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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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间如果只有自己, 无人问寒温、无人管病疼、无人感功过, 真的好吗?贾琏此时有些茫然。一直以来他以为他只有自己, 能落点小钱可以出入花街柳巷、在酒楼茶肆得人高呼一声二爷来了就不错。可他老子忽然给他找出来了外祖一家, 又得了实职, 更借着老子的记帐法子升了官, 这样有人扶持有人关心的感觉于他是新奇, 也让他有点不知所措——要是人家不再扶持他怎么办?
  他能感觉自己老子和外祖一家并不期待他回报什么,他也无以为报,就是这份无以为报让他以为只要自己过得好, 他们也就欣慰了,可现在贾赦告诉他,不是。他过得好他们是欣慰, 可他们并不只是为了欣慰, 他们要他担起一个家族的传承,一个家族传承人的担当, 要让他负起守护家人的责任, 这些, 自己能做到吗?
  贾赦才不管贾琏是不是迷茫, 他正忙着继续安抚巧姐儿受伤的小心灵:“明天祖父就让你小叔叔回家来, 一直到元宵那天好不好?”
  “上街吃好吃的?”巧姐儿没忘记贾赦曾经答应的事情。
  “还看花灯。”贾赦自己再加上一条。
  “祖母也去。”巧姐儿现在走到哪里都要拉上邢夫人。
  邢夫人自己却道:“老爷也真是的, 不知道那天谁也出不去,还哄姐儿。到时她要闹起来,老爷自己哄呀。”
  可不是, 十五那天是著名的荣国府归省庆元宵, 可惜现在连将军府归省庆元宵也不是了。不过贾赦对此很满意:“不行咱们十四那天去,反正那时街上的灯也挂出来了,早一天晚一天怕什么。”
  “老爷,”邢夫人就不明白了,自家老爷怎么就说不通呢:“第二天省亲,您觉得老太太能让咱们十四晚上还出去?”
  “又不是咱们闺女省亲,凭啥不让。”贾赦不以为然地道。
  “就算是与咱们关系不大,宫里也得出来人教如何见礼、如何坐息和开宴等事,咱们谁也走不开。”一直没说话的贾琏说道。
  就算他说的有理,被打断兴致的贾赦也不高兴:“不过是一个皇帝的小老婆,哪儿来那么多事儿。”
  “老爷(父亲)。”邢夫人与贾琏一同阻止这人满口跑骆驼。贾赦只能住口,见巧姐儿小嘴又要撅起来,想出一个法子:“让念恩叔叔领你和你小叔叔去吧。”反正原著上贤德妃也没接见巧姐儿。
  贾琏刚想说这不合规矩,知道他老子简直视规矩如无物,不说也罢,却见巧姐儿点头笑得春暖花开,一时看住了:这就是父亲能答应任何条件的原因吧,孩子纯真的笑容,仿佛净化了一切算计,单纯地依赖与满足,与条件无关,和关爱有关。
  恰巧迎春和黛玉过来,二人先给三人见了礼,又笑着向巧姐儿道谢:“听说巧姐儿得了新鲜点心,还想着我与你林姑姑,真是多谢巧姐儿惦记着我们。”
  巧姐儿也大言不惭地回答:“只是小东西,不值什么。”看来是平日听多了邢夫人打赏别人的话学来的,一屋子人都笑个不住。
  贾琏也凑趣道:“即有给你姑姑的,可有父亲的没有?”
