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王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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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妃话音刚落, 两个膀大腰圆的妇人便把萧可拽起, 另外两个拎着刑具绕了过来, 她们很轻松把女犯的十指套进拶子里。只听那那拶子咯吱作响, 只用了三成力道, 萧可已经受不了,十指连心, 痛不可忍。
  两个妇人迅速松了刑具, 三成力道不过是先行威吓。萧可却疼得直打哆嗦,十个手指全部肿了起来, 痛楚传遍了每条神经, 这些平日看起来雍容华贵、富丽堂皇的人,心底竟是这般歹毒。
  “你到底招不招?”对这个冒充宣儿且来历不明的女子, 淑妃是不存在一丝怜惜, “别以为你腹中有三郎的骨血, 本宫便对你网开一面, 劝你还是实话实说,到底受了何人指使,接近三郎有何目的?”
  萧可坐在那里笑,长发散乱, 狰狞可怖, 一字一句道:“老天爷指使的, 你信吗?”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淑妃再不想跟她耗下去了, 就算用尽各种手段也要得到她口供, “把她撑起来, 接着用刑,直到她开口为止。”
  天光大亮之时,淑景殿的宁静一如平常,海池碧水潋滟,烟波浩渺,连天荷叶漫无穷际,时而有画舫穿梭于湖上。
  松涛阁内香雾蒙蒙,李三郎已整整坐了一夜,一直在倾听萧泽宣的故事,竟是毫无破绽。四年前的那一日,她随贴身侍女到净土寺进香,中午在禅房歇息时被人打晕,醒来时已在洛阳兰若寺的枯井里了,何况已得到寺内主持清慧师太的言证,当时她头部受伤,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直到一个月前,萧大夫到洛阳访友,在兰若寺偶遇与女儿长相极为相似的女尼。
  而萧泽宣也整整陪他坐了一夜,低垂着头,双手绞着裙带,有一种惊魂未定的感觉。
  “你现在想起来自己是谁了?”李三郎扳过她的身子,仔细打量着,与宣儿有着九分的相似,只是她瘦了些,形容憔悴。
  “自那一日见到耶耶,我……。”萧泽宣说起话来细声细气儿,想起过往,泪水潸然而落,“表哥,早知如此,我不回来也罢,做个带发修行的女尼,了此残生也不错,免得让你为难。”
  李三郎随即抱住她,怜惜之心大起,这才真正的宣儿,是他在净土寺后的杏林里偶遇的宣儿。可另一个宣儿呢?她语笑嫣然,行事果敢,四年来,夫妻情深,琴瑟和鸣,她的背后真有幕后主使?他暗暗摇着头,不可能,绝不可能,要去找阿娘说个清楚,况且她腹中的胎儿已经有两个月了,千万不能出了任何差池。
  整座淑景殿比往常冷静的好多,宫墙外,是慕容天峰的千牛卫在日夜巡视,宫墙内,是冯雨手下的内侍、宫女在昼夜盯防,阿娘到底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进入寝殿,又是不见一人,难道这里的人全部凭空消失了。
  才拐过回廊就看到他的乳母吴氏,李三郎像看到救命稻草似的,当场阻住了她,除了冯雨,她就是阿娘最信任的人。“您老这是去哪儿?阿娘呢?还有她呢?”
  吴妪看了看四周,确实是无人,才大着胆子道:“你就别管这闲事儿了。”
  她老人家正要走,却被李三郎给扯了回来,压低声音道:“什么叫别管这闲事儿!她腹中还有我的孩子呢!快告诉我,她在哪儿?”
  吴妪绷在哪里,是打定了主意不张口。
  李三郎无奈,只好拿出了杀手锏,“您不疼我了?我可是吃着您的奶水长大的,您想想,小时候我丢了一次,您都要生要死的抹脖子了!可怜我那孩子,我还没有见上一面呢!他们母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一听这话,吴妪在那里捶胸顿足,想想那假王妃已经受刑不过,娘娘若不罢手,她定是凶多吉少,看看左右无人,暗暗向李三郎比了个手势。
  暗室里,淑妃已审的筋疲力尽,这女子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打也打了,骂了骂了,一上午就晕过去三次,再拶下去,她的一双手就算是废了。既然拶子不管用,也只能换别的,重刑之下,一个小小女子是撑不了多久的。
  一盆水浇上去,萧可算是又醒过来,立时给人拎了起来,从头到脚的水淋淋,双手已疼得麻木,像是没有了知觉。
  “很有骨气啊!可本宫就不相信你是钢筋铁骨。”淑妃歪在坐榻上,冷眼注视着萧可,“害怕了就喊出来,但愿你还有喊的力气。”
  萧可微微抬起头,那水从头发里往下渗,她们端来的竟是一只燃烧着的火盆,几只铜筷子烧得通红,她们用手巾裹了筷子一端,将烧红的另一端凑到自己的眼前。
  “再不说,你那张脸可就毁了。”
  萧可是想挣扎,可整个人被那两个膀大腰圆的妇人箍着,一点儿也动弹不得,本能的想喊救命,可整整惨叫了一上午,嗓子都哑了,再也喊不出来,眼看那烧红的铜筷子就要落到脸上。
  就在这里,暗室的铁门被李三郎一脚揣开。宣儿到底是冒充了王妃,阿娘审问她是必然,顶多是言语上冲突,且宣儿不一定会吃亏,可现在竟动用了酷刑,她腹中还有自己的骨血呢!
