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何等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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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辽成一声令下,如巨石落水,一时间激起千层大浪!
  大浪浪花湍急,打得五千将士头晕耳眩,薛辽成的推断委实草率了些,龙雀卫一事大伙都有耳闻,虽是个笑话一般的小军弱旅,可再怎么说也是唐军,是自家兄弟,唐军怎能自相残杀?
  五千将士面面相觑,大军一阵混乱,如蜜蜂般嗡嗡作响!
  薛辽成脸色一阵难看,将士们的态度让他始料不及。看着嗡嗡作响将士,薛辽成心中窜起滚滚怒火,令行禁止,这群蠢货找死不成?
  薛辽成一直很自负,一直觉得高人一等,在他看来,自己是领军大将,且身份尊贵,将士们理应无条件服从才是,没曾想这群蠢货竟敢抗命不尊。
  薛辽成的怒火,是恼羞成怒的怒火,他心中有一股不被重视羞恼,这份羞恼使得薛辽成面色多了份狰狞,眼中不停闪着歹毒。
  而当方圆看戏似的盯着薛辽成时,犹如火上浇油一般,让这份狰狞和歹毒烧得更盛!
  “一群蠢货!昨晚早有密报,龙雀卫被贼子全歼,眼前这些人必是冒充!还犹豫什么!给我冲!杀贼夺刀!违令者,军法处置!”薛辽成宛如毒火攻心一般,丧心病狂起来!
  薛辽成下令时,一副煞有其事的恼怒,模样要多真有多真,要多急有多急。五千将士一听一看,顿时不敢言语,密报之类的东西,他们确实接触不到,薛辽成煞有其事的模样,让将士们不得不信!
  说来也好理解,在将士们想来,主帅就算再混账,也不敢做出屠杀友军的事来,有了密报一说,反而显得一切有据可寻!
  前方是蛮夷贼子,将士们顿时杀气冲天!
  夺大唐陌刀,闹大唐军器监,又斩大唐友军,眼前贼子罪该万死!
  军人简单,令行禁止,薛辽成作为主帅,想骗普通将士,实在易如反掌。
  不得不提一句,薛辽成也不是一无是处,最少这厮在选兵时,都选的是普通士兵,而在选将时,都选的是志同道合的豪门子弟。
  主帅说的煞有其事,其他将领毫无异议,将士们只得对薛辽成所说深信不疑!
  豪门纨绔最擅长什么?最擅长指鹿为马,颠倒是非啊!
  平日里惹了祸,被人家追到家里,告于长辈,为了屁股蛋子着想,总要找些理由,糊弄过去不是?所以,颠倒黑白那是薛辽成强项,是薛辽成最拿手的本事,家中长辈都能糊弄过去,一群大字不识几个的贱民,还不是手到擒来!
  ……
  指鹿为马,功臣成了贼子,五千禁军长枪紧握,策马冲锋!
  方圆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离奇的愤怒令嘴角不住地抽{间隔符}动,看着来势汹汹的大军,方圆眼中厉色与失望交替。
  龙雀卫深夜出征,追车痕,战西魔门修士,历经生死,折一百二十一个弟兄,才得以追回陌刀。龙雀卫好不容易挥师凯旋,等来的不是喝彩与鼓舞,却是自家军队的刀枪,怎不让人燃起涛涛怒火,怎不让人升起无尽失望!
  尔等还是人吗?方圆看着薛辽成,目光如刀,闪着寒光,带着杀意。那是让人不觉坠入冰窖的寒光,那是令万物胆寒的杀意!
  这一刻,方圆怒极反笑,一颗心失望到了极点!方大将军还是见识短浅,以为人人皆以大唐为重,以为大义面前无私怨!可方大将军错了!大错特错!错得不可救药!错得像个傻子!
  没错!就是傻子!
  方圆怎么也想不到,薛辽成真敢下令冲锋!他以为薛辽成顶多想挫一挫龙雀卫锐气。
  方大将军一个未从过军的人,也知道不能冲友军动手,对方好歹是南衙禁军出身,怎敢如此胡作非为?
