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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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言中给她用了银针,好歹将她的命给救了过来,想要恢复如常,就看她如何调解自己的心情了。若是仍然每日以泪洗面, 愁云惨淡的模样,纵使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她的命。
  苏宝田的腿恢复的很好,不得不说, 程言中不愧是名副其实的神医,短短两个月,他已经能慢慢的走路。虽然走不了多长时间, 但让人搀扶着,也能走个百八十步。
  苏家的很多事情,苏桐都没瞒他, 调查周道先的事情, 裴川也一五一十的都给他说了。
  周芸娘这次因周家的事情急怒攻心,导致半身瘫痪,口不能言的病情苏宝田也知道。虽然恼她自作自受, 但心里还是痛惜,闻听她苏醒,便让人扶着来到了主院。
  苏桐等人自动的让开位置,将他扶了过去。
  周芸娘躺在炕上,嘴角歪斜,口水直流,眼睛里的泪珠瞬间沁死了头边的被褥,她看着苏宝田满脸的愧疚,歪扭的嘴巴哆嗦了半天,也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苏宝田抓住她的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芸娘,你在我落魄时嫁给我,不嫌弃我身有残疾,为我生儿育女,那么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为何还要钻牛角尖和孩子们置气。说来说去,但凡你能心宽一点,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既然当初舍弃了周家,周家也舍弃了你,何苦还要多管他事,让你大哥升起这般嫉恨之心。如今周道先已被押入大牢,你虽有错,但我不能不顾这十几年的夫妻情分。从今日起,你若将心放宽,快些养好身子,我便向王爷求情,饶你大哥不死,你若就此撒手离去,别说周道先的命保不住,周家人也别想留在苏家宅子里。”
  周芸娘眼泪流的更凶了,嘴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使劲拽着苏宝田的手不放。眼神更是四处寻找站在炕边的人。待看到站在一旁的苏桐时,便紧盯着她流泪不止。
  苏桐冲着她点了点头说:“就按爹说的,娘若是身子好了,便饶了大舅一家。”
  周芸娘哭着点了点头,嘴里咿咿呀呀的说了几句话,便昏睡过去了。
  苏家几个孩子和她的感情虽说不上多深,但到底是亲娘,见她这个样子,各自在哭着炕前侍候了几日。
  锦衣卫查案子的速度快的很,顺藤摸瓜,很快查到了向府。与此同时,朝廷派来查案的钦差也到了奉贤府。闻听穆王非常看中此案,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南坝村拜见穆王。
  知府向南辰也跟着大理寺的查案的官员来了南坝村,一同拜见了穆王。
  涉及今年秋闱问题,朝廷分外重视,虽然奉贤府有穆王和锦衣卫在。朝廷还是派来了大理寺右少卿来彻查此案。
  苏家前院待客厅里
  穆王身着一袭银丝莲花暗纹的白色锦服,金冠束发,高大健壮的身躯,如半截铁塔一般端坐在中堂椅子上。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威猛,有力,目光如炬,浑身散发着一股压迫人的气势,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跟着大理寺右少卿唐中智一同进来拜见穆王的向南辰忍不住腿脚发软。
  两人跪拜在地,良久才听到穆王说了句:“免礼。”
  唐中智应声起身站立一旁,向南辰刚站起身子,就听到穆王声音冷硬地呵斥道:“向南辰,你可知罪。”吓得他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浑身筛糠似的抖动起来,哆哆嗦嗦地道:“下官知罪,请王爷开恩。”
  因为廖捕头打砸东西的事情,他多次拜见穆王都没见到,早就被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心里像是被栓了五六个水桶,七上八下的。
  如今,被穆王当面斥责,更是怕的厉害,伏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向南辰你身为奉贤知府,竟然让赶考的举子在秋闱应试之前满门被杀。且拖延多日没有抓到凶手,要你这四品知府何用。”
  穆王声音冷硬的呵斥着,眼神中闪露着犀利的光,仿若利刃般射人心底。听得向南辰如五雷轰顶,只把头磕的砰砰砰作响,口中直呼:“下官知罪,请王爷开恩。”
  唐中智见向南辰怕的实在是厉害,应试举子在他管辖之地被杀,他虽有罪,但尚不至于为此获罪丢官。
  他与向南辰本是同科进士,不忍见他为此获罪,便忍不住为他求情道:“王爷,向大人知府贵为知府,虽有失职,但罪不至死。还请王爷开恩,准许向大人辅助下官查案。”
  穆王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唐中智,你觉得本王是是非不分的人吗?向南辰身为朝廷命官,不但玩忽职守,还窝藏罪犯,诬告百姓,还敢在本王面前喊冤。”说完,猛然一拍案几,厉声喝道:“向南辰,你可知你所犯何罪?”
