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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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灵被问得脸红,这个问题别人问怪别扭,宋捡问,仿佛很正常。她把宋捡的手拿过来一只,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再一个月吧。”
  “一个月?还要一个月啊?”宋捡比谁都着急似的,自己和女人的差别,就是不能给小狼哥生孩子,他的手小心地摸,很轻很轻,生怕自己作为哨兵力量过大,碰坏了还没出生的小宝宝,“你……你肚子……好大啊。”
  “怎么说话呢……”宋捡不懂事,可李韩懂,“这话不能瞎说……”
  “没事,小捡从小就这样,他也算是狼养大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张灵抓着宋捡受伤的手,在圆滚滚的肚皮上换位置,这里面,是新生命,“确实大,她们说……可能是双胞胎。”
  “双胞胎?”宋捡更愣了,他一个都生不出来,可张灵却能一次生两个,“那生完……生完之后,能给我一个吗?我帮你养,我肯定……什么好东西都给他。”
  李韩彻底无奈了,原来从前宋捡的不易近人都是假象,他回到了营地,就变回了这幅样子。好在张牧一家人不生气。
  “你怎么养啊,你是男人,你也没有奶水。”张灵拆开了自己的大辫子,扎得头皮都疼了,“要是喜欢,将来孩子长大你带他们出去玩儿,可别让别人欺负了他们。”
  宋捡使劲儿地点头,眼里冒出可怜兮兮的光来,仿佛看到自己养孩子的那一天。“嗯,你放心,我是哨兵,我一定好好保护他们长大,好好保护你们一家!”
  宋捡说话总是这样单纯,可张灵并不嫌他,要真是咬文嚼字,那就不是小半瞎宋捡了。从宋捡的帐篷离开,她直接往自家的帐篷走,走着走着肚子里闹腾,她赶紧停下来歇一歇。
  后腰仿佛快要撑不住了,骨头都是疼的,腰椎骨都要压酥了。
  她慢慢走回家,还没靠近帐篷,已经看到了一个人,赤着膀子,站在自家帐篷外面,背着一头鹿。
  是周允。
  周允看见张灵走近,才把鹿放下。这是他今天的猎物。
  “你怎么来了?”张灵走出一头汗水。
  “给你的。”周允没有别的方法去报答他们,狼是会知恩图报的动物,“需要什么,你可以去找我。”
  “我不缺。”张灵谢过他,自己真的不缺,父亲、弟弟、丈夫,家里有三个男人疼她,什么都没缺过,“你背上还有伤,快回去休息吧。”
  “等我的伤好了,我去找水源。”周允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也是好奇。但是他知道盯着女人的肚子看,很不礼貌,于是转身朝小帐篷走去。
  张灵看着地上的礼物,笑了笑,虽然周允和宋捡离开营地七年,但他们仍旧没变过。希望营地里的人都能接纳他们。
  但她也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唉。
  作者有话要说:捡捡:好家伙,一定要给我养一个!
  第95章 排斥初见
  等周允走回小帐篷的时候,宋捡已经坐起来了。
  篝火烧得很旺,帐篷门口的沙面上有不少人类留下的鞋印,看来有人来过。从这个军靴鞋印上分析,周允猜是李韩。
  还有另外一串比较秀气的鞋印,虽然脚的尺码比较小,但是却比李韩的鞋印深很多,特别是后脚跟的地方,明显深于脚尖。
  是张灵。周允往篝火里添了两根木头才进帐篷,他从小就和狼共同狩猎,辨别足印是天性。
  “哥?你回来了?”宋捡刚刚坐起来不久,正把手往帐篷帘口伸,感受天黑后的气温变化。
  他已经太久没有好好感受自然日落后的温差了,哪怕是降温,都让他惊喜。
  虽然现在他还是看不见,但是已经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即便是一个人留在帐篷里,他的耳朵却仿佛留在外面。
  能听到的、闻到的、感受到的细节越来越多,代替视觉,组成了眼前的世界。虽然还在养伤,却听得见远处的狼在打闹,它们很兴奋,可能是今晚狩猎有大收获,也可能是为小狼哥的回归雀跃。
  他闻到了外面的篝火,有的木头已经烧焦了,还闻到旁边的木筐里有土豆和马奶,甚至闻出这里曾经存放过崖蜜。
  蜜的香气格外甜。