  那可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不是地里的庄稼,不是路边的荒草!一道军令,是成百上千人的生死,是一个个孤儿寡母,是一双双泪眼!这人是混账到了何等地步,才敢下此军令?这厮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拿将士们性命儿戏,皇帝岂会饶过他!就算皇帝绕过他,方大将军也不会绕过他!
  何等的荒谬!
  何等的滑稽!
  何等的无耻!
  方圆看着薛辽成,杀机越来越盛,握着横刀的手青筋暴起!若不是巫门体法兼修,牙齿早已得到巫力淬炼,方圆怕是早已气得咬碎了牙!
  “呔!大战一起,尸横遍野,你就不怕冤魂找你吗?”方圆已不去想着止戈,他知道那畜生能下如此军令,自己说什么也无用。他只是想问一问畜生,良心安否?害怕否?
  薛辽成还真被方圆问住了。做贼心虚的他,被方圆如此一问,还真心底发毛了!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康庄大道就在眼前,薛辽成大爷才不会学那鼠辈崔宜,放着大好的机会,不去抓!
  “尔等既成我薛辽成刀下之魂,大爷岂会怕你!”薛辽成色厉声荏,强行壮胆!
  “杂碎,你若真敢让将士们冲入龙雀卫阵营,老子定取你狗命!”方圆语气突然平静,不是在威胁,而是在陈述自己的决定。
  薛辽成大笑,笑得歇斯底里!他好笑地指着方圆,道:“五千大军,你取薛辽成大爷狗命?你当你是神仙不成?”
  方圆也笑了,大摇其头,道:“对你来说,老子还真是神仙。”
  薛辽成笑得更加歇斯底里,他抽空往地上啐了一口,谁知笑得实在使不上劲,口水竟拉成长丝,长有三尺。
  “你若是神仙,老子就是神仙他爹!”薛辽成指着方圆,笑得狂妄至极。
  方圆脸色渐渐沉下,对于薛辽成已失望透顶,懒得再说一句!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多说一句都是浪费,只有送其归西,才是正途!
  五千大军已冲至近前,方圆顾不上其他,值得对龙雀卫正色道:“可伤不可杀!主将混账,将士无罪!”
  龙雀卫眼中怒火足以焚尽世间一切!他们与方圆不同,方圆愤怒是出于道义,出于一个唐人的情怀和大义;龙雀卫出身北衙,十几年如一日,一脑子的忠君爱国,他们算是天地下对天子最忠心的那批人中的其中一员,薛辽成敢使唤禁军对龙雀卫出手,其行为已是叛国,足以诛灭九族,龙雀卫此时恨不得将薛辽成碎尸万段!
  “大人,对友军出手,乃是叛逆之举,我等不必留手,斩尽杀绝便是!”展堂声冷神更冷。
  “不行!五千将士们是听命行事,不可伤其根本!谁若违令,除名龙雀卫!”方圆坚决摇头,不容置疑地看着龙雀卫众人。
  展堂深吸一口气,不甘道:“属下……听令便是!”
  “尔等,切记!”方圆大吼一声,挥出一刀,将已冲至面前的禁军将士手中长枪挑飞,又用刀面拍了将士后背一下。
  方圆不敢用力,他这一击只是卸去将士气力,让其无力参战。五千骑兵冲锋,若是掉下马,必成肉泥!方圆如何敢用力?
  看到方圆伤都不伤冲杀过来的禁军,龙雀卫才知,方圆是真的不打算伤对方分毫,于是心中也有了分寸。
  ……
  五千战九百,看似人数只过五倍,可兵一过万,人山人海,五千人虽不是人山人海,也足以是滔天巨浪!
