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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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理去问徐梦是否尴尬,他却一脸诡谲的笑,反问:你发现了吗,他从来不叫严汝霏的名字,不管是本名还是中文名字。我本来以为他喝醉了会喊一声的,他分得很清楚。
  徐梦咬着烟笑了几声:我就说了他们情比金坚,去他妈的。
  查理听出来了端倪:你在暗示什么,说给我琢磨琢磨?
  凌安没有解释为何喝醉,上车就靠在男人身上睡着了。
  车辆驶入隧道,一片漆黑。
  严汝霏在凌安口袋里摸出来一个旧打火机,点了根烟,火光照亮那张苍白沉静的侧脸。
  他思忖考虑,他在c州有一个小岛,干脆把凌安关在那里,这人就不能出来厮混和喝到烂醉。
  他们在小岛上举行婚礼。
  证婚者是山崖、月光与太阳。
  结婚这个念头是突然冒出来的。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严汝霏抚摸着他的脸,低头自言自语,好奇怪,你这几年受了什么刺激?
  那时候凌安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画室里,后来画室关闭了,搬进严汝霏的房子,睡客厅沙发,一天到晚都在家里,凌安不上学,他们作息时间对不上。
  什么?
  凌安醒了。
  有一次深夜回家看到你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省,手里拿着游戏机。
  凌安完全没印象:你为什么深夜才回家?
  我想把你先弄醒了再弄哭,以前也这样做了严汝霏自顾自说下去,后来我心想算了。
  凌安昏昏沉沉地嗯了声,不太理解为什么提这一段,林淮雪什么时候弄醒过他?
  他看向眼前人,恍惚着想这好像不是林淮雪。
  这个人问他:你觉得我为什么算了?
  为什么?
  严汝霏感叹道:因为发现一回家就能看到你的感觉很快乐啊,继续睡吧,凌安,在小岛等我。
  30、第 30 章
  a国
  中文班的作业繁多,凌安练习阅读理解,老师根据文章内容问他,你认为还有什么事物是珍贵无比的?
  他略一思索:钱?
  老师无奈:考试不能这么写。
  情感和品格是高大上的,金钱是铜臭味的。尽管如此,凌安花了点钱就轻易拿到了严汝霏的信息,省下许多麻烦。
  严汝霏的生平打印在一张纸上,奖项纪录里每一行都透露着少年天才的气息。
  凌安不在意对方十四岁考入的top学府和专业,拿过的竞赛奖,一目十行,发现家庭情况栏目只有两笔:独子,父母华裔。后面是严父母的生卒年份和职业。
  这说明,严汝霏很可能不是林淮雪的兄弟。
  他不死心,根据居住地和学校位置,在那个街区尾随了几次严汝霏,只是远远看着,没上前与他说话,没兴趣聊天,他们不熟。
  最后一次尾随严汝霏的时候被捉住了。
  巷子漆黑乌暗,凌安被按着撞上粗糙冰冷的墙壁,肩胛骨和肩膀都被撞得剧痛,双手也被拧紧动弹不得。
  另一个陌生男人也跟上来,用绳索将他的手捆住,将他推进了车里。
  青年就坐在他旁边。
  尽管与他同岁,对方身材高大,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结实,完全与他不是一个量级。
  月光昏暗,青年一双浅色虹膜明亮锐利,即便是在黯淡的环境里也如此刺眼,漠然像不善兽类。
  车厢里安静极了。
  严汝霏低头,用布料将他的双眼遮住了。
  凌安什么也瞧不见,疑惑自己仿佛将被绑票或者灭口,他被带进了某处房子,听见关门开门的动静,之后是拖动椅子的摩擦声。
  冰冷的金属刀刃贴上了他的侧脸,缓缓下划,一抹轻微的刺痛抹在他的面颊。
  严汝霏先是向他道了歉,彬彬有礼,轻声细语与他说:你不是第一次尾随我了,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我不明白。
  否则你为什么跟着我?
  虽然买到了严汝霏的通讯号码甚至fb账号,但他不想和严汝霏做朋友,没耐心做朋友,却想在对方身边近距离观察。
  因为我打算进一步接近你。他坦白。
  嗯听起来你像个变态。
  凌安大方承认:是的。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外面走进来一个人,脚步声急迫,在对面与严汝霏说了几句什么,南边的冷门语言,凌安一知半解。
  抓错人了?行吧,你跟踪我做什么?
