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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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实在是饿怕了,穷怕了,没什么都不能没钱,没什么都不能没粮食。
  从粮店出来,她围着马车转了一圈细想了想,又去买了口锅,去肉摊买了十斤肥肉炼油,十斤瘦肉,二十斤大骨,满满当当的装了一马车,一共花了三两八钱银子,这还不算雇马车的费用,这顿采买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花费。
  苏桐捂着胸口心肝肉疼了一阵子,暗自劝着自己,都是该买的,命比钱重要。
  赶车的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壮年汉子,叫赵俊生,身高体壮,很有一把力气,一石米拎起来玩似的就给装马车上了。不但力气大,难得的还不多话,苏桐一个年纪八九岁高的小丫头买这么多东西,他虽觉得意外,但也没多问一句。
  买完东西,装车收拾妥当,已经到酉时了,冬日天黑的早,苏桐坐上车辕看了看天色,寻思了一下马车到达松江村的时辰,差不多到亥时。
  临行之前苏桐专门去了趟“天香居”见了一下刘掌柜,一是感谢酒楼今天兔子给了她高价,二是给自己壮胆拉个假后台,当初雇佣马车的时候,她见赵俊生在往“天香居”后厨送货,送的都是山上的野味,兔子、野鸡、野猪肉等,打问了店里的伙计才知道他是个猎户,专门给酒楼送野味的。知道了赵俊生的底细,她才打着刘掌柜的名号,雇佣了他的马车,让赵俊生猜想她与刘掌柜熟悉,就不怕赵俊生他起别的什么坏心思。
  大庆朝是历史上没有的朝代,它的发展究竟是如何走向的,苏桐并不知道,但经过近二个月的摸索与接触,她却知道松江村这里的人思想愚昧封建落后的狠。
  松江村三面环山,村子周围的都是参天古树,茂盛挺拔,村里有百余口人家,对比周围四五十口人家的村子来说,松江村算是个大村子了。村里的田地大多是山地田,平铺田很少,田里用水有时靠山上流下来的,有时靠河道水灌溉,虽然田地不好,但好在不干旱,收成还凑活,大多数人家里都能吃得上饭。
  能吃得上饭的松江村,在周围称得上很富有的大村子了。
  真穿越了,苏桐才发现书中说的那些女主很幸福的日子根本不存在,甚至可以和她现在过的日子南辕北辙了。她的年龄和家庭限制了她不能做出什么带金手指的事情来,因为稍有差池,就会万劫不复。
  苏桐在松江村生活了两个月,对这里的人和生活习性都有了些了解,她明白像苏家这种穷困家庭出身的孩子,一旦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让自己木秀于林,引起众多人的关注了,往往就会被当做不守妇道的典型。
  任何朝代,都是三人成虎,众口烁金,人言可畏,一旦超过了他们所认知,所容忍的底线,要么被捆绑起来沉塘,要么就是被火烧死祭天等不好的悲惨的事情发生。
  苏桐觉得自己好像是想的太多了,太悲观,把人都想的那么坏,雇佣赵俊生的马车,生怕他会起什么坏心思,还特意扯上刘掌柜这面障眼法的大旗做后盾。让赵俊生错以为,她一个小孩子买那么多的东西只是在给“天香居”做跑腿的事情。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在人身安全问题上,苏桐觉得自己不可以掉以轻心,得慎重在慎重,妖魔鬼怪她不怕,吃苦受累她不怕,她生怕自己万一有什么好歹,苏家这一大家子人刚燃起的希望会就此破灭。无论如何,她要把苏家的四个小孩或者六个小孩都得拉扯大,让他们活下去。
