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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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也是众人都不曾想到的。
  随着丁怜真的离去,刑堂一瞬安静下来,许连枝吩咐众人散了去,尹秋几人便跟着行出了堂外,外头那几名女弟子正巧被人抬了过来,俱是被打的血肉模糊,后背一片鲜红,瞧着十分可怖。
  好吓人啊,傅湘一脸惊愕,打成这样,皮肉都烂了罢。
  孟璟冷哼一声:她们是罪有应得,不过更该打的是那个丁怜真。
  尹秋目视那些女弟子被抬走,有些后怕:要是师叔和教导师姐没有来,挨打的就是我们了。
  傅湘说:可不是,唉,本来看见她们被打成那样还有点于心不忍,听你这么一说,真该打!说不定我们挨打的时候,她们还要幸灾乐祸呢!
  尹秋立在门边,回想起之前在练武场的事,忽地若有所思地沉默下来。
  傅湘见她像是在发呆,撞了撞尹秋道:发什么愣呢?你还不去追满师叔吗?
  尹秋顷刻间回了神,抬头一看,这院儿里哪还有满江雪的身影?
  尹秋意外:啊,师叔怎么都不等我们的?
  孟璟在后头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当然要去跟掌门禀报,哪有功夫等你?
  尹秋说:也是。
  言毕,她像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看了孟璟一眼,而目光甫一落在他身上,尹秋便又控制不住地走起了神。
  眼前闪过孟璟倒在地面虚弱痛苦的模样,他的眉眼,肌肤,脖颈处处都如同挥之不去的云彩,始终在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放着。
  尹秋看着他,欲言又止。
  发觉她眼神有些复杂,孟璟狐疑地打量她片刻,问道:你直愣愣地看着我干什么?有话想跟我说?
  尹秋正要开口问他一句什么,又想起傅湘还在边上,便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你还疼不疼。
  孟璟又看了她一阵,说:不疼了,我没事。
  尹秋便又沉默下来。
  瞧出他俩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同寻常,傅湘抓耳挠腮道:你们俩怎么怪怪的?
  尹秋与孟璟同时说:哪里怪了?
  说完又同时一愣。
  傅湘翻了个白眼:你们俩这是不打不相识,成了朋友,现在有事还瞒起我来了!
  便听尹秋与孟璟再一次异口同声道:哪里就有事瞒你了?
  话毕,两人再度闭口愣住。
  你们要不要那么默契啊!傅湘抓狂道,我不管,我要吃醋了!
  搞什么?这两人怎么看起来关系比跟她还好的样子!
  尹秋忍俊不禁,说:好了,没什么事快回去罢,还没吃饭呢,我快饿死了。
  傅湘说:哼。
  尹秋便拉住她,温声道:干什么小心眼?我又没招惹你。
  傅湘斩钉截铁道:你们俩一定有事!快告诉我!
  尹秋瞟了一下孟璟,说:没事啊,能有什么事?
  不对,傅湘不依不饶道,一定有!
  孟璟懒得理会她,且他昨日亲眼目睹傅湘丢下尹秋而逃,心里有些看不起她这种行径,便撂下一句我走了,率先离去。
  他看我的眼神怎么有些敌意?傅湘叉着腰,盯着尹秋,你快说,你是不是和他好了,就跟他说了我的坏话!
  尹秋无力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会跟他讲你的坏话?
  傅湘说:那他刚才看我的眼神怎么那么凶?我跟他无冤无仇的。
  尹秋说:我怎么知道?你问他去啊。
  傅湘咆哮一声,气鼓鼓道:我不管!你和他好可以,但不能好过我!
  尹秋被她这样子逗得发起笑来,连声应道:好好好,你别多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怎么一觉醒来突然涨那么多收藏?!
  该不会愚人节过了又给我降回去吧(衰
  古百好冷啊,武侠更是冷中之冷,虽然我在写上一篇武侠的时候就曾经发过誓,一定要搞篇现代文写写,但我还是食言了,并且在南极之路一去不复返
  虽然可能是我水平的问题,但我还是想问,什么时候武侠可以站起来啊!
  第46章
  此后,丁怜真一事很快传遍整个云华宫,闹得沸沸扬扬。
  有关她往日在背地里干的事,一朝都被人翻了出来,从前受过她欺压的弟子们敢怒不敢言,如今见她落马,自然是拍手称快。
  但除了那几名被罚脊杖的女弟子,天音峰还有不少跟着丁怜真作恶多端的人,她们听闻这事可就没那么高兴了,一个个担惊受怕,都夹起尾巴做人,生怕和丁怜真沾上半点关系牵连到自己。
  当日,满江雪回到明光殿亲自上报了此事,谢宜君听后极为震怒,下令彻查,只要是和丁怜真一起犯过宫规的弟子,都逃不了制裁。别的峰脉也要引以为鉴,肃查弟子们可有类似案例,年前几日来一场大清除,也好重整宫门,过个好年。
  次日,尹秋被满江雪叫去了惊月峰。
  雪停了,暖光重现人间,照亮满山红枫白雪,林中设有一小亭,外挂竹帘暖帐,内设茶几火炉,满江雪倚在竹椅上,见得尹秋的身影出现在林间,便搁下书卷前去接她。
  积雪消融,尹秋被浇了半个脑袋的雪水,她一边擦脸一边冲满江雪笑:师叔叫我来有什么事?
