人最后收的关门爱徒——申尔阳。
  最后没等来小申大人的回信,倒是让雷生给跑了。他慌慌张张只说天神降临便化作一股黑烟逃出城去,秦襄怔然,这小小县城怎会有天神?
  楼阁内的凭霄雀没有妖力镇压震掉了挂在墙上的铁链,秦襄焦头烂额顾不得逃走的雷生带着管家去囚住凭霄雀。
  凭霄雀尖声啼呖他担忧被他人发觉,情急之下忘了祖父的嘱咐,一柄匕首插进凭霄雀的喉咙。
  “莫出声!你这废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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