  到家的时候是亥时一刻,马车虽然绕了道,还是很顺利的到了松江村,这个时辰,为了省油,村子里的人家点灯的少,村子里漆黑一片,马车悄无声息的停在了苏家门口,没有惊动任何人。
  苏桐在苏宝田夫妻住的房间敲了一下窗户,刚叫了一声“爹,娘!”就听到苏宝田、周芸娘迫不及待的答应声,紧跟着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很快,门就打开了。
  屋里的柴火堆点燃了,有了亮光,苏宝田满脸担忧的看着她叫了一声。苏桐摆了摆手,示意他低些声音,然后让赵俊生帮忙将马车上的东西都卸了下来,满满堆了一屋子,卸完东西,赵俊生直接走了,没有多问一句话。
  苏桐心里还琢磨着赵俊生要是问了,她该怎么说呢,想了一路的理由,也没用上,她暗自赞叹了一声,这叫赵俊生的汉子还真让人省心。
  苏映雪、苏映梅还没睡觉,两人听到声音爬了起来,见苏桐回家,懂事的一个去烧水,一个去端盆,忙活着让她洗了手脸,喝了口热水。
  跑了一整天,苏桐实在是太累了,洗完手脚,简单的跟苏宝田和周芸娘讲了一遍,采的药材卖了三十两银子,存镇上钱庄二十五两,买了吃的米粮和用的棉布等等。
  “爹,娘,这是剩下的银子,今天花了三两八钱,雇车五十文,吃饭五文,剩余一两一钱,加上卖兔子的三百文一共是一两四钱,还有钱庄二十五两票据,你数数。”苏桐将身上的银钱和票据都拿了出来,放在苏宝田和周芸娘面前。
  苏宝田和周芸娘两人惊愕地看着苏桐,两个人还没从家里有粮的震惊状态中恢复过来,眼前大闺女做的事情超出了他们对她的认知。
  半响,苏宝田将面前的放着的银钱票据往周芸娘面前一推说:“芸娘,咱们家的银钱你收起来吧!”说完看了一眼苏桐一眼又说:“桐丫,银票你娘收着,零散的四百文你拿着家用。”
  苏桐没有推辞,将零散的四百文钱收了起来,苏宝田腿脚不便,周芸娘面临生产,往后家里的杂事跑腿还是她来做,手里不能没有一个银钱。
  周芸娘看着面前的钱庄票据和散碎银子,灰白的眼珠滚动了一下,泪珠瞬间流了下来。她这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颤抖着双手拿了起来,反反复复的看过看来过去,忽地双手抱住身子,压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苏宝田颤抖着嘴唇看着她哭了片刻,才伸手拍了拍她说:“芸娘,顾着孩子。”
  周芸娘反应过来,止住哭声,抬起衣袖胡乱的抹了把眼泪,神色复杂和苏宝田对望了一眼,虽有疑虑和担忧,但都没有说话。
  两人眼底的欣慰和苦痛苏桐无暇理会,她现在又困又累,跑了一整天,她这具营养不良的身体已经吃不消了,精力严重不济,她看了周芸娘和苏宝田一眼,没去想他们眼中的意味,跟两人说了一声,便睡去了。
  周芸娘就势往上起了起身,苏宝田扶着她在炕上坐的高了点,换了个让她肚子觉得舒服一点的姿势。自苏桐一进来坐下,周芸娘就一直想着变的灵巧强势了不少的苏桐,到她转身回西间睡觉她都一直在想,想的久了,她也累了,闭上眼睛,任眼泪刷刷的流个不停。
  半响,周芸娘在也忍不住了捂着脸低泣起来,苏宝田坐起身子,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芸娘,别吵到孩子了,她累了一天,得好好睡一觉。你别胡说乱想太多,孩子自有孩子的福气,桐丫长大懂事了还不好,你我两个也能放宽心了。”
  周芸娘止住哭声,抽噎着说:“当家的,你说的我都懂,就是这心里呀,疼的难受,她才多大的人,就操心起家里的事情了,那银钱和西间半屋子的米粮,你说她个半大的丫头片子,咋弄回家里来的,我的苦命闺女呀,到底遭了多少的罪啊!”
