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凤华 第3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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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太医是太医院里资格最老医术最佳的太医,平日在宫中也有几分体面。今日受此羞辱,叶太医也忍无可忍,挣扎着爬起来:“微臣没这个能耐替王爷诊治,这就进宫请罪!”
  然后,一怒离去。
  淮南王世子额上青筋直跳,一副要追上去继续揍人的架势。
  淮南王世子妃也被吓了一跳,忙上前拦住暴跳如雷的淮南王世子:“世子爷,现在要紧的是先救醒父王。”
  压低了声音急急低语:“那一家子被关在府里,到底该如何处置,还得由父王定夺。这等时候,世子爷何苦和一个太医较劲生气。”
  淮南王世子阴着脸,咬牙怒道:“天生这副脾气,我哪忍得了!”
  淮南王世子妃:“……”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半点不假!
  就在此时,府中管事惨白着脸来回禀:“启禀世子,柳儿和那一家子,不知被谁下了毒,竟一起七窍流血毒发身亡了。”
  淮南王世子脑中轰地一声响。脑海中闪过两个字。
  完了!
  ……
  几个平民百姓,放在平日,死就死了,绝不会惊动帝后。
  可今日,柳儿一家在众目睽睽之下拦着花轿大闹一场,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建文帝想不知道都不可能。
  听闻事情的始末后,建文帝心中极为不快,看在淮南王府今日操办喜事的份上,暂做不知罢了。
  待到隔日,头上有伤的叶太医前来请罪,自承无能时,建文帝终于动了心火。
  紧接着,卢公公又前来低声回禀:“启禀皇上,淮南王府昨夜有几条人命暴毙,听闻是服毒而死。”
  “刑部佟尚书惊闻此事,已派刑部仵作和捕快前去。佟尚书就在移清殿外,不知皇上是否要召见?”
  建文帝的脸上掠过一丝愠怒:“宣佟尚书!”
  佟尚书今年未至五旬,看着却格外苍老,头发也白了大半。可见刑部事务繁忙,操心劳碌。
  能劳动佟尚书亲自来回禀,皆因此事关系到淮南王府。这一起命案,要怎么查怎么断案,就得看圣心如何了。
  能至刑部尚书之位,佟尚书自有城府,三言两语将事情道来之后,便住了口,并未多舌多问。
  建文帝神色阴晴不定,过了许久,才道:“淮南王还在病中,此事暂且压一压,慢慢审问。”
  也就是说,不能闹得满城风雨,不能令淮南王府颜面扫地。
  到底是执掌了多年宗人府深得圣眷的淮南王!王府里闹出这么多事,建文帝依然要袒护三分。
  佟尚书心中了然,恭敬领命:“臣遵旨!”
  ……
  “临江王下手真是狠辣!”
  盛渲神色微冷,俊美绮丽的脸孔如笼上一层阴云,声音也骤然沉了下来:“为了栽赃陷害淮南王府,竟如此迫不及待,昨夜便下了杀手。”
  整整五条性命,俱都中了烈性毒药,七窍流血而死,死状十分凄惨。
  这五个人,都被关在淮南王府,由淮南王府的侍卫严守。现在五人都死了,淮南王府浑身长嘴,也无法撇清。
  事发后,有两个侍卫一并服毒自尽。
  这两个侍卫,显然便是临江王安插在淮南王府的死士。
  至于河间王,往日不过是个闲散亲王,还没这等能耐。
  如今河间王和临江王沆瀣一气,联手对付淮南王。淮南王在病中精力远不及平日,二来儿孙都不争气,屡屡拖后腿,便是再精明厉害,此时也已彻底落入下风。
  在建文帝的授意下,刑部一力压下此事。此事也暂未传开。
  只是,瞒得过普通百姓和官员,却瞒不过消息灵通的有心人。
  盛鸿身为皇子,对宫中和淮南王府的动静了然于心。自然清楚建文帝是何等震怒!哪怕一时未动手处置淮南王府,也是看在淮南王重病不起的份上。
  淮南王府,已彻底失了圣心。
  败落之势,无可挽回。
  盛鸿乐见这样的结果。可想到五条性命就此陨落,心里却又涌起复杂难言的滋味……
  谢明曦静静地看着盛鸿,忽地冒出一句:“你是不是觉得我同样心狠手辣?视人命为草芥?”
  说到底,她才是真正的幕后主谋。临江王和河间王是被借力的刀而已!