  满江雪顺手将她抱起来,说:没事就不能叫你来?她掂了掂尹秋,又笑了一下,沉了点,再过两年就该抱不动了。
  尹秋笑着说:那我少吃点?
  满江雪刮了下尹秋的鼻子,说:这可不行,你还要长身体。
  入了亭内,满江雪将一应糕点推到尹秋跟前,又给她倒了杯热茶,问:明日就是月试,准备得如何?
  明日文试,后天武试,大后天就该过年了,尹秋当然想拿个好名次,便回道:师叔放心罢,我心里有数的。
  满江雪嗯了一声,又说:年节时宫里会放几日年假,你们弟子院不少人都会回家,考完月试你就到我这儿来,等复了学再回去。
  能和满江雪一起过年,还不用上学,尹秋当然是欣喜的,但也不由问道:师叔不回家么?
  满江雪袖口微卷,煮着茶的两只手白皙素雅,她垂眸看着茶汤说:不回。
  尹秋忽然想起这么久了,还从未听过满江雪提起家中的事,便好奇道:师叔的家在哪里?
  茶汤沸腾,气泡似鱼眼,又似明珠,映在满江雪的眸中,像点点闪烁的星光,她淡声说:在关外,一个很远的地方。
  关外?尹秋有点意外:师叔不是中原人?
  满江雪沉吟片刻,说:算是,但我幼年时在关外长大。
  关外的话,那是挺远的,尹秋想了想,我以前常听人说关外不大安定,常年打仗,不像咱们中原这么太平,师叔小时候住在关外,见过打仗么?
  满江雪说:见过的。
  尹秋暗自惊奇,从前她不曾问过满江雪的身世和经历,没想到她居然是在关外长大,还见过乱世之中的战火,尹秋被勾起了更多的好奇心,又问道:那师叔又是怎么来的中原?
  满江雪说:我娘是中原人,小时候跟着她来的。
  尹秋便又想起满江雪的娘亲早已过世,而她至始至终都未提及过生父和别的亲人,莫非是也都不在了?
  尹秋暗暗想着,端详着满江雪的神情,斟酌道:那师叔的爹爹
  茶水沸腾起来,溅起一点零星的茶沫,满江雪擦了擦手,边给尹秋倒茶边说:他是关外人,在我娘离世之前便不在了。
  心中猜想被证实,尹秋一愣,忙道:对不起师叔,我不该问这些的。
  满江雪眼中带了点笑意,平静道:无妨,能被随口提起的东西,就说明早已放下。
  如此说来,满江雪和尹秋一样,都是父母双亡,也无处可去,对于两人而言,如今的云华宫就是她们的家。
  亭外呼啸着阵阵寒风,却都被抵挡在了暖帐外,尹秋接过茶汤吹了吹,握着杯子取暖,说:那云华宫呢?师叔是怎么来的?
  满江雪斜靠在椅背上,闻言露出些许回忆神色,说:十五年前的一个雪夜,遇见了我师父,她将我带回来的。
  尹秋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那时候师叔十岁?
  满江雪点了下头。
  师叔的师父,我得叫师祖,尹秋说,她也是我娘的师父罢?你们是怎么遇见的?
  怎么遇见的师父?满江雪听着这话,握杯的手不自觉轻轻顿住。
  她神情不改地抬起头来,目光越过竹帘暖帐间的缝隙朝外看去,见得片片白雪垫在单薄的红枫上,那枫叶密集又拥挤,好似一团浓重的绯红烟雾,又像是多年前见过的血河,刺目又晃眼。
  她顺着回忆凝望过去,看见那天夜里的雪比今年任何一场雪都大,仿佛棉絮一般成团成团地落下来,砸在人身上的时候还会感觉到疼,她拿着一把剑,浑身颤抖地跪在雪地里,有大片鲜红的血水自前方流淌而来,染红了积雪,漫过了她的裙角,她伸手在那血河里摸了一把,还是温热的。
  孤天寒地,她身单影只,茫然四顾下,有个女人撑着一把湘竹所造的油纸伞一步步踏雪而来,朝她伸出手说:孩子,站起来。
  也许是那时太过年幼,也许是时隔多年,她不太记得师父当初的模样了,只记得师父执伞的手干净素白,不沾一点尘埃,也不沾一点血迹。
  她还记得师父身后站着的少女,一身蓝裙,黑发飘飘,笑起来的样子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灿烂,她也朝她伸出手来,笑着说:我叫沈曼冬,你叫什么?