  大闺女变的懂事了,聪明了,做事情也比往日里灵活利落了,这些变化,让沉浸在绝望里的一家人看到了活的希望,他们就当是老天爷可怜她们家,送来个明白闺女给她。
  苏宝田的嘴巴紧抿着,瘦削的脸颊,深陷的眼窝,让他看起来憔悴不堪,对于大闺女苏桐的变化,他和周芸娘一样的心思,别管如何,能让全家人活下去,就当是菩萨显灵,保佑他们家。
  第6章 占便宜
  苏桐穿过来还没有和她那对极品偏心的爷奶打过照面,主要是因为那对极品偏心的老头老太成心的躲着她们家。从不把她们姐弟几个当成孙子,老实说,现代里,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但偏心成苏老头、苏老太这样的极品,还是挺让人恶心的。
  今日她出门背柴火的时候,老远的就看到那个穿着湖蓝布衫裙子的苏老太,对方看见她,一张粉白的圆胖脸皱成满是褶子的包子脸,抬手捂住口鼻,扭身往另外的胡同走了。
  苏桐面无表情的看着苏老太蠕动着的肥胖背影,“呸”!的声往地下吐了口唾沫,不认她,看到孙女恶心的捂口鼻,这样的恶奶奶她还不想要呢?
  被苏桐称之为恶奶奶的苏老太一共生了四个孩子,三个儿子一个姑娘,老大苏宝田,老二苏宝山,老三苏宝河,老四苏青苗是家里唯一的姑娘。
  松江村是一个百十来户人口的大村子,都是农户,读书人家很少,穷家破户,庄户人家饭都吃不起了,哪里还有银钱供娃读书。更别说像苏老头、苏老太这样的极品爷奶会让原主的爹读书,还读出了一个童生出来。
  苏桐是不相信苏老头和苏老太那么好心的,况且苏家有四个孩子,挑着捡着也轮不到不讨喜的苏宝田身上。但苏宝田确实识字,还真是个童生,这就让她有些想不通了。
  苏宝田十五岁考中童生,是松江村第一个考中童生的人,还在松江村轰动了一把,只是没想到,他的好运没持续多久,就乐极生悲了。
  事情的起因发生在他准备府试考秀才那年,在赶考路上遇到强匪打劫,不但抢去了他赶考的银钱,还被踹折了腿,更因为救治拖延了时间,落下了残疾,腿瘸了。
  大庆朝律法规定,身有残者不得考取功名。
  苏宝田就这样断了考科举的心,腿瘸了,成了废人,苏老头和苏老太的心就更偏了,凑巧的是,事隔几年,苏宝山、苏宝河,也是在十五岁那年考中童生。
  苏家门里出了三个童生,苏家三兄弟顿时成了松江村的名人,老大苏宝田因为瘸了腿,不能考科举,便被村民称呼为瘸腿童生。
  苏家分家的时候,苏宝山、苏宝河因为有了童生身份,分了大部分家产,又因为两人要考科举,便把上好的田地都卖掉了,苏宝山用卖了田的银钱在县上开了家绸缎铺子,娶了县里姚主薄家的闺女。平日里姚氏打理铺子上的生意,苏宝山在县学准备科考,现已有二女,有钱有地位有前程,据说还考中了秀才,家里的日子过的好的很。
  老三苏宝河有二女,娶妻方氏,是镇上方大户的女儿,他分家分了二十亩田地,加上王氏和苏老汉的私房钱贴补,在老丈人的支持搬到了镇上住,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老四苏青苗长得漂亮,是苏老太的心头肉,对这唯一的闺女,苏老太可是疼到骨子里了,几乎是含到嘴里怕化了,捧到手里怕摔了,嫁人的时候专门挑了段家庄的段秀才,人品俊俏,婆家富裕。苏青苗嫁的婆家门槛高,苏老头和苏老头给她陪嫁了好多嫁妆长脸面。
  苏家的四个孩子,除了苏宝田,苏老头和苏老太的儿女们哪个都好,一个比一个争气,苏老头和苏老太更是以此为傲,走路都抬着头,越发看不上苏宝田一家子了。