  不等阿娘开口,李三郎几步上前,一脚一个将两名妇人踢开,连那火盆子也给揣到了一边儿,抱着摇摇欲坠的萧可,自是满腔的苦楚。“我来审问她行了吧!”那双手哪里还是手,血淋淋的触目惊心,她目光涣散,脸白如纸,连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儿子这是在下逐客令,又是满腹的怨言,也难怪,毕竟是伤了他心爱之人。淑妃默默不语,自领着她的人退下不提。
  被李三郎抱在怀里,萧可才安了心,那烧红的铜筷子暂时不会烙在她的脸上了,本想搂在他腰际,却牵动了手上的伤,徒然变色,疼痛不止。
  李三郎怎会看不出她的痛楚,当下将搂紧了她,都怪自己考虑不周,才让她落到这般境地。看此情况,阿娘是不肯饶过了,要尽快把她救出去才行,“宣儿。”拨开她的发丝,湿漉漉的,全身上下都给水浇透了。
  吴妪也提着篮子进来,端出一碗粥递了上去,“给她吃点儿东西,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水米未进了。”
  李三郎开始给她喂粥,怎奈她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呆滞的望着他,似嗔似怨。
  吴妪长叹一声,“这孩子嘴硬的很,要想个法子把她弄出去才是,看娘娘的意思,定是不会放过她了。”
  乳母之言甚是,可现下能有什么办法?李三郎冥思苦想着,用什么法子才能让宣儿离开这淑景殿,求阿娘铁定不行。蓦地,他想起了什么,尽快把萧可交给乳母抱着,叮嘱道:“我去去就来,您千万要看顾好她,再不能让阿娘对手动手了。”
  再转身时,萧可的目光时里明明带着恳求,恳求他不要离开,可此时不去想办法,怕是再不能逃脱这个牢笼。李三郎用最快的速度奔向甘露殿,只要能求得父亲的同意,他就能把宣儿带回王府,至少先把她手上伤治好。在踏入宫门的同时,陈福顺领着几名内待前来相阻。
  “殿下,您不能进去,辽东送来急报,怕是又出了战事,陛下同赵国公、房相公他们正商议着呢!任何人不得打扰,尤其是您。”陈福顺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陛下吩咐过老奴,殿下若是为王妃一事,同淑妃娘娘相商便可。”
  李三郎算是碰了钉子,此时若是硬闯进去,就更加救不了宣儿,只能悻悻而去。出来甘露门,见一人一马远远而至,待到靠近时,徒手把那人拽了下来,飞身上马,调转马头出宫,只飘飘丢下一句话。
  “借你的马一用。”
  雉奴生生被人拽下马,当场摔了个四脚朝天,三哥是疯魔了吧!或者是中邪了也说不定,只能望而兴叹。
  自李三郎走后,吴妪也心惊胆颤,心心念念盼着他早点儿回来,若娘娘再来审问,她是低档不住的。而怀里抱着的假王妃也越来越不对劲儿,她脸色惨白,冷汗涔涔,额头上全是黄豆大的汗珠,似是受了什么苦楚说不出一样。
  “你怎么了?你可不能出事儿。”吴妪慌了手脚,只觉得有一股热流从手心里淌过,抽出来一看,竟是满手的血,扯着脖子大喊起来。
  李三郎回到宫里时,已是傍晚时分,天空飘下了雨丝,整座淑景殿灯火通明,仿若一只小船停靠在湖心中。造化真是弄人,一天前,宣儿还是他的王妃,他们在如萱阁里说笑,在廊檐下喂鸟,在床榻上逗弄儿子,可现在……。
  来不及多想,匆匆去了关押宣儿的暗室,可里空空无一人,只有墙壁上的油灯在一闪一闪的跳动,他暗道不好,转身便去寻问阿娘,却被吴妪拦腰抱住。
  “您怎么在这里?宣儿呢?”
  “自你走后,她全身都是血,老奴去叫娘娘……。”吴妪想到那一幕,仍是战战兢兢,心有余悸,“娘娘的女医说……说是她不行了,你……你就节哀顺变……。”
  “你是说,宣儿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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