  “明曦,我不是这个意思。”盛鸿定定地看着谢明曦,轻声道:“淮南王府根深叶茂,想彻底除掉何其不易。”
  “你费尽心思,设下连环计,借势而为,终于彻底弹压住淮南王府!”
  “我没有怪你。我只是,还不太习惯。”
  ……
  第478章 怄气(一)
  练武房里,从不燃火烛。
  此时天色已暗,屋子里一片暗淡。
  盛鸿的脸孔也似被这一片阴暗笼罩,声音也略略低沉:“我杀过人,见过血。必要的时候,我比谁都狠得下手!”
  “只是,那几个人原本只是普通百姓。如果不是被牵连到此事中,便不会中毒而死。”
  说到这儿,盛鸿不无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你一定会觉得我是妇人之仁。为了几条人命耿耿于怀。”
  谢明曦的神色同样晦暗不明,一双眼眸却异常明亮,声音淡淡:“那几个人,从被河间王以重金收买的那一日开始,便已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盛鸿,你以前是‘死士’,是奉命杀人。便如一把刀,是否伤人,端看握刀人之意。”
  “而现在,你无需亲自动手见血,只需传令下去,自有人动手。可波及的人,伤及的性命,都会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这是身为皇子的生活,也是你不得不面临的现状。这样的阴谋算计,这样的手段,你不习惯也得习惯。”
  “如果你心慈手软,死的就是你的身边人和你在意的人。”
  ……
  这样的道理,他怎么会不明白?
  去年西山春猎,因“行刺”之事枉死的人,绝不仅仅只是那一批死士。还有因建文帝盛怒之下处死的御林侍卫。
  他并无杀人之意,因他而死的人,却不知有多少。
  此时再来长吁短叹,确实太过矫情了!
  盛鸿深深呼出一口气,定定神道:“你说的话,我都明白。我刚才只随口感慨几句,你别放在心上。”
  谢明曦目光一闪,未再张口。
  练武房里,一片无言的沉默。
  谁也不是天生的冷血无情。只是,有时真的是身不由己。你不算计人,便会被人算计。想自保,想站稳脚跟,便得主动出击,先击溃所有敌人。
  前世数十年,她都一直这样活着。
  而他,来自不同的世界,奉行的准则和她有些微妙的不同。
  往日在书院里为同窗时,彼此有所保留,还看不出来。如今成了未婚夫妻,越靠越近,也渐渐窥到了彼此真实的模样……
  他也终于真正见识到了她擅于谋算操控人心的手段。
  “盛鸿,这才是真正的我。”
  谢明曦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的对视:“既不温软,也不善良。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会借刀杀人,不在意手下的鲜血。”
  “不管你能否接受,我都不会改变自己。”
  语气中的冷漠,令人心惊。
  盛鸿终于回过神来,无奈地笑了一笑:“明曦,你别生气。我什么时候说要你改变了?刚才我一时抽风,随口感慨几句罢了。论手上的鲜血,我比你要多的多。难道你会因此疏远我不成?”
  谢明曦呵呵一声:“你想多了。我怎么会生气。”
  然后,迈步便走。
  盛鸿:“……”
  ……
  果然真的生气了!
  盛鸿暗暗苦笑,恨不得给多嘴的自己来两巴掌,快步追上前。手还未放至谢明曦的肩膀上,门外已响起顾山长熟悉的声音:“天色这么晚了,七皇子殿下怎么还未离去?”
  哦,对了,今晚独处说话早已过了盏茶时间了。
  盛鸿动作一顿,谢明曦脚步不慢反快,很快走到顾山长身边,神色如常地笑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顾山长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随口笑道:“我闲着无事,出来闲转,正好走到这里。便过来看看。”
  目光掠过谢明曦满是汗水的额头,顾山长轻声催促:“先回去沐浴换衣。”
  每日习武一个时辰后,都是一身的汗水,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了。
  谢明曦笑着嗯了一声,挽起顾山长的手,一起离去。
  盛鸿:“……”
  一直等在外面的魏公公周侍卫等人,此时都已围拢过来。盛鸿只得收拾心绪,若无其事地笑着吩咐:“随我回宫。”
  魏公公伺候盛鸿时日尚短,周侍卫身为男子,也不够细心敏锐。
  唯有湘蕙,窥出了一丝异样。
  每晚分别时,盛鸿都是一副依依难舍的样子,谢明曦看似淡然,其实也会多留片刻。目送盛鸿离开。
  今儿个可不大对劲啊!
  该不是两人闹别扭了吧!
  ……
  “你是不是和七皇子闹别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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