  苏宝田因为腿瘸,家产什么都没分到,苏老头和苏老太说供他读书科举花费的银两太多,他的一份家产都抵完了。对于苏老头和苏老太的不公平分家,苏宝田争论了许久,也没争过来,村里的里长也无奈,谁叫苏宝山、苏宝河一个是县上主薄家的女婿、一个是镇上方大户家的女婿呢,有钱又有权,明知苏老爹俩口子做事不地道,也不敢得罪他们,多管苏家的家务事。
  原本苏宝田不考功名,靠着在镇上代写书信,或者给村里的幼童开蒙,也能生活的不错。但耐不住苏老太走街串巷的到处吆喝他是个倒霉星,谁挨着他谁倒霉,到处败坏他的名声。这么一来,村里人不愿意得罪苏家,更不愿意掺和苏家的闲杂事,便不在将孩子送来他家开蒙,书信也不找他代写了。
  原主苏映桐六岁的时候就学会了烧水煮饭,七岁的时候一个人带着四个弟妹。如今换了芯子的苏桐接管了她的责任,不但要带着四个小的,还要照管爹娘的身子,想办法维持家里的生计。
  好在,苏家现在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有了米面,苏家顿顿都能吃得上饱饭,且每天一人一个鸡蛋,时不时的还有肉汤,饭食跟上了,苏家人的这精神气马上起来了。
  周芸娘的脸上红润了,苏宝田的身体也强健了不少,四个小的变化最大,脸色圆润了,鼻涕不流了,小身板吹气似的长了起来,尤其手上脚上的冻疮也抹上了冻疮膏,养护的非常好。
  吃饱穿暖了,四个小的比平时活泼多了,也有力气你追我赶的在院子里嬉笑打闹,小孩子总是天真无邪的,苏家院子了开始有了孩童的笑闹声,开始有了生机盎然的蓬勃之气。
  苏桐歇了几天,缓过劲却更忙了,天气清冷,趁着没下雪阳光好,她将家里的破被褥、破棉衣全都拆了浆洗了一遍。苏映雪、苏映梅很懂事的给她打下手,烧水、洗衣、做饭、一刻也不得闲,姐妹三人每天都忙的热火朝天。
  隔壁的苏三婶见苏映雪、苏映梅不去给她们家打猪草了,专门来家里看了一趟,见她们姐妹三个小丫头浆洗被褥棉衣,忙的团团转,啧啧地叹了口气,说周芸娘生了三个好闺女,一个比一个能干,就是家里太穷。又说丫头太能干了将来命不好,是劳碌命。
  她自己个站在院子里碎碎念了半天,苏桐姐妹三个也没有理她,穷人家的孩子,什么命好命不好,都到这地步了,命还能不好到哪去。
  看在平日里去她家常借东西的面子上,苏桐咬了咬嘴唇,没有吱声,平日因着常去麻烦苏三婶子家,姐妹三人轮流给她们家猪扯猪草还她们家情,原主还因此磕了头死了。这人情原主连命都搭上了,也该还清了。
  这几日家里忙到实在是狠了,她没让苏映雪、苏映梅出去,天冷,猪草不好找,要走十多里才能扯到半篓子,山路不好走,对两个六岁的孩子来说太累了。
  没想到才两天没去,这苏三婶子就找上门来了,唠唠叨叨的说了半天她家猪没得草吃了,又说邻里之间应该相互帮衬,谁家没有个不方便的时候,但是别人帮了,别管帮了多少,你都得记着恩情,不要转脸就忘记,那样不就成忘恩负义的人了。
  苏桐抿了抿嘴角,心里暗自叹息一声,苏三婶子这是来她们家表功呢?还是讽刺她们家的大人不懂人情世故呢?她穿过来还没去苏三婶子家里借过什么东西,以前都借过什么她也不知道,但想着苏家的情况,料想苏三婶子也不会借给她们家多重要的东西。何况,
  苏家姐妹给还她们家扯了那么多的猪草,付出的劳力可远比借的东西多多了。
  她将手里的布头缝在一起,起身说了句:“三婶子,天冷的厉害,我娘身子重,我爹也没在家,有什么事情等我爹回来你和他说说。最近天也冷了,雪丫和梅丫也不爱出门,你也知道我娘快生了,家里得有人看着。平日了苏三婶子也帮了我们家不少的忙,我这里补褥子多了块布料,三婶子若用就拿回去吧!”说着,将手边半块灰布料子拿起来,递到苏三婶子的手里,舍点小东西,息事宁人吧!