  青年啧了声,在很近的距离与他低语,指尖和呼吸里是干燥的烟草气味,一种暧昧的灼烧感。
  似乎只是感叹一句并不感兴趣真正原因,他起身将凌安带走了,驱车送回刚才的地方。
  凌安被摘了眼睛上的遮挡物,眼前的青年正垂眸在手机屏幕上写下一个号码,与凌安解释不要再这样尾随。
  这非常危险。他这样补充。
  尽管严汝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口吻客客气气,但凌安看得出来对方非常不耐烦,他一向擅长察言观色,知道这人从第一次在中文班见面就烦他,只是没有表现得很明显。
  屏幕上的号码,随便看了眼就发现号码是错的,他不在意。
  再见。青年轻声对他说。
  凌安喜欢这份温柔有礼,虽然是装出来的。
  怎么才能得到他呢?
  凌安在他走之前,分析了一番严汝霏绑他走的地方:在c街区,房子附近的广播很清晰,我再去一次就能找到在哪里。
  严汝霏摸了一下凌安的脸颊,一道血痕,指尖沾到了血,他若有所思:这样的话,我邀请你明天过来做客?
  次日是周末,中文班课程在九点开始,凌安迟到,被分配到小组做口语对话练习。
  严汝霏与凌安同组,两人都缄口不言昨天的尾随事件,研究老师发下来的材料做模拟第一次见面的对话。
  这种初级的口语对话都是简单句子。你叫什么名字?回答,xxxx。诸如此类。
  轮到凌安的时候,他将目光钉在眼前人的脸,良久,缓缓说:你家里有兄弟吗?
  他咬字很轻,没有语法错误,但是这句话在这里不合时宜,正常人模拟初遇都是先问名字、来自哪里、几岁。
  在得到回答「没有」之后凌安脸上的失望神色宛如沉闷大雨,难以忽略,甚至引来了中文老师,奇怪地问发生了什么。严汝霏善解人意向老师解释对方情绪不佳。
  天知道他为什么失望,不是第一次做这种表情。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凌安心不在焉,无法平静,以至于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下课时间还没到,他径直拿上教材离开教室,路过严汝霏时也没有停留一步。
  凌安之后再也没去过中文班,也没有如他所说,找到c街区的据点上门做客。
  宛如一个彩色泡泡在阳光下破裂,从此消失。
  严汝霏询问中文班的教师,确认没人能联系上凌安了,不免遗憾。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少年的脸,第一次见面就注意到了。
  黑发,尖下巴,眉眼浓黑上扬,猫似的美貌。
  此事过去了很久,在c街区的某个夜晚,凌安到处游荡,穿了件黑红条纹的薄毛衣,鲜艳的黑红与皮肤的苍白对比强烈,在空荡荡的街上,宛如一缕游魂。
  走到一个路口,停下来,很远地望见眼熟的青年伫立在一栋房子前方,正朝他招手,像是在逗猫逗狗似的,身旁另一个男人也说:你仿佛在对待宠物。
  之后的很长时间,凌安都没有再离开过这栋房子。
  起初,严汝霏招揽他做了画室的人像模特。
  严汝霏像个疯狂画家,抓着在他脸上比划:我应该在被尾随的夜晚,将你掳到家里关禁闭的。我可以从此为你作画,一直作画。
  作画,艺术,颜料。
  这些凌安都不感兴趣,他说:我不要薪水。
  为什么。
  我不去上中文课,跟不上,你教我。
  凌安低垂着睫毛,理所当然的眼神从间隙里露出来。
  你仿佛不知礼数的野人。
  严汝霏不想教学,但还是答应了。
  第一幅画是深冬时分完成的。
  最后一天,凌安赤/裸上身背对着他站了半个钟头,忽然放弃了摆姿势转身坐在他身旁。
  你干什么。
  他停下涂抹的笔,侧过脸,两人恰好对视。
  距离很近,近到能看清对方的细微表情,凌安的眼瞳是罕见的深黑,仿佛两抹凌晨夜幕,盯着他瞧的时候,总是似有若无地噙着点暧昧情感,但从未表白。
  不再在深夜尾随他到住所路口,每天待在画室被画,对绘画毫无兴趣,只是钟爱看他的脸。
  凌安对他说:今天之后还需要我吗。
  需要。
  他还有别的构想,另一幅画。
  那我得住在这里,我不想来回跑。凌安看向窗外,白皑皑的雪景,一片刺眼的白,他喃喃道,n州好冷。
  停下笔,严汝霏朝他那儿瞥了眼。手上沾着各色颜料,随便擦了一下,他抓起自己的外套丢给凌安。
  你穿上吧,别感冒了。
  严汝霏心情愉悦,说话就温柔十足。
  这是凌安想要的温言细语,他看着对方出神,严汝霏又说了什么,他没有听清,随便敷衍地应了下,心想林淮雪如果还在就好了。
  凌安从未见过这第一幅画,画作完成那天他因为重感冒住进了医院,第二天严汝霏打电话问他为什么失约。
  请假。他说。
  严汝霏一言不发将通话挂断了。
  果然还是不一样。
  因此他试图将严汝霏变成完美替代品。
  一周后再回到画室,里面依旧是杂乱画具和颜料石膏。
  白天的画室只有凌安一个人,通常被他用来补觉。严汝霏是个精力旺盛的人类,白天就读于某高等学府,搞投资,与同僚聚会,晚上熬夜做无名画家。
  今夜无眠,严汝霏化身前拉斐尔派的米雷斯,将凌安沉进灌满水的浴缸里。
  最开始水是热的,渐渐变冷。
  一次一次,凌安重复在水里睁开眼睛。
  他发现那张脸正在水波微澜里被扭曲模糊,不成形状。
  挣扎被伸来的手摁住了,溺水的窒息感让他的感官仿佛被液化拉扯。
  不要动,等一下。
  意识快涣散的时候才被捞了出来。凌安趴在浴缸边上咳了半天,话听不清楚,耳鸣,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本以为严汝霏又自顾自在画架边上打草稿,一抬头看见对方坐在浴缸边缘,低头看着他。
  你还好吧?