  向南辰吓得魂飞魄散,捣蒜似得将头磕的砰砰作响:“王爷开恩,下官知罪,不该让手下胡乱冤屈百姓,打砸东西。下官已将功补过,将廖捕头打砸的财物,如数折合了银两赔偿给了王爷。”
  “向南辰,你竟敢诬赖本王收受贿赂”
  向南辰傻了眼,慌忙解释道:“这……王爷开恩,下官不是那个意思,下官失职,让廖捕头打砸百姓财物实属不该,如今廖捕头已被关入大牢等候王爷发落,赔偿银两下官已经送给了被打砸的百姓,除此下官实在不知所犯何罪。”
  穆王看了唐中智一眼道:“唐大人身为大理寺右少卿,定然深知案情供词人证的重要,与本案相关的人证物证俱都在锦衣卫冯大人那里,唐大人可查验一番,本案是否有疑点不实之处。”说完,向侍立在一旁的冯少华和裴川吩咐道:“将有关人证物证呈上来让唐大人过目。”
  第90章 穆王审案(二)
  当侍卫拖着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周道先进来的时候。向南辰还处在一脸茫然的状态中, 不明白这个人犯了什么罪,跟他有什么关系。
  唐中智为官多年,深知穆王虽然脾气暴虐但不会乱杀无辜。他接过侍卫呈上来的供词看了一遍, 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道:“王爷, 仅凭这份供词尚不能给向大人定罪。”
  穆王点了点头说:“唐大人说的在理,你是大理寺的官员,人证你看过了,供词也看过了,现在你可以问问这人犯所招供的事情可属实。”
  向南辰不解穆王说此话的意思,但他不是愚笨之人, 已然猜测到唐中智手里拿着的供词和这带上来的人犯跟他有莫大的关系。慌忙对着穆王了起来:“王爷,下官与这人犯根本不相识,请王爷和唐大人查明真相,还下官一个清白。”
  唐中智是大理寺右少卿, 十几年下来,审的案子也不少了,若是手段差了, 朝廷也不会让他过来。此案不但涉及秋闱应试举子,还牵扯到了穆王,他不得不慎重。
  他冲着穆王拱了拱手, 没有理会喊冤的向南辰,起身走到周道先身边问道:“周道先,你供词中说至阳县段家村的段青书告诉你苏宝田得罪了向府, 屡次让你落第, 你心生怨恨,将与苏宝田之妻周芸娘往来家书告知向府,想借向府之手杀了苏宝田全家。没想到, 苏家将来客巷的宅子租给了赶考举子梁鸿盛。以至于让向府杀手错杀了秀才梁鸿盛一家主仆十八条人命,此供词可属实。”
  周道先昨日被锦衣卫严刑拷打之下,已然神智昏沉,他拖着两条血肉模糊的断腿,往唐中智面前爬了几步,嘶哑着声音说:“我有冤,我要见向南辰向知府。”
  ”王爷,下官冤枉,这人犯血口喷人,下官于这人犯素不相识,请王爷明查。”
  向南辰怒瞪着周道先恨声说道:“你这人犯,本官与你无冤无仇,何故诬告与我。”
  “王爷”周道先傻愣了片刻,看了看上座的穆王,又看了看与他同样跪着的向南辰,突然之间放声大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笑罢,费力的抬起断手指着穆王道:“原来你就是苏家的靠山,怪不得我周道先会落了个如此的下场,咎由自取,咎由自取。”
  穆王没有理会喊冤的向南辰和失常的周道先,只向侍卫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将人证都带过来。
  看着被侍卫拖拽上来的人犯,依次是韦东阳,苏老太,苏老头,段青书,还有向府的胡麼麽以及向老夫人纪氏。
  向南辰脸色瞬间如丧考妣,瘫倒在地,苏老头和苏老太上景阳候府纪氏的家奴,三十年前被除了奴籍。回了至阳县老家,如今出现在这里所为何事不言而喻。思及方才周道先供词中提起的苏宝田,他顿时感到浑身阴冷无比。
  “向南辰,三十年前,你在至阳县为官,偶遇程家药铺的程九娘,见其貌美,便登门屡次求娶。程家不允,你便将其强占,另其生下一子。你唯恐你妻纪氏知晓,便偷偷地将程氏安置在一处农家宅院里,严家看管,此事可属实。”
  穆王冷冷地看着脸色灰白的向南辰再次道:“你身为朝廷命官,强占良家女子本就不该。更不该为了你的前程官位,任纪氏将程九娘折磨致死,可属实。”
  向南辰以头触地,呜咽着道:“王爷开恩,下官知罪!”