  “哎呦,瞧你这丫头说的,我就不见外了。”苏三婶笑的露出满口牙,伸手接过布料说:“俗话说的好,你来我往,相交才长,邻里之间就是这样,你帮我,我帮你,谁家没个难处。”
  她边说边用手摸着苏桐扯回来缝在一起做被面的一块大布头料子不撒手,斜着眼睛冲着苏家里屋的周芸娘喊道:“石娃他婶子,你家啥时有这么好的料子,瞅瞅这棉布多厚实,少是少了点,这缝起来也好看。我家晴翠有件红棉布的裙子短了,要是用着料子接上一截肯定行,他婶子,左右你家布头料子多,扯给俺们点呗!”
  周芸娘肚子大了,一直躺在炕上,平时也不出门,苏家分家分的不地道,苏宝田瘸了腿又被苏老娘在村子了坏了名声。松江村谁家都知道瘸腿童生苏宝田家穷的米汤都喝不上,一年有半年的时间都在借粮,村里媳妇们躲她还来不及,更别提和她交往要好了。
  苏三婶子平时也不怎么和她说话,更别提什么交情,眼下看上她们家里一块布头料子,这是想占便宜呢?
  周芸娘躺着屋里,看不到院子里的情形,她性子虽然有些软,但人不傻,听了苏三婶子要不头料子的话,没有吱声,假装没听到。
  “石娃他婶子,你咋不说话,平日里你家借啥东西,我可从来没说不借,俺家晴翠的裙子短了,你家正好有块布头料子合适,你不吱声,我当你同意,拿走啦!”苏三婶子装模作样的冲着苏家里屋的窗户喊了一声,一把捞起一块一尺来长的布头料子转身就走。
  “三婶子,你别,这块布头我大姐还要缝褥子面呢?”苏映梅性子急,不等苏桐讲话,便伸手拽住苏三婶子手里拿的布料不撒手。
  第7章 还粮债
  穷人家一年到头见不到新布料子,谁家的被褥面不是补丁摞补丁旧衣服补的,苏家三个丫头浪费好东西,这么好的布料拿来补被褥。
  苏三婶子一把扯过苏映梅手里布料,阴阳怪气地说:“梅丫,你娘可是同意的,平日里你大姐可没少借我家东西,我可是很大方的,每次都借给你们,怎么,这么点布头你家倒是舍不得了。你娘,你姐还没说话呢,哪有你小娃子说话的地,去去,一边玩去!”说完,将手里的布料用力一拽,揉成一团,动作迅速地塞进怀里。
  苏映梅个子小,冷不防被她一拽,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眼见苏三婶子将布头料子塞进怀里,气的两眼包泪,声音哽咽地喊了声:“还我们料子……”
  苏桐见她塞进了怀里,知道布料这是怕要不回来了,细想以往的时候,苏三婶子虽然贪图苏家三姐妹给她打猪草干活,借东西的时候也左右不舍,但到底是借了的,眼下却是不能将人得罪的太厉害。
  她走过去,想拉住苏三婶子的手跟她说话,却不想苏三婶子占了便宜,怕她跟她夺布料,忙用手护住撒泼说:“桐丫,你娘可都没说啥,你借我家的东西行,我这用你们家的不行。咋啦,这是发财就不认人了,都有银钱买布料子了,借的粮食啥的也都该还了吧!信不信我去村里一说,来你家催债的堵不上你家门”
  “三婶子!”苏桐眉头皱了起来,强忍着气说:“这布头料子三婶子要用什么尽管拿去,但三婶子你也知道我娘身子重,冬日里天冷了,家里的褥垫子也破的厉害。这布头料子也是跟人借的,你家急用,我们家就是先不用。但还请三婶子别胡乱说什么发财不认人的话,穷人家里能有几个钱。”
  “借的!”苏三婶子眼睛一瞪,撇着嘴神叨叨的说:“村里谁家有这么好的棉布料子,就是有也不会拿来借给你家的,你家还的起吗?借的粮还不知道能不能还得起呢?”
