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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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影剧世界》发行,金雀也收到了自己的样刊,并一整套洗出来的照片,不是一张,而是所有,摄影师还让人捎话,表示照片都很好看,虽然无法都登上报,但他还是全洗出来,并寄金雀。
  她看到实物后也有点不敢认,忍不住盯着看了很久,最后把报纸剪下来,珍惜地贴在本子里。照片也包好了,放在枕头下。
  待金雀再去戏园时,大家的眼神也都不一样了。
  原来有眼不识金镶玉的是我们,金雀,还真的是个大美人!
  未播先红的女主角,真正证明了纪霜雨选她没错。这一次金雀面对围观,没有那么忐忑了,目不斜视地走进戏园,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代表纪霜雨的审美,不能再怯怯的,给导演丢人了。
  “金雀,来来来——”班主看到金雀,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想要握住金雀的手。只要你红了,你就是我亲人。
  咻一阵风刮过,班主被什么巨大的东西撞飞了。
  应笑侬扶着金雀跨过一道门槛,慈爱地道:“我们金雀可真是个不世出的好演员啊!”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观众们:据说是个老头。
  纪霜雨:不,我早发性白发病,俗称馋的……
  观众们:噢噢噢是为了死去的爱情一夜白头好凄美的故事好深情的人我哭了555555555
  纪霜雨:……
  第十六章
  应笑侬态度一变,排练都更积极了,早先他可是一直都“我上班了”“我下班了”的样子,工作认真负责,可哪儿有现在激情满满。
  金雀有了自信,整个人面貌也更上扬了,经常自个儿加练,憋足了劲要待上演赢得满堂彩,让那《影剧世界》封面来得名副其实。
  戏园这样的行业,和其他行业不大一样,人家过年要休息,放松,就是上戏园放松。别人看戏,他们被看,所以偏他们不能松懈。
  这会儿已经是年底,纪霜雨排戏到年二十六,二十七戏园就封台了,这天起可以错峰休息个几天,到了大年初一再开台。
  最后一天下班,徐新月还扒在门口盯着对过已经装修完毕的莺歌舞台。转过年他们再把桌椅板凳各种设备搬进去,就可以正式开张了。
  几乎全京城,都在盯着这块儿了。
  纪霜雨看着徐新月猥琐的背影,摇头叹气,看来鸡老板这个年怕是也要过得不踏实了。
  他不踏实,纪霜雨还好,反正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辛苦一遭,还不能安心过年么。
  他放假后还得到处找邻居聊天,打听旧京过年要置办什么。发现过年实在太费钱了!窗花、年货、年礼、灯节用品……
  待纪霜雨一回来,弟弟妹妹围着看那堆年货。
  这实在是他们所过最温暖无忧的新年了,从前每到年底,家里总是愁云惨淡,别说思考买什么,思考怎么还钱还差不多,年底催债的也得上门了。
  但是今年,家里炉子烧得暖暖的,肉蛋奶齐全,小米饭、筱面窝窝、米糕,时而有大米白面。今日,大哥更买了好多从前只能看着流口水的年货。
  看着看着,雷子小朋友发现不对了:“大哥,怎么没有年画,也没有迎神的那个什么什么,啊呀,神像也没有!”正月初一的子时,历来是要放鞭炮,烧香,用红纸灯接财神的。
  “是么?卖完了吧!”纪霜雨装模作样地道。
  他不是漏了,是故意没买。
  一打听完需要买些什么,他就当机立断削减那些迷信用品,这祭灶、迎神用的纸钱祭品之类,竟要三四块钱了,根本是毫无用处。
  买点窗花贴贴,有个气氛也就得了!
  省下来的钱,纪霜雨上书店买了几本这会儿的小学课本,此时也拿了出来。
  纪雷宗一时都忘了神像的事,“……大哥,这是课本?”
  除了原来的纪霜雨,纪雷宗和纪霏霏这俩稍大一点的孩子也是开过蒙的,跟着父母学过一些知识,认得字。
  “对,你带着妹妹在家看书,有不懂的就等我下班来问。等过完年,天气好点儿,我就给你们找学校。”纪霜雨道,小孩不上学哪行,他也没空上课。
  以前是没条件,小孩在家捡煤核,干家务。现在有点把握了,钱虽然还没省下太多,纪霜雨已经开始计算送他们上学了。
  上学!哪得要多少钱!
  “不用了哥哥,现在家里吃的那么多,很快我长得够高,就能去戏园帮工赚钱了。”纪雷宗急道,学费、书本费、纸墨费……他们家怎么承担,听大哥的意思,还是把他们都送去学校。
  “你放心,大哥很快就会赚到更多钱的。我告诉你,就算你是对戏曲感兴趣,想去戏园工作,也得先上学,这里头学问也深着。”纪霜雨觉得依自己赚钱的速度,明年把他们送学校去,不是问题。
  纪雷宗露出了震撼的表情,上学,甚至为了去戏园工作上学?这些概念一个比一个让他惊讶。
  随即,纪雷宗担忧地道:“可是大哥连神像都买不起……”
  纪霜雨:“……”
  纪霜雨:“不是买不起!大哥实话告诉你们,就是不想买,世上无鬼神!”
  纪雷宗惊恐地看着他:“大哥,这样不好吧?”虽然一些开明人士推崇不要祭祀,但一直以来的习俗,就是年节要祭祀神灵的啊。
  纪霜雨丧丧道:“有什么不好,我都给你们又当爹又当妈了,有什么不好?”
  纪露露一听,抓着纪霜雨哇一声哭了起来:“可是妈妈!我要年画!”
  “??”纪霜雨也哭,“为什么不叫爹啊!!!”
  纪雷宗:“……”
  纪霜雨:“不对不对,叫大哥!”