  穆王见他伏地痛哭,猛然一拍案几,大声喝道:“向纪氏,你恼恨向南辰宠爱程九娘,将其折磨致死之后,又将其所生之子交于恶奴虐养,另其断腿,可属实。”
  向南辰听闻穆王质问纪氏之语后,蓦然转身,怒瞪着她道:“你……你这愚妇,还做了何恶事。”
  “向府内宅的陈年旧事,王爷也能查的出,真是好手段。”
  向老夫人纪氏没理会向南辰,她脸色惨白,强作镇定的看着穆王道:“程九娘不过是是我家老爷豢养的外室,她不敬主母在先,毒害我儿在后,她该死!”
  “你胡说,明德是溺水而亡,关九娘何事!”
  向南辰突然激动起来,猛然扭身看着纪氏说:“你当年说明德是溺水死后,你看了九娘的孩子心里难受,央求我将她送出去,就答应九娘进门,你到底还做了什么恶事!”
  “恶事!”
  向纪氏突然冷笑起来,盯着向南辰神色悲戚地道:“你可知明德德当初因何溺水,他是因为你宠幸外室被人嘲笑,他身为嫡子,还没有一个外室子受宠。我堂堂候府嫡女,竟然要向一个外室低头,向南辰,你将我置于何地。”
  向南辰脸色暗沉,语气沉重地说:“明明是你善妒,不识大体,要死要活的威胁我,不许九娘进门……”
  “向南辰”
  向纪氏突然激动起来道:“你就是个伪君子,你看中程九娘强纳她进门,不过是听说她有个哥哥的了贵人的看中,想因此为你的官位铺路。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程九娘那哥哥是个逞勇斗狠的莽夫,没等到贵人的赏赐下来,便因给人赌斗,一命呜呼了。”
  “你这蠢妇!”
  向南辰脸色突变,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穆王,恨铁不成钢的怒瞪了向纪氏一眼说:“陈年旧事,提他做甚。”
  穆王看着他们夫妻相互指责,声音冷硬地说:“向纪氏你将程九娘之子交给苏敬木虐养了三十年,使其断腿,饥不果腹,贫病交加,掌控他的人生。又让苏敬木苏闫氏的儿子顶替苏宝田私下里与向南辰相认,李代桃僵,已达到你报复的目的,可属实。”
  向南辰脸色大变,指着向纪氏道:“你……妇人短见……可还害苦我了”
  向纪氏情绪激动地看着穆王道:“王爷既然已经查探清楚,何须再问老身。”
  穆王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苏宝田全家迁来奉贤府避开了苏敬木与苏闫氏的三番两次的闹腾。你见其挣脱了自己的掌控,便拉拢韦东阳代你除去苏宝田全家,许诺让你大哥给其安排官职,没想到苏宅租给了赶考的举子梁鸿盛,韦东阳不知,便将其一家一十八口全部杀害可属实。”
  第91章 穆王审案(三)
  向南辰没有想到其中内情竟然这么多的内情, 更没想到向纪氏会背着他和韦东阳密谋杀他和程九娘的那个孩子。
  可怜他三十多年来待苏敬木和苏闫氏之子宛若亲生,为其前程费劲了心事,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一场笑话。
  今日若不是穆王将此内情讲出, 他怕是到死还被蒙骗在鼓里。想到自己儿子承受断腿贫病之痛。奴才的儿子却被自己当做亲子抚养, 三十年来花费银钱无数,一时间气怒攻心,张口突出一口血来。挣扎着走到向纪氏面前,狠狠的扇了她一个巴掌:“骂到,愚妇误我……”
  穆王问完话不在理会失态的向南辰和向纪氏,转头冲着站立一旁的唐中智说:“唐大人, 奉贤府举子被杀一案的内情便是如此,人证,物证,供词一应俱全, 你将此整理一下,写下结案书,上报圣上便可交差了。”
  唐中智应了一声, 看了一眼锦衣卫冯少华,裴川,对着两人拱了拱手说:“有劳冯大人, 裴大人。”
  他身为大理寺右少卿,自是知道此案已被穆王查清所有细节。人证,物证, 供词一应俱全, 他只是过来旁听一遍,写下结案书便可。
  至于,此案是否有内情, 便不是他能左右的了,不管向氏是否认罪,有韦东阳和周道先的供词在,她幕后主使的罪名是跑不了了,还牵涉了其兄文远侯,内宅之事不容小觑啊!