  “谁说我家还不起。”苏宝田恰好挑着担柴进了家门,听到苏三婶子的话,脸上阴沉的能滴下水来,将柴担子用力的往地下一顿,一瘸一拐的走到她面前,看了苏桐姐妹三人一眼说:“她三婶子好大的脾气,好厉害的嘴,我苏宝田穷是穷,还没欠了谁的东西不还的,我家借的粮可都是高利粮,没亏待过谁家。”
  “哎呦,那是,宝田兄弟向来仁义,读书人吗?说话落地生根,一口唾沫一个坑,说话算话,可跟我们地里刨食的庄稼人不一样。别跟我们这目不识丁的人一般见识”苏三婶占了便宜,急匆匆的转身就走。
  “爹!她拿了我姐要补被褥的布料。”苏映梅眼见苏三婶子走了,急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那么新的布料呢?
  苏宝田一听,转身就去追,无奈他腿脚不便,刚到门口,就见苏三婶子已经快步走了出去,边走还边高声说:“宝田兄弟别那么客气,不必相送,你家都用上新棉布料子了,年关还粮食肯定也没啥问题。”说完,捂嘴笑了起来,快步进了家门。前几日,她就发现苏家的几个孩子脸色圆润起来,说话走路中气十足,也不给她家里的猪扯猪草了,她可是暗地里盯了好几天了。
  “爹,回去吧!”苏桐扯了扯苏宝田的袖子,看着几乎是小跑着归家的苏三婶子,是她大意了,没想着叮嘱苏弘文、苏弘武两兄弟,在外别乱说话,四个小的气色好了起来,估计是让人瞧出来苏家吃上粮食了。
  苏宝田脸色黯然,扭头看了她一眼说:“桐丫,年关了,村里人家都缺粮食,这几日,你跟着爹把粮债还了。
  苏家的粮债可不是小数目,苏桐买粗粮的时候就预备了一石粮食用来还债的,当下点了点头说:“爹,我知道了。”话音刚落,就见出外捡柴的的苏弘文、苏弘武两人抬着一捆枯树枝摇摇晃晃的到了家门口。
  放下柴火,苏弘文手里拿着根树枝,噔噔跑到苏桐面前献宝似的摇晃着:“大姐,大姐……你看,这柴大不大!”
  “大姐……大姐……你看!”苏弘武紧跟着跑过来,嘴里有模有样的大声喊着,不甘落后的拿着树枝跑到苏桐面前晃了晃。
  “嗯,弘文、弘文真乖,可以捡柴干活了。”苏桐挨个的摸了摸他们两的头。
  冬天太费柴火了,烧水煮饭,烧炕取暖都得用,村里的人家总要攒一些留着深冬下雪天里用。眼看更冷的天气就要来了,村里的人家家都在储存柴火,山脚下的柴火被捡的越来越少。这几日,苏宝田带着两个小的天不亮就上山捡柴,父子三人,一天能捡上两大捆。
  “爹……”苏桐转身就看到苏宝田将放在门口的柴担了起来,便疾步走过去说:“我来吧!”说着伸手要接过苏宝田身上的柴担。
  “你担不动。”苏宝田别过她,挑着担子走进院子。
  苏桐只得帮他托扶着柴担,苏宝田朝大闺女看了一眼,没在多说话,侧身歪了歪,将柴担重头往身上移了移。
  “去坐会。”苏桐将两个准备帮忙的小的领到一旁,苏弘文、苏弘武平时很少跟爹娘亲近,苏宝田夫妇平时都在田里忙碌,四个小的都是苏桐在带,大多数的时候,他们都听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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