  巨浪之下,龙雀卫不过是一艘木船,看起来随时会被吞没。
  战况也的确如此,五千骑兵已将龙雀卫团团围住。
  薛辽成站在后方看不到交战之处,只看到五千禁军将龙雀卫淹没。
  薛辽成又笑了,笑得春风得意,大手一挥,冲着左右同伴,指点江山。
  此次以薛辽成大爷打头,功劳当属薛辽成大爷最高,回去之后,寿王还不刮目相看?寿王刮目相看,李相自不会小看,如此薛辽成大爷前途可成,甚至父亲说不定都能跟着沾光,再进一步。
  ……
  薛辽成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五千禁军却已见到庐山真面!
  方圆打头将冲来将士一一打地再无气力,其他禁军将士还未觉得如何,一军主将多少都有点实力,打不过他不足为奇!只是看着方圆始终刀背、刀面迎战,将士们心中不由得升起疑惑。
  可战场之上,刀光剑影,作为禁军,将士们自不会分神去想其他!而五千人冲锋,能看到方圆出手也不过近前几百人而已!
  五千大军冲来时,龙雀卫急速散开。
  以方圆为头,似大雁南飞一般,龙雀卫左右逐次散开,列成长队迎战禁军。
  有方圆做样,龙雀卫谁也不敢真的对禁军下手,只是打飞长枪,再用刀面重击。
  龙雀卫毕竟是初得修为,不能挥洒自如,出手时难免会把握不好力道,偶尔将禁军打下马。
  不过好在龙雀卫将禁军打下马后,会立刻上前几步,将下马的禁军绕过身后。
  骑兵冲锋,勇往直前,若不上前顶住,下马的禁军多半会伤在自家将士马蹄之下。
  禁军受伤是小,被踩踩肉泥,龙雀卫也不会在乎!可,龙雀卫在乎方圆的军令,大伙谁也不想被除名,不得不细心照料不断冲来的禁军将士!
  龙雀卫生怕这群废物一不小心伤被同伴伤着,害得自己遭大人冷眼。
  ……
  大战与薛辽成所想,天差地别!
  飞速冲来的禁军,如如飞蛾扑火,一照面便被打飞长枪,再一下已无战力,只能策马躲开。
  大战还在继续,后军不知前军状况,依旧狂奔而来,声势震天!
  可五千人马终有尽时,渐渐地有一半禁军,策马驻足,看着龙雀卫心生愧疚。
  谁也不是傻子,龙雀卫至今未伤禁军一人,怎会是蛮夷贼子?蛮夷贼子会好心到照料落马唐军?会以刀面、刀背迎敌?
  战过的禁军已看出端倪,默不作声时,眼中是一片愤然!
  被骗了!大伙被那薛辽成那孙子给骗了!
  ……
  战到此时,后军已不到两千。
  因左右拉开的缘故,后军也看到了前军策马驻足的异样,不免心生疑惑。
  正在这时,张茂一声大喝:“呔!人已战过半数!尔等毫发无损,滴血未流!难道还不知我军是敌是友?”
  筑基三阶修为,全力大喝一声,虽称不上平地惊雷,也足以震耳欲聋!张茂一声大喝,禁军将士听得清清楚楚,前军羞愧难当,将头颅地下;后军驻足观望,不再上前!
  如此大喝,薛辽成自然听的见,这厮起初还是冷笑,渐渐地,脸色一片阴沉。薛辽成没有想到,禁军竟敢停滞不前,一时间只觉威严有损,心中一片怒火!
  倒也不怪薛辽成,他肉眼凡胎,又怎看得见被禁军挡住的战场。
  “尔等造反不成?给我继续杀敌!”薛辽成放开嗓门大喊!
  禁军将士闻声,齐齐回头,看向薛辽成的眼光全是怒火。
  薛辽成心中一颤,后背升起阵阵寒意,一时间被那一双双冰冷的眼睛看得大气都不敢喘!
  “尔等……尔等当真要造反吗?”薛辽成颤声,双手下意识地抓紧缰绳。
  “造反的是你!呔!受死!”
  方圆一声大喝,凌空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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