  有小风越过缝隙而来,吹乱了那茶水上的热气,极轻地模糊了满江雪心事重重的脸。
  师叔?尹秋抬手在满江雪眼前晃了晃,每次说到以前的事,你就总要发呆,是想起什么了吗?
  思绪一瞬被打断,满江雪少见地怔愣了一下,她看着尹秋近在咫尺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将尹秋错认成了沈曼冬。
  满江雪看着尹秋,微微皱起了眉,良久才说:没有,顿了顿又道,我不记得了。
  尹秋见她眼神含着少许迷惘,还残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情绪,便想着自己是不是又问起了什么不该问的。
  尹秋正想着换个什么话题聊聊,便听满江雪问道:今日无课,你是打算在我这儿多玩一会儿,还是回去温习功课?
  尹秋立即拿出带过来的书本,笑了笑:就在这儿温习罢。
  满江雪便冲她招招手,尹秋心领神会地移到她身边,靠在满江雪怀里,两人相互依偎着,一起轻声念起那书本上的课文来。
  这段日子,尹秋基本没睡过一次好觉,白天上课,夜里跟着公子梵练剑,又有许多杂七杂八的事,实在欠瞌睡得很,此刻她窝在满江雪的怀中,这小小的亭内唯有二人共处,外头的风声经久不息,像是轻柔的催眠曲,尹秋逐渐有了困意,没过多久便歪在满江雪身上睡着了去。
  再次醒来时,亭外的天色已经黑了,尹秋心里咯噔一下,忙直起身来,看向满江雪的时候,发觉她也正阖着双眼,睡颜十分安静。
  尹秋不敢吵醒她,蹑手蹑脚地将书本放到桌上,又轻轻地朝她怀里倚了过去。
  淡淡的疏香擦过鼻尖,尹秋闻着那熟悉的味道,想:师叔好香。
  她仰脸看向满江雪,这时天色已近暗沉,亭内没有烛灯,只有炭火盆还在散发着微弱的火光,朦朦胧胧的视线中,满江雪的脸略有些昏暗不明,尹秋不大看得清她的眉眼,只能瞧见满江雪不描而红的唇,和一截轮廓清晰的下巴。
  那张唇饱满莹润,红而不艳,不说话的时候透着几分清冷,但只要唇角微微翘起,弯出好看的弧度,又能让人感到别样的温柔与亲切。
  尹秋目不转睛地看着,不知为何心跳一瞬快了起来。
  她没来由想起许多画面,先是想到和满江雪一起沐浴时,她站在自己面前,毫不避讳地褪下层层衫裙,露出雪白的肌肤和曼妙的身段,又想到来云华宫的路上,满江雪曾亲口喂她水喝,一如眼下这般,距离很近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她温热的呼吸,近到仿佛尹秋只要朝她凑近一点,就能挨上那张美丽的红唇。
  师叔的唇,一定很软。
  尹秋呆呆地想。
  思绪都飞到九霄云外,周围的一切事物都被隐去,只有眼前沉睡着的人。
  鬼使神差的,尹秋忽然轻轻抬起了手,在那唇上碰了一下。
  冰冰的,凉凉的,没有想象中暖人的温度,但指腹传来的触感,却比她想的要柔软得多。
  尹秋下意识捻了捻指尖,垂眸之际,她蓦地回过神来,继而面露惊慌地离开了满江雪的怀抱。
  她在做什么?
  尹秋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头顿时弥生出一种难言的惊骇与羞愧。
  她怎么可以趁师叔睡着的时候,对她做出这般举动?又怎么可以对师叔,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真是太不应该了。
  细小的凉风卷来,尹秋脸上发热,登时红了个透。
  那点柔软而冰凉的触感还萦绕在指尖,久久挥之不去,尹秋连忙攥紧了手,仓皇失措间看了一眼满江雪,孰料她这一眼将将投去,便对上了一双深邃幽静的眼眸,那眸中映着忽明忽灭的火星,像秋夜里沉寂的星空,深远而又莫测。
  尹秋呼吸一滞,胸口顷刻间狂跳起来。
  她四肢僵硬,心跳如擂鼓,怔怔地愣在了原地。
  师、师叔尹秋极力掩饰自己的慌张,坐得笔直,你醒了?
  满江雪一动不动,只是静静看着她,没有开口说话。
  见她一丁点反应也无,尹秋心虚极了,忙起身慌手慌脚地收拾起桌上本不需要收拾的茶具,说:天都黑了,我得回院儿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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