  纪霏霏也抽泣着道:“没有神像,那过年晚上有穷鬼摸进我们家怎么办,大哥!我好害怕!”
  纪霜雨:“………………”
  纪霜雨:“胡说八道,穷鬼就是我自己!你看看整条胡同,有比我更穷的吗?”他赚完钱给家里买了家具,也才够呛赶上邻居的正常生活水准,还没多少存款。
  葫芦娃们:“……”
  纪霜雨暗忖,再说,真有鬼进来,够呛看得到纪霏霏……
  纪露露年纪不大,还不太能理解全乎,很不买账,继续哭哭啼啼地道:“没有贴画了么?没有贴画了么?”
  “怎么没有,窗花也能贴。”纪霜雨紧张地看着纪露露,“你可千万别激动,待会儿尿了。”
  他并不想大过年还要洗童子尿啊。
  “算了算了,贴画是吧,我给你画一张得了。”纪霜雨找了纸笔出来,外面冷,他不太像出去临摹邻居家的门神画,而且那样子很变态,索性按照记忆里应笑侬扮演的王灵官画了一张。
  纪露露倒也不挑,反正神仙老头皮肤都差不多,她拿着画纸道:“还要大哥亲亲。”
  纪霜雨擦了一下她脸上的鼻涕,亲在了头发上。呜呜呜呜呜你们很可爱,但这真是哥哥过得最惨的一个年,又当爹又当妈。
  ……
  ……
  与纪霜雨大力扫除迷信风气不同,彼时,周斯音十分虔诚地拜了一圈京城里的庙,自己独居公寓的神龛也隆重地供上了饽饽桌子。
  过大年时周老太爷回老宅待了三天,周若鹃笑吟吟地报喜,宣称自己筹备的电影公司很快就能开业了。
  “你啊,能安心做点事就好。”周老太爷瞥了他一眼,当初夸奖周斯音,又何尝不是在点周若鹃,别成天生意经营不过人家,就想着鬼闹腾。
  周老太爷又叫来周斯音,“你父亲是埋头做学问,什么俗物也不理的,可我得问问你了,打算什么时候成家?意中人在哪?”
  周斯音:“我也想知道,昨天我烧香时还问娘娘了。”
  周老太爷:“……”
  周老太爷:“你真迷信。滚吧。”
  周斯音插着兜溜了。
  周若鹃得意地看他一眼,哈哈,小崽子,还有你好受的。
  过几日,就是京城几所学校合起来举办的义演,为贫困学子筹措教育生活费用。
  当日,已从沪上回来的邹部长作为教育界的头儿会去捧场,并捐出款项。周家是其中一所私立学校的资助方,又是京城望族,所以在京的周家人也受邀了。
  届时,就算邹部长不记得了,他也要提醒一下,《书学教育》刊头的事情。他这里,可是已经收到了一幅谭佑安的旧作,大可坐收渔翁之利嘿嘿嘿嘿嘿。
  慈善义演定的时间是正月十三到正月十五,一共三天,场地是一座茶园,平时也会有杂耍、相声等表演,此番租给了义演。
  正月十三那天,周若鹃早早就梳好了头,穿上笔挺的西装,踏着轻快的步伐来到茶园。
  他发现这里上座率不是很高……
  这很正常啦,这些学生、教师凑在一起出的节目都是些什么钢琴曲、交响乐、文明新剧。
  大正月的上哪个戏园看吉祥戏不好?别说钢琴曲、交响乐,就说华夏所学的西洋戏剧,即是现在叫做文明新剧的,也远不如最初引进时受追捧了,尤其是学生演的,最最不受欢迎。
  在座很多人,是因着学校的关系来捧场的。
  周若鹃对什么上座率、节目单也不关心,和到场的几位校长、名流寒暄。
  正说着,邹暮云来了。
  邹暮云留着长须,今日又穿了传统的棉袍,身子裹得圆墩墩的,一来即成为了中心人物。还未出节,收了一箩筐吉祥话,同样笑呵呵地回应:“新年得意!新年得意!”
  周若鹃瞥到自己那外甥也来了,却站在外圈,他怎么看怎么像是不敢去和邹部长打招呼,怕人想起他来。嘿嘿嘿,傻儿呱唧。
  周若鹃暗笑两声,排众过去,“邹部长,恭喜发财呀。久不见了,我可眼巴眼望您来,给您拜年了。”
  “新年得意。云枝说笑了,可是嫌我来晚了。”邹暮云一笑道,“我也是紧赶慢赶,诸位莫怪啊。”
  京城就这么大,多少互相认识,邹暮云和周若鹃称不上熟,否则也轮不到周斯音拿下教科书的订单了。但是单看两人对话交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多年好友呢。
  周若鹃绽放出一个真挚的笑容:“其实啊,我是心里烧得慌。邹部长是书学名家,又听闻您爱好佑安先生的字,这里刚得了一副,想让您帮忙品鉴真伪。”
  邹暮云眼睛一亮,“是佑安先生的旧作?他久不出山,能得旧作观赏也是好的,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
  他忽而想起什么,看着周斯音道,“我记得宝铎和佑安先生也有往来,还请到他写《书学教育》的刊头,我一直惦记着呢。这字,莫非也是宝铎替你舅舅要来的?”
  虽然这两位以前闹得很难看,但想想毕竟是亲舅甥嘛。
  周斯音这才慢吞吞走到了他们面前来。
  周若鹃努力压抑住笑意,嘿嘿,嘿嘿嘿嘿嘿。
  周斯音:“给您拜年了——《书学教育》已筹备停当,年后就能发行,我正想给您审阅。但是刊头,我思索良久,还是弃用了佑安先生的字,我觉得不够合适。”
  周若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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