  他屁股底下,垫着一张薄毯,尽管很薄但是足够柔软。旁边一直在爬动的两条蛇是小丢和哥的精神体。
  “张灵和李韩来过了?”周允把帘子放下了。帐篷里点燃了煤油灯,一小点温暖的光,照着他们的身体。
  “来过了来过了,李韩给我送土豆,张灵……”宋捡说话太快,扯疼了伤口,“张灵也来过,她给我送了马奶。哥你坐下,坐下,坐我旁边。”
  他噗噗噗地拍旁边的位置,脑袋又开始随着小狼哥的移动而移动。他着急,想赶紧贴贴。手串上的狼牙随着他动也跟着动。
  周允坐在了宋捡的旁边,宋捡立刻贴过来,小孩儿似的靠着他。他再拿过木筐,翻了翻,里面除了几瓶马奶,还有两个红色的果实。
  “哥,你拿什么呢?”宋捡闻见了,是新鲜果实的味道,却辨别不出来,因为没闻过。
  “番茄。”周允捏了下宋捡的鼻子,作为一个b级哨兵,小狗的鼻子真灵,他又从木筐里找出一把短刀,也是张灵送来的,随便把番茄擦一擦,用短刀切开。
  他尝了一口,好酸。
  再切下一块来,递到了宋捡的嘴边。
  “番茄是什么啊?以前没见过。”宋捡张开嘴巴,叼住就往嘴里送,丝毫不考虑这东西能不能生吃。他被小狼哥喂习惯了,给就吃,给就喝,以前又不是没被喂过生肉。
  可是这个,刚嘬了一口汁水,差点吐出来。
  “好酸啊,哥,这个好酸!”宋捡愁眉苦脸擦擦嘴,“不吃不吃了,这个不好吃,还没有我吃过的菜泥罐头好呢。”
  “是酸,基地里种出来的番茄才是甜的。”周允自己又吃一块,再切一块给宋捡,“吃。”
  “不想吃。”宋捡苦着脸,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尝番茄差点酸哭,“哥,咱们吃土豆吧,土豆好吃,这个太酸了。”
  “不行,番茄有营养,没有营养,伤长不好。”周允不留情地喂给他。宋捡只好张开嘴巴接着,可是根本不敢嚼,好几次都是生生咽下去。
  “哥,你这些年在基地吃过番茄?”宋捡现在没有窃听器了,周围也没有监视他们的向导、管理员,他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问出来,问哥这些年都怎么过来的。
  周允也放松了,把番茄切小块,嘴对嘴递给宋捡。“吃过,基地有专门种植的据点,里面……有很多种食物。那里种出来的番茄,很大,也很甜,熟透之后是纯红色的。”
  “这个呢?”宋捡用手摸了摸小番茄。
  “这个,又小又酸,还没有熟透。”周允把第二个切开,半个递到宋捡嘴边,让他嘬番茄的汁水,“可能是张灵想办法种出来的野生番茄,所以品种不好。你再尝尝。”
  宋捡不想再尝,可还是用力地咬住,使劲儿地嘬。等他吃完,整张脸酸得舒展不开了:“那就好,你吃过甜的就好,向导……向导的生活条件好,最起码我知道了,你这些年,没有吃苦头。”
  没有吃苦头?周允知道宋捡的心思简单,他只是高兴自己这些年吃得好、喝得好,同样,要是宋捡这些年能得到相同的待遇,他也会高兴的。
  “不是。”可是他还是摇头了,他想告诉捡,告诉捡一切,“觉醒之后我找不到你,我快要疯了。”
  宋捡笑着的脸突然不笑了,再抬起来,眼睛即便看不见,也是盛满了好多的委屈。
  “我很想……找你。”周允痛苦地皱着眉,那是他的噩梦,“我觉醒后醒来,自己在一个实验室里,周围的人,全部不认识。他们穿着白色的医务兵的制服,告诉我,我是一名向导。我问他们,和我在一起的看不见的男孩儿呢,他们说,没有看到。”
  “哥,你别说了……”宋捡怕自己再哭一场,那些事,是他的噩梦,自己被打晕了带走,再醒来,周围听到的人声都是陌生的。他被推着走,换衣服,再被没收了手串,进行登记。
  他哭着问,你们看见我哥了吗,没有人回答。
  “咱们不说这个了,咱们现在已经回家了啊。”宋捡想哄哥高兴,“我这些年……其实也没有受苦啊,我……我负责捡垃圾,没碰着过什么危险,每天工作就能换到罐头,我还有……小丢。”
  小丢正在旁边睡觉,突然一下被拎起来了,它用尾部绕起宋捡的手腕,尾尖勾着,似乎正为打断睡眠而不高兴。
  旁边另外一条正在睡觉的黑曼巴蛇,从卷卧的姿态变成了颈部直立,一眼不错地盯着弱小同类的主人,观察他要对这条小蛇做什么。
  可宋捡只是把小丢轻轻放在了哥的手里。“小丢一直陪着我,我也在好好努力变强。哥……你当年,孵蛋了吗?”
  周允将小丢抱起,抚摸它的颈部,小丢舒服地绕上来,吻部贴在他的颧骨上,一种异样的亲吻。他知道小狗在哄自己,在用精神体哄自己,于是笑出来,好让宋捡放心:“没有,我觉醒之后的第二天,蛇蛋就破壳了。你还孵蛋了?”