  青年正眉尖微颦,眼神复杂地盯着他。
  凌安是无法忽略这种情绪的。
  担心,温柔,在意诸如此类。
  这是装出来的,他知道,但难以将目光移开。
  好可怜啊。
  青年微冷的指尖抚过他湿漉漉的发梢,眉眼,往下滑,碰到了嘴唇。
  你怎么这么脆弱,被我摁下去的时候你明明可以再挣扎一下的,你是故意的吧。
  他继续感叹。
  你得补偿我。
  凌安皱了眉,浑身湿透,仿佛从水里游出来的苍白鬼魂,被禁锢在水面。
  好啊。他倾身,吻上凌安因混乱的呼吸而微张的嘴唇。
  你不是喜欢我吗,没关系。严汝霏一手解着皮带,另一只手轻易扣住了他的反抗。
  凌安下意识躲开了,再被掐着下颌继续缠吻。他推搡身上的青年,无果,所以两人一齐沉入冰冷湖底。
  灵感仿佛爆炸的泡沫不断涌出,就在严汝霏脑海之中徘徊奔涌,半夜他仍在作画,兴奋得浑身发烫,画到某一处停下来,他舒了口气。
  他低下头,盯着身边枕着的黑发少年,像胎儿在子宫里蜷缩着,赤/裸地裹着一张毛毯,好像陷入无尽沉睡。
  严汝霏俯身吻了少年的侧脸。
  他轻抚着凌安柔软湿润的黑发,心想,明天到室外画背景,把这人也约上。
  那天萤火虫遍地跳舞,他等到天黑,凌安却没有来。
  每次电话打过去,对方都说「等一会」,后来径直不接电话了。
  晚上严汝霏背着画具回去,发现这人正在客厅沉迷于掌机游戏,低头露出的一截后脖颈上残留着吻痕。
  两人早晨刚做过一次。
  因为他不习惯与别人睡一张床,每次做完就叫凌安回客厅睡觉。出门时他还在沙发上睡。
  我想砸了你的游戏机。
  严汝霏冷冷笑着掐他的脸。
  凌安心情很差,顿时不耐烦:你怎么不去死。
  他对严汝霏只有时有时无的兴致,有时候觉得对方很烦,比如现在。
  不想待下去了,又舍不得走。
  你又怎么了?
  凌安喜欢他,严汝霏第一次见面就察觉了。
  这人情绪状态不稳定。有时候一整天都病恹恹地不肯说话,也不打游戏,就蜷在沙发上睡觉,第二天又若无其事,一如既往坐在严汝霏身边看他画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也郁闷啊,你这人算了,今天给操吗?
  严汝霏叹了口气,摸着他的脸,一寸寸往下,伸进衣服里,又低下头吻他。
  他不喜欢凌安这种厌烦的眼神。
  晚上再做了一次,凌安穿上衣服,被严汝霏关在卧室门外。
  半夜,他不知为何发了烧,这还是严汝霏半夜起来喝水时发现的,沙发上的少年不正常地昏睡,碰了一下额头,很烫。
  家里的退烧药过期了,严汝霏在凌安背包里翻了半天,只找到半瓶抗抑郁药。原来是个抑郁症病人。他开车带凌安到诊所打了退烧针。
  你今天的药吃了么?
  回家之后,他问凌安。
  凌安不乐意回答这种问题:刚才已经吃药了。
  我是说你的抗抑郁药,帕罗西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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