  巧姐儿刚才得了她训斥,还没忘呢,又不大敢得罪他,只道:“祖父和小叔叔都没有。”这点心是女人吃的。大家更笑得欢了。
  转眼就到了三十,虽然从贾母到王夫人都没心思过年,可是开宗祠、祭祖、守岁、拜年样样是不能少的。不过是贾赦有心,不光让人准备了东西让黛玉私祭林如海和贾敏夫妇,到晚儿怕黛玉因孝不好参加贾府家宴心中不舒坦,特意拜托四位嬷嬷一起来陪她。
  黛玉不好推辞,知道这个舅舅看似不守规矩,却是个实心对人好的,只认真谢过四位嬷嬷。这四个嬷嬷从被派到将军府,就知道自己一身与两位姑娘已经绑在一起,今后就是姑娘出门子也会跟着,这比起一直在宫中终老更得她们的心,因此四人对迎春黛玉更是全心全意。等黛玉得了赐婚旨意,那林嬷嬷更是眼中只看得见一个黛玉,隐隐在四人中有为首之势。好在那三位也不计较。于是这一晚不说贾家人过得如何,四个嬷嬷早从过年的风俗讲到各处差异,再从祭祖规矩讲到人情庆吊,又从年节准备讲到往来禁忌,互相交替,口角生风,不光黛玉,就是她那四味中药都听住了。
  不等贾府与各府年酒往来,早有宫中之来人先看方向,又有巡察地方总理关防太监等,带了许多小太监过来各自关防,指示贾府之人何处退、何处跪、何处进膳、何处启事。贾政着人来请贾赦贾琏过去一起演练,被贾赦一句:“等那日自会看二老爷如何行事,必不会出差错”给堵了回去,多大脸,不过是给你个面子、其实是给皇帝个面子老子才到场,竟然提前折腾起人来。惹急了老子连面也不照,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脸参老子一本。因此倒省了邢夫人和迎春跟着受罪,只看着贾赦行事——贾赦早就告诉人不许打扰黛玉,理由都是现成的,人家还守着孝呢,不能冲撞了贵人。
  贾政当然没那个脸来亲自叫人,贾母又不敢再往死得罪贾赦,只能自己生一会儿气,再下狠地把自己和能招呼动的人折腾一番,好象这样就能把在贾赦那时失的面子找回来。
  十四那日没等晚饭,早就每日一报到的平郡王就来府里接人,贾赦还想让黛玉也跟了去散心,被越来越敢说话的邢夫人给制止了:“别说老爷刚拿玉儿还没出孝拒了二房,就是出了孝,也没有她一个人和平郡王出去的理儿。”
  “怎么就没有和他出去的理?又不是没见过。”
  “正是见过才更不行。”邢夫人道:“见过不过是在家里偶然碰上了,知道的也是家里人,可出去怎么一样。让人说起来玉儿以后如何见人。”
  见邢夫人坚持,四个嬷嬷也一脸不赞同,贾赦就知道什么人约黄昏后大概说的都是下层劳动人民,不是这些大家子姑娘小姐。不过他是个知道变通的人,把巧姐儿交到平郡王手里时特意告诉巧姐儿:“你林姑姑不能与你一起看灯,你看有漂亮的灯可别忘记给你姑姑买回来。”
  “我带着银子了。”贾琮表示自己也是有钱人。贾赦这才想起来,又让人把铜钱装几串交给跟贾琮的小厮——就算贾琮带钱,也不过是过年得的压岁钱,也许就是金银裸子。别看贾赦没具体打听过物价,也知道摆到街边摊上的东西并没有多少需要用上银子,更别说金子了。儿子有了钱也不能当了冤大头:“让你的小厮先打听清楚,看是要铜钱还是要银子,再让他们付钱。”老子其实想自己去教儿子,那个平郡王也是个一看就不知道一两银子换多少铜钱的主好不。
  平郡王不知道自己已经躺枪,还表白着:“父亲不必担心,我不会让他们上当。”你自己不上当就不错。
  贾赦又想起著名的英莲事件,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一定把人给我看住,一个也不少地给我带回来,就算是你自己不回来都行。”平郡王真想问这人我要是自己都回不来了,你可找谁要人去。
  好容易放人的贾赦,眼睛长在了自鸣钟上,只觉得那针就象不走一样。一遍遍问邢夫人:“你说他知不知道让人好好看着巧姐儿和琮儿?”
  邢夫人只能告诉他:“我只怕他乱给东西吃,带的那些人还能看不住两个孩子。”
  “糟了,忘了告诉他一定得至少两个人盯一上孩子才行,免得一个万一自己看迷了忘了还有孩子。”贾赦又想起那个霍启把英莲一个人放下自己小解的事儿。
  就这么食不知味地折腾到吃完晚饭,他只一圈圈在地上转磨儿,贾琏看不下去了:“不过是看个灯,顺天府的衙役早就在街上巡视着。再说有几位娘娘明天要省亲,那街上早就清了几次了。”
  “不是你的孩子你当然不惦记。”贾赦吼道。一想那里还有一个是贾琏的女儿:“就算是我巧姐儿你也不疼。”
  贾琏心说这人怎么这么能记仇呢,自己这几天出门日日给你宝贝孙女带东带西合着你就没看见是吧。没见刚才巧姐儿走时还说给我带好看的灯来着?
  还是黛玉想出法子,摆下棋盘要与贾赦手谈。贾赦虽有原主的记忆,可惜原主就是一个臭棋娄子,又舍不得放弃能和林仙子下棋的机会,只能打迭起精神大战林仙子。不过事实证明,不是有勇气就能赢棋,三战皆负还是惨负什么的,真心是黑历史。
  等贾赦终于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又撺掇迎春去与黛玉一决胜负,邢夫人与贾琏都松了口气。这次贾琏学了乖,不等他老子的宝贝孙女回来,自己绝不先回院子,要不这事儿又得让他老子念叨半年。正在琢磨闺女能给自己挑个什么灯的时候,就有下人在回道:“巧姐儿回来了,说是让多多的人快到二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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