  穆王吩咐妥当,冲着身旁的护卫穆田微微点了一下头。
  穆田便将此案判好的卷宗展开念道:“案犯韦东阳身为海湾集码头千户知法犯法,残杀举子梁鸿盛全家一十八条人命,判抄没家财,斩立决。海湾集码头千户其职由边疆归来的魏俊既赵俊生接任。
  向南辰身为奉贤知府,治家不严,导致其妻向纪氏虐杀庶子,错杀举子梁鸿盛一家十八条人命案,罪不可赦,判抄没家财,免其官职。
  向纪氏为此案幕后主使,造成一十八条人命冤案,更是仗着其兄文远侯纪世昌是官位,插手朝堂正事,免其四品恭人,判死刑,因要押送回京与其兄纪世昌对质,暂缓执行。
  恶奴苏敬木,苏闫氏李代桃僵,搬弄是非虐杀其主,判斩立决,即刻执行,其子苏宝山、苏宝河心思歹毒,着革其功名,贬为白身,流放三千里。其孙女苏映月贿赂官差,使其打砸百姓财物,杖责二十大板,流放三千里,以儆效尤。”
  周道先,段青书杖责二十,免其功名,贬为白身,监判一年。
  向老夫人听完宣判,神情冷漠地站起身,猛然撞向案几,企图自杀身亡。
  被穆王身边的护卫拽住住,命侍卫将其押了下去。
  向南辰失魂落魄地冲着穆王磕了一个头说:“谢王爷不杀之恩。”
  穆王将苏宅此案了解之后,便起身回京了,锦衣卫冯少华和裴川紧跟着他形影不离。
  程言中因为苏宝田的腿疾留在了苏家,裴川收拾妥当后便跟苏宝田请辞。
  苏宝田本打算将他和苏桐的亲事定下来,见他毫不留恋的请辞离去,无论如何相劝都不行,不由得有些气闷。
  还是苏桐心细,见裴川和冯少华做事隐秘,联想到锦衣卫特殊的身份,隐约猜测到他此番和冯少华护卫穆王回京恐还涉及朝堂正事。便也不让他为难,只在送他离去之前说了句:“保重,只要他愿意,苏家永远给他留着一间屋子。”
  奉贤府现在有赵俊生留下任职,向老夫人和苏老头苏老太的事情已经解除,以后便也不用担心什么事情了。
  穆王一行人走的悄无声息,周道先被杖责后在苏家住了下来养伤。苏宝田看在周芸娘的面子上没有为难他,也没有为难周家。只是他自己无颜面对周芸娘和苏宝田,伤好之后,便带着周母和卢月菊回了至阳老家,留下了周正林,周正勋参加秋闱。
  来客巷的院子出了人命案,不适宜居住,再加上秋闱将至,周芸娘也身体需要长期调理,一家人决定将那处宅子卖掉,暂且在南坝村居住。
  时间过得飞快,苏桐把重心全放在了学医上,她已经将脉经背的滚瓜烂熟,平时已经能给南坝村里的村民看些普通的病症。
  五百只鹅出了栏,柴旺做主全换成了鸭子豢养,如今鸭子每月能定出去尽两万只,得银约两千两左右,成了家里的主要进项。
  苏桐将鸭舍规划好,画好图,让柴旺着人建了起来,饲养鸡鸭最怕的就是得病,以防万一,她便将南坝村里闲散人都着召集了起来,定时喷洒石灰消毒。
  八月乡试的时候,苏宝田的腿已经能走路了,程言中让他每日晨起练五禽戏,将身体锻炼的强壮了些,免得考场上撑不下,到时功亏一篑。
  第92章 苏宝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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