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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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一直对我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相信不管什么样的情况,即使是被迫送去做圣女,姐姐她也一定不会轻生的,她是不会殉情而死的。”黑衣少女的眼神再次变得冷漠无情,她看向安德海,咬牙切齿地道:“烈焰圣殿的大火烧了十天十夜,三千前锋营精锐无一生还,几十个驱魔人精英尸骨无存,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又能知道。”
  “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一定会查明真相的!”
  沧桑的老人看着神情激奋的少女无力地摇了摇头,张了张口,却没有再说什么。
  “安总管,你保重。”黑衣少女站了起来,环顾一眼四周破败的旧屋,放缓了声音道:“你在皇宫那么多年,到底也是有些积蓄的,何必还住在这破烂的地方?”
  “我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已经半截身子扎在土里了,何必再折腾那么多呢。”
  却见老人抖抖擞擞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来:“这是太子妃分给我的那一份嫁妆,我是用不到了,就转交给你吧。你还年轻,日后的路还长着,你一个人柔弱女子孤身在外,又没什么依靠,多点东西也好傍身。”
  看着那巍颤颤递到自己面前的东西,黑衣少女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再次看着安德海的脸。
  在皇宫之时,安德海做了几十年太子府的总管,算不得是最红的人,却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
  可如今不过短短几个月,那张原本没有皱纹的脸就已经苍老了下去,宛如秋后的菊花迅速衰败,而那双保养得宜的手也有了冻裂的伤口。
  “拿着吧。你是太子妃在皇宫之中最亲近最依赖的人,太子妃若在天有灵,她最牵挂的人,除了沧月国的萧氏父子之外,应该就是你了。”安德海将手中的羊皮纸塞进黑衣少女的手中,笑着道:“我一个孤老头子,也没有几天可活了,这些东西我也用不上了,留在我这里也是浪费。”
  “去吧。好好活着,就是对太子妃最大的安慰。”安德海衰败的脸上再一次挤出一丝笑容来。
  “谢谢你,安总管。”黑衣少女哽咽着,将手中写着地址的羊皮纸揣了起来,转身准备离开这破旧的院落。
  “不管太子妃是不是自焚殉情,不管是否有魔灵出入烈焰圣殿,太子妃到底是死了。”身后忽然又传来老人苍老的声音,听到这声音,黑衣少女便又止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老皇帝死了,太子死了,太子妃也死了,其他的皇子之中,最优秀的三皇子也走了。弑父谋逆罪无可恕,他即使逃走,也只能活在暗无天日永无休止的通缉和追杀之中,如今皇族血统最为纯正的,也就只有五皇子了。”
  “安总管,你的意思是?”黑衣少女苍白的脸更加惨白如纸。
  “老皇帝死了,太子死了,三皇子走了,连太子妃也死了,五皇子登基成为儿皇帝,谁是最后的赢家,我不说,你自然也是知道的。”安德海摇了摇头,蹒跚着走到冰冷的土炕边上缩了下来。
  “你是说……”黑衣少女睁开超级大的眼睛,双目如电:“不管是否有魔灵出入,太子妃都一定要死,那把火都一定会点燃?”
  “丫头,人都已经死了,你又何必再去做傻事。”安德海穿着靴子上了炕,躺在冰冷的土炕上,将破烂的被子拉了盖在自己身上,闭上了眼睛说道:“去吧,好好地活着,就是对死去的人最大的安慰。去吧……”
  说完这些,安德海一脸的平静淡定,双目紧闭的脸上似乎带着某种解脱的欣慰。
  黑衣少女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躺在土炕上的老人脸上那奇异的神色,没有做声。
  许久之后,才对着对着阖上双目之后便再没有声息的老人弯腰鞠躬,拜了一拜之后,取出半脸面具来套在脸上,毅然转身离去。
  ※※※※※※
  偏僻的庭院里,低矮的屋檐下堆着一个简陋的石台,院子里装着一个石磨,其他地方除了荒草之外再无他物。
  屋檐下低矮的石台上坐着一个穿着单薄的灰色僧衣的人,用灰色的布包了整个头脸,只留下两只无神的眼睛用来视物,此刻正抱着怀里的簸箕,低着头用长着冻疮的手在簸箕里搅来搅去捡取着秕谷。
  天色已经极暗,几乎要看不清楚,可她依然低着头用手在簸箕里缓慢地摸索着,时不时地咳嗽几声。
  “捡完了没啊?”一个穿着厚实的灰色棉袍僧衣的姑子走入荒芜的院子,劈手夺过那人手中的簸箕,看了一眼骂道:“你到底干什么呢?整整一天了连半袋子米都没捡出来,你以为你还是在皇宫中养尊处优的人呢?”
  包了头脸的人抬起头,用无神的双目看了一眼那正在责骂自己的姑子,却没有多大反应。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干活,这一袋子米不捡出来,你就别想吃饭!”那后来的姑子用手在簸箕里面搅动一番之后,恶狠狠地将簸箕再度扔给了那坐在石台之上的姑子:“捡完了米,再磨成粉才可以睡觉!”
  坐在石台上的姑子用无神的眼睛看着那簸箕里被分开在两边的稻谷被那姑子用手一搅又和在了一起,却没有做声,只木然地抱住被扔过来的簸箕,缓缓低下头去将手重新放进簸箕之中。
  “你是被赶出来的人,还不乖乖地干活赎罪,难道还想着以前的快活日子不成!就算在皇宫里,你也是个没有任何封号的,如今这世界早就变了天了,你还指望着谁来救你呢!你就死了这份心,老老实实地干活到死吧!临泉寺可不养闲人!”
  穿着厚实的棉布袍子的姑子厌恶地看了看了一眼那坐着的姑子包着的头脸之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的。
  那姑子出去之后,坐在石台上的人抬起头,看了一眼离开之人身上厚实的棉袍,又看了看已经十分黯淡的天空,用冻得粗糙开裂的双手紧了紧身上单薄的灰衣,将簸箕抱得再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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