  金眼睛的黑曼巴蛇也缠上了周允,和他争夺弱小同类的身体。然后又绕着周允的小臂,不断施力,像一种无形的施压,在要它的小蛇。
  于是周允把小丢放开,还给了它。它果真立刻卷上了小丢的前半部,朝着枕头的方向爬行。
  帐篷里还少点儿东西,周允打量了一下空位,还少一个巨大的蛇爬架。
  “你没孵吗?可是我……我……孵蛋了啊!”宋捡很认真地说,“孵了好几个月呢。小丢不出来,我每天都用身体孵它。”
  “那是因为它弱小,还没有在蛋里发育完毕。”周允很担心地回答,这样弱小的一条小毒蛇,竟然被宋捡糊里糊涂地养大了。
  正说着,他们的帐帘,被什么东西挑开了。先探进来的,是一个尖尖的黑鼻子。
  “它来了。”周允猜到了。
  宋捡只听到了野兽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同时向他们靠近的,还有血的味道。这是一匹刚进食完毕还没舔干净嘴边的狼。
  黑色的狼进了帐篷,它感觉不到两条毒蛇的存在,唯一能感觉到的,是两个熟悉的人类。
  它或许还记得,自己就是在一间小帐篷里出生,长大。
  “哥,是不是头狼来了?”宋捡问。只有头狼才有资格最先踏入别人的领地。
  “是,它现在是头狼了。”周允回答,他伸出手,想要触摸头狼的皮毛,但是它躲开了。
  这很正常,因为它和自己不熟,不亲近。野性动物从不轻而易举亲近人类,除非相互信任。即便它的父亲,上一代头狼熟悉自己,它也要重新熟悉,重新接纳。这是动物的习惯,也是它们保证种族延续的方式。
  周允拿了一个木碗,把张灵给的马奶倒进去。他不能轻易挑战这匹年轻的头狼,在这种时候,先上供才是正确方式。
  头狼嗅了许久,才靠近了他们,周允把木碗放到它的面前,再慢慢退后,坐回了宋捡旁边。
  宋捡认真地听着周围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哥走过去又坐回来,狼开始喝东西了,空气中飘散的气味,是马奶。
  不一会儿,喝东西的声音停下了,狼的脚步声却走远,它撞开帐帘的动静,也被宋捡听到。
  “哥,它怎么走了?”宋捡想要摸狼,他太想摸了,这七年一直想。
  “它在慢慢接受咱们。”周允吹灭了那盏煤油灯,动物在天黑的时候休息,现在他们也该休息。
  宋捡听到灯芯灭掉,闻出了煤油灯灭掉后飘出来的烟味,小时候自己视力不行,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现在视力全无,却了如指掌。
  哨兵的身体,就是这样敏感。
  他们又抱在一起睡觉了,没有任何欲望的脱光,仿佛就是两头从小长在一起的动物,你抱着我,我抱着你,互相舔舔,谁也不曾离开谁,等待着下一个自然的日出,等待伤口痊愈。
  几天后,宋捡的伤口可以拆线了。
  拆线的工作还是由张艺来完成,一开始宋捡还怕会疼,可是当小剪子剪断了线,那些线头又被小镊子抽出去的时候,丝毫不疼。
  “小艺你好厉害啊。”宋捡的视力还没回复,“真不疼。”
  “不是我厉害,是你伤口恢复得好,所以拆线不疼。”张艺每天都来记录宋捡的伤口状况,他太好奇了,为什么哨兵的体能这么强,普通人必死无疑的重伤,宋捡却能挺过来。
  “那我今天能出帐篷了吧?”宋捡又问,他总想出去,哥不让。
  “可以啊,要是伤口不疼就出去晒晒太阳,我爸总说,太阳才是地球的生命来源,人生病了,那就是晒太阳晒少了。”张牧收好医疗箱,“那我先走了,去看我姐。”
  “等等!”宋捡抓住他,“你姐……真的是双胞胎吗?肚子里,有两个?她怎么这么厉害?”
  张艺笑了笑。“我也不确定……我没学过女人怀孕的知识,是听几个生过孩子的姐姐们说,她们说我姐肚子大。”
  “哦……那生孩子的时候,我能在旁边等着吗?”宋捡又问。
  张艺笑得更止不住了,这种耍流氓的话,只有宋捡说出来不烦人。“不行,只有丈夫和家人能在帐篷里。”
  “我也是家人啊……我可以看。”宋捡嘀咕着,他太想看看刚出生的小婴儿了,要是可以就要一个回来。等张艺离开,他求了好几次,才得到外出晒太阳的机会。
  “慢点儿。”周允拉着他的手,带他到篝火边上,时间仿佛倒回,回到他们都还小那一年。
  “我摔不着,我和小时候不一样。”宋捡摸到一块平地,坐下来,后背冲着太阳的方向。他也是赤着上身的,好久没有这样晒过太阳,不用坐在钢铁回收车里,也不是六边形的睡眠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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